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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73-76 死亡

Part73-76 死亡

一想到這個,葉軍都不禁一陣毛骨悚然。
他來到桌子旁查看,馬上尋到了桌下的一個遙控器。他剛要伸手去拿遙控器,卻中途停住,思索片刻,沒有去碰,而是跑到了廚房,爬到窗戶上,拉開窗戶,大聲哭吼著朝外面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
張東升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杯子,他那杯也喝了三分之一。
過了好一會兒,朱朝陽才回過神來,望著躺在地上的丁浩和普普,最後,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普普臉上。
「北京的孤兒院?」葉軍皺起了眉,道,「那他們倆和你是什麼關係?」
葉軍神色陡然一震,他記得上回嚴良找他時,隱約懷疑張東升岳父母的死不是意外,難道真的是一起謀殺?
兩人走後,葉軍獨自留在辦公室,心中各種情緒交織著,從目前的情況看,朱朝陽肯定是知道朱晶晶和朱永平夫婦這兩起命案的,甚至……他直接涉及了這兩起命案。
葉軍瞪大了眼睛:「朱永平和王瑤的東西怎麼會在他家?難道他們倆也是張東升殺的……」
「張東升是被匕首捅死的,匕首上有他自己和現場那名叫丁浩的男童的指紋。男童和女童身上沒什麼外傷,均是中毒身亡,我初步判斷是氰化物中毒,具體有待進一步鑒定,張東升家中暫時沒找出藏著的毒藥,毒藥這東西很小,恐怕他也會藏得比較隱蔽,我們正打算對每個角落重新認真搜查一遍。」他表情有點古怪,「不過嘛,毒藥暫時沒找到,我們意外找出了其他東西。」
朱朝陽眉頭微微一皺:「你怎麼說的?」
他轉過身對另外兩間卧室喊:「耗子、普普,朝陽來了。」隨後按下了開門鍵。
「我沒告訴他你星期天去過公墓,我說我不知道。」
朱朝陽趕緊和普普一起去扶他。

76

「相機里,相機還給他了,在他家裡。」
朱朝陽道:「你放心吧,你和耗子還有那個男人,跟我爸一家不存在任何關係,警察不會懷疑到你們。只要過了這陣子,一切都煙消雲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風平浪靜后,我們光明正大一起玩兒,也沒人會懷疑了。」
他轉身裝作去桌子下拿葯,卻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按了下,門鎖上傳來了一聲「咔嚓」。
隨後,他把筆記本端正地放在了書架上,又把書桌收拾一空,把所有參考書疊成了一堆,拿出了那本印刷粗糙的《長高秘籍》,蓋在了這堆書的最上面。
突然間,淚水在他眼中翻滾,頃刻后,變成了號啕大哭。
朱朝陽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他……他對我們下毒,耗子和普普都中毒了,我們發現他下毒,我們……我們一起反抗,他要殺了我們,耗子從桌子下找出一把刀,我和普普死命抱住他,耗子把他……把他捅死了。後來他們……他們倆也中毒死了,哇……他們也死了……」他傷心欲絕,頃刻間再次大哭起來。
普普想了想,道:「他說進山那段路沒有監控,那應該沒問題。」
他再次回到客廳后,拿出了書包里藏著的原先舊的那張存儲卡,塞回了相機。隨後他撿起匕首,走進廁所,打開自來水,拿下一塊毛巾,用力搓著匕首,包括匕首的把手,洗了一陣后,他用毛巾裹著匕首,回到了客廳,用匕首從張東升身上沾了些血,又把匕首的把手放進丁浩手裡握了幾下,拿出來后,又往張東升手裡握了握。
朱朝陽回憶了一下,道:「暑假剛開始的時候,具體哪天我記不得了,我要看看日記才知道。」
看著他身上的幾處刀傷,警察們大約也能想象出早上的驚心動魄。旁邊的警察連忙拍著他,使勁安慰,又過了好一陣,才逐漸平復下來。
「他說如果動過屍體,可能會留下你的腳印和其他痕迹,不過他後來又說,腳印什麼的倒也問題不大,那幾天下過幾場雷陣雨,肯定衝掉了。他最擔心的是你去公墓時,會被路上的監控拍下來。」
「什麼?」
張東升走到可視門鈴前,看了眼畫面里的朱朝陽,他眼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普普笑了笑:「希望快點過去吧。對了,張叔叔讓我來問你,什麼時候把相機給他?」
同時,幾名保安也一齊衝上樓救人,卻發現打不開門,敲門也聽不到裏面的任何回應。
朱朝陽坐下后,和丁浩聊了些近況,不過他們誰都沒提那件事,彷彿那件事從來都不曾發生過。
儘管他們家的財務狀況迎來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不過周春紅是個本分人,不會守著財產坐吃山空,她說這些錢都存著,給兒子大學畢業后買房買車,多餘的部分到時讓兒子自己打理。
「我痛死了,你還要說我呢。」丁浩瞪了她一眼,可是沒過幾秒,他就痛得更厲害了,他捂著肚子,痛得呀呀叫。
普普撇嘴道:「他一碰遊戲就什麼都忘了,不過我有一點點擔心……因為我和耗子現在沒住那兒了,我們搬到了張叔叔家住。」
「月普,你醒醒,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他的手抓得更緊,另一隻手伸上前輕輕撩撥她細細的頭髮。
張東升沒有回答,九*九*藏*書只是漠然地立在原地,看著他們三個從掙扎到抽搐,再逐漸一動不動。
「他說公墓附近沒有,但外面的主幹道上肯定有。」
等了足足五分鐘,他吐了口氣,冷聲道:「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你們以為到此結束了?你們畢竟是小孩,不懂一個道理,有些秘密是永遠不能讓別人知道的,那樣永遠睡不著一個好覺。」
「沒有。」朱朝陽肯定地回答。
「他們……他們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他們再也不要回去,可是……可是他們現在死了,我真不要這樣啊!」
月普、耗子,但願一切順利,你們永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過了好久,再次把朱朝陽安慰下來,葉軍忍不住問:「你沒有中毒嗎?」
「因為……因為……」朱朝陽吞吐著,艱難地說,「不能報警,視頻里也有耗子和普普,你們會把他們抓走的。」
普普放下心,點點頭:「其實他這個人,可能真沒我們一開始想得這麼壞,他怎麼說都是個老師。他說發生過的事都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要再提,徹底把這些事忘了,好好生活下去。」
張東升打開相機,相機還有電,他看了一遍,視頻果然在裏面,他滿意地點點頭,問:「這段視頻你們只放在了相機里?有沒有另外存電腦里?」
「你覺得我和耗子都住進了他家,會不會有危險?」
他就這樣痛哭流涕地看著普普,過了好久,才停歇下來,用力吸了下鼻子,緩緩站起身,目光迷茫地看著周圍。
葉軍繼續問:「所以你們今天帶著相機去找他,他要殺了你們滅口?」
朱家這邊,朱永平的葬禮卻不能如期進行,因為屍體還在警察那邊放著,案件還處於前期偵查階段,要等過段時間才能還給家屬。
朱朝陽感激地看著她:「謝謝,沒有你的幫助,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張叔叔猜到的。」
一本很薄,印刷粗糙,封面上印著「長高秘籍」四個大字,一看就是內容東拼西湊的盜版小冊子,騙小孩的。想著朱朝陽這年紀了還不到一米五的個子,難怪他會買這個看。
保安聽到呼救聲,抬頭看到窗戶上趴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孩,連忙報警。
他本能地低下頭,驚訝地發現,胸口血流如注,血液噴了出來,他回過頭,在他最後的目光里,看到了手拿匕首的朱朝陽站在身後。
那把匕首,就是朱朝陽和普普第一次來他家,在桌子下找到,被朱朝陽搶來放書包裡帶走的。滿手是血的朱朝陽愣在原地,看著張東升徹底倒下,四肢逐漸從抽搐,變為一動不動,可還是睜著一雙充血的大眼,彷彿死不瞑目,一直瞪著他。
「他怎麼痛得這麼厲害?」普普焦急地弄著己經在抽搐的丁浩,可是這時,她眉頭微微一皺,忍了幾下,隨後,她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葉軍急問:「視頻在哪?」
周春紅也請了一個星期假,處理著各種事宜。
「另兩個孩子,男的叫丁浩,女的叫普普?」
當然了,工廠最後還要賣給方建平這幾個同行老闆,到時自然也會像賣存貨那樣,做陰陽合同,把價格壓低,方建平等人私下另外給朱家一筆錢。
「他……他要殺我們。」
普普不屑道:「誰讓你總是吃這麼多這麼快。」
「你們有這樣一段視頻,為什麼以前不報警?」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見他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葉軍忙開口問:「你怎麼樣了?我叫人通知了你媽媽,她正從景區趕過來。你現在能說話了嗎?」
朱朝陽張張嘴,試圖發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一張臉布滿了絕望:「殺人犯……他要殺我們,普普被他殺死了,唔……被他殺死了……,普普、耗子,他們……他們都死了……」
普普沒有回答他。朱朝陽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了普普的小手,手心穿來一絲溫度,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
「現在切蛋糕啦,你們想吃哪塊?」
難道……難道……真的是弒父?
葉軍翻開大致看了下,書雖然才幾十頁,不過看得出己經被翻了很多遍,裏面一些地方還像對待教科書一樣做了重點標記,看來這是朱朝陽讀書的習慣。其中有一條長高不能喝碳酸飲料的禁忌,打了一個五角星。
他遞上兩個本子。
朱朝陽一驚,問:「如果動過了會怎麼樣?」
朱朝陽低下頭,在普普的額頭上淺淺地親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親女孩子。
「朱朝陽這小孩肯定藏了很多秘密,聽說他還沒醒,我建議就算他醒了,也別放他回去,你肯定有很多事想問他吧。」
朱朝陽搖搖頭:「沒有存過。」
看了幾頁后,他渾身冒起一層雞皮疙瘩。
接下去的幾天,朱朝陽都請假在家。
補課的最後幾天,朱朝陽沒去過學校,一直請假在家。
「可我是坐公交車的,下車後進山那段路我是走去的,中間也沒遇見過人。」
丁浩接過蛋糕,吃下幾口后,突然皺起眉:「哎呀,糟糕了,看來我也要拉肚子了,我也肚子痛。」
朱朝陽隨即搖頭,道:「我去看過,沒動過屍體。」
張東升看著他,想了想,安慰道:「己經發生了,你後悔也沒用,忘九九藏書了吧。」
「丁浩是我小學同學,普普是他結拜妹妹,他們一起來找我的。」
葉軍眉頭一皺:「我們為什麼要抓走他們倆?」
朱朝陽感到這話彷彿也是在說他,臉不由紅了下,連忙道:「不過他願意幫你們,也是好的。」
「那麼最後他是怎麼死的?今天在他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接著他返身回到客廳,把空杯子放回桌上,拿起桌上的那瓶可樂,給空杯子里倒上了大半杯可樂。然後他從垃圾桶里撿出了被張東升摁成兩截的存儲卡,又拿著空的橙汁瓶,走到了陽台的窗戶口,朝外看了眼,確認下面沒人後,他把空瓶連同摁斷的存儲卡一起拋了出去。
這幾日,朱朝陽在親戚的帶領下,展開了一系列的「財產爭奪戰」,他的作用只是以獨子的身份站場,自有人替他說話。他們和王家吵了很多次,派出所警察也來調解了很多次,但所有產權都被控制在朱家手裡,王家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拿到,他們又是外地人,對一幫本地人束手無策,警察每次調解,也只能建議他們走法律途徑,朱家也是讓他們上法院起訴去,法院判給多少,就給多少,否則一分錢都不給。
隨後他們在廚房找到了原先那名呼救的孩子,他同樣全身是血,受了好幾處刀傷,不過他沒有死,只是昏過去了,在眾人的救援下很快蘇醒過來,但神智不清,嘴裏說著不清不楚沒人能聽懂的話,警察連忙送他去了醫院,同時增派大量警力封鎖現場。
他吸了口氣,翻開了面前的日記本,很快找到了朱朝陽和丁浩、普普第一次碰面的日記,那一天是7月2日,日記寫了很長。
「再來點飲料吧,朝陽不喝碳酸飲料的對吧?橙汁呢?你們倆依舊可樂?」
暑假的補課很快結束了,再過幾天,就將正式開學,也意味著最重要的初三來了。
丁浩哈哈笑著撓頭,很滿意這個結局。
「我每天寫日記,所有事我記在日記里。我記不得了,我好累,叔叔,我想睡覺,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的情緒又一下子失控,乾哭了幾聲,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但片刻后臉色又慘白得失去一切血色,眼皮耷拉著,似乎很累很累了。
葉軍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醫院專門開了個獨立病房,裏面好多警察圍著朱朝陽。
葉軍滿臉疑惑,見他說的話沒頭沒腦的,他一頭霧水,只能繼續耐心問:「你們有他這段殺人視頻,最後怎麼會被他知道的?」
「那次事情后,他又問了我們家裡情況,耗子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想現在相機對他也構不成威脅了,就把我們從孤兒院逃出來的事告訴他了。第二天他又過來,說我們這樣下去不行,要去讀書,他說讀書需要戶口,還需要學籍,他想辦法先給我們上個外地的戶口,再想辦法弄學籍,他說弄假戶口,把身份洗白需要一筆不少的錢,所以他準備把這套最小的房子賣掉,讓我們先住他家,順便給我們補課,就算趕不上開學,也能跟上讀書進度。」
之前問他時,他都說不知道,肯定是在撒謊。
「一個是桌子上留著的一個相機,裏面果然還有一段犯罪視頻,視頻拍的是他們三個小孩,不過在離他們幾十米外的地方,還拍到了張東升,拍得很清晰,當時張東升把兩個人從山上推下去了。那是7月3號的事,當時張東升帶了他岳父母去三名山,那天他岳父母從山上掉下去摔死了,景區派出所出具的調查報告上寫的是事故,說他岳父有高血壓,登山後坐在了城牆邊緣拍照,不小心暈厥,順帶著把他岳母也帶下去了。如果沒這段視頻,誰都不相信這不是意外,而是謀殺,甚至就算調查他,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是謀殺,誰知道這三個小孩把這段給拍下來了。」
「慢慢會過去的。」
「他在新聞上看到,墓地里的屍體被人發現了。他問我你是不是去過墓地,動過屍體了。」
這天下午,朱朝陽跟著周春紅回到家,在樓下時,他瞥見普普在一旁坐著,他跟周春紅撒了個謊,說去買個甜筒吃,隨後朝另一邊的一條小弄堂里走去,普普心領神會,悄悄跟在後面。
普普努努嘴:「是不是冰箱里的蛋糕?」
「耗子,耗子!」普普覺得他叫得有點誇張,轉過頭去看時,他竟直接從座位上滑了下去,臉上都開始猙獰了。
「下毒?」葉軍皺著眉,疑惑道,「他下毒殺你們?」
送到醫院后,醫生檢查一遍,說這孩子身上是些皮外傷,沒有大礙,除了人受了驚嚇外,其他沒什麼。包紮處理完傷口,暫時留醫院打消炎針,觀察一下。
葉軍讓人照顧好他,讓他先睡一覺。他來到外面,安排了一下工作,讓人等周春紅趕到后,讓她帶刑警去家裡拿朱朝陽說的日記,既然他每天寫日記,那麼從他那本日記里或許能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張東升下毒殺人,最後又被個子最大的那個叫丁浩的男生捅死了?葉軍心中一陣錯愕。
「對啊。」
普普也道:「我們沒有必要騙你,現在也沒有保留視頻的必要了。」
「還好,我坐在那兒看書,沒覺得久。對九*九*藏*書了,警察是不是找過你了?」
陳法醫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張東升和朱永平夫妻之間壓根不認識,他們之間的聯繫點是朱朝陽。朱朝陽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不過他為什麼沒來報警呢,還是說……這其中他也參与了,想想就可怕,還是你自己問吧。」
另一本是個筆記本,每一頁都凹凸不平,因為上面都寫了很多字。封面上用水筆寫著五個端正的大字「朱朝陽日記」,翻開裏面,紙張有點泛黃,似乎有些時間了,第一篇日記是從去年的12月開始的,隨後幾乎每天都寫,日記內容五花八門,有寫考試的,有寫日常生活雜事的,還有像學校受了欺負等等也都寫了進去,篇幅不等,少的只有幾句話,多的有上千字,整整記了大半年,最近的一篇是昨天晚上剛寫的。
大致聽明白了今天的經過,葉軍接著問:「你說的丁浩和普普,他們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
最後是警察用工具強行把門撬開的,一開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對了,你爸的祭日是哪天?」
「上個月。」
葉軍緩緩點頭,道:「丁浩和普普這兩個人的身份要抓緊時間核實,把他們幾個的關係徹底弄清楚,這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才會完全清晰起來。」
晚上,手下一名刑警走進辦公室,道:「葉哥,朱朝陽還在醫院睡著,中間醒了幾次又睡了。看來這孩子確實被嚇壞了,只能等明天問。周春紅也在醫院守著孩子,她帶我們去了她家,從書架上找到了這本日記,桌子上還有本朱朝陽說的《長高秘籍》,一起拿回來了。」
朱朝陽默然點頭。
所有警察都不禁咋舌,這三個孩子手握別人的犯罪證據,不去報警,反而用犯罪證據勒索殺人犯?
幾天過去后,王家無功而返,只能著手後續的起訴事宜。
「公墓那兒有監控?」
朱朝陽望著她,緩緩點頭:「好,說定了,明年。」
朱朝陽喘著氣,不清不楚地說著:「我們……我們有他殺人的一段視頻,我們知道他殺人了,他……他要殺我們滅口,他下毒殺我們。」
朱朝陽看著他們的模樣,也不禁跟著笑。
第二天早上,他背著書包,如約來到盛世豪庭,走到樓下鐵門處,按響了門鈴。
警察們圍在他身邊,都焦急地等他開口說話,因為他是唯一生還者,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把新的那張存儲卡放進相機里,相機塞入書包,把舊的存儲卡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書包的另一個小袋。
朱朝陽緩緩地點頭。
他正想去拿袋子裝屍體,突然間,卻感覺胸口一下刺痛,他還沒回過神來,又感覺到了一下刺痛,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葉軍的表情彷彿被刀刻住了。
朱朝陽點點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
「哦。」朱朝陽放心地點點頭,又問,「他怎麼會猜到我去過公墓了?」
他看了看,今天門鎖比以前多裝了個東西,那東西上有個發光的紅點,他想到剛剛張東升按了什麼東西后,門鎖上傳來一聲「咔嚓」,想必是遙控開關控制的。
「他說按他設想,屍體埋在那裡,過個把月都未必能被人發現,所以他擔心是不是你去動過了。」
葉軍點點頭,雖然他急於想弄清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現在孩子身心俱疲,他也不忍心繼續問下去。
「那好吧,只能下次補償你了。耗子,這塊先給你。」
張東升岳父母被殺案、朱晶晶被殺案、朱永平夫婦被殺案,這些案子居然在今天都關聯在了一起!
張東升又道:「我們四個人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同舟共濟了,經歷這麼多,今天徹底告一段落,中午我買點東西慶祝下,怎麼樣?」
他連忙放下本子,急切地問陳法醫:「你那邊現場處理怎麼樣了?」
朱朝陽停下腳步,皺眉道:「為什麼?」
旁邊的刑偵組長補充道:「從今天的情況看,張東升是準備殺三個孩子滅口的。我們今天破門后發現,門是被電子鎖鎖上了,遙控器放桌子下面,所以朱朝陽說他跑去開門時,開不開,最後只能站在廚房窗戶上喊救命。那把匕首造型很特別,我們專門問過,是徐靜的大伯去德國旅遊時空運回來送給他們新家鎮宅用的。按朱朝陽說的,當時丁浩是從桌子下拿到匕首的,我想張東升本意是桌下放這把匕首作為殺人的備用方案,如果沒毒死,就用匕首殺人,結果他去追朱朝陽時,被丁浩拿到匕首,幾人纏鬥,反而把他自己也害死了。」
朱朝陽剛到門口,丁浩就把門開了,熱情地迎進來:「好兄弟,幾個星期沒見面了!」
丁浩連忙道:「好呀,我要吃披薩餅。」
他將書包放在一旁位子上,從裏面拿出了相機,遞過去。
主動權已經牢牢掌握在朱家這邊了,因為朱家是本地人,第一時間控制了印章、賬單、產權證,原本銀行要接手保管的,但方建平等幾人向銀行提出了全額擔保,銀行不擔心這筆借款收不回來。政府層面上,無非是工廠人員工資、工廠的善後,但工廠的合同工總共也沒幾個,朱永平也沒有欠其他自然人的外債,所以處理起來也很簡單。
陳法醫打斷了他的思路九_九_藏_書,繼續道:「還有一些東西,你做夢都想不到。」
他蹲下身,看著普普的臉,輕輕地叫喚:「月普,月普,你醒醒……」
張東升也連忙跑過去,把他拉到位子上,急聲問:「怎麼了,是不是急性腸胃炎?」
「我知道,他怕我們在外面混,萬一哪天把事情捅出去就不好了。」
「你要把相片燒給他嗎?」
朱朝陽搖搖頭:「沒有。」
他站在原地,緩緩閉上眼睛,咬緊牙齒,用毛巾拿著匕首,在自己的胸口和手臂上劃了幾刀,那幾刀都不深,不過也馬上流出了血,浸紅了薄薄的T恤衫。
朱朝陽思索下,道:「過幾天吧,等警察徹底不來找我們了,我就過去把相機還他。他幫了這個忙,以後用相機威脅他也沒用了,我會把相機還他的。你和耗子最近怎麼樣,他害怕嗎?」
朱朝陽搖搖頭:「不會了,現在我們對他構不成威脅,而且前陣子我們去找他那幾回,看得出,他很不想再殺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他算得明白。」
「隨便,您快點吧。」丁浩迫不及待地先叉了個草莓放嘴裏。
「你們怎麼認識的?」
「老葉,先讓孩子休息,睡一覺,等他醒了再問吧。」其他警察建議。
「哪家孤兒院?」
丁浩一口就喝了大半杯冰鎮可樂,普普也喝了三分之一,朱朝陽喝得很慢,喝一口后,手伸到嘴邊,咳嗽一聲,又接著喝,又咳嗽一聲,隨後道:「我去小個便。」他又喝進一大口,鼓著大嘴朝廁所走去。
葉軍微微眯起眼,他又想起了嚴良,嚴老師在徐靜死後找過他,說懷疑可能不是單純的事故。現在己證實張東升殺了岳父岳母,那麼徐靜恐怕也是他乾的吧?
今天葉軍正在外頭,接到消息說盛世豪庭發生重大命案,死三個,只活了一個,他感嘆今年夏天真是倒了血霉,後來他得知唯一一位生還者是朱朝陽時,確認再三,是朱永平的兒子朱朝陽,他頓時兩眼放光,心中思索一遍,先是朱晶晶,后是朱永平夫婦,接著是今天的三人命案,這三件大事都和朱朝陽連在了一起。
「對,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光是我,我媽和我家親戚都找過了,問了一些我爸和婊子前陣子有沒有聯繫過我們的問題,還問了上周三那天我們在哪兒,我在上課,我媽在上班,都是清白的。」
丁浩道:「叔叔你放心吧,我能肯定,沒存過電腦里。」

75

丁浩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啦,就是沒說出來。」

73

朱朝陽乾哭著說:「他給我們每人倒了杯可樂,可樂里肯定有毒。普普和耗子都把可樂喝了,我剛喝進一大口,想起來上個月買的《長高秘籍》,不能喝碳酸飲料,會影響鈣吸收,我就沒咽下去,馬上跑衛生間里吐掉了。出來時,看到耗子和普普都捂著肚子,說肚子痛,普普說可樂有毒,他就站那兒笑起來。我很害怕,連忙衝到門口去開門逃走,可是門鎖轉不開,他見我沒中毒,就跑過來拉我。耗子從他桌子下面拿出一把匕首,要跟他同歸於盡,我和月普一起拖著他,耗子把他捅死了。可是耗子和月普馬上就躺地上,我怎麼喊他們,他們都不動了,他們再也不動了,哇……」一瞬間,他的情緒再度崩潰了。
普普停頓了下,目光有些濕潤,笑著搖搖頭:「不用了,這幾天你一定很忙,這樣對你不方便。等明年。」
「你說的殺人視頻是怎麼回事?」
「他是怎麼下毒的?另兩個中毒了,他沒對你下毒?」
「我昨晚拉肚子了,現在還不敢吃。」
普普放心道:「那就好了。」
葉軍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日記?」
張東升道:「肯定是腸胃炎,我去拿葯。」
普普微笑著搖搖頭。
「哦?」
「上個月什麼時候?」
深夜,朱朝陽獨自在家,伏案寫了整整一個晚上后,他停下筆,活動了一下酸楚的手臂,將手裡的筆記本合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做完這一切,他皺了皺眉,目光看著窗外,木然望了好久,臉上出現了遠超他年齡的表情,嘆息一聲,上床睡覺。
葉軍好奇地看著他:「是什麼?」
「你剛才說警察來找過你了?」
「明天。」
他平靜地走上前,翻開丁浩的眼睛,瞳孔己經散了,身體還熱乎乎的。等半夜出去把三個小鬼丟到海里,今天終於是個了結了。他心下感覺一陣久違的輕鬆。
說了一會兒,朱朝陽道:「叔叔,相機我拿來了。」

74

「我們……」朱朝陽低下頭,「我們想把相機賣給他換錢。」
「坐吧。」張東升友好地招呼。
葉軍緊緊鎖著眉,慢慢點點頭。
張東升拍了下手,道:「好吧,接下來朝陽你安心生活著,耗子和普普我會想辦法給他們弄上戶口,再弄上學籍,重新開始上學,不過需要些時間,恐怕開學是安排不上了,不過最遲年底前我肯定會搞定。」
「張東升家的柜子里,找到一包東西,是朱九*九*藏*書永平和王瑤的。」
朱朝陽一愣,隨即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低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時,朱朝陽朝自己座位走了幾步,突然也痛苦地叫出聲,隨後摔倒在地,開始呻|吟。而丁浩,己經只剩抽搐了。
張東升故作驚訝:「你昨天看到我藏進去的吧?」
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團紙巾,紙巾粘糊糊,吸滿了橙汁。他把匕首放一旁,走到桌前拿起了那瓶橙汁和他的那杯橙汁,進了廁所,將手裡這團吸滿橙汁的紙巾扔進了馬桶,將杯子里和瓶子里的橙汁也都倒進了馬桶,衝掉,塑料瓶和空杯子都用水沖了一遍。
「我和你一起去吧?」
警察們很理解,一個孩子經歷了一早上的恐怖遭遇,能撐到現在己經是極限了。
兩人在弄堂出來后的一條小街上碰了面,朱朝陽邊走邊問:「你等了我很久嗎?」
做完這些,他把匕首扔到了丁浩的手附近,把毛巾、蛋糕、椅子都推翻在地,地上顯得一片狼藉。他深呼吸一口,跑到了門邊,轉動門鎖,卻發現門打不開。
「你們和他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殺你們?」
普普始終一動不動,她再也不會動了。
明天是最關鍵的一天。
張東升正切著蛋糕,朱朝陽己從廁所出來了,他依舊笑著問:「朝陽,你喜歡巧克力還是水果?」
朱朝陽點點頭,感嘆道:「我也希望快點過去。」
普普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過幾天我再找你,選個時間把相機送回去。他還說你爸那兒留了些東西,這些東西他不能還給你,等過些時間風平浪靜了他會去找地方丟掉,留著的一些現金他可以分幾次還給你,他也怕你亂花錢。」
朱朝陽停下腳步,思索了幾秒,又繼續向前走:「嗯,應該沒問題的,否則警察早把我抓走了。」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的?」
朱朝陽兩眼布滿血絲,滿身污血,身上多處包著紗布,依舊抽泣著,但眼淚己經幹了,表情木然,全身癱軟依靠在床上,身邊一名女警正在一個勁地安慰,給他擦臉,喂他喝水。
「嗯,我會忘掉的。」
朱朝陽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我們現在對他已經夠不上威脅了,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這麼好心?」
普普張大嘴:「你真動過屍體?」
張東升的「驚喜」被識破,無奈搖搖頭,從冰箱里拿出了一個大蛋糕,掀開泡沫盒,一個插滿巧克力和水果的漂亮蛋糕出現在他們面前。
朱朝陽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們……我們去三名山玩,用相機拍視頻,不小心……不小心拍到了殺人犯把他岳父母推下山的畫面。」
葉軍對前面那些學校瑣事不關心,準備去找月普和耗子出現后的篇幅,這時,陳法醫和一位刑偵組長走了進來。
「他……他下毒,普普和丁浩,都被他毒死了!」
他是獨子,大部分人的觀念里,他該繼承一切財產,當然,從法律上說,朱永平的財產是夫妻共有資產,王家人要拿屬於王瑤的那部分,但王瑤那部分財產該是多少,就沒人說得清楚了,因為財產要扣掉上千萬的銀行貸款,並且大部分是固定資產,能變現多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北京的孤兒院。」
張東升笑著搖搖頭,倒了一杯橙汁和兩杯可樂,放到他們各自面前,他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杯底敲了敲桌子,道:「咱們先干一杯。」
「還有件事,你會更吃驚的,朱晶晶那案子不是查不出嘛。當時廁所窗玻璃上採集到一些指紋,今天我發現,丁浩和普普的指紋都在這上面,她嘴裏的陰|毛和丁浩的在纖維結構上相似,我明天送去做DNA比對。」
張東升點下頭,抽出相機里的存儲卡,一下摁斷,扔進了垃圾桶,輕鬆地笑起來:「好吧,那麼從今天開始,一切都是新的了,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包括我,也包括你們。」
朱朝陽嘴巴顫抖地道:「他們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唯一說話的朋友。」
普普緊跟著滑到了地上,瞪大眼睛,驚慌地看著此時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張東升,突然想起了朱朝陽爸爸死前的樣子,頓時驚醒,嘶啞喊著:「你……你要殺了我們!」
丁浩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普普嘴角稍稍翹了下,只有朱朝陽,勉強歪歪嘴,似乎笑不出來。
張東升將信將疑地朝三人分別看了眼:「從來都沒存過電腦里?」
丁浩咂著嘴:「叔叔,你太棒了!」
客廳里滿地是血,一片狼藉,血泊中躺著三個人,一個成年人,兩個小孩,三人都己經死了。
「月普,月普,你起來好不好?起來,起來啊……」
他躺在椅子里,閉眼思索了一陣,睜開眼,從抽屜里拿出了相機和兩張存儲卡。其中一張,自然是相機原來的存儲卡,另一張則是他今天下午剛去電腦城買的。
張東升朝他笑道:「你只要少玩遊戲,學普普一樣多看看書,以後想吃什麼都沒問題。不過現在,我會變一樣好東西給你們。」
朱朝陽道:「我沒有後悔,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嗯……」
一個星期後她回到了景區上班。這一天,朱朝陽再次見到了普普,約定了明天早上把相機還給那人。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