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祥連忙說：「有時間。」

杜林祥欠身點點頭：「的確有這方面的意向。」

杜林祥說：「所以，才來麻煩卓董事長。」

杜林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杜林祥喝了一口，剛開始覺得太清淡，後來嘴裏慢慢有了回甜的滋味。杜林祥讚歎道：「以前不知道，還有這種做法。」

冷靜下來的杜林祥擺擺手說：「我看安幼琪也是自己失算了。但她畢竟幫了咱們，她把土地出讓的時間延後了三個月，為我們創造了有利條件。再說當初我承諾過，那二十萬就當諮詢費。」

卓伯均正色道：「杜總，你想做生意無可厚非，大可以正大光明，沒必要偷偷摸摸。你把這五十萬收下，咱們還是朋友，我和袁琳也都感謝你成人之美。下一步，對於你看上的那塊地，咱們還可以按照正常程序來操作，你依舊有機會。可你要不收，我就把錢交到紀委，到時你一點機會也沒有。」

握手時，卓伯均客氣地說：「杜總，最近一直聽袁琳提到你。像你這樣一邊經營生意，一邊還愛好集郵的人可不多。」

卓伯均說：「杜總你看上哪塊地了？」

杜林祥問：「什麼意思？」

安幼琪笑了：「像個爺們！你現在不是要聽我的意見嗎？我就告訴你，這事還沒完！」

回到辦公室，林正亮氣憤地拍起桌子：「叫那姓安的婆娘退錢，她出的鬼點子，折騰我們好一大陣，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

杜林祥出門時，卓伯均又提醒道：「別忘了去城建公司登記，要過了規定期限，可沒機會了。還是那句話，一切按正常程序操作。我既不會偏袒哪一方，也不會打壓哪一方。」

安幼琪說：「我不是算命的，事情究竟怎麼發展，一時也說不好。不過我在卓伯均身邊工作好幾年了，應該說對他還是有些了解。如果事情就這麼簡單地結束，那他就不叫土地爺爺了！」

安幼琪問：「事情進展如何？」

卓伯均說：「上周城建公司的安總向我彙報，說再等三個月，這塊地就要正式對外出讓九-九-藏-書。你就抓緊時間，去城建公司做下登記。到時我們會在眾多競買者中，擇優選擇的。」

第二天一早，杜林祥便來到河西區城建公司辦公大樓。卓伯均的秘書親自到樓下，把杜林祥引進了辦公室。卓伯均的辦公室在九樓，大約三十多平方米，裏面除了辦公桌、書櫃，就是一套沙發跟茶几，看起來十分簡樸。卓伯均辦公桌後面的牆上，掛著一款條幅，寫著「有容乃大無欲則剛」。

杜林祥一臉疑惑地看著卓伯均，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

杜林祥激動不已，開始憧憬自己是否將正式進入土地爺爺的圈子。他又吃了一口白水菜，感覺這渾然天成的野菜，竟是那樣甘甜。

杜林祥答應道：「好的。」

袁琳說：「在市區餐廳里吃飯，熟人太多。要不咱們去郊外找家有特色的館子？」

杜林祥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卓伯均揮手打斷了：「這樣吧，你明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有什麼項目，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安幼琪莞爾一笑：「作為下屬，是不能隨便評價上司的。卓董事長不是叫你取完錢給他打電話，他還要請你吃飯嗎，你就按他說的做。」

卓伯均自己帶了一瓶五糧液，袁琳本來平時不喝酒，可今天為了感謝杜林祥，也破例幹了一杯。三人吃飯時，卓伯均有意無意間聊起了河西區土地開發的事情，也問了問杜林祥的相關情況。在杜林祥看來，這無異於卓伯均對自己的「面試」，儘管有了夫人的引見，可卓伯均還要親自考察一番。

聽了卓伯均的話，杜林祥心想，安幼琪果然信守承諾，硬是把這塊地的出讓推到三個月後。但我杜林祥也沒爽約，這才一個多月，不就和卓董事長搭上了線！然而，杜林祥心裏也在犯嘀咕，卓伯均就這樣讓自己去做登記，什麼交底的話也不說？

按照袁琳的指引，杜林祥把車駛進一戶農家院落，院落門口掛著一個「南郊野菜館」的牌子。走進訂好的包間，一位中年男人已經坐在裏面。袁琳介紹說：「杜總，這就是九九藏書我老公。」

安幼琪又叮囑道：「這段時間你千萬不要主動聯繫袁琳，讓她覺得你太猴急，對你的形象會打折扣。」

回頭轉念一想，杜林祥也頗為感激卓伯均，人家畢竟把五十萬退了回來，而且還明確告訴你，可以在公平、公正的條件下參与競爭。自己並沒有失去什麼！倒是安幼琪那女人，收了二十萬，卻出了個屁用沒有的餿點子。

卓伯均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接著問：「你知道這塊地現在賣多少錢一畝嗎？」

杜林祥「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他又不由得在心裏罵了一句：「敢情不是你家的錢，當然不心急。」可仔細一想，又覺得安幼琪的話很有道理，無奈之下只好繼續等待著。嚴家贛送的書，杜林祥無論如何是讀不進去了，他只好拿來周玉傑整理的提綱，又細細地翻了幾遍。

袁琳說：「你下午五點半，到醫院門口來接下我。」杜林祥趕緊應承下來。

杜林祥說：「就是河州食品機械廠的那片廠房。」

杜林祥好奇地說：「咱們洪西人熬湯，總愛放點鹽、味精、生薑之類，像這樣豈不是什麼味道都沒有。」

接下來的幾天，杜林祥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他不知道，價值五十萬的藍軍郵能否換來土地爺爺的垂青？後來實在憋不住，他又給安幼琪打了電話。安幼琪倒是很輕鬆：「老嚴把那天的情況都給我說了，他對你讚不絕口，說你當時的表現，簡直就是一個專業的集郵愛好者。」

落座后，袁琳說：「別看這館子不起眼，其實很有特色。各種野味應有盡有。」

卓伯均的話斬釘截鐵，不容杜林祥有一絲轉圜的餘地。杜林祥極不情願地把卡揣進包里。卓伯均笑了笑說：「我今天很忙，就不多留你了。你把錢取出來后給我來個電話，到時我再請你吃飯。」

下午五點剛過，杜林祥便早早把車開到醫院門口。大約半個小時后，袁琳走了出來。坐上車后，杜林祥問：「要不要再去接一下卓董事長？」

袁琳說：「杜總，你好！今晚上你有沒有時間？」

袁琳read.99csw.com說：「不用。他知道那個地方，司機會開車把他送過去。」

卓伯均招呼杜林祥坐下，並讓秘書泡了一杯茶。卓伯均說：「昨天杜總說了，你好像有意從事河西的地產開發項目？」

安幼琪直勾勾地盯著杜林祥：「真不收回去，到時可別後悔！」

杜林祥說：「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後悔！」

杜林祥一臉疑惑：「卓董事長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安幼琪說：「別著急，再等等。該說的話你已經說了，她既然說要請你吃飯，應該不會食言。袁琳是行家，她知道藍軍郵的價值。而且以我的了解，她對卓董事長的影響力，可是別人望塵莫及的。」

杜林祥不好意思地說：「那都是臨時抱佛腳學來的。不過一連幾天過去了，袁琳卻一直沒和我聯繫。」

杜林祥記得，安幼琪再三叮囑，千萬不要讓卓伯均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杜林祥搖搖頭：「我和安總從不認識。」

杜林祥說：「我哪裡是為了吃西餐？不是這裏的環境較為隱秘，不會撞上熟人嗎？我現在是聽從安總的吩咐，盡量不讓外人知道咱倆的關係。」

卓伯均頓了頓說：「河西區的所有土地整理、出讓業務都由區政府下面的河西城建公司負責。我雖然是公司的董事長，但具體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在處理。城建公司的總經理安幼琪，杜總和她接觸過嗎？」

晚上七點，安幼琪如約來到一家僻靜的西餐廳。見到杜林祥，安幼琪笑了：「上回在農家樂，杜總不是說你從不吃西餐嗎？」

卓伯均說：「那是剛開始的價格。現在來搶這塊地的人很多，我正準備把價格往上漲一漲。杜總，你真有實力拿這塊地？」

「吃的就是這個味。」卓伯均說，「野菜與井水熬出來的味最好喝，加其他調料就畫蛇添足了。」

卓伯均喝了一口茶杯里的茶，轉身走回辦公桌，從抽屜里取出一張銀行卡。他把銀行卡遞到杜林祥面前：「杜總，這張卡里有五十萬，密碼我昨天剛改成六個6，開戶人就是我本人。你拿著卡，把五十萬取出來，然後把卡還給我read.99csw.com。」

杜林祥答道：「聽說是兩百萬。」

杜林祥說：「好的，聽袁姐安排。」

周玉傑說：「三哥，要不你今晚把安幼琪約出來，再聽聽她的看法。」

杜林祥說：「叫你來可不是討債的。我杜林祥說過的話，從不反悔。不管成功失敗，這二十萬就當是諮詢費。今天就是請你出來，想聽聽你的看法。」

卓伯均笑了笑說：「袁琳都給我說了，你為她找來了一枚珍貴的藍軍郵，我們全家都很感謝你。不過這枚郵票太珍貴了，我們就這麼收下實在不妥。實話說吧，這五十萬，也是我這麼多年的全部積蓄，但為了滿足夫人的愛好，只得全部貢獻出來。」

杜林祥一下明白過來，卓伯均是要把買藍軍郵的錢退給自己。他趕忙推辭道：「卓董，這可使不得！」

一個禮拜后，正在辦公室里百無聊賴的杜林祥，忽然聽到手機響起，拿起一看，竟是袁琳打來的。杜林祥激動得快跳起來了，他按了一下接聽鍵，盡量裝出一副平靜的口吻：「喂，袁姐，你好！」

卓伯均笑了：「杜總的眼睛真毒啊，一來就瞄上這麼一塊風水寶地。這塊地的位置好，拆遷難度又小，打它主意的人可不少。」

林正亮沒好氣地說：「三哥，你這人就是太仗義！」

「簡單就是美啊！」卓伯均說，「現在的人，大魚大肉吃多了，就需要喝點清湯寡水。」

杜林祥瞄了一眼菜單，上面有什麼烤青蛙、回鍋野豬肉、紅燒果子狸、清蒸團魚。杜林祥暗想：看來這位土地爺爺已經把高檔酒店裡的鮑魚燕窩吃膩了，只能到這種野菜館里尋找刺|激。

從醫院到郊外大概有四十分鐘路程，這時，杜林祥近段時間惡補的集郵知識再次派上用場。有好幾次，杜林祥也擔心自己露餡，所幸袁琳是個很健談的女人，聊到關於集郵的話題，總會自己先說上一大段，這也為杜林祥分擔了不少壓力。

卓伯均又說：「杜總，你現在既然做地產生意，在我們河西區有什麼項目沒有？」

杜林祥搖搖頭，把上午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安幼琪聽后也嘆httｐｓ://ｒｅaｄ•９9cｓw.cｏｍ了口氣：「看來是我失算了。人家卓董事長都高風亮節退錢了，我自然不能落後。」安幼琪從包里掏出那張銀行卡，遞給杜林祥：「杜總，上面的錢一分都沒動過，現在退給你。」

可是看到後來，杜林祥還是不禁搖頭：「什麼狗屁收藏，都是他媽一群閑得蛋疼的人，沒事鼓搗出來的破玩意。再是雅士，丟到農村的窮山惡水裡，整天圍著一畝三分地勞作，看你有啥心情去玩收藏！」

杜林祥心頭一陣狂喜，看來自己已經通過了卓伯均的「面試」。他說：「目前還沒在河西做項目，不過正有這個想法……」

「那好。」袁琳說，「今晚上我叫上我們家老卓，大家一塊聚一聚吧。」

宴席結束時，服務員端上一盆湯。卓伯均用筷子指了指：「這叫白水菜，在貴州一帶很流行，不過在咱們洪西還不多見。說來很簡單，就是把各種野菜扔在井水裡，什麼調料也不加，煮上兩三分鐘就起鍋。」

杜林祥趕緊伸出雙手：「卓董事長，您好！」

安幼琪笑著說：「趁著空閑，你再把老嚴送你的書多讀兩遍，說不準以後還用得著。」

杜林祥說：「好吧，就再等等。」

杜林祥說：「卓董事長，我今天既然敢來找你，肯定是做好了準備。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

杜林祥說：「哪裡哪裡，跟袁姐比起來，我簡直是自愧不如。」

儘管已是身家幾千萬的老闆，可幼年饑寒交迫的生活，還是讓杜林祥對所謂的雅緻情趣，提不起一丁點精神！

杜林祥思考一陣后，點了點頭。

走出辦公樓，杜林祥感覺渾身冰涼，心情沮喪到極點。一個多月的忙活，看來又白費了。這個卓伯均，說話辦事就像包公再世，簡直是個油鹽不進的主。說實話，杜林祥以往還沒同卓伯均這種手握大權的人物打過交道。幾次接觸下來，他甚至覺得許多外界的傳言並不可靠。就說卓伯均吧，沒有一絲半點土地爺爺的派頭，活脫脫一位清正廉潔的人民公僕。

卓伯均也說：「是啊，真正的美味在民間。我看這裏的味道，不知比那些星級酒店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