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好的,當然。」
「我就是穿這個尺寸。」
「或是調查盜竊案。」
「我要到公寓里去找能直接追查到兇手的物證。我沒有殺任何人,我要查出來真兇到底是誰。查出來以後,我會把他交給你處理,想想看,你會出盡風頭。『經驗豐富的警察,識破表相,追出真兇』。這麼一來,你說不定可以升為便衣。」
「但他如果獨吞了這一萬美元,然後把你丟在腦後怎麼辦?」
「我工作的時候不喝酒。」
「制服和警察的其他裝備沒有那麼重要。」
「我沒有那麼古板。」
「你說話的聲音好像是舞台上的演員。」
「我們說不定可以做點特別的事情。有點想象力的人都會知道警棍和手銬有什麼用途。」
「現在的警察看起來也不像警察啊。」我說,「像雷那樣的老手,還有幾分過去的神釆,但年輕的一代根本沒半點樣子,雷那個夥伴就是最好的例子。膝蓋總是撞到警棍,問我的星座,碰到一點事情就昏倒。我至少和他差不多窩囊吧。反正我只要能混過門房的眼睛就行了。我會和雷在一起,出面打交道的人是他啊。」
「沒錯,因為我要它在那裡,因為我他媽的是個天才,專靠預感行事。」
「X,兇手啊。」——我看著她——「電視上都這麼稱呼不明兇手。」
「反正你覺得不太對勁,認為有重新調查的必要,於是你拿起鑰匙,申請了一張許可證或是類似的什麼東西,和羅倫重回凶殺案現場調査。」
「他今天晚上到這裏來接你?」
「對啊,我叫他把錢吐出來的時候,他氣得要命。」
「什麼風險?你有充分的理由和權利再去看看弗蘭克斯福德的住處。你和羅倫是發現這起凶殺案的警察,現在不是正在著手調査嗎?」
「怎麼樣?」
「不是不好,只是你確定那個藍盒子還在原來的地方嗎?」
我有點生氣,幾個世紀以前伽利略剛開始興風作浪的時候,當時的人應該就是這樣的感受。我說:「盒子在弗蘭克斯福德的公寓里。」地球是平的,重的東西墜地的速度比輕的東西快,別在我的遊行隊伍上潑冷水,可惡!
「我明白了。」
「別這樣嘛,你真的可以陞官,還外加一萬美元呢。」
「他的損失會和他的搭檔對半分嗎?」
「達拉。我們一人一張把這筆錢分了好不好?」這個提議很合理。她收起一張鈔票,給了我一張。然後她說:「你說他很誠實——那個警察,但是他多收兩百這事又怎麼說呢?」
「我記得很清楚,我跟你提過。」
「你確定嗎?」
「我得冒很大的風險,伯尼。」
我點點頭。「二十一點,其實就是九點,但他說我既然已經穿上警服,就應該說警察的術語。」
「尤其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也許吧。」
「對。而且少了頂警帽,穿著這身制服就是有點不對勁。我想我還是換吧。」
從這句話之後,九-九-藏-書我們倆就鬧了起來,壓低了聲音朝對方吼叫。在我內心的角落裡——沒有吼叫的那一部分——其實正在琢磨我們到底在發什麼神經。我知道我這邊是有點性|欲的成分在內。我被達拉·桑多瓦爾勾起的欲|火並沒有熄滅。
「真的很像警察。卧室里有面鏡子,你可以照照看。」
「下一次我會昏倒的。」
「是啊,便衣。你在告訴我,我和你搞這勾當還能陞官?我自己能夠破案?這跟我去踩我自己的老二有什麼不一樣?」
「繼續說。」
「好。」
「十分確定。」
「所以喝杯咖啡應該很合適吧?他會到那裡接你嗎?你要穿制服到上城去嗎?」
「那好,你愛叫他什麼就叫他什麼好了。不能因為迪巴斯以為藍盒子在你那裡,盒子就不可能在第三者的手裡啊。你在公寓里找不到,也可能是因為它根本不在那裡。」
「你可以留在這裏,你知道。」
「我對這事沒有看法,伯尼。無論弗蘭克斯福德是被你殺的,還是因為腳指甲內彎而死,你都有殺人嫌疑。」他皺著眉頭,在想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如果你沒殺他,」他說,「為什麼要衝撞我然後逃之夭夭呢?讓我覺得自己是塊拎不起來的爛豆腐。」
「現在是沒有,但可以先做個實驗。你先親我一下好不好?」
「那天晚上還有別人去拜訪弗蘭克斯福德,一個他認識的人,也許是另外一個他正在勒索的人。誰知道他在勒索多少人?說不定所有的證據都放在盒子裏面。」
「天哪!」
「他是另一種誠實的人。」
「我想沒有吧,應該只是幫迪巴斯擺平這件事而已。卡特,桑多瓦爾在調查的案子,牽涉到了迪巴斯身上,所以弗蘭克斯福德向桑多瓦爾太太施壓,讓她勸丈夫罷手。但是,迪巴斯可能懷疑有什麼罪證落在了現場,但是他可能不知道罪證放在藍盒子或是類似的容器里,只知道是在弗蘭克斯福德家中,而且絕對不能落在別人手上。於是他派了兩個混混去搜我的房間。他既然派人去搜我的房間,盒子就不在他的手上,也不在任何人的手上。」
「呃?」
「是啊,會一樣好玩的。」
「而且在晚上見雷之前,我要先跟一個人碰頭,還要到一兩個地方去看看。」
「不,我不覺得。也許布里爾因為記不住台詞,索性把弗蘭克斯福德殺了,然後把盒子交給卡特·桑多瓦爾放硬幣。坦白說,我也不這麼想。我跟你說說我在想什麼,我想藍盒子在弗蘭克斯福德的公寓里。」
他走的時候我還穿著那套警察制服。門關上之後,達拉·桑多瓦爾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揚了揚眉毛。
「這也是你這輩子賺得最容易的一筆錢了。」
「對。」
「哦,」我說,「他倒不會這樣。」
「我覺得很公平。」
「對,」他說,「我想你混得過去。」
我們吻得驚心九九藏書動魄。我們站著,她的手臂圍著我的脖子。吻到一半,我把手放在她的屁股上,摟住,還用力捏了一下,她古怪地哼了幾聲,一陣顫抖。最後,我們還是分開了,她退開兩步。
「就算這樣也很危險。」
「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你真的演過戲嗎,達拉?」
「他很誠實。」我說,她不解地望著我,「這世上有很多種誠實。如果雷這樣的警察同意跟你做買賣,他會信守承諾的。他就是這種誠實的人。我懷疑他可能會獨吞這筆錢,不肯分給羅倫,你沒看到他當時那副急得要發瘋的樣子。雖然乾的是見不得人的貪污勾當,他還是會為自己的誠實辯護。什麼事那麼好笑?」
我花了一點時間想象羅倫的模樣。「對,」我說,「但他不像我這樣,制服好像貼在身上似的。」我拍拍褲子,想拉出一條直線來。「我想我還混得過去。」我說。
「叫我達拉。」
「是有可能,伯尼,但是——」
「對,我也不覺得你有那麼古板。你覺得我很好看嗎?」
「這不用你提醒。」
「很好看。」
「但近幾年來,我發現自己不是這樣的。我可能也跟你提過這一點。」
「沒關係。」
「你覺得我這樣穿夠暖和嗎?抱歉,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換,坦白說制服這樣穿上脫下的很麻煩。運氣好的話,有人會在我到上城的路上把我攔下來,叫我開槍射擊搶匪。」
「對,我當然可以想象得出。」她誇張地撅了撅上嘴唇,「戲服真的能發揮很大的功能。我常在想,我那麼喜歡劇場多半是因為戲服的緣故。我說的不是演員穿在身上的衣服,而是他們一上戲就被包圍的那種氣氛。」
「我不知道,」他說話了,「司法單位要緝捕的嫌疑人,還是個殺人重犯——」
「哦。」
「你看起來不像個警察。」
她笑了。「這個問題很好吧?」
「可能吧。」
「我得想一想,」但我最後對她說,「我不知道。」
「兇手呢?」
「我想這免不了。跟警察做買賣是不能先付一半,等到事成之後再付一半的。雖然說規矩是這樣,但他們不喜歡這一套。」
「這種行為和兇手的一樣。」
「非常有可能。」
「對。」
「對,」我說,「這個問題問得真好。」
「不是。」
「我想到卡特,這些話他可能一句都聽不懂。」
「你這輩子行竊還算順手,不都是因為這個緣故嗎?」
最後,我們鬧夠了,吵得有些無聊,也就停了下來。「我去煮點咖啡,」她說,「還是你想喝點酒?」
我搖了搖頭。「我要先回城裡去一趟我的住處。如果我把他約到那裡,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我住在哪裡。」
「羅倫一受驚嚇,乾脆就昏倒了。如果你是閉著眼睛倒在地毯上,我們就不會覺得你那麼有敵意了。」
「那又怎樣?」
「伯納德,我在想,你這樣趕回城裡再趕https://read.99csw.com回來,不是很浪費時間嗎?而且也會增加風險,因為你要上街啊。」
「迪巴斯以為藍盒子還在弗蘭克斯福德的公寓里,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有X的存在。」
我解開那個包袱,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上藍色的警察制服和襯衫。沒有帽子,看來我得戴羅倫的那頂。我穿好之後,雷幫我檢查了一下,拉拉這裏,拽拽那裡,皺皺眉頭,退後兩步,聳聳肩,狐疑地搖搖頭,然後站到一邊去了。
我想這沒關係,誰會注意我的腳?
他看了我半晌,呼出一口氣,拍拍沙發上一個厚厚的包袱。「三十八號的長度,」他說,「你要的是這個尺寸,對不對?」
我又搖了搖頭。她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上端了一杯酒。她坐在沙發上細細品嘗,把杯子放回咖啡桌的時候看見了上面的兩百美元,那是我從雷手上拿回來的。「那是你的吧?」她說。
「我要換衣服。」
「別忘了,我還要分給羅倫。」我有點懷疑地望著他,他臉上一副受傷害的表情。「真是進退兩難,」他說,「咱們他媽的冒一樣的風險。你要戴他的警徽、甩他那根警棍,我的天哪,還要把槍掛在你的屁股後面。如果那渾蛋遇上這種買賣,他也會告訴我的,一起發財。所以五千給他,五千給我。」
「如果真的有那個盒子,就一定在原來的地方。我現在知道是誰把我的房間翻成那個樣子了,應該就是邁克·迪巴斯辦公室里的兩個人。前天晚上進到我房間的應該是兩個人,我想。那天我站在街角,看到我房間的燈亮了起來,沒想到是他們在我家翻箱倒櫃。不知道迪巴斯是布魯克林區還是皇後區的地區檢察官,他和弗蘭克斯福德也有關聯。」
看到卧室的天花板上鑲著一面鏡子,我其實並不意外(還是有點意外,卻不肯承認?)。我用門后的鏡子照照自己,覺得我的身材還算魁梧。我回到客廳,對達拉說我的確像個警察。
「我們裏面有一個人算錯了,桑多瓦爾太太。」
「我來回都坐計程車。」
「是啊。」
她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時間對我們不恰當。」她說。
「那麼再來一杯咖啡?」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雷·基希曼數那沓百元大鈔。他數錢的時候沒有出聲,嘴唇卻一直在動,所以很容易知道他數到哪裡了。他數完以後說:「一萬,沒錯,你說到做到。」
「但根據我的了解,我還是個賊。」
「我要把袋子放回我住的地方。」
「我現在也沒有手銬和警棍。」
「可是你不用工作啊,你有鑰匙,還要化身為法律的象徵。」
「哦。」我說著開始解開制服的紐扣。
「也許弗蘭克斯福德把藍盒子藏在保險箱里,還說不定放在城裡銀行的保險箱里。」
「我想是這樣吧。」她說。
「你也不相信我殺了弗蘭克斯福德,對不對?」
我們倆的目光相遇。她的風度異常https://read.99csw•com優雅,而且不僅如此,這個女人簡直稱得上風華絕代。
他做了個鬼臉。我現在在達拉·桑多瓦爾的公寓里,但我喝的卻是速溶咖啡,而不是威士忌。達拉在廚房,躲在兩扇漂亮的門板後面。這一萬美元里有一半是她的,我想她有權利知道我的安排,但她最好不要和雷碰面。如果他想知道這公寓是誰的,就自己琢磨好了。除了「你這地方不錯,羅登巴爾」之類的廢話,我們其實跟在小餐館邊談邊啃熱狗差不多。
「如果我知道弗蘭克斯福德死在裏面,還不至於嚇成那個樣子。但我完全愣住了,和羅倫一樣,我——」
「風險不大。」
「對,你好像跟我提過。」
「如果他沒有出現呢?伯納德,那要怎麼辦?」
「你要一直在這裏等他嗎?」
「我希望這不是客氣話。」
「這也算是一種誠實吧,對不對?」
「你脫掉制服之後,」她說,「需要馬上穿上便服嗎?」
「也許。」
「天哪。」他說,但還是放了兩張百元鈔票在咖啡桌的玻璃桌面上,然後把剩下的鈔票整理成很整齊的厚厚一捆。「真是瘋了,我從沒做過這麼蠢的事情,」他說,「這是我做過的最蠢的事情。跟你說實話吧,我根本沒聽過這麼蠢的事情。」
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剛好換好衣服。她臉上的紅潮已退,唇膏也補過了。我又把那頂好笑的假髮戴上,再把帽子壓在上面。她把大門和公寓的鑰匙給我,這樣我回來后可以自己開門。我沒有告訴她,我不要鑰匙也能把門打開。
「你以前和只穿藍制服的瘦猴一起,現在只是和另外一隻穿了藍制服的瘦猴一起,有什麼區別?警察都一個樣,你也知道。」
她又舔了舔嘴唇。「戲服。」她說,眼光打量著我身上的制服,「我想我跟你說過,我以前是個平凡守舊的女人。」
「也許弗蘭克斯福德是邁克·迪巴斯殺的。盒子是他拿的,而去搜我房間的人是達拉·桑多瓦爾和韋斯利·布里爾。」
「誰的存在?」
「我糊塗了,雷,我嚇壞了。」
「我唯一殺過的東西是時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因為你要它在那裡。」
「在性方面也很保守。」
她說:「伯納德,那個警察是不是少拿了兩百美元?」
現在該換回便裝,再把制服打包帶回城裡了,但此時此刻,我卻不怎麼想動。我坐在達拉對面的椅子上,看著她輕啜杯中美酒。
「要不你就把錢放在桌子上——」
「我不知道。」他說,「你看來不像是個紐約的好警察。」
「那是一萬零兩百,雷,可能有鈔票黏在一塊兒了,我這個人很粗心大意。留兩張在桌子上吧,我們說好的是一萬整。」
「很彪悍。抱歉,今天晚上你佩上所有裝備的時候,我沒法在場陪你。警棍、手銬、警徽和槍都看不到了。」
「他把我們的錢都拿走了?」她說,「這樣好嗎?」
「兇手可能很慌張,https://read.99csw.com匆匆離開了,根本沒找到盒子。也許——開始弗蘭克斯福德就沒拿盒子給他看。」
「沒錯。沒過多久,你就進去了——你和兇手沒在走廊上遇到,實在是個奇迹——同時,有人聽到了裏面的打鬥聲,打電話報警。你正忙著翻抽屜的時候,警察進來了,反而抓到了你。」
「呃?」
「不過這次不是羅倫。」
「他會來的。他甚至會很準時地來,免得出狀況。他會帶羅倫來,然後我就把他的裝備一股腦全借過來,警徽、警帽、槍、警棍、手銬之類的破爛東西。羅倫就縮在這裏看占星雜誌,我和雷則去干那個骯髒勾當。然後,雷會把我送回這裏,再把羅倫接回去,這樣就大功告成了。」
「這件事情結束后,伯納德——」
她轉過身,慢慢地微笑起來。
「弗蘭克斯福德也威脅他嗎?」
「這兩種職業又不完全矛盾。」
「不過,你也可能很古板,不適合這樣的東西。」
「當然。」
「你穿上這制服看起來真是很彪悍。」她說。
「哦,還是會一樣好玩的。」她又舔舔嘴唇,「我想到浴室洗洗手。你應該換一下衣服,還是就這樣進城?」
「你怎麼知道?」
「他當然是。伯納德,我想我可以再喝一杯,不至於傷害自己,你要不要我給你倒一杯?」
「我很討厭把我的人生簡化成一個代數符號。」
我這套警服逗得剛進門的艾莉咯咯直笑,但她這種態度沒有損傷我的自信。「你怎麼可能是警察?」她說,「你是個賊啊。」
「哦,沒有。我只是業餘愛好者,我提過這點,不是嗎?你為什麼覺得我演過戲呢?」
她聳了聳肩。「也許他和遭他勒索的人見了面,那人要他把證據拿出來。弗蘭克斯福德拿給他看了之後,他乾脆就把弗蘭克斯福德殺了,把他的頭打破,拿了藍盒子像個賊一樣跑了。」
「是啊,嚇壞了。」
「彪悍?」
「還算合身,當然這不是裁縫手工精製的,但你必須相信羅倫那套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很好。當然,我的年紀比你大,你會在意嗎?」
她站了起來,故意擺出一副讓我欣賞她妖嬈體態的姿勢。「如果你穿了制服,」她說,「不管是不是警察制服,或是身上掛了手銬和警棍,我都會覺得你難以抗拒。」
「我不知道。真的沒關係?」
「你可以想象得出我佩上這些裝備的樣子。」
「對,那句話我記得很清楚。」
「你不覺得——」
「羅倫比你矮一點,我挑了這套新的來,你最好試試看。」
「我記得你說過。」
「不用了,謝謝。」
「你覺得這個主意不好嗎?」
我回到羅德尼家的時候,艾莉還沒到。等她的時候,我又換上警服,只是腳上的鞋子怎麼看也不對勁。警察會穿這種軟底便鞋嗎?他們好像都穿那種方頭的硬皮鞋,偶爾也看到尖頭的,但他們會穿休閑鞋嗎?
「只要不侮辱這套制服就行了。」
「那倒有可能。」我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