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沒興趣。」說罷轉身就走。

「無聊唄。」他抬起頭看著方木，「你們，至少比那裡的人有趣。」

「哦。」

「殺人案啊，你不是在查么？」陳希的語氣輕鬆，好像在說著一件好玩的事情。

方木一個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他看看手中即將燃盡的香煙，把它扔在地上。

「方木，你害怕么？」

王建低著頭，用腳蹍著地上的煙末。

方木開始苦笑。

兩個人相對無語，沉默著吸煙。眼見他的第二根煙也要吸完，方木試探著問道：

方木每天都盡量安排法學院小組的人在一起，包括王建。

王建撇撇嘴，冷笑道：「哼，再死幾個人，也許就清楚了。」

方木坦率地說：「我想找你談談。」

「這種事情，總不能帶著你們去吧？」

這種狀態讓大家覺得尷尬。小組繼續下去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相互間的團結與信任。倘若有人若即若離地遊走在圈子之外，總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慌亂。

「哦，我換了個地方。就在你對門，351。」

吃完飯，吳涵回二舍值班。齊遠要去打籃球。王建自然直接去了自習室。很快，餐桌前只剩下方木和陳希。

教室里坐滿了人，卻連半點聲響都沒有。雖然神色各異，但是每個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書本上。似乎在他們看來，世界上只有學習這件事值得關注。

「不會，第一次抽煙。」

「你……有事么？」

於是，這天晚上，當方木看到王建又是獨自一人走出自習室的時候，他決定和王建談一談。

「等read.99csw.com等。」方木幾步追上他，「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在胡言亂語？」

「呵呵，早知道不給你了，浪費煙草。」

方木的堅持讓王建有些無奈。他皺皺眉頭，從衣袋裡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方木。方木不會吸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剛吸了一口，他就嗆得連連咳嗽。

「另外，一個人住，小心點。」

陳希在貨架間走來走去。

她收回目光，微笑著面向方木。

經常去B食堂吃飯的學生們發現了一群奇怪的人。他們端著飯盆，聚在食堂的一個角落裡，彼此打量，小聲地清點人數。每每有人缺席的時候，總會引起一番竊竊私語和惴惴不安的對視。

方木想起那個拂袖而去的經濟系男生。

他把煙頭在地上蹍碎，抬起頭問道：「你在查這幾件案子？」

方木笑了：「那就聊聊吧——權當休息了。」

「我？我沒興趣。」

「對。我覺得那張借書卡一定和殺人案有關係。至於是什麼關係，我也不清楚。」

方木想起王建的眼神。他感覺到，那眼神中除了不屑與輕蔑，還有深深的嫉妒。

王建皺起眉頭：「談什麼？」

沒有新線索，也沒有人被害。方木搞不清自己究竟該慶幸，還是該焦慮。

方木急忙說道：「沒有。」

他突然有點同情王建。

「所以我決定加入，我想知道結局是什麼樣子。另外，」她轉過頭看著方木，「我相信你的話。那張借書卡一定有問題。」

「你住在哪兒？我今早去找你，你們宿舍的人說你已經換寢室了。」九_九_藏_書

方木幾欲發火。張國棟卻滿不在乎。

「知道了。謝謝。」

方木默默地看著她。女孩的身影沐浴在超市裡強烈的燈光下，竟有些模糊。

王建叼著煙，敲了敲方木的後背：「你不會吸煙？」

「調查什麼啊，我又不是偵探。」方木悻悻地說。

他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超市。陳希很有興趣地瀏覽著貨架上的物品。方木沒什麼想買的，就耐著性子陪著她逛來逛去。

「你為什麼相信我？」

「那你為什麼和我們在一起呢？」

方木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擦擦眼角溢出的淚水，看著王建嘴角忽明忽暗的煙頭，忽然想起一件事。

方木急忙收回目光。

「如果下一個人是我，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殺死我。最好在背後，在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陳希把手交叉在身前，歪著頭，似乎在描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你不害怕么？」

她是挺好看的。

「我不知道，只是直覺。」

「呵呵，你別多想。他們真的有要緊的事。而且，我這個組長當得也不怎麼樣。」她調皮地沖方木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自己也偷偷地逛了幾次商場。」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他們的注意力很難長時間地集中在某件事上，即使這件事關乎他們的性命。

「我要回去了。」王建用手捋捋頭髮，「你呢？」

「你不害怕么？」

有一天，張國棟突然失蹤了，他家裡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方木急了，安排WPO小組的人滿校尋找。兩天後，張國棟依然不見蹤影。正當心急如焚的方木準https://read.99csw.com備報警的時候，這小子又突然出現了。經過詢問，才知道他去見了一個相鄰城市的網友。

方木愣了一下。那是周軍的寢室，已經好久沒有人住了。

這傢伙對所有的人都冷冰冰的。不過看得出，他並不反對和大家在一起。儘管在大多數時間，他都寧可一個人獨處。特別是在晚上回寢室的時候，他總是走在最後，好像一個孤獨的影子。

他朝斜前方的一間教室努努嘴，眼中充滿了不屑與輕蔑。那是基地班的專用教室，裏面燈火通明。

「為什麼要搬出來呢？」

「害怕啊。」陳希漫不經心地回答。她又開始看一包面膜，小聲讀著使用說明：「可是害怕有什麼用。如果一定要死，躲是躲不掉的。」

陳希撇撇嘴：「還說沒有？你看你的臉拉得那麼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方木點點頭：「我陪你去吧。」

「害怕。」

「怎麼，還在生那幾個人的氣啊？」陳希看方木不說話，回過頭來問道。

「不。」方木趕緊解釋，「隨便問問。」

「呵呵，有勇氣承認自己的脆弱，這是優點。比廖闖那種人強——他都不敢來上課了。」

一天傍晚，參加聚會的只有五個人：方木、吳涵、王建、齊遠，經濟系只來了陳希。陳希向方木一一彙報了小組其他成員的去向。之後，她看看方木陰沉的臉色，不敢多說話，悶頭吃著飯。

王建回過頭看著方木，臉色有所緩和：「如果我不信任你，我根本不會每天跟你們在一起。」

王建看看方木，轉身走了。走出幾步之後，他背對著ｈｔｔｐｓ://ｒeａｄ•99ｃｓｗ.ｃｏm方木揮揮手。

WPO小組成立四天了，每天下午5點在B食堂的聚會都如期舉行。還好，大家都平安無事。

「怎麼，你懷疑我？」

王建去了衛生間。方木跟到門口，耐心地等著。

方木看看他的臉色，心想還是先緩和一下氣氛。他擠出一個笑臉，聳聳肩：「隨便聊聊。」

「不知道。」陳希聳聳肩膀，「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吧，就像你的敏感一樣，呵呵。」

王建很快吸完了一支煙，又拿出一支點燃。吸了幾口煙，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斜起眼睛看著方木。

「什麼？」

陳希察覺到方木的情緒，笑著問道：「怎麼，不願意陪我？」

方木想了一下，決定老老實實地承認。

陳希看看方木，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一會兒要出去買東西。你……」

陳希在他身邊步履輕盈地走著，不時和相熟的同學打著招呼，一副輕鬆愉快的樣子。方木卻顯得有點不自在，他能感覺到陳希的同學們異樣的眼光。

長這麼大，方木還是第一次單獨和女孩在一起。

偶爾有小組成員彙報可疑人員和事情，也很快被大家紛紛否定。比較離譜的是，有一天鄒奇提出國際貿易學的孫老師看他的眼神非常兇狠。陳希揭發說，鄒奇經常色眯眯地盯著年輕的會計學女老師，而她的丈夫正是孫老師。

王建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他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住得不爽，就搬出來了唄。」

「直覺？」

方木想了想：「既然是這個小組的人，以後盡量和大家多聯繫，別老是一個人待著。」

「我們第一次聚會的時候，我九九藏書很好奇，想看看名單上都是些什麼人。結果讓我很失望。都是很普通的人啊，看不出哪個像該死的樣子。」

陳希咯咯地笑起來：「謝謝誇獎。」

「你說，那樣該多好。」

「你真的覺得那張借書卡上的人都要死？」

「害怕？害怕什麼？就因為死過人？他又不是死在寢室里，有什麼好怕的。」

方木被噎得說不出話，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

經過了平安無事的一個星期後，似乎每個人都開始慢慢放鬆下來。有戀人的開始恢復約會，即將畢業的開始忙於製作簡歷。單獨行動的人越來越多。

靠，他們該不會認為我們在談戀愛吧。

陳希正在低頭看一瓶爽膚水，長長的馬尾辮下露出白皙、細長的脖子。

「不是不是。」方木有些慌了，「你……你挺漂亮的。」

「你一個人住？」

「沒有。」方木笑著搖搖頭，「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方木無語。

「哎，你調查得怎麼樣了？」

慣例已被打破。漸漸地，「死亡借書卡」的陰霾在他們心中慢慢散去。每晚5點，坐在B食堂那個固定的餐桌前的人日漸稀少。

「沒有沒有。」他搔搔腦袋，「也許……也許大家都覺得我神經過敏。」

幾分鐘后，王建甩著手上的水珠走了出來。他看見守在門口的方木，怔了一下。

她歪著頭看著方木：「怎麼？覺得我這個醜女配不上你這樣的帥哥？」

「是啊，很安靜，正好學習。」

「你怎麼看這幾件案子？」

蹍滅煙頭之後，方木向自習室走去。路過基地班專用教室的時候，他向裏面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