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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她的聲明惹來一陣溫和而陰鬱的笑聲。「無疑某一天有某個人會這麼做的。也很有可能是我的妻子。」
「今天我們都像野獸一樣,是不是?」她問。「你竟然這麼快就從紳士墮落成野蠻的凶漢了,我必須得向鮑曼小姐道賀,這都是她的功勞。」
聖文森特似乎驚訝並欽佩於她的冷靜。「那慢點吧,讓我把你扶起來坐好。」
「樂意之至。但容我指明一點,如果我們位置互換,你也會第一個告訴我要保持冷——」
「我從來不去離主屋那麼遠的地方。」伯爵夫人傲慢的說。「真是荒謬絕倫——」她發出一聲刺耳的驚叫,因為馬克斯抓住了她,手指纏上珍珠項鏈在她喉嚨處絞緊。
「是我,寶貝。」
「你希望我把她送到哪裡去?」奧莉維亞問,蒼白但鎮靜。
「噓……」一隻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頭,按摩著頭皮和鬢角。「不要動。你很快就能恢復,親愛的,只要別動,然後深呼吸。」
「馬克斯,」她急迫地說。「馬克斯,聽我說!呆會我會讓你扼死她的,我甚至會助你一臂之力。但至少要等到我們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麼才行啊。」
「爵爺,請你——」
「今天早上你和她在蝴蝶庭院見面了。」
聖文森特抓住她的手腕,輕聲說道:「別,別這樣……我會幫你的。把手放下來,寶貝。這才是乖女孩。喝點這個,一口就行了,否則不會好的。」某個東西的噴嘴——長頸瓶,皮囊,也可能是水壺——湊到她唇邊,冰涼的水流進嘴裏。她感激地吞了一口,然後靜止不動,讓一塊濕毛巾擦過她的臉頰,鼻子和下巴。
「再給點水喝。」莉蓮慍怒地說,從他遞過來的皮囊里小心地吸了一口。她冷冷地盯著聖文森特,尋找她在石字園裡見識過的迷人魅力的痕迹;而她所見的,只是不起波瀾的雙眼,這個男人會毫不躊躇地掠取他想要的事物,沒有原則,沒有榮譽感,甚至沒有人類的弱點。她可以哭喊,尖叫,乞求,卻沒有一項能動搖他;他將不惜一切,甚至是強|奸,來達到目的。
「你對她做了什麼?」
「你的命運改變了,我的小貓。」聖文森特輕柔地說,再次撫摩她的頭髮。他好象會讀心術。「找韋斯特克里夫是沒有用的……你已經不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了。」
「乙醚。」莉蓮念著這個詞,聽起來很熟悉。以前她聽過這個,在藥房或別的什麼地方。乙醚……芳香的硫酸鹽……通常作為麻醉劑,偶爾也在醫療過程中當輔助藥品使用。「為什麼?」她問,不能肯定她不能自已的顫抖read.99csw.com是來自乙醚的毒性,還是了解到自己無助的落入了惡人的手裡。
不理他,馬克斯轉頭走到門口,提起靴子後跟瞄準鬆脫的門鎖野蠻地踹過去;毀壞的門扇搖晃地打開,同時響起女僕的尖叫聲。馬克斯闖入寢室,盛裝打扮的伯爵夫人坐在小壁爐旁,圍著那一長串珍珠,她滿意而不屑地盯著他。
「哪兩匹——」
「不會是強|暴的。」聖文森特溫柔的說。「如果我知道方法,親愛的,它是怎樣……唔,我就不自誇了。可是,就算不挑剔技術性的層面,我都可以向你保證,雖然韋斯特克里夫不會怪你,但他也不會冒險讓他的妻子產下另一個男人的私生子;他更不會接受一個已經被玷污的女人。他會——當然很勉強啦——告訴你,讓事情各在其位對所有相關的人都可能是最好的安排,然後他就會和他能立刻挑到的合適的英國女孩結婚。反之於你——」他的指尖沿著她顫抖的臉頰曲線遊走。「——也會和我過得很好的。我敢說你的家人很快就能對我接受良好,他們都有實際的美德。」
他後退了三四步,然後猛力撞上門,鉸鏈晃動,有部分傳來破裂的聲音。兩個剛好路過走廊的女客因為目睹了這狂暴憤怒的一幕而害怕得尖叫起來。「上帝啊,」一個對另一個大聲說。「他瘋了!」
「哦,閉嘴,你這個惡毒的巫婆!」黛西?鮑曼等不及地在門口大喊,眼睛在蒼白的臉上顯得巨大。「韋斯特克里夫伯爵,要我跑去馬廄告訴他們給一匹馬上鞍嗎?」
「為什麼是我?」她平平地問。「為什麼不是帶著另一個也有點錢也不情願的女孩逃走?」
乙醚,把你帶給我的白痴……一線閃光劃過她的認知,莉蓮模糊地瞪著他,只能辨識出他的面部輪廓和頭髮的顏色,飽和的色調如同古代斯拉夫肖像上的金箔。「看不見……」她耳語道。
「親愛的,你扯得太遠了。我不會和韋斯特克里夫交換位置,他把全世界的可怕重擔都攬為己任,而我只不過是想改善自己的狀況。」
「說謊!」奧莉維亞憤怒地大喊,一陣激動的女性聲音也從門口傳來……壁花們似乎都在極力抗議。
「說!」他怒吼道。
莉蓮並不能同意他的見解,至少在談到馬克斯的時候是如此。她對他的忠誠充滿了信心,不過她並不屬意這樣來考驗他——尤其是關於不情願的「圓滿之計」的那部分。她安靜地躺了好長段時間,發現自己舒服了不少,儘管口中仍不斷分泌苦苦的唾液,但視力漸漸清明,九_九_藏_書反胃也沒那麼嚴重了。既然最初的混亂和恐慌消退,她就能充分利用這段行動遲緩的時間來思考。雖然她的一部分憤怒得要爆炸,但也看出那樣對自己並無益處;找回理智,清醒的思考會更好。
「艾伯尼和雅思明。」馬克斯回答道,它們是他最好的阿拉伯馬,專門用作長距離的賽跑。它們並不如純種賽馬閃電般飛快,但能耐受幾個小時的奔跑,至少比聖文森特的四輪大馬車快上三倍。
「所以你打算娶一個會憎恨你的妻子?」莉蓮問,揉揉眼睛,那裡似乎罩著粘乎乎的薄翳。「如果你以為我會原諒你,那你就是個愚蠢而自負的傻瓜。我會盡我所有的力量讓你過得痛苦悲慘,那也是你想要的?」
馬克斯再度收緊珍珠,老婦人的眼珠像是突出於淺淺的眼眶之上。「你對我唯一的價值,」他低沉地開口。「就是知道莉蓮?鮑曼的下落。如果我得不到這個消息,我就會掐死你,送你去見閻王;相信我,我夠像父親了,我不會有一秒猶豫的。」
「但這個時候,小貓,我想要的只是你的錢。以後我會找出辦法讓你軟化的;要是不行,我就會一直把你放逐在某個偏僻的鄉間產業,那裡唯一的消遣就是從窗戶往外看母牛和綿羊。」
馬克斯大步跨出房間,擠過堵在走廊上的小小人群。亨特跟隨其後,只暫停了一會對安娜貝爾簡短地輕聲說了幾句,並在額頭上印下一吻。她目送他離開,擔憂的皺著眉頭,咬住嘴唇免得開口叫住他。
馬克斯加大力度收攏珍珠,眼也不眨地直盯著母親,沒錯過她眼中報復的勝利一閃而逝;甚至在聽到妹妹奧莉維亞的聲音時,他也沒將目光移開。
莉蓮的頭像被敲打般抽痛,她抬起手指使勁壓住太陽穴,希望緩和一下疼痛。「別低估我,」她闔上眼說,心裏像被塞了塊冰冷堅硬的石頭。「我會讓你活在地獄里,說不定我甚至會殺了你。」
「對她做了什麼?」她奚落道,一副無辜的茫然。「你在說什麼可怕的話,韋斯特克里夫?」
「格雷納格林。我們要去結婚,蜜糖。」
聖文森特的聲音放軟了。「到那時候他會沒有合法的權利,蜜糖。而我比你更了解他,所以我知道,在我佔有你之後他就不會再要你了。」
「而且你想打擊韋斯特克里夫,」她說。「因為你嫉妒他。」
「因為你是最便利的選擇。而就財務上來說,到目前為止你是最富有的一個。」
「我想坐起來。」她有氣無力地說。
雖然仍無法看清聖文森特臉上的表情,但她聽出他嗓音里read•99csw.com嚴肅的歉意。「我沒有選擇,親愛的,否則我會確保你受到更禮貌的對待。所有的情勢都告訴我,如果我想要你,我就該毫不延遲的把你帶走,要不你就會以別的方式被處置了。據我對伯爵夫人的了解,就算她把你當成裝在袋子里的貓兒溺斃,我也絕不驚訝。」
「如果是強|暴就不會(不要我)。」莉蓮窒息地說,在感到他的手掌悠閑地在她肩頭上滑動時畏縮了一下。「他不會怪我。」
一陣漫長的靜默,然後傳來伯爵夫人的低語。「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頭上,阻止他玷污家族的血脈,這是常識。」
困惑不已,莉蓮閉上眼睛想讓磕磕絆絆的大腦正常運作起來。過了一會,她把聲音跟人對上號了。「森文森……」她喃喃地說,舌頭還不能活動自如。
頭一次,她開始顯得心神不安,雖然還很自以為是。「我承認,今天早上我是和鮑曼小姐在蝴蝶庭院見面了——她告訴我她已經決定和聖文森特子爵私奔。」
儘管痛恨自己的軟弱,但莉蓮在倒回他膝蓋時忍住了一聲悲痛的嗚咽,她的頭無力的靠著他的大腿。「你要做什麼?」她努力開口,喘著氣並竭力壓下反胃的感覺。「我們要去哪?」
一片沉寂,然後一個女僕心驚膽顫地在裏面回答。「爵爺……夫人吩咐我告訴你,她正在休息。」
「如果不馬上開門,」馬克斯吼道。「我TM的會叫她休息一輩子!」
莉蓮在一陣惱人的重複顛簸中醒來,慢慢地她領悟到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中,因高速賓士而搖晃震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噁心的氣味……是某種強效的溶劑,像是松節油。翻騰著迷惑,她發現耳朵像是被充填著緊密物質的結實枕頭重重壓迫著。她覺得難受得可怕,好像被下了毒;隨著每個呼吸,喉嚨都火燒火燎的痛。噁心欲嘔的感覺一波一波的湧上來,她抗議地呻|吟,昏沉沉的頭腦自噩夢中掙脫出來。
「告訴我她在哪,否則我會像弄折許願骨一樣捏斷你的脖子!」
「該死的我不在乎,只要她知道不再回來。」
「你永遠都追不上他們,」伯爵夫人咯咯笑著尖叫道。「我告訴過你我有辦法的,韋斯特克里夫!」
意識到被驅逐,幾乎是被流放了,伯爵夫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我不要這種處置方式!我拒絕,爵爺!」
她第一反應是強烈的釋然。一個朋友,可以幫助她的人。但隨即又本能的警覺不安,硌著頭部的原來是聖文森特的大腿。那股作嘔的氣味淹沒了她……充斥在鼻端和臉上,直熏著她的眼睛,她抬起手九九藏書指下意識使勁撓著皮膚想把它擦掉。
西蒙?亨特再次從後面鉗制住他,堅決地阻止謀殺發生。「韋斯特克里夫!」
「耶穌啊。」亨特咕噥,後退一兩步也將拳頭擺成防衛的姿勢,緊繃著臉,睜大了雙眼,他瞪著馬克斯好像他是個陌生人。「韋斯特克里夫——」
馬克斯到達伯爵夫人私人套房的時候,西蒙?亨特也緊跟著追來了,這騷動已吸引了屋裡一半人的注意。一心要找到那個是他母親的惡毒婆娘,馬克斯只模糊地注意到幾個僕人驚慌的臉閃過。不理睬西蒙?亨特要他冷靜,行動要理性的勸告,馬克斯這一輩子還從未如此失去理智。
莉蓮掙扎著要坐起來,但努力的結果只是差點滾到馬車地板上去。
費力地睜開雙眼,她看見有什麼在她上面……一張臉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隨即消失不見。她試圖問話,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腦子好像已與身體其餘部分分離,就算隱約知道該說些什麼,可從嘴裏發出的卻是含混不清的字句。
「我恐怕你會(合作)。」他平平地回答。「我知道好幾種方法來企求你答應,雖然我寧願不要讓你經歷不必要的痛苦。等儀式過後,我們會讓這權宜的結合變成永久的圓滿之計。」
「伯爵夫人。」莉蓮虛弱地重複,發現要捋直腫脹變大的舌頭還很困難。作為乙醚的後遺症,唾液仍在口腔中泛濫。「韋斯特克里夫……告訴他……」哦,她好想要馬克斯。她好想他低沉的嗓音和愛憐的雙手,還有靠著她的結實溫暖的身軀。但馬克斯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可憐的甜心。」聖文森特悄聲說,擦拭著她的喉嚨,然後又擦過前額。「那個把你帶給我的白痴一定是用了兩倍的乙醚,你早就該醒了。」
馬克斯退後再次沖向門,這次把一大塊嵌板撞飛了。感到西蒙?亨特的手從後面緊抓住他,他回身舉起拳頭,準備攻擊面前所有的人事物。
「兩匹。」亨特堅決地說。「我和他一起去。」
「哦,是的,你是像他。」伯爵夫人尖聲說,等他稍微放鬆緊握的項鏈,她就惡毒而享受地微笑著。「我看見所有顯示比你父親要高尚、美好、明智的偽裝終於消失不見了。那個鮑曼家的丫頭對你下了毒,甚至不用——」
馬克斯粗重地呼吸著逼近她,血管里奔流著殺戮的慾望;很顯然伯爵夫人並不知道自己身處致命的危險,否則她不會這麼平靜地接待他。
「滾開,別擋我道!」
馬克斯好像被燒到一樣,鬆開伯爵夫人,他第一個反應是強烈的釋然,莉蓮還活read•99csw•com著;不過也立刻意識到她離安全還很遠。因為聖文森特在財務上的需要,綁走莉蓮對他來說太完美了。馬克斯撇開母親,再也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再和她說話。他的視線鎖住亨特,不出所料,亨特已經開始飛快地計算。「他肯定是帶她去格雷納格林。」亨特自言自語道。「他們也肯定是向東走赫特福德的大路。他不會冒險走回頭路,不會走泥濘的小路,或者讓車輪在爛路上損壞。從赫特福德到蘇格蘭大約要四十五個小時……而每小時十英里的速度,偶爾還要停下來更換新的驛馬……」
莉蓮沉默,眼睛閉得更緊,以抗拒無用的淚水刺痛的威脅。可是她還不能哭。她要等待時機……如果必須靠謀殺才能讓她逃離,那她會高興地下手。
要忽略作嘔和隨之而來的恐慌太難了。「我不會合作的。」莉蓮最後低聲說道,吞咽了一下又一下。
黛西迅速地消失了,馬克斯轉向妹妹。「在我回來以前,盯著伯爵夫人離開。」他簡略地交代。「打包她任何需要的東西,讓她離開莊園。」
奧莉維亞轉身朝母親半是憐憫半是輕蔑的一瞥。「馬克斯從未失敗過。」她輕柔地說。「他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超越難以企及的成功。而現在馬克斯總算髮現有人值得去爭取了……你真的以為有什麼阻止得了他嗎?」
來到母親房間的門口,馬克斯發現它是鎖住的。他猛烈地搖撼著門把。「開門,」他咆哮道。「馬上開門!」
「韋斯特克里夫不會答應的。」她嘶聲說。「不管你做了什麼。他會……他會把我從你身邊帶走。」
「別慌。」聖文森特細語道,在她肩上稍施力氣便讓她又躺回去。「你還不能自己坐起來。別,還不行。你會把自己弄得難受的。」
「要過幾分鐘才會好點。」
一陣藍色和白色的光影掠過莉蓮的視線,然後她發現自己被他安置靠在馬車的角落。一股虛弱襲來,還有更多的唾液,接著她盡量自己坐直。她的衣服被解開了,她看見前面一直洞開到腰間露出裏面起皺的內衣;心中大亂,她徒勞地想把長裙邊拉攏,責難的目光看向聖文森特。他的面色嚴肅,但眼角有著明亮的笑意。「不,我沒有強奪你,」他輕聲說。「還沒有。我更喜歡我的受害者意識清醒。不過,你的呼吸很微弱,我怕乙醚用量過多而緊身衣又太緊的雙重作用會要了你的命,我把束胸取走了,但我不能完全繫緊你的長裙。」
「還有,告訴伯爵夫人,」馬克斯對奧莉維亞說。「如果鮑曼小姐有受到一丁點傷害,她最好祈禱我永遠都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