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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人舞台

第十二章 三人舞台

這是那天晚上,男孩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她知道他的倔強,也能體會他的憤怒。可是她無能為力,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要讓他去做什麼傻事。
「想吐?你該不是有喜了吧?」男人似乎覺得自己很幽默,挑挑眉毛,衝著女人嘿嘿地笑起來。
女人的眼睛也濕潤了,徒勞地在男孩臉上擦拭著那些不停滾落的淚水。
「太他媽的逗了!」男人扔掉煙頭,又咳出一口濃痰吐在地上,用鞋底來回蹭著。
「你不考慮我,難道也不考慮你自己么?」女人小聲哀求著。
男孩沒有回應。女人嘆了口氣,從背後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不!」
男孩垂著眼皮,一動不動地站著。但是,他仍然能感覺到,男人在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女人猛地站起來,打掉男人的手。她氣得滿臉通紅,嘴唇翕動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聽到這句話,男孩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原地站著,胸口劇烈地起伏。
男孩把手抽回來:「到底怎麼回事?」
女人沒有看他那張淫|褻的臉,幾步走過去:「抬腳!」
https://read•99csw.com「咋了?哥就是瞅瞅你在看啥書。」
「算了。睡吧,不早了。」
女人不用回頭就知道他在幹什麼,立刻感覺一陣噁心。她摸摸喉嚨,竭力平復著自己不斷痙攣的食道。最後,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乾嘔。
「以後吐痰到廁所去!」
坐在屋角的男人捏著煙捲,吸溜吸溜地喝著茶水,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台小小的電視。屏幕上是一部無聊透頂的喜劇片。那些粗俗不堪的笑料讓男人樂不可支。
女人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伸手從柜子里拿出毛巾,仔細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把男孩的手放在膝蓋上,慢慢地摩挲著。
男人的手掌緊貼著女人的胸口按在書上。女人一驚,本能地向後躲去,男人的手竟跟過來,一把握住那軟軟的地方。
女人的哭聲在夜裡顯得分外凄涼。男孩面無表情地聽著,終於抬起頭來。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看著他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抽掉男孩手中的鎚子。男孩沒了剛才的銳氣,表情消沉。
男人一把攥住女人的九_九_藏_書手腕,稍一用力,女人就被拉進了他的懷抱。他一邊在女人身上亂摸著,一邊小聲嘀咕:「你就別裝了,哥知道你心裏其實想得很……」
女人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把臉貼在男孩的腿上,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為了那個老畜生,不值得……」
男人的臉上寫滿得意,手指還在不住地捻著,似乎剛才的觸覺讓他回味悠長。
「看啥書呢?」
男人的膽子大了些。他站在女人身後,盯著她白皙的脖子看了一會兒,咽了口唾沫,忽然上前一步,把手從女人的肩頭直伸下去。
良久,女人才發出一聲嘆息。
男孩無聲地掙扎著,倔強又憤怒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牆壁,直投向那張呼呼大睡的臉上。
女人不說話,眼圈又紅了,只是一個勁兒地摸著男孩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男孩哭泣。不管多難,不管多苦,都沒見他流過一滴淚。可是此刻的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垂手而立,默默地哭泣著。
整整一夜。她坐著,想著,看窗外的天色一點點亮起來。
女人手撫胸口,皺著眉頭站起read.99csw.com來。她從柜子里拿出掃帚,又從一個塑料口袋裡舀出一些鋸末。
女人再回來的時候,掃帚和撮子都清洗了一遍。她把東西放好,看都不看男人一眼,依舊坐在桌前看小說。
女人不敢大聲呼救,只能拚命掙扎著。兩人正在撕扯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男人訕笑著,看著女人砰的一聲拉開門,走了出去。
男孩忽然抓住她的手。儘管雙眼盈滿淚水,女人依然能看見男孩驟然變冷的目光。
男人先反應過來:「我去睡覺了。」說罷,就向門口走去。
女人斜靠在椅子上,頭埋在雙臂之間。隨著身體的聳動,一聲聲壓抑的抽泣隱約可聞。男孩走過去,把手放在女人的肩頭。女人把他的手拉過來貼在臉上。男孩馬上感覺到了掌心的濕潤。
男孩沒有搭腔,只是死死地盯著走廊對面的一扇門。良久,他收回目光,身體也軟了下來。最後,他垂下手,輕輕地關上了門。
男孩騰地一下站起來,疾步走到柜子前,伸手從裏面掏出一把鎚子,轉身向門口奔去。
女人火了,低聲罵了一句「流氓」,抬手向男人臉上打去。
九-九-藏-書個人彷彿被定格的電影鏡頭一樣,靜靜地站在這塊並不算大的舞台上。
他討好地看看女人,發現女人還是冷冰冰的,看也不看他一眼,不過臉色似乎緩和了一點。
男孩讓她感到疑惑,又讓她感到慰藉。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手背,彷彿還能感覺到那些淚水的溫度。
男孩還是背對著她,面朝門口,一動不動地站著。女人心裏不忍,上前拉拉他的袖子。
當女人在熟睡的男孩額頭留下一吻,悄聲走出門外的時候,她依然在回味著那簡單的一個字。
這塊舞台上只剩下男孩和女人。女人看著男孩的臉,有些緊張,更多的是委屈。然而,男孩的眼睛始終盯著腳下的地面。女人的臉色由紅變白,終於忍不住,小聲地哭起來。
屋角的男人扭過頭來:「咋的了,妹子,身子不舒服?」
突然,女人感到手背上落下滾燙的一滴。她吃了一驚,轉到男孩身前一看,他已經淚流滿面。
女人陰沉著臉坐在桌前,面前是一本攤開的小說。她的目光已經在某一行上停留很久了,可是一點也沒看進去。
「我知道你心裏苦。可是沒辦法啊,誰讓我們read.99csw•com……」
「也不知道我是做什麼孽了。這老東西一開始就對我動手動腳的,總想占我的便宜。剛才,他又……」
男人有些尷尬,摸出一根煙來抽。煙霧飄到女人身邊,她皺起眉頭,揮手輕扇著。
男人見狀,大呼小叫起來:「我妹子煩煙味?不抽了不抽了。」
女人說不下去了,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女人把鎚子收好,又把身上的灰塵清理乾淨。
男孩猶豫了一下,再次發力想甩掉女人。
男人誇張地做了個雙腳離地的動作。女人把鋸末倒在痰跡上,忍著噁心用掃帚蹭了幾下,又掃進撮子里,轉身朝門口走去。
男孩走進來,看見眼前的一幕,立刻停下了腳步。
女人慌忙從後面拉住他:「別……求你……」
一番糾纏后,女人終於拽不住他。男孩掙脫開來,抬腳欲走。女人被帶倒在地,順勢抱住了男孩的腿。
「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別想了,他也沒把我怎麼樣。我一個單身女人,沒辦法……」
他站起來,弓著背一溜小跑到門前,狠嘬了兩口之後,把煙頭扔了出去。
他還是在乎我的。她這樣想。
「怎麼回事?」男孩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