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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人莫予毒

第十四章 人莫予毒

「怎麼樣,我說你不是那塊料吧。」
「你別怕,我會……」他急得結結巴巴,「我會保護你的。」
方木彎著腰,手拄在桌子上,竭力捕捉著聽筒里的任何一絲聲響,似乎一時一刻都不想錯過。
方木又「唔」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
「呵呵,老大去對門了,說是要搬過去和王建一起認真複習。」
吳涵看看自己的枕頭,那下面有一個還剩1900元錢的信封。
覆蓋著積雪的操場顯得空曠無比。方木小心地呼吸,沿著空無一人的跑道,在黑暗中慢慢走著。腳底的積雪咯吱作響,在一片寂靜中顯得分外清晰。方木不時停下來,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然後吁一口氣,繼續向前走。
「沒有,和宿舍的幾個哥們兒喝了點酒。」
祝老四大感意外。昨天舉行的一個助學儀式中,一個企業家親手把那個信封交到吳涵手裡。老三家庭條件不好,這事大家都清楚。再說,助學金也不能拿來喝酒。於是,祝老四連連推託。
「那就好。」
「好的。」
陳希點點頭。
「讓你破費,我們怪不好意思的。」祝老四擦擦嘴角的啤酒沫,「你的錢來得太不容易了。」
方木向祝老四努努嘴,示意他別提這麼掃興的話題。
陳希咯咯地笑起來。她的笑很有感染力,連一旁悶頭吃飯的王建也抬起頭來咧了咧嘴。
方木看看王建,笑著說:「今天這麼有興緻?」
「這種錢……哼,我不稀罕。」
「呵呵,放心吧,我可沒那麼容易就被幹掉。」
「你們寢室不錯,這才是男生宿舍的樣子。」
而那個人記得。他全部都記得。
他漸漸睡著了。睡夢中,他緊握雙拳,口中喃喃自語。
捐款儀式上,滿面紅光的企業家緊緊摟著吳涵的肩膀,把信封塞進他的手中,自己卻死死地拽著信封的另一端,眼睛盯著四處閃光的照相機。如此一來,他們的動作顯得非常可笑,彷彿在爭搶信封似的,在四周的掌聲與鎂光燈的閃耀中僵持了很久。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盡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兩個人一邊撕扯,一邊斷斷續續地對罵著。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偷看了另一個的複習資料。後者大動肝火,出言斥責。對方則反唇相譏,說他是靠給老師送禮才留在基地班的。雙方越吵越凶,最後升級為鬥毆。
幾杯酒下肚,氣氛熱鬧起來。各人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不,就要你先掛!」
「喂?」方木有些惱火了,肯定是某個無聊的傢伙在打騷擾電話。正要掛斷的時候,聽筒里傳來陳希軟軟的聲音。
方木和祝老四都笑了,三個人拿起酒瓶,齊齊地撞了一下。
他叼著煙,饒有興緻地在寢室里東張西望,還拿起老五的吉他撥了幾下。
方木放下聽筒,過了幾秒鐘,又彷彿不甘心似的拿起來。可是,聽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其他人呢?」方木把書包扔在床上,伸手從床下拿出臉盆。
「他只不過拿我當成一個表演的工具,以顯示他的善心與大度,呵呵。」
九_九_藏_書她喜歡吃辣一點的食物。
在宿舍樓里幾乎看不到基地班的學生。每天宿舍門一開啟,他們就爭先恐後地去圖書館佔座位,然後就在這裏待上一整天,甚至連吃飯也是。直到關寢的前幾分鐘,他們才陸續回到寢室,個個面色疲憊。悄無聲息地洗漱后,他們又各自貓在床上看書,熄燈后,還三三兩兩地聚在走廊里,藉著昏暗的燈光繼續苦讀。
他突然睜大通紅的眼睛,環視著眾人的臉。
「你先掛。」
方木注意到陳希沒有像往常一樣帶著書包和水杯,而是拿著一個小小的旅行袋,好像要出門的樣子。他想開口問問,又覺得唐突。
方木正在刷牙的時候,聽見走廊里傳來喧鬧的聲音。他含著牙刷跑出去,遠遠地看到走廊的那一邊有兩個人正在廝打。
「我不知道。」吳涵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去想。再說,有錢我也不會給他們送禮。」
「那,我要走了。」陳希頭也不抬地說。
方木彷彿能看見陳希偷笑的樣子。
自從那天和陳希一起去超市之後,他們再沒有單獨相處過。生活平淡如昔,方木卻越來越期盼B食堂的例行聚會。
吃過飯,王建又像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匆匆離去。方木和陳希坐在桌旁,都不作聲。
「周末,不學了,喝點酒!」王建輕鬆地招呼大家。
倒是陳希主動開口了:「今晚我去本市的姑姑家過周末。」她歪著頭看著方木:「組長,准假否?」
你應該在黑暗中暗自冷笑吧。你應該陶醉於我們的恐懼與無所適從吧。你應該在輕鬆愉快地選擇下一個犧牲品吧。
幾分鐘后,熄燈了。一片叫罵聲后,吳涵點上蠟燭。
她揮揮手,默默地上車。公交車很快開走。方木感到車上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他也一直盯著公交車開走的方向,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王建很興奮,話也比平時多了不少。不過他的話題基本都是關於基地班的,幾乎罵了整整一個晚上。
「等著你呢。」
「不考了。」吳涵倒是不在意,面色平靜,「大四的時候我直接考研究生,我不信我考不上。」
愣了一下,他才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有。你怎麼也沒睡?」
大大咧咧的樣子。
方木看看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的王建,嘆了口氣,起身爬上老五的床。
旗杆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並沒有女鬼在一旁哀怨地哭訴。
吳涵看他們堅持不要,索性自己拉了祝老四下去買東西了。
兩個人並肩走在校園裡。剛剛下過一場雪,周圍的一切都被覆蓋在厚厚的白色之下,呈現出充滿質感的寧靜。校園裡人跡寥寥,腳下的積雪咯吱作響。兩個人談著一些無聊的閑話。車站越來越近了。
白痴。方木在心裏暗笑自己。
王建在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經濟不寬裕,我也出點。」方木伸手去拿錢包。
「沒有。」
「是啊,我知道。」陳希的笑聲從聽筒里傳來,「這麼晚了,你在幹什麼?還在破案啊?」
「好,」方木說,又想了九-九-藏-書想,「在你姑媽家住幾天?」
三個人重新圍坐在桌子旁,誰也不說話,盯著蠟燭出神。良久,祝老四長嘆一聲:「這廝,喝多了。」
方木渴望揭示那謎底。雖然這秘密是否與己有關尚不可知,然而,他近乎本能般地一步步向它靠近。
「我在校門口的車站坐公交車。」
車站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彼此像陌生人一樣沉默著。身邊飛馳而過的汽車把他們映在路上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漸漸地,一個影子小心地靠近另一個。
「好的。」方木握著聽筒。陳希沉默了幾秒鐘,笑了起來:「你怎麼不掛電話啊?」
她喜歡用「心相印」牌的紙巾。
在這樣一個夜晚,方木的內心有一種冒險的衝動。他的全身似乎充滿了即將噴薄而出的力量,甚至希望此時此刻,那個兇手正在黑暗中窺視自己,伺機而動。而他,機警靈動,隨時準備給兇手致命一擊。
也許,是因為可以看見陳希。
「你別胡思亂想。」
沒有迴音。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他安頓到方木的床上。王建無力地掙扎著,嘟噥了幾句,就發出了陣陣鼾聲。
末了,企業家依依不捨地鬆開手,還不忘語重心長地加上一句:「小同學,要拿著這筆錢好好讀書哦。」
祝老四馬上積極響應,主動要求下去買酒。方木猶豫了一下,但是考慮到這段時間太過緊張,自己也想放鬆一下,於是也欣然應邀。
她好高啊,能有一米六八左右吧。
方木僵直著身體不敢動彈,好久,才開口問道:「你冷了吧?」
「別胡說。」方木騰地一下直起身子,「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25路。」陳希的臉凍得通紅,不時跺著腳,把手湊到嘴邊哈著氣。
每天在校園裡徜徉的人越來越少。一方面是因為天氣越發寒冷,另一方面是因為種種禁令的限制。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期末考試就要到了。在大多數人看來,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學期之後,沒有什麼比期末考試更重要。而對於法學院的學生來講,一場更加殘酷的競爭即將開始。
「兩天,周日晚上就回來,學校見。」
「這個叛徒。」方木也笑了,沖王建擠擠眼睛,「歡迎投誠。」
王建已經喝多了,臉紅得像煮熟的對蝦。他一邊眯縫著眼睛,努力把花生米扔進嘴裏,一邊像個老人家似的絮絮叨叨。
他知道,自己的衝動來自於那個乘著公交車離去的女孩。
「可是王建覺得和他一起住,還不如和我們一起住。」吳涵笑著說。
「人才!」
「我是說如果——你會難過么?」
陳希小聲笑起來。
陳希看了方木一眼,表情頗為無奈。
突然,一輛25路公共汽車彷彿從天而降一般停在了車站旁。
「老二和老五去網吧包宿了。」祝老四回答。
祝老四表情尷尬,佯裝打了個哈欠:「睡覺睡覺,靠,都快1點了。」
昏暗的燭火讓宿舍里有了一些亮度。在搖曳的光線中,每個人的臉都忽明忽暗,似乎在不斷變換著表情。
「這輛就是。」
快11點的時候,九*九*藏*書老大探頭探腦地進來了。祝老四招呼他也喝點,老大搖頭拒絕了。然後,他就在寢室里來回踱著方步,不時瞅瞅方木他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方木有些慌亂地揮揮手,算是同意。
「如果……」陳希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如果下一個是我,你會難過么?」
吳涵看看大家,突然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信封,從裏面抽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祝老四。
「快睡吧,要不你們宿舍的同學該有意見了。」
方木讓他有話就說。老大吞吞吐吐了半天,說自己不敢一個人在351宿舍睡,想回自己的寢室。王建大笑著把自己的東西從老大床上挪開,還不忘奚落他幾句。
「我送送你吧。」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東西擺在桌子上。吳涵拿出兩支蠟燭,以備不時之需。
在室友們平緩的呼吸聲中,方木靜聽著自己的心跳從急促逐漸恢復平靜。他回味著剛才和陳希的對話,嘴裏慢慢湧出一股香甜。
回寢室的路上,方木經過了體育場。這個龐大的環形建築佇立在夜色中,看起來沉默又危險。他站在賈連博被殺死的那個小門旁邊,猶豫了一會兒,走了進去。
它也不會記得,那個女孩曾在臨終前短暫的清醒中,竭盡全力地掙扎,想要擺脫它冰冷的束縛。
「我知道。」她愉快地說道,「我知道。」
一個周末的傍晚,來到餐桌前的只有三個人:方木、陳希和王建。
方木的心一下子加快了跳動。
良久,方木終於平靜下來。他垂下手,低著頭,匆匆離開了體育場。
它什麼也不會記得。
方木一邊納悶,一邊飛快地跳下床,拿起聽筒。
「幹什麼,瞧不起我?」吳涵沉下臉,按住方木的手,「我說了我請客,你少來。」
WPO小組的活動也變得名存實亡。長時間的平靜讓大多數人開始相信,借書卡只是一個巧合。B食堂那張餐桌前的人也越來越少。幾乎沒有人再向方木彙報他人的動向,方木也懶得聽。對他而言,每天來這裏吃飯,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
「喂?」
方木走上前,撫摸著冰冷光滑的旗杆。
祝老四像想起什麼似的,看看熟睡的王建和矇著被子的老大,小聲問道:「三哥,今年你還考基地班么?」
「好!」陳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其他人也紛紛挖苦他。老大臊眉搭眼地鑽進被子,不再搭理他們。
方木踢踢他的腳,暗示他老大可能還沒睡著。可是王建毫不在乎,像著了魔似的說個不停。
他的語氣突然活潑起來:「還不如請你們喝酒呢。」
不知不覺中,快到年末了。
「你先掛。」
夜色中,公交車漸漸接近車站,車頭上的數字開始變得清晰。
方木感到陳希的肩膀緊靠著自己,身體在輕輕發抖。
王建點燃一根煙:「呵呵,沒什麼,就是想喝酒。」
352寢室的老大參加了這次基地班的入學考試,還硬著頭皮到基地班的專用教室上了兩次自習。可是,他每次都被對方無聲卻充滿敵意的目光逼走。
「靠,最他媽看不https://read.99csw.com起這種人。你以為大三了,考進去堅持一年多就能讀碩士?我們他媽的要拼四年!你們玩遊戲、泡妞的時候那麼開心,我們在幹什麼?學習!一個盯著一個地學習!你們掛科了覺得無所謂,大不了明年重修唄,我們敢么?我他媽科科及格,還不是被趕出來了?」
「呵呵,這還不錯?」方木看著扔了一地的球鞋和襪子,「我們宿舍怕是二舍里最亂的了。」
方木認得他們。這兩個傢伙都是基地班的,曾經是王建的室友。
他爬到床上,感到手心裏濕濕的。他想起剛才緊握話筒的樣子,于黑暗中再次微笑起來。
「今天我請,老四,多買點好吃的。」
把老五凌亂的床鋪收拾得勉強可以睡覺之後,此起彼伏的鼾聲已經在室內響起。方木輕手輕腳地脫掉衣服,吹熄快要燃盡的蠟燭,剛鑽進被窩,就聽見宿舍里的電話響了。
它就站在原處,和往常一樣平淡無奇。
「那,我先掛了。」
方木脫口而出:「車來了。」隨即就後悔不迭。
她總是稍晚一點到。
他突然頓住了,好像要選擇一個最能形容自己的偉大的名詞。可是怔了幾秒鐘,他才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甚無個性的詞。
「睡不著。」
吳涵始終低垂著眼睛,表情木然,看不到感激的神色和淚水。這讓企業家很不滿,剛要再說幾句,吳涵就拿著信封下台了。
方木覺得吳涵似乎真的動氣了,就沒再堅持。
他為自己的幼稚稍感羞愧。
吳涵揮揮手:「無所謂,大家高興!」
他在黑暗中興奮地四處張望,手在微微發抖。不,不需要什麼武器,只要這雙手就夠了,像扼住命運一樣扼住兇手的咽喉!
「剛看了一部恐怖片,連環殺人的。」還是陳希先開口了,「嘻嘻,有點害怕了。」
話一出口,他慌忙又加上一句:
「比我原來的宿舍強,乾淨得跟醫院似的。」王建含著煙,含混不清地說道,「你剛才也看到了。那幫傻逼,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麼,又害怕看到什麼。
「其實你那次挺可惜的,」祝老四根本沒有注意到方木的眼色,「聽說進基地班除了成績要好,還要給導師送禮——你大概是因為這個才落榜的。」
他回過頭來看著方木和祝老四:「你們以為他是在幫助我么?不,他在幫助他自己。」
很多人跑出來看熱鬧。王建也一臉幸災樂禍地擠在人群里。奇怪的是,同為室友和同學,基地班的學生只是冷漠地看著,既不勸架,也不阻止。最後,幾個普通班的學生看不下去了,上前分開了他們。
「你坐幾路車?」方木張望著遠處一輛慢慢開來的公交車。
「喝多了么?」
老大在床上很響地翻了個身。
陳希看了一眼:「不行。人太多了,我等下一趟吧。」
「老大呢?」
又是沉默。
一場鬧劇終於平息。回到宿舍,方木把床鋪整理好,剛準備躺上去,卻看見王建從包里拿出幾包花生米、火腿腸、鹹蛋之類的零食堆到桌上。
寢室里只有祝老四和吳涵,讓人稍感意read•99csw.com外的是,王建也在。
方木沉默了幾秒鐘:「會。」
吳涵搖搖頭:「為了個好聽的名聲,值得么?這些人真是想不開。」
她總是先在人群里尋找其他組員的身影。每每與方木視線交接,她會微笑一下,潔白的牙齒熠熠生輝。
吳涵也是一副興緻很高的樣子,不停地給大家倒酒,殷勤地勸菜,好像主人家似的。方木看著滿桌的酒菜,心裏默默算了算,對吳涵說:「三哥,花了不少錢吧?」
不一會兒,吳涵和祝老四就拿著大包小包上來了。看來讓吳涵破費不少,不僅有啤酒、臘肉、罐頭、香腸、鹹菜,還有一包香煙。估計是特意給王建準備的。
它不會記得,它曾經記載了一個女孩越來越低的體溫。
方木看著陳希瘦削的肩膀,突然有一種抱緊她的衝動。
「把我趕走?靠,把我趕走!做夢!我早晚會回去!我要讓他們瞧瞧,我王建是個什麼樣的——」
「好,我先掛。」
陳希拿出一張面巾紙慢慢地擦著勺子,直到把正反面都擦得錚亮才停手。方木默默地看著她。
方木沒有作聲,看著公交車停靠在眼前,上下若干乘客后,又緩緩駛離。
究竟是好奇,還是自保?方木的心中沒有答案。唯一能確定的是,發現那個秘密,就是發現他自己。
離旗杆越來越近了。方木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
「你以為基地班是那麼好進的?不光要有天分,還得有毅力才行!」
我會保護你。
「還沒睡么?」
方木忽然明白了王建離群索居的原因。作為一個被淘汰者,還生活在過去的集體里,的確讓人難受。尤其是這個集體里缺少友誼與溫情,更多的是競爭與敵意。
長時間的沉默。方木手握著聽筒,傾聽著陳希的呼吸聲。
吳涵盯著蠟燭上跳動的火焰。「我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的。這不是捐贈,這是我配合演出應得的報酬。」他低下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沒有人可以羞辱我,哪怕一絲一毫。」
「呵呵。」方木的心底湧起一股暖流,微笑起來,「別自己嚇唬自己。」
王建呵呵地傻笑起來。他用手指指窩在被子里的老大,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只看見兩行淚從臉頰上滾落。隨即,他就向後一歪,倒在床上不動了。
「唔。」
這麼晚了,誰會打電話過來呢?
她應該睜大眼睛,嘟起好看的嘴巴吧。
方木抬頭看著同樣漆黑一片的天。你究竟是誰?
吳涵也恢復了往日平靜的神色。他一邊附和著祝老四,一邊手腳麻利地把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收拾好,也脫掉衣服上床了。
氣氛開始變得沉悶。酒,也喝不下去了。
這讓老大深受刺|激,他在寢室里指天畫地地發誓,一定要考進基地班。於是,每天披星戴月的人群中多了老大。基地班的學生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半夜時分,也學著人家的樣子去走廊里苦讀。寢室里的同學不勝其煩,動員他去王建原來的宿舍住,學習環境好,而且正好空著一個床位。這個神經病居然真去了,結果垂頭喪氣地回來,說早有人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