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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我也不想這樣,可亮一就是不肯聽……他說要是久美子有個萬一可怎麼辦啊……」
然而,他竟不見蹤影!
「是的。」孝子低下頭,「其實我並沒有報警,可是外甥女節子跟她丈夫亮一說了這件事。你也知道他是個大學副教授,擔心得不得了,覺得還是和警察說一聲才比較安全,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我可沒開玩笑,她們還吩咐我等你回來了讓你趕緊回電呢。她們都姓『野上』。」
「不,我這就來府上。」
「究竟出什麼事了啊?」
「可……不對啊!」添田提出反對意見,「那種安眠藥至少要吃一百多粒才會致死,那女傭不是說笹島畫家枕邊留下的空瓶里只剩下三十多粒葯了嗎?即使全吃光也死不了啊。」
「那就糟了啊!」添田不禁大聲喊道,「警官要是跟久美子小姐去赴約可就壞事了啊!」
終於說完了。一行人離開了特別會議室。
「早啊,你昨天去哪兒了?」同事微笑著問道。
面對不那麼重要的代表,媒體也很冷淡。包括添田所屬的報社在內,到場的不過四五家報社而已。可是代表還是決定召開一場記者招待會。地點位於機場大廳的特別會議室。
代表被前來接機的官員們團團圍住,前呼後擁地走下寬敞的樓梯。
致野上久美子小姐:
糟了!——添田心想。早知如此就該早些溜出無聊的記者招待會才是!多好的機會啊,太可惜了。
添田與旅客們之間的距離很遠。他下意識地想道:村尾課長不會在那群人里吧?這種想法並沒有根據,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到底出什麼事了?」
「久美子小姐去京都了?」添田打過招呼之後,開門見山地問道。
添田凝視著孝子。
聽到這兒,添田趕忙站起身。
「也有人抱持你這樣的懷疑。」記者沒有反對添田,「解剖中的確發現了相當於一百多粒安眠藥的劑量。警視廳也考慮過你說的可能。可是他們未發現有人強迫他吃藥的證據。這條線索也就無從追査起了。」
事巳至此,關鍵就是村尾課長會對添田的問題作出怎樣的反應。也就是說,添田想要試探一下對方的心理。拋出一個話題,讓對方說出相關的話或反話。對方肯定會選擇把話往反方向拉,在分析對方回答的同時,再仔細觀察表情的變化,這樣一來就能從他身上挖出真相了。
添田盯著提問的孝子。然而,他從孝子的表情中讀不出她的想法。
「有點累,就去信州那兒轉了轉。」
「那位警官姓什麼?」
他出發去信州尋找瀧良精時,本想告訴久美子一聲,可想來想去還是作罷了。久美子和她母親都不知道自己請了假。添田的預感告訴他,在他離開東京的這段時間,野上家一定出事了。
代表的話毫無意義,根本沒有一絲報道的價值。他本人倒是興高采烈地說著會議的經過。然而,這些事並不會對國際形勢產生任何影響。
可代表卻越說越起勁,甚至聊起了各國代表的傳聞軼事。原定十分鐘的招待會,在代表的強烈要求下延長九_九_藏_書了。他自以為是站在華麗的國際舞台上的「弄潮兒」。曾經當過大使的他,還抱著那不切實際的夢想。
外務省歐亞局某課課長,村尾芳生。
「我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也許是對方有特殊的難處吧。我總覺得讓久美子和寄信人見面,對久美子來說也是件好事。」
添田抽出信紙。這是兩張對摺過的薄信紙,信用打字機打成:
鈴木警部補真的會如孝子所相信的那樣,讓久美子一個人去赴約嗎?不,恐怕不會。他一定會去確認與久美子見面的人。他就是為了這個才陪久美子去京都的。
「請進。」
「她去京都了。昨天下午出發的。」
他並沒有在同事面前打電話,而是特意跑到一樓,使用了大門口旁邊的公用電話。這樣就不用擔心對話被人聽見了。
「可是伯母,我覺得寄信人是不會加害久美子小姐的。所以她單獨去京都也沒有關係的啊!」
添田略感驚訝,又朝孝子望去。然而她的表情並沒有明顯的變化。
「哦……好,要帶上攝影班的人嗎?」
他立刻帶上攝影班的年輕攝影師一起驅車前往羽田機場。
莫非村尾課長有事落在了後頭?添田往後看去,可還是沒見到他。這時,一行人已經到了樓下,等候轎車開到門口。
眼前的村尾課長,正在優雅地與人交談。機場廣播了SAS班機晚點的消息。
「電話里說不清楚,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在下班後來一趟?」
添田所在的位置,能透過玻璃門看見一部分大廳。這時,他突然在一群體面人物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村尾課長說是「有私事」,可添田覺得他是中途開溜了。
「添田!」部長喊道,「你去一趟羽田吧,現在才兩點半。」
這時,先辦完手續的旅客已經開始朝飛機移動了。不過要走到停機坪,需要經過九曲十八彎的走廊。添田沒想到自己的直覺竟會如此準確,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尾課長不就在那人群之中嗎?
如果您願意賞光,還請您單獨前往以下場所。如果在指定時間的前後一小時內您沒有出現,那就說明我們有緣無分,我也會就此作罷。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麼種感覺。人總會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添田真想中途離開,去見見村尾課長。然而在代表離開房間之前,村尾課長肯定會和其他局長一起等候在大廳。況且獨自溜出記者招待會跑去找村尾課長,定會受到局長等人的注意,也會引起對方的戒心。添田只得忍受代表的連篇廢話。
看著外務省的官員們與代表談笑風生,添田不斷完善著自己的提問策略。
「哦……是採訪什麼啊?」
添田並不想聽代表說廢話,他只想儘快見見村尾。局長等人一直坐在候機室的沙發上,等待著代表的記者會結束。
又及。您可以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前往京都,但還請單獨前往南祥寺的指定地點。如果您對這封信起疑,也請一定不要拿到警察局去。請您相信我,我對您只有好意,絕無邪念。九九藏書
「究竟出了什麼事?」
「怪了,他不在哎……」
「那伯母您就把久美子小姐一個人送去京都了嗎?」他低聲問道。孝子露出複雜的表情。
「這……我也不清楚啊……」添田先選擇了最保險的答案,「伯母,您覺得呢?」
「出發?久美子小姐出門去了嗎?」
「我想和你商量的也是這件事。知道你回東京我就放心了。」
「我也懷疑過這一點,我們都懷疑過這一點。不過……她應該有她的難處吧。」
部長想了一下,隨口說道:「嗯,隨便找個人就行。」
「別開玩笑了,快把對方的名字告訴我。」
「我接了兩次,第一次是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第二次則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她們問你在不在,我說你請假了,她們好像很失望呀!」
山本千代子
「實不相瞞……久美子收到了一封信。」孝子早有準備,從懷裡掏出了信封,擺在添田面前。
添田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隨手記著筆記。這種報道寫得再長,上報的時候最多也就五六行。
攝影師百無聊賴:「還要等一個多小時呢。」
同事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對了,昨天有好幾個電話找你呢!」
其他報社的記者居然還多此一舉地提起了問題。
十一月一日(周三)正午
「是啊。」
剛來上班的同事在添田身邊坐下。
這場國際會議並不重要,前來接機的局長等人也只是例行公事。
村尾正與外務省的其他官員談笑風生。他的側臉和外國人一樣略微發紅,花白的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參加完國際會議的代表要回國了,外務省的官員應該是前來接機。添田將釆訪村尾時的印象,與他那端正的臉龐重疊起來。
「我覺得還是和警視廳的人商量一下比較好,就把這封信的事情告訴了一位警官。警官看了看,說要一起去京都。」
添田決定採訪完代表之後,再和村尾見個面。之前他造訪外務省的時候受到了冷遇。他想趁此機會再見村尾一次,看看他有什麼反應。村尾課長也是知道野上顯一郎之死真相的人之一。
從有樂町到目的地大約有四十分鐘車程。添田在車中焦急不安。各種想象襲上心頭。久美子為什麼會突然跑去京都?未知的事情總會帶來焦躁與擔憂。昨天怎麼就沒老老實實留在報社呢!添田後悔不巳。
添田盯著孝子的眼睛。她也盯著添田。一瞬間,兩人目光炯炯地相互對視。
「好奇怪……」事務官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剛才還在的……」
關於野上之死,添田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他在構思見到村尾之後該如何提問。對方自然不會對添田說老實話。
然而,當他從樓上的國際候機大廳來到樓下的國內候機大廳時,他發現自己想錯了,正好有一班前往大阪的班機開始登機,大廳里響起了廣播聲。
「這樣啊,那兒的秋色肯定很美吧。」
「不好意思,昨天我有些事情去九九藏書信州跑了一趟。您昨天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
外務省官員們前去迎接這位前輩,點頭哈腰。村尾芳生課長也對代表鞠了一躬。
——久美子究竟有沒有見到寄信的那名神秘女子呢?
「我覺得寄信人的確是想把畫還給久美子,只是想親手交給她而已,所以才沒有把畫寄回來吧。之所以選擇在京都見面,也許是她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東京前往京都,就像信里說的那樣。」
當然,他不會明著和久美子一起去赴約。然而,他的跟蹤究竟能不能騙過對方呢?
孝子已經等候多時,立刻讓添田進了屋。
為什麼我昨天沒有留在東京呢!——後悔之情再次襲上心頭。久美子赴約的日子就是今天。添田看了看表,一點整。沒錯,這正是信上指定的最晚赴約時間。
接電話的是久美子的母親孝子。
「對方肯定知道您二位沒有聽過『山本千代子』這個名字。況且這封信都是用打字機打成的,如果是外國人,或是公司信件也就罷了,可這種私人信件也用打字機……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啊。」
部長見添田閑著,分配了任務。
添田回到三樓的編輯部,告訴同事自己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坐電梯下樓的時候,他遇見了個熟人,可添田不顧對方搭話,一到一樓就衝出了電梯。他打了輛車,朝杉並區的久美子家趕去。
「啊,是添田先生啊。」電話那頭的孝子聽起來很興奮。
添田按了門鈴,沒過多久門就開了。久美子的母親探出頭來。
我手中有幾幅笹島畫家為您畫的素描。我是因某種機緣得到這些畫的,其詳情不便奉告。但我可以明確告訴您,那絕非不正當手段。
添田瞪大雙眼尋找村尾課長。
這位事務官還幫著問了問其他事務官。其他事務官也四處看了看,好像也不知道村尾課長的去向。
「是嗎?謝謝,是誰打來的啊?」
添田帶著年輕的攝影師,走進了國際航線休息大廳的小賣店。
添田與那位記者道了別。
「請了三天假?是去哪兒旅行啊?」
「這信很奇怪吧?」孝子看著添田的表情說道。她微笑著,彷彿在安撫添田的驚訝。
「是的,事出突然……」
他赴忙打去了野上家。「我是添田」
添田收回思索的眼神,朝同事看去。
等候已久的旅客們站起身,朝登機口走去,工作人員開始檢査旅客們的登機脾,按次序放人。
添田掛了電話,心中忐忑不已。
翌日,添田彰一一到報社,就向相關記者打聽警方對笹島之死的鑒定結果。
「我們母女都不認識這個山本千代子。連聽都沒聽說過。添田先生,你覺得這信會是誰寄出來的啊?」
添田告訴攝影師他還有事要辦,讓他先回去。
「是啊,我和久美子各打過一次。聽說你出門去了,沒能聯繫上你,真是太遺憾了。久美子本想在出發前見你一面,和你商量的呢。」
「不,她說家裡出了急事……」
「昨天我應該跟二位打聲招呼的,真是對不起。」
「警方不是認定笹島畫家的死是意外嗎?」
野上九九藏書家的花柏圍牆沐浴在微弱的秋陽中。從房門到玄關還留有掃帚掃過的痕迹,與平時無異。
「野上小姐從昨天開始請了三天假。」久美子所在課室的女同事這樣說道。
「什麼?警官?那他和久美子小姐一起去了嗎?」
讀完信,添田抬起眼,興奮之情讓他滿臉通紅。
「四點前會有一班SAS的班機著陸。去出席國際會議的山口代表就在那班飛機上。估計他也說不出什麼來,你姑且去聽一聽吧。」
添田回到了報社,可是並沒有心思工作。他只寫了兩三篇簡單的報道,思緒總會情不自禁地飛向遠在京都的久美子。
「我覺得她手裡的確有笹島老師的素描。」
「你用公司的車回去吧,我一會兒打車回去。」
村尾課長正獨自朝飛機走去。
他首先給久美子的工作單位打了個電話。
「話是這麼說,可鈴木警官總覺得事情不是那樣,而且久美子去參加葬禮的時候認識了鈴木警官。出於相互認識的關係,久美子就把這封信給他看了。於是鈴木警官提出要陪久美子一起去,我們也沒法拒絕啊……」孝子的頭低得更深了,「況且鈴木警官也體諒我們的難處,說只陪著久美子去京都,絕不會跟去見面的地方,而且信里也說有人陪沒有關係,我們就同意了。」
突然致信,深感歉意。
「不不,沒關係。只是沒能和你商量成真是太遺憾了。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我們自己拿主意,讓久美子去了京都。」
添田猶豫了,他有個猜想,卻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孝子。他觀察著孝子,猜測她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可是並沒有十足把握。
這時,添田終於等到了回答。只有一個人知道村尾的下落。
「那件事啊,」負責的記者輕描淡寫地說道,「警方認定那畫家的死是意外。」
添田喊住其中一位事務官問道:「請問村尾課長在哪兒?」
那是個滿頭白髮,極為富態的男子。他以前是大使,可之後的官運並不亨通,不過因為那極有派頭的外表,經常被派去參加無關緊要的國際會議。
「伯母,那她為什麼不在信里表明身份呢?」
「沒辦法……喝個茶吧。」
「意外?是服藥過量嗎?」添田確認道。
「是嗎,果然和東京不一樣啊。」
姍姍來遲的班機終於落地了。出席了在北歐某城市舉辦的國際會議的日本代表在舷梯上揮著手,緩緩走下。
「您好。」
「是鈴木警部補。他對笹島老師的死因一直有所懷疑。」
我想見您一面,親手將素描還給您。笹島畫家已經去世了,我堅信這些畫作應該回到您的手中。想必您看到這封信后定會起疑,還請您一定相信我,來京都一趟吧。我本可以將素描郵寄給您,但我更想藉此機會見您一面。很遺憾的是我今晚就要啟程去京都了,無法在東京將畫交給您,只能麻煩您大老遠跑一趟了。車費我已放在信封中,請您一定收下。read•99csw.com
京都市左京區南禪寺山門附近
「請看吧。」
「沒辦法,誰讓飛機晚點呢。」
「剛才不是在的嗎?」
他問了兩三位同事,可誰都不知道村尾課長的去向。
看來部長也沒把這次採訪當回事。想到自己分配到的是這種工作,添田鬱悶不已。
添田掛了電話。他實在等不到下班時間了,久美子突然去了京都。肯定是出事了,他真想儘快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偏偏還是這個時候……添田心中湧起陣陣不安。
他們終於寒暄完了。
添田快速朝人群走去。
添田屏住呼吸,但孝子先岔開了視線。
「嗯,好久沒呼吸過那麼清新的空氣了。富士見附近的鐵路旁長滿了花花草草呢。」
期間,一行人陸續上了車。
孝子的口氣還算冷靜。添田也同意她的意見,點了點頭。
「昨天我還想跟你商量來著……」
年輕的攝影師不時和添田搭話,可添田很少回答。他正在整理自己雜亂的思路。
添田眼睜掙地看著他越走越遠,消失在了停機坪的照明燈中。對同事宣稱有私事先行一步的村尾,其實坐上了前往大阪的飛機。添田本以為他是有其他事,沒想到那私事竟是坐飛機。當然,坐飛機從東京到大阪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同行的事務官竟無一人知道村尾的行蹤,這讓添田對課長的大阪之行頓生疑心。
「對久美子小姐來說是件好事?此話怎講?」他不禁咽了咽嗓子。
我向您保證,絕不會加害於您。至於我為什麼想見您,等見面之後我會評細告訴您。請您相信,一切都是出自我對您的一片好意。
「村尾課長啊,他有些私事先回去了。」
一行人總共十二三人。除了局長,還有陪同而來的事務官。可是人群中並沒有村尾那極具特徵的臉。
(我會從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一直恭候您。)
「國際機場的休息大廳的氣氛就是不一樣啊。」攝影師說道。周圍有很多外國人。寬敞的候機室滿是送別的人群。
「是啊,究竟去哪兒了啊……」
「難處?」
年輕的事務官知道添田是記者,就幫忙找了找。
抵達機場之後,他們才發現SAS班機要延誤一個小時到達。
其實通過某種手段收藏了笹島畫家的素描,也是緣于對您的一片好意。
「我也說不清楚,」孝子低下頭說道,「不過我猜測這位寄信人和笹島老師的死有些關聯。至於有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寄信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採取這種方法吧。」
代表來到等候已久的局長等人身旁。記者們的工作結束了,紛紛走下樓梯來到機場門口。
添田看了信封,收信人是久美子,背後寫著「山本千代子」的字樣。寫得很漂亮的鋼筆字。信封本身是很常見的白色雙層信封。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經過種種考慮,我還是聽了亮一的建議,讓警官跟著一起去了。」
「請問……」添田著急了,「究竟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