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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媽媽,」她喃喃地道。「你應該能體認:我很清楚對我而言什麼是最好的。」
「當然,」他以一種支持的口吻說。「在那之前——」
戴艾瑞的聲音低而沉著,帶著一種悅人的抑揚頓挫。「用不著那麼戰戰兢兢地。」
「噢!」伊莎失望得頭都暈了。「我只能說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莉迪。你拒絕了象戴艾瑞這樣的男人,卻一心想著席傑斯那種浪子……」她搖搖頭、繃緊下巴。「我早就想告訴你,我最近做了一項決定。」
桃蒂愉快地取餅莉迪手中弄髒的餐巾。「去吧,」她鼓動。「和我哥哥跳華爾滋會很盡興,他的舞技很好。」她向艾瑞眨眨眼。「我去和角落裡的那些夫人聊聊天。」
「我們一點也沒有必要在倫敦租房子,」莉迪困惑地說。「我們已經很拮据了。媽媽,你不會是打算為了幫我找個丈夫,而浪費我們的錢留在倫敦吧!」
莉迪戒備地看著母親,等她繼續說下去。
「是真的,我已讓他明白我在等待另一個男人。」
「媽媽,這是你曾經有過的最可笑的點子——」
「我倒希望他回來,」伊莎陰沉地回答。「讓我有機會把我對他的看法告訴他。」她說的時候不忘微笑,好讓杜家舞會上的其它賓客以為她們正在進行愉快的話題。「把你的心偷走,自己卻在歐陸逍遙——」
「你訂婚了?」
也許她的母親是對的,但莉迪不肯讓自己相信傑斯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問題是,她似乎無法忘掉他,或是繼續過她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其它男子擁有他的魔力……任何人也引不起她的興趣。
「是的。自從約翰去世,我就依賴你幫我處理地產和房租的事務。當其它女孩忙著跳舞和展露風情的時候,你卻犧牲花樣年華,坐在成堆的帳簿後面,設法讓收支平衡——」
「我希望你能儘快地再光臨寒舍,安太太,我會向家母轉達你的問候。」他彎下腰,在伊莎的手上尊敬地一吻,然後轉向莉迪。他綠盈盈的眼裡閃過一抹嘲弄。「謝謝這支舞,安小姐。」
「她有心上人,很明顯有一段時間了。傳言是,她愛上了個一無是處、名喚席傑斯的傢伙,對其他男人因此興趣缺缺。此外,她沒有家產。自從她父親死了之後,她的家產就清潔溜溜了。」
「他有寫信給你嗎?」
在這般溫和的脅迫之下,莉迪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不情願地把戴著手套的手放到艾瑞堅硬、結實的手臂上,讓他帶著她進入翩翩起舞的人群中。他的手有種權威,一隻穩穩地托在她的背後,另一隻則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指。他敏捷而平順地把她帶入華爾滋舞步,使她覺得好象自已腳尖幾乎都不著地似的。
「媽媽,別說了……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談過上百次了。」
「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我永遠不可能幸福的。」
「他目前正在歐陸旅行,但是他很快就會回來找我。」
莉迪抵達點心桌時,就可以感覺到鄰近的騷動。一位苗條的金髮女郎——應該就是戴小姐,拿著飲料時被推了一把,酒紅色的液體灑在她白色的絲質禮服上。女孩無助地瞪著污漬九九藏書,差不多要哭了;三位環繞的男士則不斷道歉。
「他想必是一個值得你如此奉獻的好男人。」
一八二O年一月 英格蘭
「的確如此!請告訴公爵夫人,說我深深地記得她。」
「當傑斯回來,我就什麼都有了。」
音樂終於結束,戴艾瑞護送莉迪回到她母親等著她的一隅。伊莎一方面故作鎮靜,一方面和艾瑞寒喧。但是莉迪卻清楚地洞悉她母親其實興奮極了。
「沒關係,」莉迪說,硬是忍住笑。「真的。對了,我的名字是莉迪。安莉迪。」
「我不想結婚,」艾瑞說。「那是很久以後的事。」
「但是親愛的——」
「或許是吧!」伊莎說,看起來有些擔心。「不幸的是,你比同齡的大部分女孩更要純真,莉迪。原諒我這麼說,但事實如此。你的理想太高……卻缺乏使你比較世故的經驗。傑斯看出了這一點,於是善加利用。我不懂的是,你為什麼堅持要等他。」
「沒有正式,但是我已經給了他我的心。」她看進他的眼裡,加強語氣地說:「他是我唯一的真愛。」
「一年。」她乾脆地說。
曾經害怕艾瑞會對她們的女兒產生興趣的那些母親,如今都拚命吸引他對她們的注意。曾經給他冷眼色看的年輕女子們現在也隨時對他搔首弄姿、言聽計從。如果是以前,他會受寵若驚,但是現在他以一種譏嘲的樂趣來應付她們熱烈的追逐。他決定不追求其中任何一位,他要的是個無視於戴家財富,眼裡只有他的人;而且他希望桃蒂也能找到這樣的人。為了使他的妹妹遠離勢利眼的追求者,艾瑞陪她前往每一個舞會、晚宴和社交場合。他機警地看顧她,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保護和意見。
「現在你想跟誰結婚都沒有問題了。」桃蒂評論道。
桃蒂訓練有素地介紹他倆認識,艾瑞禮貌地弓身行禮。「看來你救了我的妹妹,安小姐。」
教她吃驚的是,她看見母親眼中充滿了想要作媒的光芒。「他不只英俊,也很迷人。」伊莎宣稱。「當你倆共舞時,你們看起來是如此地相稱——」
莉迪立刻擠過不知所措的男士,把女孩拉至一個角落,避開眾人的目光。她用一條幹凈的餐巾吸干污漬。「只弄髒了一小塊地方,」她輕快地說,對這位沮喪的女孩嫣然一笑。「別擔心,我們用個東西來遮住它,沒有人會注意的。」
「等多久?」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媽媽,」莉迪平直地說。「他是女人們虎視眈眈的焦點;而我告訴他,我對結婚沒有興趣。」
伊莎嘆口氣說:「自從一年前傑斯離去,我就見你在像今天這樣的舞會中,本來應該和其它年輕人跳舞、歡笑,卻伊人獨立,像朵壁花似的。」
雖然他的音調頗有禮貌,莉迪卻很清楚他在想什麼——一定覺得她是個笨蛋,以及傑斯永遠不會回來找她。她不耐煩地期盼這支舞趕快結束。傲慢的男人!他對傑斯一無所知。他不了解那將傑斯和她系在一起的神奇魔力。他們曾經共享的一切是如此地超凡絕俗:那甜蜜的、醉人的吻;傑斯逗她、鬧她的方式;只要他在身read.99csw.com旁,她的笑就似乎不曾停止過。傑斯活象是從她所熱愛的浪漫小說里走出來的人,或是熱情洋溢的詩篇里的人物。任何不及於此的人,她都不要。
「老天爺!艾瑞,」他的妹妹微喘著驚呼道。「我沒想到你是如此受歡迎,我剛聽見一個女人說,你是這一季的目標!」
「如果必要,永遠。」
艾瑞對她在短暫的瞬間以不經意流露的羞怯感到如此著迷,彷彿瞥見她靈魂深處的浪漫情懷。她對男人沒有經驗,這一份被誤導的忠誠顯然將會使她付出代價。「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他問。當她避開他的凝視,拒絕作答時,他堅持切中核心。「一年?還是更久?」
「我很願意幫忙的,」莉迪伸手環住母親的腰。「你和我如果失去了這些地產,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而我認為我們經營得很好。」
戴艾瑞爵士護著他的妹妹桃蒂穿越過人群,對雨點似的問候和問題不大予以理會。他們穿過一片笑臉往點心桌的方向前進,對向他投來的無數眼神視而不見。
「我倒很懷疑為什麼。」他嘲諷地說,雖然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家新近重獲數十年前曾經屬於他們的頭銜。這些頭銜——還有龐大的財富——曾經因為戴家的某個祖先於英格蘭的內戰期間被控叛亂,而被摘除與沒收。現在由於一位備受尊崇的歷史學家最近為之翻案,證明被告是被寃枉的,國會才同意歸還原屬於他們的一切。
除了一抹諷刺的微笑,艾瑞沒有任何表示。兩年以前,人家也是這麼說他的。那時他是次子,財富有限,連拒絕一個沒有嫁妝的女人都沒有資格。他的眼光又回到安莉迪小姐身上,對於她美麗而神秘的臉龐後面有些什麼很是好奇。
她開始打算脫身,明顯地表現出無意和他多談的樣子。「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先生。請容我告辭——」
「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他指一指擁擠的舞池。「有人訂了這支舞了嗎,安小姐?」
「不要客氣——」莉迪回答,但是當她看見一個男人向角落走來,她的話就吞進了喉嚨里。戴艾瑞——遠看只知道他英俊,靠近卻令人油然敬畏。除了下巴邊緣有個小小的疤之外,他的五官幾近完美。他的眼睛似能將人催眠,那是一雙蘇格蘭湖般灰綠色的、冷冷的眼睛。他的凝視使她不安。她很費力地移開視線,覺得自己從喉嚨一直紅到耳根。
「好的,安小姐。」
「我已經決定了。」
「怎麼說?」
「誰都會發生這種事,」莉迪安慰地答。「我看過好幾次。有一回我掉了一些冰淇淋蛋糕在自己的前襟,污點正好在我的——嗯,你可以想象得到的。」她拿下別在衣服上的粉紅色蘭花胸針,那是她唯一有能力買給自己的飾品。她仔細地把它別在這位女孩的腰際,遮掩住飲料的痕迹。「好了,這朵花真是完美。」
莉迪敷衍地彎腰行禮,心裏仍因為他好奇的追問和咄咄逼人的態度而刺痛。他一走開,她馬上轉過身去,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看看那邊,莉迪,」她母親的聲音傳來。「你看到九九藏書門邊那位高高的紳士嗎?」
「有些其它的東西也和愛一樣重要,善良、疼惜、安全……那些存在於我和你爸爸之間的。熱情和浪漫終會消褪,唯有友誼,經得起一輩子的考驗。」
女孩尷尬得雙頰緋紅。「他們擠得太靠近了——我的手肘被撞了一下——」
「這不叫浪費,」伊莎執意地反擊。「這是對你將來的投資,你自以為愛上傑斯,那是因為你從不曾真的和任何其它男人交往過。在這個城市多亮相幾次之後,你就會知道生活是有很多面貌的。」
「你又在想傑斯了!」伊莎惱怒的聲音傳來。「你一直讓那個無賴的回憶破壞每一個可以覓得佳偶的機會!忘掉他吧,好好考慮你的將來才是。」
莉迪詳視那個陌生人,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只有一個熱中運動的人才會有那樣一具運動家的體格和古銅的膚色。他黃褐的金髮梳得整整齊齊,不過還是蓋過了他的額頭,底下是一雙明亮的、睫毛濃密的眼睛。的確很帥……但他缺少傑斯那種有點邪氣的魅力。他的手扶在身旁金髮女孩的腰際,護送著她穿過人群。
「你告訴他什麼?」伊莎開始緊張起來。「莉迪,請告訴我你只是開玩笑——」
「你應該找別人跳的。」她坦白地說。
「在那之前,我會等他。」
她的黑髮平順地往後梳,露出純潔而光亮得不可思議的額頭。她的身材窈窕,半露的肩膀在燭光下誘惑地散發光芒。真可惜她臉上一副空虛的表情,象面具一樣缺乏生氣。標緻如她,卻沒有人會接近象她這樣無視周遭一切的女孩。他以前也見過類似的女子,美麗的空殼下一無所有。不過這一位是如此地驚人,有著陶瓷般的肌膚和閃閃動人的黑髮,他實在不願相信她和那些女人一樣。
「我確定他是戴艾瑞爵士。我好幾年沒看到他了——但他簡直就是他父親戴德嘉的翻版!而和他一道的女孩,想必是他的妹妹桃蒂。」注意到女兒的眼光停駐在那個陌生人的臉上,伊莎開始切入正題。「你爸爸在世的時候,我跟戴家很熟。後來,就逐漸各走各的了,不過我們還是彼此喜歡。他們的大兒子艾德不久前因為騎馬意外喪生……真是可惜。可是,天啊!艾瑞長得真大!我一定得想辦法介紹你們倆——」
「我們會完蛋的!」
「我真不懂你的固執,」伊莎輕輕地說。「我一向很了解你,莉迪,但這不像是你。」她們是如此地親密,尤其在莉迪的父親約翰因為心臟衰弱去世后的這四年。她們連長相都神似,同樣嬌小、黑髮、有著水汪汪的棕眼。她倆的個性相仿,都實際而理智。可是我畢竟不是你呀,媽媽;莉迪暗暗地想。即使是伊莎也無法了解這種停泊著希望與痛苦的浪漫情結;以及席傑斯離去所造成的破碎的夢。
三個年輕人向桃蒂展開攻勢,引得她滿臉緋紅,他們競相爭取她的注意,爭先恐後地獻上飲料、點心以博得她的芳心。當艾瑞整一整那簡直象掐著喉嚨的領結時,他瞥見一位女孩正朝點心桌而來。他凝視著她,注意力忽然被吸引住了。
「可是你大半輩子都埋沒在這個鄉間read.99csw.com,又怎麼知道什麼是最好的?你現在所做的決定,會影響你今後的一生。每位被你拒於門外的年輕人,都有可能是真正能使你幸福的人。」
「他是誰?」莉迪懶懶地問。
艾瑞不但沒有懊惱的樣子,反而興味盎然。「你的這位真愛人在何處,安小姐?」
艾瑞盯著眼前這位機警的年輕女郎。那遙不可及的面具又回到她的臉上……不過太遲了,他已經看到她對桃蒂微笑的模樣,有一抹難得的、令人暈眩的溫暖。她無私地拿出自己僅有的飾物來解決他妹妹的困境,即使這對她相當不利。沒有了蘭花胸針,就會使人注意到她的衣服是便宜貨,還有些陳舊而泛黃。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女人能象她如此引起他的好奇和興趣,他很想再看見她微笑……他想要擁著她,拔掉別著她黑髮的髮夾。
「艾瑞!」那是他老朋友施喬治的聲音。一個紅髮自鬈和雀斑多多的矮個子,也是他小時候的同窗同學。循著艾瑞眼神的方向,喬治看一眼這位黑髮女孩,並且對艾瑞搖搖頭。「那是安莉迪小姐,」他說。「已故安約翰的女兒。別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艾瑞。」
女孩指指自己。「戴桃蒂。不過請叫我桃蒂,我的家人、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桃蒂回報她一個微笑,試著從尷尬中恢復過來。「你真好。」
「你的錯?」莉迪驚訝地覆述。
這兩個女人並肩而立,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雙雙對對的人正跳著活潑的傳統方塊舞;彬彬有禮的年輕男子趨近臉頰緋紅的女孩;貴婦人和保母們警戒地看護著她們的女孩。莉迪也曾是類似歡宴中的一員,向英俊的小夥子拋拋媚眼、賣弄風情、聞樂起舞……總是跳到裙子在腳踝處糾纏打結。然後,她認識了傑斯;她的心也從此消失無蹤。他是她唯一想要的男人。
「我已經非常仔細地考慮過我的將來。」莉迪冷靜地回答。「我打算等待傑斯回到我身邊,不管要等多久。」
「說一些他的事來聽聽,好嗎?」艾瑞說道。
他古怪地瞧著她,揚起一道眉毛。「為什麼?」
莉迪找不到很好的答案,只好嘆口氣,眼光轉而環視整個房間。舞會是杜家為了慶祝他們的女兒十七歲生日而舉行的。消息一傳開,就會有一大票單身漢前來參加,以及來自全柏克郡和附近鄉鎮興奮的家長,帶著他們的女兒同來。然而,席傑斯沒有在此,而他是莉迪唯一想看到的男人。
察覺到自己硬得象塊木板,莉迪強迫自己放鬆肌肉。當他倆共舞,群眾里好些人緊緊地看著他們。女人打開她們的絲質摺扇,在他們的背後竊竊私語。莉迪敏感地發現自己所受到的注目,不舒服地皺起眉頭。
安莉迪展露一個微笑,看著那張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臉。她四十五歲的母親安伊莎,仍然美麗如昔,即使數年前的喪夫之痛,使她柔和的棕色眸子染上一抹揮之不去的哀傷。
「媽媽,別這樣,」莉迪堅決地說道。「我沒有興趣會見任何人。是你一直堅持,我才答應來參加這場舞會的。」
「前幾天我看見一則出租小屋的廣告——地點很好,就在詹姆斯街南方一點點read.99csw.com。非常適合我們。」
傑斯曾經如此熱烈地、溫柔地追求她,那真的只是一年前的事嗎?他贏得了她的芳心,然後卻離她而去。他說他要多方體驗人生。在他承擔起婚姻、妻子、兒女的責任之前,他想要到歐洲大陸走一遭——然後他會回到她身旁。他請求她的了解,而莉迪也假裝她能夠體諒。他要求她等待他,她也同意了,她對自己太沒有把握,也被他迷惑得無法拒絕。
「請給我這份榮幸。」他伸出手臂,擺出相當堅持的姿勢。
伊莎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捏。「你知道我是出於關心你才說的,親愛的。我認為你並不真的相信傑斯會回來。你只是太固執,不肯對自己承認。因為席傑斯愚弄了你,你害怕再度受到傷害,於是你決定不再相信任何男人。而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才會讓你把心給了那樣一個無賴。」
過去的幾年裡,他們從小康而擁有相當的財富,人們對他們的反應也隨之大改。人人都渴望和戴家結親。要是他的大哥艾德還活著,艾瑞就比較可能去過正常的生活。但是艾德兩年前去世了,而艾瑞現在身為長子,是他父親頭銜的第一繼承人。這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他願意用一切換回他的哥哥。所有的地位和注意力都應該是艾德的……而他願意以他一向所擁有的、沈穩的智能交出一切。然而,艾瑞卻被期待去繼承一個他並不想要的、頗具影響力的職位。
莉迪搖頭沿著房間的邊緣走向點心桌。
「我才不要他們任何一個人。」莉迪伸出手去,安撫地摸著母親的手。
莉迪皺起眉頭,一面試著尋找適當的字句來描述傑斯。「他很英俊……充滿生命力……難以捉摸。他不喜歡待在一個地方太久。他熱愛刺|激和冒險,周遭的人都會被他帶動。」
「爵爺,」伊莎面帶微笑地說。「我想你不記得我了。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男孩——」
她猶豫了一下,找出她薄薄的舞單卡,下面一片空白。「是沒有,可是我不——」
她壓抑著不讓脾氣發作,臉變得和原先一樣冰冷、空洞。「我不想談他。」
「可是沒有了它,你的衣服就平凡無奇了,」女孩驚呼,然後臉色更紅了。「噢!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記得一點點,安太太,」艾瑞說。「你經常來訪,並且和我母親一起畫水彩。」
「或許吧,但是至少你會有比較適當的機會物色丈夫。要是約翰還在世,我知道他會完全同意我的作法。」她向著一張空座位走過去,留下愁眉深鎖的莉迪。
「是的,他……」當她的眼光遇上他灰綠色的眸子時,莉迪忘了自已要說什麼。他對她有一種奇特的影響力,使得她有些失去平衡。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某個和傑斯如此不同的人攪亂心湖。戴艾瑞沒有傑斯那種孩子氣的、調皮的魅力;更沒有他的浪子氣息。相反的,他自信滿滿,盛氣凌人。她試著想象戀愛中的艾瑞會是什麼模樣。他會是個獨裁者。如果他有意,可以讓一個女人落入地獄。想到這裏,一股寒意直竄她的背脊。感謝老天,他對她沒有這樣的力量。
「你不喜歡跳舞嗎,安小姐?」艾瑞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