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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他警告你?」莉蓮皺眉。「為什麼?」
莉蓮挖苦地笑看他。「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和韋斯特克里夫伯爵交上朋友?你太不一樣了。」
「是嗎?」她故意遲鈍地問,不想讓內心真實的想法形諸于外,免得臉紅如罌粟。
韋斯特克里夫先後向莉蓮和黛西欠身致意,然後視線轉回莉蓮。他說話時,枝形吊燈散發的光線在濃密烏黑的髮絲和粗獷的容顏上流轉。「你在和我母親的遭遇戰中幸免於難了,我發現。」
執起默西迪絲的手,聖文森特行了個吻手禮,低聲說道:「那麼明天見了。」
「我剛剛接受了,不是嗎?」
「你是不需要,假如你的胃不是那麼虛弱的話。」
莉蓮點點頭,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愉快的混合香氣,昂貴的古龍水,淡淡的刮胡水,還有他皮膚如丁香般的清新氣息。
「那十分鐘后見。有座人魚的噴泉,就在——」
「你不得不。這是個人情債。」
「為什麼你會墮落了?」
「如果你堅持。」聖文森特溫和地說。「你想喝什麼?水?檸檬汁?潘趣?還是——」
「因為我知道你自己也有牙和爪子。」韋斯特克里夫戲謔著她的表情。「這可是恭維。」
莉蓮給聖文森特和母親做了相互介紹,她立刻就發現默西迪絲眼中的算計。默西迪絲只要看見符合條件的貴族男士,不管年齡、外貌或聲譽,都會將其視作潛在的犧牲品。為了把一雙女兒嫁進豪門,她不擇手段,而那個男人是年輕英俊還是蒼老醜陋,她都毫不關心。默西迪絲有個秘密帳本,差不多所有英格蘭貴族的資料都記錄在案,其中好幾百頁都是在講他們的財務狀況。她盯著站在面前的俊美子爵,旁人幾乎都能聽見她腦中快速翻閱那個小本子的聲音了。
她極度渴望投入他的懷中。不敢相信自己是這樣的反應,莉蓮搖頭說道:「我想……我想這樣不太好。謝謝你,不過——」
「也許。」
「別太快了,甜心。」她聽見聖文森特輕聲說。「香檳會上頭的。」
韋斯特克里夫開懷大笑,接著轉過頭去,眉頭出現小小的皺紋,彷彿正考慮著什麼重要的事情。一個短暫的停頓(但又何其漫長!),他重新看向莉蓮。「鮑曼小姐……」
「你的名聲到底有多壞?」她直率地問道。
「你太謙虛了,甜心。我看過韋斯特克里夫和別的女士跳舞,效果可沒這麼好,你似乎非常漂亮地彌補了你和他之間的差異。你們現在是朋友了?」
「我懷疑。」
「你跳得真優雅,鮑曼小姐。」
比起韋斯特克里夫,和聖文森特跳舞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沒有身體的敏銳和諧,沒有充滿默契的移動……但是聖文森特跳得流暢而熟練,他們在舞池裡旋轉時,他還能拋出些煽動的評論惹得她大笑。而且他環住她的方式非常自信,儘管他們的接觸未超出禮節,但仍能顯示出他對女人身體的豐富經驗。
「不能在一位淑女面前提起身體器官的部位,」她道學地說。「你母親說的。」
韋斯特克里夫哈哈大笑。「我認錯。」
「隨你高興。」他陪她來到長桌前,那裡圍了一長串客人。當韋斯特克里夫注意到她和聖文森特在一起時,他的嘴抿成一條直線,黑眼眯緊了瞪著她;可莉蓮一點也沒覺到純粹的滿足。挑九*九*藏*書釁似地微笑,莉蓮接過聖文森特遞給她的加冰香檳,毫不淑女地喝個精光。
「怎麼了?」黛西輕聲說,來到她的身邊。「你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
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默西迪絲卻明顯陶醉在聖文森特的迷人風範中;他誘哄她答應去兜風,取悅奉承她,那麼專心地聆聽她的見解,很快她就像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一樣臉紅且咯咯傻笑起來。莉蓮還從沒見過母親跟別的男士在一起時居然是這樣的舉止,很清楚,韋斯特克里夫讓她緊張,而聖文森特則剛好相反。他有種獨特的能力可以讓一個女人——所有的女人,似乎是——覺得自己魅力非凡。他比大多數美國男人來得光鮮優雅,也比許多英國男人更親和;事實上,他的誘惑力強到有那麼一會莉蓮都忘記要巡視房間尋找韋斯特克里夫了。
因為他不想要她,因為他和她一樣清楚他們的配對會是個災難。
「他不想讓你因為和我結交而涉險或受到傷害。」子爵誘惑地瞟她一眼。「我的名聲,你知道的。」
「不見得是意料中事。」
「我可以。」她保證說,勉強笑了下。
「還有什麼比憎恨更壞?」
莉蓮不穩地吸口氣。「這是伯爵夫人設計的測試嗎?」她問道。「看看我是否記住了課程?」
「我做對了,還是沒有?」她嘎聲問道,不敢看他。「我們一起跳舞就是個錯誤。」
她的喉嚨一陣古怪而開心的發癢,好像吞了一大勺蜜。聖文森特的舉止根本不像是黛西最愛看的銀叉小說中的浪蕩子;那些道德敗壞的人物,都有著大鬍子和淫穢的目光,他們會一直花言巧語隱瞞自己邪惡的意圖直到暴露,然後就會襲擊無暇的女主角強了她們去。聖文森特卻剛好相反,他似乎斷然堅決地警告要她離得遠點,況且她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會放任自己逼迫一個女孩違心地就範。
「馬克斯……」她恍惚地開口,試著讓他的名字滾過舌尖。他機警地瞥她一眼;一個人的教名只能用在私人場合,除非他們是夫妻或親戚,否則不該這樣親密地稱呼。淘氣地笑笑,莉蓮將談話轉圜至適當的方面。「我喜歡這個名字。現如今它並不普遍,你是隨父親的名嗎?」
又沉默了一下,然後是更輕柔的聲音。「把另一隻手搭在我肩上。」
「我們八歲時就認識了。而且,他有一顆頑固的心,韋斯特克里夫拒絕接受我的墮落。」
「我很怕會犯錯。」黛西訴苦說。「在知道我錯了那麼多以前,這事要容易得多。今晚我會非常樂意當個壁花,安全地坐在舞廳的角落。」她們一起看向牆邊那排半圓形的壁龕式凸窗,每個都有半嵌的壁柱和天鵝絨的坐墊。伊薇坐在屋角最遠的一個凸窗中,她粉紅色的長裙跟紅色頭髮衝突得厲害,正低著頭靜悄悄地啜飲一杯潘趣酒,她身姿的每根線條都在做「拒絕談話」的聲明。「哦,這可不行。」黛西說。「來吧,我們去把這可憐的姑娘撬起來,讓她跟我們溜達溜達。」
莉蓮笑起來。「更好的說法是,爵爺,她在和我們的遭遇戰中幸免於難了。」
莉蓮半嘲弄半憤慨地朝他板起臉。「那今天早上你還把我扔進她的籠子里!」
「哈,首先,如果你沒有讓人上那麼一道噁心的菜,九-九-藏-書我根本就不需要救助!」
「除此之外,」韋斯特克里夫打斷她,牽起她戴著手套的手。「你會拒絕是意料中事,所以我也沒去費心找理由。」他靈巧地將她的手放到他胳膊上,然後領著她走向舞池裡雙雙對對的人群。
「懦夫。」
轉過身,她脆弱地微笑著離開,脖子和後背露在外面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需要一個伴護。」他重複道,溫和的堅持讓她突然覺得慌亂而害羞。
她忍不住大笑起來。「關於什麼,爵爺?」
「我想和你跳舞,」他的呢喃讓她驚訝極了。「無論如何,不可能總是找得到不跳的理由。」
「我當然要見。她只要有一點像你,我就會認為她很迷人。」
「我非常願意。」把空杯遞給附近拿著托盤的侍者,莉蓮故意以燦爛的微笑注視聖文森特。「真有趣。做了一年到頭的壁花,然後一晚上我就收到兩個邀請。我想知道為什麼?」
訝異地眨眨眼,她轉身面對韋斯特克里夫伯爵,他穿過房間來到她身邊的速度未免快得驚人。「爵爺。」
想著他的注視不可能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她不穩地笑起來。「否則……」她試著考慮些大胆的話來說。「否則你就會連累我?」
一如往常,一大群人圍在他左右,一位有著漂亮金髮的艷麗女士朝他貼得更近了些,喁喁的細語讓他浮起淡淡的微笑。他自若地環視全場,打量著各自成群的與會者……直到他看見莉蓮。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她,讓莉蓮覺得他的存在感強到他們之間大概十五碼的距離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個站在房間對過的男人就能引起自己輕紗似的暇思,她覺得煩難不已,沖他簡略地點點頭便轉過身去。
韋斯特克里夫搖搖頭。「比那更糟。」
「不,是隨我舅舅的。他是我母親唯一的兄弟。」
「抱歉,」她聽見黛西機靈地說。「我得去找伊薇……」然後就儘可能快速地開溜了。
這是個無害的問題,可莉蓮卻覺得他的意思有好幾層。她謹慎地開口回答,留意到韋斯特克里夫伯爵正陪同一位褐發的夫人去飲料桌,那女士明顯因為伯爵的殷勤而高興得容光煥發。嫉妒的尖針刺穿了莉蓮的心。「我不知道,爵爺。」她說。「可能你對友誼的定義和我不同。」
她以毫不掩飾的好奇望著他。「那伯爵夫人呢?」她大胆地問。「你也對她漠不關心嗎?」
「小牛頭。」他簡潔地提醒。
莉蓮回她一個扭曲的微笑。「我在努力記住伯爵夫人教給我們的每個細節,」她撒謊道。「並且讓我的頭一直高昂著。還有行禮的規矩。如果有人朝我鞠躬,我就會尖叫著逃跑。」
「我不見得非要有一個。」莉蓮抗議說。「紳士和小姐可以在沒有伴護的情況下共乘,只要那馬車是敞篷的,而他們也沒有走遠到——」
這實在太容易了,也再沒有什麼比這更完美了;他們的身體移動得如此和諧,好像以前曾一起跳過上千次華爾茲。天啊,他真的會跳,他領著她跳一些她以前從沒練過的步子,反轉圈,交叉步,卻是那麼自然不費力,讓她完成一個轉圈動作后笑得喘不過氣來。在他的臂彎中,她覺得自己輕若無骨,配合著他有力而優雅的舞步流暢地徜徉。她的裙子刷過他的腿,隨著節拍不九-九-藏-書斷地輕裹又落下。
「一旦找到她,你打算怎麼辦?」
「唔……」聖文森特帶她慢慢走向擁擠的舞池。「我是個邪惡的男人,但偶爾也可以正派點;我在尋找一個正派的女孩,偶爾又能帶點邪惡。」
「聰明的姑娘。」聖文森特的眼睛如同藍色的鑽石,光亮且有無數個折射面。「來,讓我陪你去飲料桌,然後比較一下我們的定義。」
「如果我不會因為你的存在而畏縮,爵爺,那她就更不在話下了。」
「什麼名字都可以,只要不是我父親的。」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有趣而複雜的神色。他看起來像是無所不能的人……而在她現在衝動的打算中,這正是她想要的。「我會讓你知道的,」聖文森特低語道。「呆會兒。」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聖文森特看見陪著褐發夫人的伯爵。「或許我們最好別去,」他輕鬆地贊成。「要是韋斯特克里夫看見你和我在一起,無疑他會不高興的。畢竟,他曾警告過我,叫我離你遠點。」
晶亮的眼中承諾一閃而過,輕輕點頭,然後他就離開了。
擁擠的舞廳彷彿消失了,他們恍若獨自跳著,在某個遙遠而隱秘的地方。強烈地感知到他的軀體,還有偶爾吹拂過額頭的溫暖呼吸,莉蓮跌入了稀奇古怪的幻夢中……在那裡,馬克斯,韋斯特克里夫伯爵,會在舞后帶她上樓,為她寬衣解帶,將她溫柔地放在他的床上;他會吻遍她的全身,就像他曾經耳語過的……他會和她做|愛,會擁著她入眠。以前她還從未渴望過和一個男人有這樣的親昵。
「莉蓮。」她聽見他低語。
莉蓮搖頭。「你最好現在就離開我。相信我——你不會想認識我媽媽的。」
她昏昏然地發現自己服從了,顫抖的手指放進了他的手心。
「我知道在哪。」
意識到他是想偷溜一會兒,莉蓮覺得一陣警覺的興奮。和聖文森特在花園裡獨處……無疑這是不謹慎的女孩墮落的開端。考慮著,她的目光徘徊過大廳,卻看見韋斯特克里夫正挽著一位小姐在跳華爾茲,就在和她跳過之後。永難企及,她想,怒氣蔓延過全身。她想要轉移注意力,也想要安慰,而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似乎可以提供給她。
「現在,看著我。」他喃喃地說。
讓莉蓮失落的是,在小提琴獨奏的最後一聲甜美滑音中,華爾茲結束了。跳舞的人潮離開了大廳,另一些又湧進來取代了他們的位置,而韋斯特克里夫卻突兀地停下來。他仍擁著她,她察覺到那令人困惑的碰觸,便猶疑地後退了一步。胳膊反轉,他堅定地環住她的腰身,手指本能地繃緊讓她靠向他。詫異於這樣的舉動以及背後的深意,莉蓮覺得快窒息了。
韋斯特克里夫疑惑地看她一眼。「你是說你會接受我的邀請?」
莉蓮贊成地笑著,準備上前和妹妹同去。可在這時耳後卻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讓她屏住了呼吸。「晚上好,鮑曼小姐。」
「大約只有人們說的一半……不過也夠讓我受到譴責了。」
莉蓮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動作,甚至停止了思考。韋斯特克里夫從未向她邀過舞,儘管之前有很多場合,出於紳士風度他都應該邀請的(而未邀請)。這是她討厭他的原因之一,他自認高人一等,她的魅力又太淺不足以讓他屈九九藏書尊俯就。而在她許多報複式的白日夢中,她曾幻想過這一刻:他向她邀舞,而她則斬釘截鐵地拒絕。可實際上,她卻吃驚得張口結舌。
抬起睫毛,望進他咖啡色的眼裡,她的心旌一陣搖晃,滿是曖昧的熱情。凝視著她,韋斯特克里夫帶她跳起華爾茲,在第一次轉身時將她貼得更近些。很快他們就混跡于起舞的人群中,從容優美地旋轉如同飛翔的燕子。正如莉蓮所想,韋斯特克里夫果真是個強勢的領舞者,不會跳錯一步,他的手牢牢地扶住她的背,另一隻則毫不含糊地帶領指引。
韋斯特克里夫沉默了好長時間,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沒錯。」他終於說話了,簡單而沙啞的音節下隱藏著無法辨認的情緒。
「再來一杯。」莉蓮回答說,把注意力從韋斯特克里夫轉回他身上。
「香檳。」來自她冷酷的回答。
靠近他突然成了一種痛苦。「那我想這首華爾茲是我們的第一隻舞也是最後一隻了。」她輕輕地說。「晚安,爵爺,還有謝謝你——」
「韋斯特克里夫沒有權力決定我該和誰結交。」莉蓮嘀咕,怒火迅速席捲過她。「自命不凡,自以為無所不知,我願意——」她住口,竭力整理好失控的情緒。「我口渴了。」她簡單地說。「我要去飲料桌,和你一起。」
「去花園。」她說。
「不,謝謝你。」莉蓮勉強說,即使她渴得發熱。為了自己內心的寧靜,她還是不要去接近韋斯特克里夫為好。
「這是你最後一次說這種話。」她悻悻地警告道。
低下金色的頭,聖文森特在莉蓮耳邊輕聲細語。「現在你還要再來杯香檳嗎?」
「別擔心。」他懶洋洋地勸道,鬆開她離開舞池。「我還從不認識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意思是只要女人他都喜歡。默……)
回應他從容的稱讚,莉蓮微笑著聳了聳肩,然後為時已晚地記起伯爵夫人關於淑女絕不能聳肩的警告。「如果我跳得優雅,爵爺,那也是伯爵的技巧好,和我無關。」
「可以,但要等一下。你的臉有些紅了,這看起來雖然迷人,不過我認為已經夠了。你想跳舞嗎?」
享受于鬥嘴的樂趣,莉蓮笑嘻嘻地回望著他。但當一首舒緩的華爾茲響起,韋斯特克里夫讓她轉向他時,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心跳也變得狂猛。她低頭看著他伸出的戴著手套的手,不敢回應,不願讓他把她置於眾目睽睽之下……她害怕自己的表情會泄露出什麼來。
「漠視。」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說:「握住我的手。」
他的一邊嘴角朝上翹起,露出要笑不笑的神情。「我把我母親看作一隻老了的雌虎——牙和爪子都變鈍了,但仍有能夠傷人的威力。所以我盡量在安全距離之外和她交流來往。」
較之於韋斯特克里夫,要注視一個比她高得多的人的臉實在不便。聖文森特望著她,臉上帶著一種她很難拒絕的邪氣的愉快神情;他迷樣的微笑能讓朋友和敵人同樣的放鬆。莉蓮的視線下移,看見他有點歪扭的領巾,衣衫也稍嫌不整,好像離開情人的床后穿得過於匆忙——或者意味著他很快就要回去。
「很高興你能告訴我。」她吶吶地說。「否則我還不知道呢。」
「在這裏?」他輕柔地問。「還是去花園?」
「我能有九-九-藏-書這個榮幸邀你跳舞嗎?」
「明天見。」默西迪絲也說,神情眩惑,那一剎那莉蓮發現母親似乎重新煥發了青春,但隨即失落掩蓋過她。一些夫人走過來,默西迪絲便轉身和她們傾談去了。
聖文森特停下來凝視她,精明中卻又帶著古怪的同情心。「我能讓你好過些,甜心。」他耳語說。
莉蓮沒敢要一杯潘趣酒來喝,害怕會在乳白色的緞子跳舞長裙上留下酒漬。這件無華的裙子在地板上撒開淡淡的褶痕,纖腰用一圈硬挺的鑲邊緊緊裹住;禮服唯一的裝飾是在緊身胸衣的匙羹形領口邊緣處巧妙點綴著的一些珍珠。她把小指部分的白手套拉得更緊些,瞥見了韋斯特克里夫伯爵正在舞廳對面;他穿著夜禮服,顯得黝黑而注目,白色領巾的皺褶如刀鋒般整齊。(潘趣:punch,一種調味酒,一般用酒、水、香料、糖、果汁五種原料勾兌)
莉蓮憶起她將同樣的挑戰扔到他面前的那個瞬間……而她和他一樣不能拒絕。「我不明白現在你為什麼想和我跳舞了,你以前可從不這樣。」
「你很恨他?」
「你不會想知道的。」他輕聲打斷她張口欲問的另一個問題。「華爾茲結束了。在離我們很近的鍍金門楣下有位女士正看著呢,你的母親,是不是?我送你過去吧。」
韋斯特克里夫忍不住笑出聲。回過神來,莉蓮不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著他們,顯然好奇她到底說了些什麼把他逗笑了。「不。」他低聲說,「我相信這是我設計的,好看看我是否……」凝視著她的眼睛,他好像忘詞了。「就一首華爾茲。」他輕柔地說。
驚覺自己的衝動,韋斯特克里夫勉強放開她。她靜止不動,仍能感覺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切,穿透力之強如同著火的森林帶出的灼|熱氣流。莉蓮鬱郁地想,和她真實的感覺正相反,他這樣反常只能歸咎於香水的氣味;她本身沒有任何能吸引他的地方,失望甚或心碎都是遲早的事。(這一段話我是全盤意譯,難啊……煩啊……笨啊……)
「是?」
這說明她以前真的想要這樣。她詛咒著自己管不住的舌頭,而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臉上徘徊。
要不是塞巴斯蒂安,聖文森特子爵的及時出現,餘下的夜晚莉蓮將會過得非常苦惱。在她正要過去加入一起坐在天鵝絨坐墊上的黛西和伊薇時,他來到她身邊。
夜裡舉行了一場正式的盛裝舞會。這是個可愛的晚上,乾燥涼爽,一排排的高窗都打開來迎接室外新鮮的空氣;枝形吊燈點亮的光芒散落在鑲木地板的各個地方,就像閃閃的雨滴。管弦樂漂浮在空中,掩蓋過客人們的閑談和歡笑。
「伯爵夫人當然是非常自得的,她很少碰到不會因她的存在而畏縮的年輕女士。」
她看著自己的白手套慢慢地放到他肩膀上,掌下的身軀堅硬而結實。
他的微笑,就如他其它的所有特質一樣,微妙而從容。「類似。」
「如果你沒法走開——」
「如果她有一點像我,那我就要祈禱你會莊重的保留你的意見。」
「那你找到了嗎?」莉蓮笑問。
「你喜歡跟他同名么?」
聖文森特送莉蓮朝她母親身處的那群閑談的婦人走去,他說:「明天乘馬車兜風,我會邀請她也去,你需要一個伴護。」
「似乎找到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