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孫梅的日記
一整天小吳都沒說什麼，我懷疑他到底看沒看到那100塊錢。
你們……
1999年10月29日。大雨。
那個計劃，真的能成功么？
1999年9月3日。陰。
方木毫無反應。
這個學校太可怕了，又死了兩個學生。我很害怕。
方木的身體在床上痛苦地弓起，雙手死死地抓住床單，口中模糊不清地呻|吟著。
俱樂部的宋姐說，涵在排演一部話劇，說涵演得挺不錯的。我聽了心裏美滋滋的。
……
……
這孩子，還挺客氣。
涵沒看到那封信，不知道那封信到哪裡去了。
方木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里了。
「大姐，您別這樣。方木沒事，我們已經排除對他的懷疑了。」
1999年4月1日。晴。
媽媽吸著鼻子，不好意思地抓過毛巾，在臉上抹了兩下。
我是個蠢女人，為什麼要把信放在書包里呢？
1999年1月27日。晴。
1999年3月22日。小雨。
「別怕別怕，沒事的，媽媽在這裏。」
……
「你們要幹什麼！還怕他逃跑么？你們把孩子抓走吧，判他死刑吧！」
小吳接過棉衣的時候顯得很害羞。我讓他穿上試試，他很聽話地照做了。衣服有點大，可是從背後看，竟有點像克儉。
方木瞪大了眼睛。
小凡睡了之後，我在衛生間里用手滿足了自己。之後我哭得很厲害。
明天就正式放假了，學生們走了一大半。滿樓都是學生們扔掉的垃圾，好在有小吳幫我。
1999年6月28日。晴。
……
我每天期待的，就是他的目光。
涵好久不肯理我了。晚上值班的時候，他寧可站在走廊里，也不願意靠近我。
坐在床邊的媽媽一躍而起，拚命按住方木的身體。
1999年9月16日。小雨。
我闖禍了。
終於能上班了。雖然腳還是有點疼，可是能看見你，親愛的涵，我還是很高興。
死去的人們安靜地站成一排，默默地看著床上的方木。
昨天心情不好，吳涵下午來幹活的時候，就把一肚子火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人倒是長得很精神，體體面面的。最初，我說我在師大後勤處工作的時候，他還挺客氣。後來知道我是宿舍管理員，馬上就是一副盛氣凌人的嘴臉。
……
今天是克儉的忌日。心情不好。
說罷，他就拉開門，走了出去。
1998年9月17日。晴。
幹活的時候，小吳說他要回家過年，我問他要電話號碼，過年時給他打電話拜年。他說沒有。也難怪，他家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連用電都很費勁，更別提電話了。
其實，人的生死，僅僅是一掌的差別。
「想看看么？」
……
1999年3月23日。陰。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還活著。原因不言而喻。
……
奇怪的是，你有點躲著我。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值班，我問你為什麼，你支支吾吾的。可是當我靠近你的時候，你的眼神又變得熾熱。
2000年1月1日。晴。
「我們已經排除了你的嫌疑。」
九*九*藏*書邱大姐給我介紹了個男人。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在352寢室中……
1998年10月22日。晴。
1999年12月2日。大雪。
1998年7月14日。晴。
2000年1月10日。小雪。
我問他怎麼辦，這孩子倔強得很，強笑著說沒關係，大不了吃一個月的饅頭蘸醬油。
是的，我沒有理由埋怨任何人。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1999年12月17日。晴。
「沒事，您去吧，我在這裏照看他。再說，」邢至森轉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方木，「您的兒子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
下午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在我的包里看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孫姨，謝謝你。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上午請了假，帶著凡凡給她爸爸掃墓。給她穿上了孩子爸爸最喜歡的那件小花格裙子。當時好貴呦，要一百多塊錢，可是克儉毫不猶豫地買下來了。
決定還是告訴他。
今天早上洗臉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白頭髮又多了幾根，眼角的魚尾紋也更深了。
他的後背好寬啊，讓人趴在上面不想下來。
我自作自受，我知道。
「方木，」他盯著方木的眼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你始終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別讓我失望。」
吳涵怯生生的，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是低垂著，不敢看人。可我卻注意到他的眼睛始終在亂轉。搞不好又是一個心眼很多的小子。
接下來是被燒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王建、面龐破碎不堪的孫梅。
……
上午傳來消息，那個女主角被砍了腦袋。涵進了醫院。只有我知道，殺人的是他。
孫姨，謝謝你。
1998年7月29日。小雨。
計劃很成功。
後來下雨了，他極力邀請我去他家坐坐。哼，以為我不知道他打什麼鬼主意么？
1999年3月2日。晴。
方木的無動於衷讓邢至森有些尷尬。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插回煙盒中。
閉合性顱腦損傷。踝骨骨折。呼吸道輕度灼傷，身上還有部分地方被燒傷。
知道他在幹什麼，卻不太生氣。
我一直沒睡，也不想睡。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愛上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克儉，我好想你。
好擔心。
他氣喘吁吁的，先跟我說了一句過年好。我吃驚極了，問他在哪裡。他說在鄉里的郵局。我又問郵局離他家有多遠，他說要走10多里的山路。
……
其中一個警察尷尬地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推開她。
「真的？」媽媽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神先是驚喜，后是委屈，「我都說了，不是我們小木乾的，你們就是不相信……」
值夜班的時候，我看他困得厲害，就叫他去裡屋睡覺。過了一會兒，我進去拿東西，卻看見他縮在被子里，抱著一件我的衣服，閉著眼睛，手在下面一動一動的。
……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問我：你會不會殺人？我肯定會害怕地跑掉。可是昨天，我做到了。
我要獨自去面對，我不要我的男人為我擔憂。
他頓了一下，臉色變得凝重：「而且，你有權知道真相。」九-九-藏-書
第二本日記。
「是啊，大姐。已經搞清楚了，跟方木沒關係。」邢至森抓起搭在床頭的毛巾，「快擦擦臉吧，瞧您，都成什麼樣了。」
他一下子停止了掙扎。
良久，他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不太高興，說是幫助我管理舍務，卻分給我一個這麼瘦小的，能幹什麼？
這是個恥辱的夜晚。
我恨他，也恨自己。要是早一天去就好了，甚至早一點去都行，就能順利地把戲服從水箱里拿走。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跑了10多里的山路，就為了向我說一聲過年好。
這一幕，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似的。
……
本來想晚上告訴他的，可是他興緻很高的樣子，考基地班的事情大概沒有問題了。不忍心搞壞他的心情。
真可怕，又死人了。聽說死的是個女研究生，就是法學院的，很漂亮。晚上我向涵打聽情況，他的表情很可怕。難道他也嚇壞了？
……
我給了他一個醬肘子，讓他在路上吃。他說孫姨謝謝你。
我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氣一樣。
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1998年11月2日。小雨。
……
為什麼？
已經兩個月沒來月經了。今早我用試紙測了一下，陽性。我嚇壞了，又偷偷地去醫院做了檢查，結果還是一樣。
胖胖的，是祝老四。
……
鄧姐看到了，取笑我找小情人。這老不正經的。我和她打鬧了半天，回過頭才發現小吳的臉都快紅到脖子根了。這孩子，還當真了。呵呵。
當你進入我的時候，我幾乎忍不住要叫喊。是的，我的身體就像一片荒蕪已久的土地，在一把春犁的耕耘下，豁然覺醒。我多麼渴望你年輕的身體。當它赤|裸著在我身上躍動的時候，我感覺年輕了十幾歲，和你一樣，有著無比敏感的觸覺。你的手、你的唇，它們經過的地方彷彿在燃燒一般。那一刻，我相信我是美麗的。
要不要告訴他？
2000年1月3日。多雲轉陰。
入院的第二天，方木在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情況下，向邢至森斷斷續續地講述了當晚發生的所有事情。
……
吃飯的時候，我要了清蒸鱖魚，他居然心疼得要死，最後給我換了鍋包肉。
今天是美妙的一天。可是，當我一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回味的時候，怎麼也想不起是如何把頭埋在你的懷裡，你又何時開始親吻我的嘴唇。親愛的，現在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失眠，也在回憶那一切呢？
晚上我問他，他說演男主角。我說到時候我去看你演出。他拒絕了。我不高興。
出大事了。
剛才我站在鏡子前，問自己：你是誰？
傍晚的時候傳來了另一個壞消息：涵沒有進基地班。一定有人看到了那封信！
今天說好要去凡凡老師家的，臨出門的時候，意外地接到了小吳的電話。
……
……
1999年7月6日。陰。
邢至森在床邊坐下，手搭在被子上。
「這是什麼？」
他說明天要來看我，要不要好好打扮一下呢？
於是決定寫一封信給他，趁他睡覺的時候塞進他書包里。呵呵，還記得他給我塞的那張紙條呢。
突然對現在的生活有點厭煩。
小吳今天情緒不高。我問他怎麼了，他吞吞吐吐地說自己丟了300塊錢。
媽媽掙扎了幾下，感覺實在無力抗衡，就放開手，趴在床邊大聲抽泣起來。https://ｒeａd•９９cｓｗ.ｃｏｍ
1999年8月22日。晴。
……
「你看看吧，不過要保管好。」邢至森站起身來，沖他擠擠眼睛，「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違犯紀律了。」
著火了。
方木沒有馬上回答。他的眼睛始終盯著天花板，眼神空洞落寞。仔細看去，似乎還有一絲尚未消散的恐懼。
1999年3月9日。晴。
警察高度戒備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媽媽，她撲向邢至森，當胸猛推了他一把。
下午凡凡來學校找我，我要她管學生叫叔叔。那個叫周軍的小子居然讓凡凡對涵叫爸爸。我當時嚇壞了，涵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比身後的牆壁還要白。
方木想大聲呼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身體彷彿被捆住一般動彈不得。
我忍不住想再見到你，明天還來看我好么，親愛的涵。
怎麼辦，我發現我懷孕了。
第二本日記就寫到這裏，後面的半本都是空白。
今天好倒霉，好端端地在樓梯上摔了一跤。腳當時就動彈不得了。
小涵背起我就往醫院跑，氣喘吁吁的，揮汗如雨。
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每次對那個禽獸曲意逢迎后，我都絕望得想大哭大叫。我覺得我和涵就像兩條擺在砧板上的魚。屠刀，就是那套要命的戲服。
……
方木猛地扭過頭去，吳涵躺在自己身邊，眼睛只剩下兩個空空的血洞，嘴唇已經消失，粘連著血肉的牙齒蠕動著。
1999年9月17日。晴。
病房裡滿是嗆人的煙霧，門外隱隱可見閃動的火光。
……
……
不過有他在，我就踏實了許多。他雖然不跟我說話，可是他的眼神告訴我：堅持住，就要過去了。
「唔。」
方木第一次扭過頭來。那是三個硬皮的筆記本。其中一個質地精良，價格不菲，另外兩個是十分普通的便宜貨。
開學的第一天，看到了小涵，人胖了點，看見我不好意思地笑。
邢至森暗自嘆息。他把臉埋在手掌里，用力地搓了幾下。
……
我不再要求你愛我。畢竟，我和你之間相隔著十二年的歲月。
邢至森看看方木，轉身對兩個警察耳語幾句。那兩個警察連連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我老了么？
……
你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為什麼？
今天是年三十，小凡在看春節晚會。我不想看。千篇一律的節目，沒意思透了。
可是，真的很疼。
1999年2月16日。小雪。
那些目光彷彿一張網，悄悄地箍在方木的身上，漸漸收緊。
邢至森看到方木目不轉睛地盯著日記本，不由得笑了笑。
「我們在孫梅家裡發現了這個。」
幾天過去了，涵還是沒有反應。是沒看到那封信，還是覺得難以面對？
……
方木的眼睛猛地睜開，午後的陽光一下子刺進眼球。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眩目的白光，直到意識一點點回到身上。
實在拗不過她，就去見面了。很久不|穿高跟鞋了，腳磨得很疼。
……
可是你不能阻止我愛你。
凡凡已經9歲了，裙子有點小，撐在身上緊繃繃的。
「我去洗洗臉。」她有些不放心地看看方木。
……
1998年8月3日。多雲轉小雨。
……
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這本日記就只為你寫，我的涵。我要記下我們所有的點點滴滴九-九-藏-書，我要把這本日記本的每一頁都寫滿。在此之前，我要向你保守這個小小的秘密。我的涵，我要看見你臉上驚喜的樣子。
……
門忽然被撞開了，聽到動靜的兩個警察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邢至森。
「怎麼樣？」
……
昨天發現了小涵的一個秘密。
不知道農村怎麼過年，應該比城裡熱鬧吧。殺豬、放鞭炮、包餃子、請財神、串門。
這一整天，我的腦子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卻終於讓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那些人，都是他殺的。
明天就要放暑假了，我不敢問他，可是又要一個多月不能聯繫。
好日子，就要來了。
堅強與狂熱。
1999年11月6日。晴。
……
……
1999年8月29日。晴。
涵受傷了。11點多的時候，他在外面敲門。我急忙給他打開，看到他捂住肋骨的位置。我忙問他怎麼了，他說跑回來的時候摔了一跤。我問他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囑咐我不要告訴別人，然後就匆匆地上樓了。
對方是個退休的中學教師，和我一樣，喪偶。
邢至森對此直言不諱：警方已經把方木列為重大犯罪嫌疑人。方木提到的那把軍刀，在現場沒有找到。
學校里在風傳一張叫什麼死亡借書卡的東西。我很好奇地問涵，他居然說他也在那上面。我嚇壞了，他卻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
1998年12月11日。大雪。
結果是：從早到晚，都有兩個面色陰沉的警察在病房門口來回巡視。
說著說著，她又嗚咽起來。
先是一隻被燒得皮開肉綻的手，然後是一個焦黑的身體，已辨不清五官的臉。
第一本日記。
「對不起。那晚我在郊區……」
他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為他求菩薩保佑。
「你是不是還在埋怨我？」
可是，昨晚他到底幹什麼去了？
他一下子放鬆下來，立刻感到全身癱軟。
……
孫姨孫姨，我真的有那麼老么？突然有點生他的氣。
涵昨晚和我在值班室過了一夜。好溫馨，他很久沒對我這麼溫柔了。
總之，我不喜歡他。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給小吳帶了一飯盒排骨燉土豆，我自己做的。他吃得很香，吃完后把飯盒刷得乾乾淨淨。
我的天，如果被別人看到，我們就都完了。
其實我心裏清楚，你並不愛我。或者說，只是愛我的身體。
「孫梅的日記。在這裏，我們發現了一些重要的證據。所以，排除了你的嫌疑。」
你是老天賜予我的禮物。是的，我的愛人。我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當那天下午你第一次站到我的面前，我怎麼就沒看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人？我的天，我太笨了。
邢至森走到床邊，俯身拍拍媽媽的肩膀。
第三本日記，質地精良，價格不菲。
方木的目光從日記本轉移到邢至森的臉上。雖然他沒有說話，然而，邢至森在他臉上看到了曾經熟悉的東西。
是夢。
某天深夜，方木突然驚醒了。
1999年2月15日。陰。
我嚇壞了，趕快退出來。
禍不單行。
邢至森低下頭。片刻，他發出一聲長嘆，開始在隨身帶來的提包里摸索。須臾，他把幾樣東西放在床頭。
傍晚的時候，他滿頭大汗地回來了，怯怯地說外面雨太大，窗戶外面怎麼也擦不幹凈。我的心一下子軟了。
…九-九-藏-書…
1999年12月3日。大雪。
下午的時候，涵偷偷告訴我，公安局那邊傳來消息，所有的事情都被推到了唐德厚身上，案件撤銷了。懸了多日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
351寢室的周軍死了。警察在到處調查。早上的時候，涵偷偷來找我，央求我對警察說昨晚他一直在值班室和我聊天。他說昨晚在二樓的水房看書。當時沒有人看見，怕說不清楚。我看他嚇成那個樣子，就答應了。涵，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你呢？
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
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
1998年10月23日。晴。
我該怎麼辦？
下班的時候，我在他的書包里偷偷地塞了100塊錢。不為別的，只是可憐他。
剛才，我不敢看唐德厚的臉，可是我知道他在得意地笑。他走了之後，我發瘋似的用整整兩個暖水瓶的水來清洗自己。熱水用完了，我就用冷水。可是無論我怎樣洗，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就是洗不掉。
真想扇自己的耳光。
外面明明下著大雨，我偏偏讓他去擦廁所的玻璃。他卻一聲不吭地拎著水桶走了。他可真有勁，滿滿一大桶水，很輕鬆地拎起來了。「別看我瘦，骨頭裡面全是肉」，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
然後是一個穿著白袍的女孩，手裡捧著一顆長發飄飄的頭顱。
1998年8月4日。大雨。
我無法面對涵，無法面對那個禽獸，我甚至無法面對自己。
是我發現了借書卡。是我沒有及時趕回學校。而我，是和他極為相似的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是兇手，我也是。
2000年1月15日。晴。
他該不會喜歡我吧？嘻嘻，自己的臉都紅了。
2000年1月19日。晴。
我嚇了一跳，300塊錢，這相當於他一個月的生活費啊。
萬分焦急中，方木突然認出頭頂是熟悉的老五的床板。
我們今天吵架了。是的，第一次吵架。我很傷心。可是，到了晚上，我還是沒有拒絕你的要求。你擁抱我的時候，我幾乎忘了一切不開心的事情。
1999年7月2日。陰。
我回家找出了一件克儉的棉衣，款式老了一點，可是很暖和。
「不——」
後勤處帶來了一個男孩，叫吳涵，說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人長得瘦瘦的，營養不良的樣子。
「我沒有埋怨你！」方木突然開口了，「我沒有埋怨任何人。」
媽媽的眼睛里浮現出驕傲的神色，彷彿在說「那當然」。接著，她攏攏頭髮，轉身出去了。
邢至森把手放在方木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1999年12月23日。晴。
方木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走到方木的床前，默默地站住。
一個月啊，他正在長身體，每天還要干那麼多活，怎麼受得了。
……
昨天看見小吳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掃雪的時候，凍得直打哆嗦。這麼冷的天，只穿著那件衣服可不行。
孩子長大了，不像前兩年，掃墓的時候像春遊一樣，只顧自己東跑西跑地玩。今天不僅很安靜，還給爸爸磕了兩個頭。
1999年5月22日。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