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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酋長的贖金

紅酋長的贖金

「假如你再不老實,」我說,「我馬上送你回家。喂,你還要搗蛋嗎?」
「夠了。」比爾說。「十分鐘之內,我可以穿過中部、南部和中西部各州,直奔加拿大邊境。」
我進山洞時,只見比爾背貼著洞壁,直喘大氣,那孩子氣勢洶洶地要拿一塊有半個椰子那麼大的石頭砸他。
我們當晚便送他回去。我們對他說,他爸爸已經替他買了一支銀把的來複槍和一雙鹿皮靴,並且說明天帶他一起去打熊,總算把他騙走了。
但是我瞟了比爾一眼,遲疑起來。他眼睛里那種苦苦哀求的神情,不論在啞口畜生或者在會說話的動物的臉上,我都從沒有看見過。
孩子發現我們要把他留在家裡,便象火車頭似地吼了起來,象水蛭一樣死叮住比爾的腿。他爸爸象撕膏藥似地慢慢把他揭了下來。
我們敲埃比尼澤的前門時,正好是十二點。我們根據原先的條件,本來應該從樹下的盒子里取一千五百元,現在卻由比爾數出二百五十元來給多塞特。
我奪下孩子手裡的刀,吩咐他再躺著。但是,從那時候開始,比爾可嚇破了膽。他躺在地鋪原來的位置上,不過,只要那孩子跟我們在一起,他就再也不敢合眼了。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太陽快出來時,我想起紅酋長說過要把我綁在柱子上燒死。我倒不是神經過敏或者膽怯;但還是坐起來,靠著一塊岩石,點起煙斗。
比爾還是氣喘吁吁的,但他那紅潤的臉上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安逸和越來越得意的神情。
「我今天下午回來。」我說。「在我回來之前,你要把這孩子哄得又高興又安靜。現在我們給老多塞特寫信吧。」
我們十一點鐘光景睡覺了。我們鋪開幾條闊毯子和被子,把紅酋長安排在中間。我們不怕他會逃跑。他害得我們過了三個小時還不能睡,他不時跳起來,抓起來複槍在我和比爾的耳邊叫道:「噓!夥計。」因為他在稚氣的想象中聽到那幫不法之徒偷偷掩來,踩響了樹枝或者碰動了樹葉。最後我不踏實地睡著了,夢見自己被一個兇惡的紅頭髮的海盜綁架去捆在樹上。
黑偵察跳到比爾背上,用腳跟踹他的腰。
天剛亮,比爾的一連串可怕的尖叫驚醒了我。它們不象是男人發聲器官里發出來的叫、嚷、呼、喊或者狂嗥,而象是女人見到鬼或者毛毛蟲時發出的粗鄙、可怕而丟臉的尖叫。天蒙蒙亮的時候,聽到一個粗壯結實的不法之徒在山洞里這樣沒命地叫個不停,真是件倒胃口的事。
「我最喜歡的是希律王。」他說。「你不會走開,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吧,山姆?」
我爬到小山頂上,向附近的地方巡視了一下。我以為在頂峰鎮方向可以看到健壯的莊稼漢拿著鐮刀和草叉,到處在搜尋綁匪。但是我只看到一片寧靜的景象,只有一個人趕著一匹暗褐色的騾子在耕地。沒有人在小河裡打撈;也沒有人來回奔跑向悲痛的父母報告說沒有任何消息。我所看到的阿拉巴馬的這一地區,外表read.99csw.com上是一派昏昏欲睡的田園風光。我暗忖道:「也許他們還沒有發現圍欄里的羔羊被狼叼走了。上天保佑狼吧!」我說著便下山去吃早飯。
「當然可以玩。」我說。「比爾先生陪你玩。這遊戲是怎麼個玩法?」
「嗨,小孩!」比爾說,「你要不要一袋糖,再乘車兜個圈子?」
埃比尼澤·多塞特謹啟
「我不會玩這個遊戲。」我說。「那得由你和比爾先生去商量。今天由他陪你玩。我有事要出去一會兒。現在你進來向他說說好話,打了他要向他賠個不是,不然立刻送你回家。」
那裡有一個小鎮,象烙餅一般平坦,名字當然是叫做頂峰鎮。鎮里的居民多半務農,並且象所有簇擁在五月柱周圍的農民一樣,身心健康,自得其樂。
一天傍晚,我們駕了一輛馬車經過老多塞特家門口。那孩子在街上,用石子投擲對面籬笆上的一隻小貓。
送信人把回信擱進盒子以後,必須立即回頂峰鎮。
先生們:今天收到你們寄來的有關贖回我兒子的信。我認為你們的要求偏高了些,因此我在此提個反建議,相信你們很可能接受。你們把約翰尼送回家來,再付我兩百五十元,我便可以同意從你們手裡接收他。你們來的話最好是在夜裡,因為鄰居們都以為他走失了。如果他們看見有誰把他送了回來,將會採取什麼手段來對付你們,我可不能負責了。
「我身體不如以前那麼強壯了,」老多塞特說,「但是我想我可以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
「那倒不必擔心。」我說。「他不象是戀家的孩子。不過我們得定出勒索贖金的計劃。他的失蹤彷彿並沒有在頂峰鎮引起不安;可能他們還沒有想到他被拐走了。他家裡的人可能認為他在簡姑媽或者鄰居家過夜,總之,今天他們會惦記他的。今晚我們得送個信給他爸爸,要他拿兩千塊錢來把他贖回去。」
比爾趴了下去,眼睛里露出一種象是掉進陷阱里的兔子的神情。
兩個亡命徒
我有一個取贖金的計策,沒有陷入圈套的危險,應該公諸於世,和專門從事綁架的同行們共享。我通知多塞特放回信——以後還要放錢——的那株樹貼近路上的籬笆,四面是開闊的田野。如果有一幫警察在守候前來取信的人,他們老遠就可以看到他在路上走來,或者看見他穿過田野。但是沒那麼簡單,先生!八點半鍾,我就爬到樹上,象樹蛙那麼躲得好好的,等待送信人來。
離頂峰鎮兩英里光景有一座杉樹叢生的小山。山後高處有一個洞。我們把食物和應用物品貯藏在那裡。
比爾和我一共有六百來塊錢資本,我們恰恰還需要兩千塊錢,以便在西部伊利諾斯州做一筆騙人的地產生意。我們坐在旅店門前的台階上討論了一番。我們說,在半鄉村的社會裡,對子女的愛很強烈;因此,以及由於別的原因,在這種地方搞一次綁架的計劃,比在處於報紙發行範圍之內的其它地方搞起來,效果一定要好得多,因為報紙會派出便衣記者,把這類事情宣揚得風風雨雨的。https://read.99csw•com我們知道頂峰鎮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辦法來對付我們,最多派幾個警察,或者還有幾條獃頭獃腦的獵犬,並且在《農民周報》上把我們臭罵一兩頓。因此,這樁買賣好象切實可行。
到了約定的時候,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騎著自行車在路上來了,他找到籬笆樁子底下的紙盒,放進一張折好的紙,然後又朝頂峰鎮的方向騎車回去。
我走出去,抓住那孩子直搖撼,搖得他的雀斑都格格發響。
「我真喜歡這樣。以前我從沒有露宿過;可是我有過一隻小袋鼠,我九歲的生日已經過了。我最恨上學。吉米·塔爾博特的姑媽的花斑雞下的蛋被耗子吃掉了十六個。這些樹林里有沒有真的印第安人?我再要一點肉汁。是不是樹動了才颳風?我家有五隻小狗。你的鼻子怎麼會這樣紅,漢克?我爸爸有很多很多錢。星星是不是燙的?星期六我揍了埃德·沃克兩頓。我不喜歡小姑娘。你不用繩子是捉不到蛤蟆的。牛會不會叫?桔子為什麼是圓的?這個洞里有沒有床可以睡覺?阿莫斯·默里有六個腳趾。八哥會說話,猴子和魚就不會。幾乘幾等於十二?」
「這下要老頭兒額外破費五百元。」比爾一面說,一面爬下車來。
「你能把他抓住多久?」比爾問道。
我讓他同比爾握握手,然後把比爾拉過一邊,告訴他我要去離山洞三英里的白楊村,探聽探聽綁架的事在頂峰鎮引起了什麼反應。我還想當天給老多塞特送一封信,斬釘截鐵地向他要贖金,並且指示他用什麼方式付款。
「你做馬。」黑偵察說。「你趴在地上。沒有馬我怎麼趕到寨子去呢?」
我只好燃起煙斗,坐在長著苔蘚的岸邊等待事態發展。
過了會兒,比爾坐起來,摸著耳朵後面,說道:「山姆,你知道《聖經》人物中,我最喜歡誰?」
兩個亡命徒啟
假如你打算玩什麼花樣,或者不答應我們的要求,你將永遠見不到你的孩子了。
「我嗎?」我說。「哦,我的肩膀有點兒痛。我想坐著可能會好些。」
「他現在沒問題了。」比爾說道,同時捲起褲管看看腳脛上的傷痕。「我們剛才在扮印第安人玩兒。我們把布法羅·比爾的電影比得一錢不值,象是市政廳里放映的巴勒斯坦風光的幻燈片啦。我是獵人老漢克,紅酋長的俘虜,明天一早要被剝掉頭皮。天哪!那小子真能踹人。」
「你撒謊!」比爾說。「你是害怕。日出時你要被燒死,你怕他真幹得出來。他如果找得到火柴,確實也幹得出來。真傷腦筋,是不是,山姆?你認為有誰願意花錢把這樣一個小鬼贖回家去嗎?」
「他現在要幹什麼?」比爾焦急地說。「你想他不會逃跑吧,山姆?」
「我只不過開開玩笑罷了。」他不高興地說。「我不是存心害老漢克的。可是他幹嗎要揍我呀?我答應不搗蛋了,蛇眼,只要你不把我送回家,並且今天讓我玩『黑偵察』。」
小孩扔出一塊碎磚,把比爾的眼睛打個正著。
我等了一小時,斷定不會有什麼意外了。我溜下樹來,取了那張紙,沿著籬笆一直跑到樹林子里,再過半小時便回到了山洞。我打九_九_藏_書開那張便條,湊近燈光,念給比爾聽。便條是用鉛筆寫的,字跡很潦草,內容是這樣的:
比爾和我找了紙筆開始寫信。紅酋長身上裹著一條毯子,昂首闊步地踱來踱去,守衛山洞口。比爾聲淚俱下地懇求我把贖金從兩千元減到一千五。他說:「我並不想從道德方面來貶低父母的感情,但是我們是在跟人打交道,要任何一個人拿出兩千塊錢來贖回這個四十磅的滿臉雀斑的野貓是不近人情的。我寧願要一千五。差額在我名下扣除好了。」
「但是他終究走了,」——比爾接著說——「回家了。我把去頂峰鎮的路指點給他,一腳把他朝那方向踢了八尺遠。贖金弄不到手了,我很抱歉;不過不這樣做的話,比爾·德里斯科爾可要進瘋人院了。」
比爾正在臉上被抓破砸傷的地方貼橡皮膏。山洞進口的一塊大岩石後面生著火,孩子守著一壺煮開的咖啡,他的紅頭髮上插著兩支禿鷹的尾羽。我走近時,他用一根樹枝指著我,說道:
「出了什麼事呀,比爾?」我問他。
「九十英里。」黑偵察說。「你得賣點兒力氣,及時趕到那裡。嗬,走吧!」
「彭贊斯的大海盜,」我說,「真他媽的豈有此理——」
「好吧。」我說。「我看這沒有什麼害處。比爾先生會幫你打退那些找麻煩的野人的。」
我們選中了本鎮有名望的居民埃比尼澤·多塞特的獨子做犧牲品。父親很有地位,但手面相當緊,喜歡做抵押借款,遇有募捐毫不通融,一毛不拔。孩子有十歲,滿臉淺浮雕似的雀斑,頭髮的顏色同你趕火車時在報攤上買的雜誌封面的顏色一樣。比爾和我合計,埃比尼澤會乖乖地拿出兩千元贖金,一分也不少。但是聽我慢慢道來。
「我做什麼?」比爾猜疑地瞅著孩子問道。
埃比尼澤·多塞特先生:
為了使比爾安心,我同意了。我們合作寫了下面這樣一封信:
「好!」他說。「那太好啦。我生平從沒有碰到過這麼有趣的事情。」
這時,我們聽到一聲呼喊,正如大衛打倒歌利亞時可能會發出的呼喊。紅酋長從口袋裡掏出來的是一個投石器,他正在頭頂上揮旋。
「到寨子有多遠,孩子?」他嘶啞地問道。
是啊,先生,那孩子生平沒有這麼快活過。在山洞露宿的樂趣使他忘記自己是個俘虜了。他馬上替我起個名字,叫做姦細蛇眼,並且宣布說,等他手下出征的戰士們回來后,要在太陽升起時把我綁在柱子上燒死。
儘管天色這麼黑,儘管比爾這麼胖,儘管我跑得很快,等我趕上他時,他已經把頂峰鎮拋在背後,有一英里半遠。
「喂,蛇眼,你說你走了之後,我可以玩黑偵察,是嗎?」
後來,我們吃晚飯;他嘴裏塞滿了熏肉、麵包和肉汁,開始說話了。他的席上演說大致是這樣的:
我們把你的孩子藏在某個離頂峰鎮很遠的地點。你,或是最幹練的偵探要想找到他都是枉費心機的。你想讓他回到你身邊唯有履行如下條件:我們要一千五百元(大額現鈔)作為他的贖金;這筆錢務必在今天午夜放在放回信的那同一地點和同一個盒子里——細節下面將有所說明。如果你同意我們的條件,今晚八時半派人送信答覆。在去白楊村的路上,走過貓頭鷹河以後,右面麥田的籬笆附近有三株相距一百碼左右的大樹。第三株樹對面的籬笆樁子底下有一個小紙盒。九_九_藏_書
「噢,回家幹嗎?」他說。「家裡一點兒沒勁。我最恨上學。我喜歡露宿。你不會把我再送回家吧,蛇眼,是嗎?」
我回到山洞時,比爾和孩子都不見了。我在山洞附近搜索了一番,並且冒險呼喊了一兩聲,但是沒有人答應。
「山姆,」比爾說,「我想你也許要說我坑人,但我實在沒有辦法。我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有男人的脾氣和自衛的習慣,但是,自尊和優越也有徹底垮台的時候。孩子走啦。我把他打發回家了。全結束了。古代有些殉道者寧死也不肯放棄他們喜愛的某一件事。可是他們之中誰都沒有忍受過我所經歷的這種非人的折磨。我很想遵守我們掠奪的準則;但是總有個限度。」
我開了一個給多塞特的信封,揣在口袋裡。我正要動身時,孩子跑來說:
「看在老天份上,」比爾說,「山姆,儘可能快點兒回來。早知如此,我們索取的贖金不超出一千元就好了。喂,你別踢我啦,要不我就站起來狠狠揍你一頓。」
比爾回過頭,看到了那孩子;他臉色刷地發了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漫無目的地拔著青草和小枝條。我為他的神經足足擔了一小時的心事。之後我對他說,我的計劃立刻可以解決這件事。如果老多塞特答應我們的條件,午夜時我們拿到贖金就遠走高飛。比爾總算打起精神,勉強向孩子笑了笑,答應等他覺得好一些后,就同他玩俄羅斯人和日本人打仗的遊戲。
「你這麼早起來幹嗎,山姆?」比爾問道。
早飯後,孩子從口袋裡掏出一片有繩索繞著的皮革,走到山洞外面去解開。
我把孩子手裡的石頭拿掉,好歹勸住了他們的爭吵。「我會收拾你的。」孩子對比爾說。「打了紅酋長的人休想逃過他的報復。你就留神吧!」
過了半小時左右,我聽到一陣樹枝響,比爾搖搖擺擺地走到洞前的一塊小空地上。跟在他背後的是那孩子,象偵察員那樣躡手躡腳,眉開眼笑。比爾站停,脫掉帽子,用一方紅手帕擦擦臉。孩子停在他背後八英尺遠。
「紅酋長,」我對孩子說,「你想回家嗎?」
小孩象重量級的棕熊那樣同我們扭打起來;但我們終於制服了他,把他按在車廂底,趕車跑了。我們把他架進山洞,我把馬拴在杉樹上。天黑之後,我把車子趕到三英裡外租車的小鎮,然後步行回到山上。
「當然有。」我說。「這種淘氣的孩子正是父母溺愛的。現在你同酋長起來做早飯,我要到山頂上去偵察一下。」
「比爾,」我說,「你親屬中有沒有害心臟病的?」
「你還是湊湊他的興緻,」我說,「等我們的計劃實現吧。想開些。」
「老實告訴你,比爾,」我說,「這頭小公羊叫我也覺得棘手。我們把他送回家,付掉贖金,趕快脫身。」
「我被騎著,」比爾說,「跑了九十英里路去寨子,一寸也不能少。之後,居民們獲救了,便給我吃燕麥。沙https://read•99csw.com子可不是好吃的代用品。接著,我又給糾纏了一個小時,向他解釋為什麼空洞是空的,為什麼路上可以來回走,為什麼草是綠的。我對你說,山姆,人只能忍受這麼些。我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拖下山去。一路上他把我的小腿踢得烏一塊青一塊的;我的大拇指和手掌還被他咬了兩三口。
每隔幾分鐘,他就想起自己是個兇惡的印第安人,便拿起他的樹枝來複槍,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口去看看有沒有可恨的白人來偵察。他不時發出一聲作戰的吶喊,嚇得獵人老漢克直打哆嗦。那孩子一開頭就把比爾嚇壞了。
我步行到白楊村,在郵局兼店鋪里坐了一會兒,同進來買東西的莊稼漢聊聊天。一個絡腮鬍子的人說他聽到埃比尼澤·多塞特的兒子走失或者被拐了,頂峰鎮鬧得沸沸騰騰。那正是我要探聽的消息。我買了一些煙草,隨便談談蠶豆的價錢,偷偷地投了信,便走了。郵政局長說過,一小時內郵差會來取走郵件,送到頂峰鎮。
「不馬上送。」我說。「我們要在洞里住一陣子。」
「沒有,」比爾說,「除了瘧疾和橫死以外,沒有慢性病。你幹嗎問我?」
我跳起來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紅酋長騎在比爾的胸口上,一手揪住比爾的頭髮,一手握著我們切熏肉的快刀;他根據昨天晚上對比爾宣布的判決,起勁而認真地想剝比爾的頭皮。
假如你按照我們的條件付了錢,孩子可以在三小時之內平安回到府上。對這些條件沒有磋商餘地,如不同意,以後不再聯繫。
「哈!該死的白臉,你竟敢走進平原魔王紅酋長的營地?」
「那你不妨回過頭去,」我說,「看看你背後是什麼。」
「他把一個滾燙的熟土豆塞進我脖領里,」比爾解釋說,「接著又用腳把它踩爛;我就打他耳刮子。你身邊帶著槍嗎,山姆?」
這樁買賣看來好象是有利可圖的:不過請聽我慢慢道來。我們——比爾·德里斯科爾和我——來到南方的阿拉巴馬州,忽然想起了這個綁架的主意。後來比爾把這說成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我們當時卻沒有料到。
「山姆,」他說,「兩百五十元畢竟又算得上什麼呢?我們手頭有這筆錢。再同這個孩子待一晚準會把我送進瘋人院。我認為多塞特先生提出這麼大方的條件,不但是個徹頭徹尾的君子,還是仗義輕財的人。你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吧,是嗎?」
「我當黑偵察,」紅酋長說,「我要騎馬趕到寨子里去警告居民們說印第安人來犯了。我扮印第安人扮膩了。我要做黑偵察。」
我趕快閃開,只聽見沉重的噗的一聲,比爾嘆了一口氣,活象是馬被卸鞍后的嘆息。一塊鵝卵大的黑色石頭正好打在比爾的左耳後面。他彷彿渾身散了架似的,倒在火上煮著的一鍋準備洗盤子的熱水上。我把他拖出來,往他頭上澆涼水,足足折騰了半小時。
「別緊張。」我說。「你的神志馬上就會清醒的。」
「你明白,山姆,」比爾說,「不論山崩地陷,赴湯蹈火——玩撲克,用炸藥,逃避警察追捕,搶劫火車,抵禦颶風,我總是和你同甘苦,共患難,眼睛都不會眨一眨。在我們綁架那個兩條腿的流星焰火之前,我從沒有泄過氣。他卻叫我膽戰心驚。你不會讓我同他一起待很久吧,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