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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他大笑起來,收回手時拇指拂過她的手心。她感到他拇指上有塊粗糙的硬繭,那感覺有點像被貓的舌頭微微地舔了一下般刺痛。安娜貝爾對自己對他的反應不知所措,低頭看著手裡的棋子。
出於同情,亨特站了起來,走到房間另一邊,拿起一張小小的圓形遊戲桌。直徑大約只有兩英尺,結構巧妙,頂部可以翻動,從國際象棋盤變成國際跳棋盤。「你玩嗎?」他隨意地問道,把小桌放在她面前。
「那樣他可要費不少心思。」安娜貝爾輕聲說。
「對。國王一次只能動一格。不過國王是最重要的棋子。」
她猶疑地看著他,手顫抖著放到額前。她的嬌弱讓他的話音更溫柔了。「沒關係的,」他低聲說,「讓我留下吧,安娜貝爾。」
安娜貝爾滿意地嘆了口氣,蜷曲在沙發一角。不時會有一聲聲響打破這裏的寧靜:盤子的輕微撞擊聲、管家低低的說話聲,還有掃帚掃過走廊地毯的聲音。安娜貝爾把胳膊支在窗台上,探出身子讓臉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她閉起眼睛,聽著蜜蜂嗡嗡地在一簇簇深粉色的繡球花叢和爬過籬笆的甜豌豆卷鬚間穿梭。儘管她仍很虛弱,但像只貓一樣懶洋洋地暖暖地坐著,半夢半醒,還是覺得很舒服。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睜大了眼睛。她突然的靜止很快讓亨特察覺到了。他的注意力從棋盤轉移到她仰起的臉上,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他屏住了呼吸。兩人都一動不動。安娜貝爾只能沉默地等待著。她的指尖緊緊抓住沙發靠墊,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噢,我需要。」安娜貝爾心不在焉地停了停,彎起手臂半撐著頭,「而且……儘管你對我很好,亨特先生……恐怕我也不能改變我的計劃。」
她心跳得厲害,幾乎聽不到他的話。「什——什麼?」她軟弱無力地問。
「不,不是跳棋。國際象棋。」安娜貝爾搖搖頭,縮回沙發的角落。「不,我從沒下過象棋。我不是不願配合……可是……以我現在的狀況,沒有興趣嘗試這麼難的——」
「當然不信。」他把盒子拿到桌上打開,裏面是一套縞瑪瑙與象牙做的棋子,個個精雕細琢。他挑釁地看了她一眼,「事實是,除非你借給一個男人錢,否則你永遠也不會真正了解他。而你也永遠不會了解一個女人,直到你上過她的床。」
安娜貝爾知道這個警告應該讓她警覺。可她感到濃濃的倦意襲來,閉了會兒眼睛。眼皮下的濕潤緩和了發癢的感覺,那本是急需睡眠的前兆。她極不情願地撐開沉重的眼皮,亨特的身影很模糊。他們必須互相為敵真是太糟糕了,她睏倦地想,沒注意到自己把話說了出來,直到他溫柔地回答。
「亨特先生,我不回自己房間。」她固執地說,「我在那兒待夠了。事實上,我情願睡在走廊里——」
「是的,我知道。」他笑著說,「你盡可以省點力氣朝我砸形容詞,我以前全都聽過了。」他九-九-藏-書坐下來,把一枚棋子放到她掌心。瑪瑙雕刻的棋子沉甸甸的,握久了,光滑的表面漸漸溫暖起來。
她醒了過來,臉睡得紅紅的,她突然睜大了眼睛,感到有人在身旁。
安娜貝爾意識到他永遠也不會承認送過她靴子——這樣她就能留著它們,不過這樣她也就永遠不能感謝他了。而她知道是他送的——她能從他臉上看出來。
「我不想用形容詞砸你,」安娜貝爾說,「只要一兩件銳利的東西就夠了。」
「我們下次再下吧。你休息好以後就能看清楚下一步該走什麼了。」
「我讓你累著了。」亨特輕聲說。
「我現在開始會規矩的。」他說,「別讓我離開。」
他不動聲色。「靴子?恐怕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佩頓小姐。你是在打比喻,還是我們說的是真的鞋子?」
他的眼睛顯然是他最迷人的地方,安娜貝爾分神想道。它們充滿活力,讓她奇怪為什麼人們總是更喜歡藍眼睛而不是黑眼睛。沒有一種藍色可以像亨特的黑眼睛一樣流露出潛藏在深處的無窮智慧。
「我不能。」她氣喘吁吁地說,在他越來越緊的懷抱里掙扎著。
安娜貝爾久久地看著他。儘管他矢口否認,他不帶表情的面孔後面還是隱藏著什麼……他眼裡有頑皮的火花……「那麼你否認送過我靴子?」
「我可不打算透露我的戰略。顯然我需要能得到的每個機會。下一步該你走,佩頓小姐。記住我會注視著你。」
亨特繼續解釋著每種棋子和各自的作用,每次都放一枚到她手心裏。安娜貝爾被他手指的輕撫催眠了,她的感官歡快而充滿期待。她堅強的防備像磨坊的穀物一樣在水輪下碾成粉末。她或亨特,或是兩個人都發生了些什麼,使得他倆能以從未有過的輕鬆相處?她不想邀他靠得更近……那樣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然而她又忍不住享受著他的靠近。
安娜貝爾思索著這個戰術,意識到他把她逼入了必須撤退的局面。
「好吧。」亨特低聲說,微笑著坐了下來,「平靜些。我才不會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他交叉著雙手往後隨意一靠,注視著她,「明天客人的大部隊要回來了,」他說,「我猜你很快就能繼續追逐肯達爾了?」
她睡得很淺,中間醒了一下確定自己是單獨在私人起居室里,接著又在和煦的陽光下昏昏睡去。她的身體漸漸放鬆,進入酣甜的夢鄉。她發現自己在一個色彩鮮艷的夢境里,所有的感覺都那麼強烈,身體像是在溫暖的海洋里漂浮般輕盈。漸漸地,四周清晰起來……
「不,寶貝,」他低聲耳語,「我不是你的朋友……」
被蝰蛇咬后的第三個早上,安娜貝爾總算恢復得可以起床了。令她欣慰的是,大部分客人都到臨近的宅第去參加聚會了,剩下安靜空曠的石字莊園。菲莉帕與管家商量了一下,把安娜貝貝爾安頓在樓上一間對著花園的私密起居室。房間很可愛九九藏書,四壁貼著藍色花朵圖案的牆紙,掛著小孩和動物的照片,賞心悅目。據管家說,這間房間通常只供馬斯登一家用,不過韋斯特克里夫勛爵主動把房間讓給安娜貝爾用。
「安娜貝爾,」她又聽見了……但這聲音並不是夢裡那沙啞、溫柔的男中音。
「現在你別無選擇,只能撤退了。」安娜貝爾勝利地說。
「如果他不是最有威力的,為什麼他比皇后還重要?」
「亨特先生,」她小心地問道,「有件事我得問你……」
「請原諒。」他的迅速懺悔一點也不能糊弄她,「我只是不能抵抗讓你臉紅的誘惑。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容易臉紅的姑娘。」
要不是她這麼累的話,安娜貝爾肯定會反對他這麼親昵地叫她。然而她只是睡意蒙嚨地想著他的話。他的計劃……「是打算阻止我得到肯達爾勛爵。」她說。
「我不想停下來。」她說,為他的拒絕而惱怒,「況且,我們到時都會記不住棋子是怎麼擺的。」
「那麼,現在正是學的時候。」亨特說看,走向壁櫃取出一個磨光的帶樹節的木盒,「有個說法,如果你沒和一個人下過國際象棋,就不可能真正了解他。」
「還沒到時候。」他在棋盤另一邊動了一枚棋,馬上威脅到她的皇后。
他是為了嚇她而故意這麼說的,當然。他成功了,儘管安娜貝爾竭力掩飾。「亨特先生,」她對他微笑的眼睛皺著眉說,「如果你繼續粗言穢語,我不得不請你離開房間。」
亨特的眼神突然變得詼諧。「總比每次在那位女士穿著拖鞋出去散步后就不得不把受傷的她運上三層樓少費點事。」
「你不用呆在這裏看著我,媽媽。」安娜貝爾說,「我在這裏放鬆一下很開心,你可以去散散步,或者和朋友去聊天。」
「你什麼意思?」
「這不公平。」她抗議道,他暗自笑了起來。
「很有可能。」安娜貝爾承認,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亨特彎腰半站著,安娜貝爾感覺到他迷人的氣息,粉漿和剃鬚皂的味道混合著乾淨的男性肌膚的香味……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味道……是他香甜的口氣,似乎剛吃過梨子或是一片菠蘿。她抬頭看他時,意識到他可以毫不費勁地彎腰親吻她。這念頭讓她顫抖。她其實很想讓他的嘴壓在她的嘴唇上,呼吸他嘴裏短暫的甜蜜氣息。她希望他再次抱住她。
「好吧。」菲莉帕勉強說道,「就一小會兒。管家說如果你要叫僕人的話,就搖桌上的鈴。記得把茶全部喝掉,一滴不剩。」
安娜貝爾好奇地在他們中間走著,慢慢地繞著圈看清楚他們發光的臉。她想找人說說話,牽著溫暖的人的手,她在巨大的棋盤裡遊走,漫無目的地在這些一動不動的石像間尋找……終於她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懶洋洋地靠在潔白的大理石柱上。她的心臟開始狂跳,周身一陣激動令她皮膚發燙,脈搏劇烈地跳動,她放慢了腳步。
她脖子里的紅暈開始竄到臉read.99csw.com上。「我從沒臉紅過。只是在你身邊我才——」她停住了,氣憤地皺眉瞪著他,惹得他呵呵笑。
她並不想說得這麼生硬、拒人千里之外。可是她平時的伶牙俐齒都不見了。她看著他就會忍不住想到他用手替她揉胸口的樣子。這回憶讓她尷尬,渾身燥熱。亨特用微微挖苦的語調說:「我和我的一個經理有事要談,他從倫敦過來,稍晚就到這裏。和你仰慕的那些穿絲|襪的貴族不同,我要考慮的可不止是今天的野餐毯該鋪在哪裡。」亨特離開門框,走進屋子,他的眼神顯然在給她評分,「還覺得虛弱?很快就會好的。你的腳踝怎樣了?把裙子撩起來——我想我該再看一下。」
「亨特先生,你是最——」
「低幫靴子。」安娜貝爾說,盯住他的眼神分明寫著懷疑,「昨天放在我門后的一雙新鞋。」
她突然被鬆開了,她轉身從他身邊逃開,匆忙間被石像絆倒。他不緊不慢地跟著她,低低的笑聲在她耳邊回蕩。他如影隨形,故意延長著追逐,直到她渾身發燙,筋疲力盡,喘不過氣來。他終於抓住了她,拉進他懷裡,把她按在地板上。他的身體壓著她,黑色的頭擋住了天空,音樂聲被她自己狂亂的心跳湮沒。「安娜貝爾,」他輕呼,「安娜貝爾……」
她眨眨眼,遲疑地點點頭,靠在沙發靠墊上。亨特有條不紊地擺好棋盤。他的手在擺弄棋子時出奇的輕巧敏捷,儘管手那麼大。可能是無情的手,她想著……晒黑的男性的手,手背上長著一些黑毛。
「那是皇后——棋盤上最有威力的一個。她可以朝任何方向移動,想走多遠都可以。」
亨特似乎無法克制自己,他把她額前一縷捲曲的頭髮往後捋了捋。指尖的輕撫令她柔軟光滑的肌膚發燙,留下強烈的感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相信我,我很受誘惑。不過你還太虛弱了——而我今天又很缺乏自製。」
「哦,你可以。」他溫柔地催促她,嘴唇滾燙而柔軟地吻過她的臉,「抱住我……」
「那麼你是我的朋友?」她懷疑地咕噥著,又一次抵不過誘惑閉上了眼睛。這一次睡意完全攬住了她,快得她都沒來得及注意亨特把她的毯子蓋在了她肩上。
「如果你在暗示我——」
亨特長長地吸了口氣,打破了緊張局面,他沙啞著柔聲說:「不……你身體還沒康復。」
安娜貝爾怎麼努力也想不出委婉的詢問方式。腦子裡許多語句翻來覆去,最後她直截了當地問:「是你送的靴子嗎?」
她在一處陌生的房子里漫步,一棟發光的大宅,陽光從高高的窗戶射進來。房間空空如也,到處都不見客人或是僕人。不知從哪裡飄來音樂聲,傷感的天籟般的旋律讓她充滿渴望。她獨自走著,發現一間寬敞的有大理石柱子的房間,房間沒有天花板……敞向天空,頭上的流雲投下陰影。腳下的鑲木地板是巨大的黑白方塊,看著像是棋盤,一些空格里立著真人大九*九*藏*書小的石像。
聽到門口傳來聲音,她很慢才反應過來……一記輕輕的叩門聲,彷彿來者不願敲得太重而打擾了她的遐思。眨眨被太陽曬花的眼,安娜貝爾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眼前的一塊塊光斑終於慢慢消失,她發現自己眼前出現的是西蒙·亨特修長的黑色身影。他半倚在門框上,不自覺地擺出一副放浪不羈的姿勢。他的頭微微側著凝視著她,表情難以捉摸。
安娜貝爾十指交叉托著下巴了思考著棋局。一分鐘過去了,她想好幾個策略,可都覺得不合適,「我不知道怎麼辦了。」她承認。她抬起眼看他,發現他正在古怪地盯著她,眼神溫柔關切。他的眼神讓她明白過來,濃情蜜意湧上心頭,她使勁咽了一下口水,感覺喉嚨像裹了層蜂蜜一樣。
安娜貝爾警覺地看了他一秒鐘,然後她看到了他眼裡的神色,笑了起來。這些放肆的話不知怎的緩解了她的尷尬,讓她放鬆。「你太好了,」她平靜地說,「不過不必了。我的腳踝好多了,謝謝。」
「絕對肯定。」安娜貝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會喝的……看到了吧?去吧,媽媽,不用為我操心。」
「亨特先生,」她真誠地說,「我……我希望……」她停住了,找不到合適的詞,無助地望著他。
「我非常鄭重地否認。」
「可遠不止這些。」他答道,嘴角隱隱有一絲笑意。
是西蒙.亨特,臉上帶著淺笑朝她走來。他沒等她來得及跑開就抓住了她,俯首在她耳邊低語。
「你不需要他。」亨特柔聲說。
「那還是比較簡單的……」他沉思著,「我猜想大胆的男士只需讓女僕找到那位女士扔掉的拖鞋,然後就可以把鞋樣交給當地的修鞋匠。並且設法讓鞋匠覺得值得放下手頭的其他活,馬上做雙新鞋。」
她在他懷裡扭動著,他輕輕笑著,吻看她,直到她渾身發軟,無助地靠著他,「皇后現在被俘了。」他低聲說著,往後仰著看她,眼裡閃著邪惡,「你有危險了,安娜貝爾……」
「因為一旦他被俘了,遊戲就結束了。」亨特伸手拿回剛剛給她的棋子,換了一枚小卒。他的手指拂過她的手指時稍稍停留了一瞬,毋庸置疑是個撫摸。儘管安娜貝爾知道她不該允許這樣放肆的親昵舉止,卻發現自己只是近乎茫然地看著,她把象牙棋子握得太緊,指關節都發白了。亨特繼續說話的聲音低沉柔軟:「這是小卒,一次動一格。不能後退或側行,除非是吃掉其他棋子。大部分新手剛開始都喜歡動小卒,來控制棋盤的大塊。不過好好利用其他棋子才是上策……」
亨特微笑著走近她。「我要你知道,我的提議完全是建立在毫不利己的精神上的。我看到你裸|露的腿可沒有什麼不正當的快|感。嗯,可能有點小小的刺|激,不過我會掩飾得非常好的。」他單手抓住一把椅背,輕鬆地把它挪到長沙發前,靠近她坐了下來。安娜貝爾對此印象深刻,他舉起一件結實的紅木傢具就九九藏書像是拿起一片羽毛一樣。她飛快地朝空空的門口瞥了一眼。只要門沒天,她和亨特坐在起居室里就是可以接受的。她母親總會過來看她。在此之前,安娜貝爾決定提一下靴子的話題。
「你肯定嗎?」菲莉帕問。
他一定是在嘲笑她,安娜貝爾想,她完全知道自己蒼白的病容。她不自在地伸手捋捋凌亂的頭髮。「你來這裏幹什麼?」她問,「你不是應該在鄰居的聚會上嗎?」
「不,我很好——」
「你現在願意和我跳舞嗎?」
「跳棋?噢,有時候——」
「你看上去像是只剛從窗口飛進來的蝴蝶。」他輕聲說。
「嗯?」
安娜貝爾謹慎地看著他,對和他單獨相處感到緊張……然而她又被他刻意的溫柔徹底迷住了。彷彿他在設法哄她信任他。他舉止里有一種溫柔,與她所熟知的那個冷嘲熱諷的浪蕩子形象格格不入。
「可是我覺得奇怪……如果有人想為一位女士做一雙鞋,而她又不知情的話……他怎麼能知道她腳的尺碼呢?」
「你相信嗎?」她問。
「我從不把時間浪費在暗示上。」他低聲說,重新仔細擺放起棋子,「顯然,你希望我吻你。我很樂意從命,等時機恰當的時候。不過不是現在。」
菲莉帕把一塊毯子在安娜貝爾膝蓋上裹好,在她身邊的桌上放好一杯豬殃殃茶。「你一定得喝。」她不理安娜貝爾扮的鬼臉,堅決地說,「這是為你自己好。」
他說話的態度沒有什麼明顯的暗示……可是他輕聲說話的時候,就像他現在那樣,他的聲音里有一種沙啞的低沉,令她拖鞋裡的腳趾都彎曲了起來。
安娜貝爾的脈搏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一如既往,亨特的穿著無可挑剔,但是紳士的裝扮無法掩蓋彷彿從他身上溢出來的勃發活力。她記起了他抱著她時那堅硬的臂膀和胸膛,他的手觸摸她身體的感覺……噢,她再也無法若無其事地看著他了。
「我會的。」亨特不理她的抗議,起身把棋桌挪到一邊,讓她夠不著,「你需要午睡一下。你是要我幫你回樓上還是——」
「比國王還厲害?」
「儘管我很樂意和你討論你衣櫥的任何部分,佩頓小姐,我對靴子恐怕還是一無所知。不過我高興你總算得到了一雙。當然,除非你希望繼續成為漢普夏郡野生動物的一道大餐。」
他像看著棋盤那樣鬆弛而又凝神注視著她。「我也不打算改變我的計劃,親愛的。」
「我會的。」安娜貝爾保證,臉上掬起一個誇張的笑容。她直到菲莉帕離開房間才收起笑臉。母親一消失,安娜貝爾就伏在長沙發椅背上,小心地把茶倒在窗外。
亨特哄勸她下起了棋,耐心地等待她思索每一步,隨時為她提供意見。他的舉止那麼迷人,讓人分心,她幾乎都不太在意誰會贏了。幾乎。她把棋子移到一個同時進攻他兩枚棋子的位置,他讚許地笑著看看她,「這叫做一捉兩。我猜得沒錯,你對國際象棋很有天賦。」
「我從來不是你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