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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搶妻

第九章 搶妻

褚英惡狠狠地說:「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你若多說半個字,休怪我手下無情!」
「三叔是不甘心久居人下的,以他的秉性,遲早會鬧出事來!都是他自取其禍,阿瑪何必自責!」
過了兩天,努爾哈赤從京城朝貢回來,回到佛阿拉。眾人參拜已過,努爾哈赤講了京城的諸多見聞,說道:「我這次去了京城一月有餘,聽說大阿哥執掌政務尚算盡心,看來我還沒選錯人,比朝廷做的要好一些。如今朝廷立誰為太子,遲遲未定,那些大臣私下也相互爭鬥,各不相容,實在是件棘手的大事。」
褚英一驚,急忙穿衣,瓜爾佳氏嚇得縮在被中。褚英剛剛穿上褲子,莽古爾泰已大步闖了進來,看了炕上一眼,怒斥道:「大哥,你竟做出這等沒廉恥的事來!竟搶兄弟的女人!」
「那就叫他一起來么!他今年也八歲了,還好么?」
瓜爾佳氏驚呼一聲,雙手死命護在胸前,停止了掙扎,說道:「男女之事,匆匆苟合有什麼樂趣!太子爺真有此心,不如換個雅靜的地方,也容我洗洗這腌臢的身子,好生地歡愛一番,何必在這臭氣熏天的監牢里談什麼風月,豈不大煞風景?」
「你答應了莽古爾泰,還要他向汗王求情?何必繞那些彎子,你伺候好了我,要想出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不用費那些周折。」
褚英勸道:「這可是孫記燒刀子,我藏了有幾個年頭了,力道極大,小心吃醉了!」
「你少啰嗦!我的事還要你來管?滾到一邊去!」
「老五怎麼知道是大哥接走了瓜爾佳氏?」
「不是身子,是心裏累了。」努爾哈赤搖頭道:「你三叔一死,我既傷心又氣惱,心裏總覺得不痛快。四個兄弟中,我最看重他,不想他竟狼子野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不過,他倒給我提了個醒,我今年五十三歲了,鬍子都花白了,蒙古幾個部落尊稱我為昆都侖汗,我起先沒放在心上,如今才想到既是給人稱作了汗王,便要立個太子,也好有了傳位的人,絕了一些人的妄想。唉!我若是早料及此事,你三叔想必不會作亂了。」
龔正陸稱頌道:「如今汗王立了大阿哥為儲君,實在是高明之至。如此就少了明爭暗鬥,不會手足相殘。朝廷雖說立了太子,但太子之位並不穩固,遲早還會生出變故。」
「阿瑪命我執掌國政,你們不知道么?」
褚英一聳眉毛,不耐煩地說:「我要帶她走,你要阻攔嗎?」
瓜爾佳氏泡了片刻,花香熱煙交浸之下,全身舒泰,多日的牢獄之苦登時煙消雲散,恍如半夢半醒,喃喃自語道:「想不到還能有如此享樂的一天!」她看著池中朦朧的倒影,自己的容顏依然俏麗,如醉如痴地拆開雲髻,拔下珠花,一頭烏黑長發如絲滑落。她蓄髮長可及踝,是有名的長發美人,平日里梳起兩把頭來,看不出妙處,如今將頭髮盡皆散開,隨波逐流,輕拂落花,烏髮遮掩著玉|體,酥|胸雪肌,嬌艷動人。她用薔薇露細細洗過頭髮,又將周身洗搓乾淨,起來喊侍浴的丫鬟送過澡巾來。紅木托盤上整齊地疊放雪白的澡巾,輕輕地放在了池邊,她抬眼一看,見褚英不知何時進來,正色迷迷地靠在池上,看著水中赤|裸的身體,驚得嬌呼一聲,將澡巾擋在胸前,臉上一熱,垂頭問道:「怎麼是你?」
她用薔薇露細細洗過頭髮,又將周身洗搓乾淨,起來喊侍浴的丫鬟送過澡巾來。紅木托盤上整齊地疊放雪白的澡巾,輕輕地放在了池邊,她抬眼一看,見褚英不知何時進來,正色迷迷地靠在池上,看著水中赤|裸的身體,驚得嬌呼一聲,將澡巾擋在胸前,臉上一熱,垂頭問道:「怎麼是你?」褚英哈哈一笑,說道:「美人出浴,是何等的眼福,我怎捨得離開?」
「不信我,為什麼卻信莽古爾泰?莽古爾泰是我兄弟,還不是要聽我的話!你放心,只要我一句話……」褚英說著伸手就去摟抱,瓜爾佳氏躲閃不過,給他摟住了腰肢,擁倒在地。
早晨醒來,瓜爾佳氏見自己睡在寬大的南炕上,從枕邊可以穿窗斜視那殘留東天的一抹朝霞,身邊的褚英還在沉沉地睡著。她翻了一下身子,覺得酸軟無力,慢慢穿衣坐起,室內各物擺設整齊,几上的那兩個瓷瓶內插著鮮艷的數枝菊花,花香陣陣,幽雅寧靜,真像是在夢中一般!她想起往日,自己不也是這樣快活舒適,無憂無慮?如今這樣的日子怎麼如此遙遠了?一時愁腸百結,不由低聲抽泣起來。褚英睜開眼睛,翻身起來,將她輕輕抱在膝上,痴痴地呆望著,疾喘道:「我……我喜歡你,喜歡你鎖著眉頭的模樣……」
「那該怎麼辦?」
「五哥既然犯了罪,就該會同額亦都五位叔叔一起審問,將他留下怕是不妥。」
「誰敢靠近!」莽古爾泰拔刀大喝,門外湧進來的read.99csw.com侍衛不敢上前,目光逡巡地看著二人。褚英大怒:「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他膽敢犯上,還不動手!」說著,一腳踢倒一個侍衛,奪刀在手,向莽古爾泰劈下。莽古爾泰跳出屋子,揮刀招架,二人在庭院里打鬥起來。褚英昨夜精力耗費過多,赤腳而戰,雙腳給地上的石塊等物刺得生疼,戰不多時,已落下風,堪堪要敗。院門外湧進一隊人馬,將二人用弓箭團團射住,為首的那人喊道:「兩位哥哥快住手,不要傷了和氣!」
莽古爾泰恍若不見,憤然作色說:「二哥,我哪裡動手了?我身上的這些傷,你倒是看見是誰打的了。」
瓜爾佳氏雖出身富貴之家,父親也是一城之主,但卻未見過如此精麗雅緻的浴池,暗暗咋舌道:「太子爺一個大男人家,洗澡竟這般講究。」
其他四人附和道:「大阿哥!你儘管放心,以後我們就聽你的。」
努爾哈赤屈指一算,笑道:「你來建州十一年了,二十三歲正是嬌艷欲滴的年紀,憔悴什麼,可是怪我冷落你了?」
皇太極見了,將話題一轉道:「早聽說大哥藏著好酒,今夜可要好好喝上一頓了,不醉不歸。不然,過兩天阿瑪回來,想喝也不敢了。」
努爾哈赤睜開眼睛,見小福晉阿巴亥臉色緋紅,低垂著粉|嫩的脖頸,一把摟住。阿巴亥偎在他胸前,低聲說:「汗王忙著征戰廝殺,將我們娘倆兒都忘了。怎麼今日想起來了?」
「額亦都,你不必向我擺什麼功勞!我阿瑪命你做議政大臣,那是他重用你,我繼承了汗位,未必如此。你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嗎?」
「好,每日跟著師傅舞槍弄棒的。他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帶他來終歸不方便。」
「知道。」
額亦都道:「想必皇上生的兒子太多,一時間分辨不出賢愚,不知選哪個好了。」
褚英哈哈一笑,說道:「美人出浴,是何等的眼福,我怎捨得離開?」
褚英伸手攬住她的纖腰,溫存道:「哭什麼,這裏不是好過牢獄甚多麼?」
「小弟有什麼不是,哥哥倒也打得罵得,只是、只是……小弟也不該與哥哥爭那個女人。」莽古爾泰身上的鞭傷兀自火辣辣地疼痛,他強自忍著低頭吃酒,只是心裏畢竟有了些芥蒂,話說得有些吞吞吐吐。
瓜爾佳氏一陣忸怩,嗔怒道:「我又沒缺手缺腳,自己來便是了,你這樣兩眼直直地只顧看人家,我渾身都不自在呢!煩勞你給我看著點兒,免得教人闖進來。」
安費揚古最拙於言辭,氣得大叫道:「議政大臣一職不是你給與我們的,你也沒有資格免我們!莽古爾泰不論犯了什麼大罪,也要經我們審問明白,然後處罰。這規矩不能亂了!」搶到莽古爾泰身前,一刀割斷了繩子,架起便走。
「老五,怎麼這樣沒大沒小的!快向大哥認個錯,大哥早些消氣,你也少受點兒皮肉之苦。」代善不住朝莽古爾泰使眼色。
懲治了舒爾哈齊父子三人,努爾哈赤心神疲憊之極,他感到自己驟然之間蒼老了許多,將褚英召來。褚英此時已是三十一歲了,他見父親閉目躺在睡榻上,不敢說話,輕輕地跪在地上。努爾哈赤睜開眼睛,緩聲說:「起來吧!」
褚英笑道:「我聽說東哥在八角明樓上建造了一個小巧的蘭湯池,一直無緣見識,只好自己建了這個露天的溫泉浴池。我服侍你入浴吧!」
代善也將酒喝了,說道:「哥哥能這樣想,足見心胸!畢竟是自家兄弟,怎能因此結了仇怨!老五,你說是不是?」
褚英嘻笑道:「這是我家,哪個敢隨意闖進來?不過有幾個伺候的丫鬟,給她們見著有什麼要緊?」
「我、我不是傷心,是歡喜得緊了,竟忍不住……」瓜爾佳氏在他懷裡簌簌發著抖,急忙轉啼為笑,「我是受苦受怕了。」
額亦都穩了穩心神,指著褚英的鼻子說:「當年,我與安費揚古隨你阿瑪攻打圖倫城時,他還是幾歲的小孩子。立儲才幾天,就知道用職權欺壓人,我們年紀大了,伺候不了你了,你還是先免了我們五個吧!」
阿敏鼻子連嗅幾下道:「果然好酒!換大杯來。」
龔正陸拈鬚說道:「此次你得罪的人太多,實在不好收拾。其他幾個阿哥好辦,就是莽古爾泰也好安撫,大不了將瓜爾佳氏割愛送與他就是。但五個議政大臣卻不好對付,他們性情剛烈,軍功赫赫,是開國的重臣。對他們不可一味逞強,而該避實就虛,以柔克剛。只是大阿哥可要受些委屈了。」
「我去看看。」代善與皇太極匆匆出門,直奔褚英家中。
五個議政大臣之中,額亦都年齡最大,追隨努爾哈赤的日子最長,他見褚英驕橫無比,將他們五人視如無物,心裏大覺不快,暗忖:就是你阿瑪見了我們五個,還要客套一番,看到莽古爾泰渾身鮮九_九_藏_書血淋漓,還是救人要緊,忍忍胸中的火氣,問道:「大阿哥,五阿哥犯下什麼罪了,竟要這樣處罰?」
「太子爺!奴才還有家小……」軍卒跪地哀求。
褚英歡喜地站起身來,拉過瓜爾佳氏,在她腮邊輕輕吻了一口,威脅道:「好!量你也不敢有什麼花花腸子,不然有你的好看!」他帶著瓜爾佳氏出了牢門,守門的軍卒阻攔道:「太子爺請便,這瓜爾佳氏卻要留下。」
「阿瑪年紀大了,想著你幫我處理國政,白旗旗主就不要做了,就讓與你八弟皇太極。代善照樣掌管紅旗,舒爾哈齊的藍旗就由阿敏掌管,莽古爾泰與我協領黃旗。你可要友愛兄弟,尊重額亦都等幾個叔叔,不要令我失望了。」
「這罪是誰定的?」
褚英反問道:「我定的還不行嗎?」
「萬曆皇帝兒子倒不多,只有七個,按照漢人的規矩是要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他掃了褚英一眼,見他神色為之一喜,接著說道:「萬曆皇帝的王皇后沒有生下嫡子,倒是他寵幸的一個送水的宮女給他生了長子朱常洛,可萬曆皇帝並不喜歡他。過了三年,他寵愛的鄭貴妃生下了皇三子朱常洵,他竟想著廢長立幼,但他額娘李太后還有那些大臣不願意,只得作罷。從此,萬曆皇帝有了這樁心病,仍然想立三子,但又不敢明言說出,便把立太子一事一直拖著不辦,於是就有了擁立皇長子的一派和擁立皇三子的另一派。這樣一來,朝廷裏面的朋黨林立,爭鬥不絕,而且往往不擇手段。到萬曆二十六年,忽然出了什麼妖書案,萬曆皇帝不得已才將長子立為太子。但已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的,實在是大大不該的。」
「不要胡思亂想!」褚英赤條條地跳下地,將她抱回炕上,伸手便要解她的衣裳。瓜爾佳氏躲閃道:「快別這樣貪玩兒,你該辦公事去了。」
萬曆三十九年,努爾哈赤動身往京城朝貢,長子褚英監管國政。不料,努爾哈赤剛剛離開佛阿拉,褚英便來到了囚室,那裡羈押著絕色的美人瓜爾佳氏。瓜爾佳氏年近三十,雖說已生了兩個孩子,但常年的養尊處優,身材還如姑娘一般苗條,她見進來一個英武高大的漢子,驚恐地問道:「太子爺,你來幹什麼?」
「這次你三叔的事驚動了朝廷,我不久要去京城朝貢,也好教朝廷放心,不再管女真之間的紛爭。如今扈倫四部還剩下葉赫一部,還有黑龍江女真,我還做不成昆都侖汗,等到女真各部都臣服了,那時再稱王也不遲。」努爾哈赤坐起身來,看著褚英道:「你與東果、代善是一母同胞,當年你額娘臨死之時,囑託我好生看顧你們,說你生性頑劣,要多加調|教。這麼多年,我一直忙於征戰,與你們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可你自十八歲隨征,身經百戰,軍功赫赫,那洪巴圖魯的封號不是僥倖而來的。我也算對得起你死去的額娘了。」
「那怎麼敢?我知道汗王忙著大事呢!」阿巴亥狐媚地一笑,掙脫出他的懷抱,脫了水紅襖,躺在努爾哈赤身邊……
「伸出舌頭來!」
「只要我阿瑪不怪罪,受些委屈無妨。」褚英聽了龔正陸的一席話,心裏不禁惶恐起來,他最怕的就是有人告到了阿瑪面前。
皇太極道:「一大早五哥去給瓜爾佳氏送換洗衣裳,卻見牢門大開,詢問守門的軍卒,那軍卒只顧捂著嘴嗚嗚啞啞地說不出話來,原來那軍卒竟給大哥割了舌頭。五哥氣沖沖地去找大哥,半路上遇到小弟。五哥那火爆的脾氣,小弟怕他惹出什麼事來,就暗裡跟著他。果然,他們大吵起來,竟要動刀,小弟將五哥接出,又給大哥搶走了。」
「阿瑪放心,我也不是幾歲的孩子了,知道輕重的。」褚英心裏大喜,臉上卻極為恭敬。
努爾哈赤點頭道:「朝廷當年出兵朝鮮,一時無力顧及遼東,只有眼睜睜看著我們建州漸漸坐大。如今他們若再起什麼內亂,我們正好可以趁機攻打葉赫,一統女真,便沒有向南進兵的後顧之憂了。」
「莽古爾泰,你好大胆子!沒我的號令竟敢闖進來,若不是念我們兄弟情分,該治你的罪了!」褚英見他按著腰刀,怒氣不息,心裏有些驚悸,知道他生性魯莽,發起怒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衣衫不整,赤手空拳,身邊又沒有侍衛,一旦動起手來,難免吃虧,必要在氣勢上壓住他。
那軍卒面無人色,顫聲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奴才也不想為難太子爺,實在左右為難。你給指條明路吧!」
褚英將左臂一伸,說道:「老二,你來得正好。老五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竟向我動手,這一刀砍得可深呢!」
「放屁!他奪了我的女人,躲在家中淫樂,怎麼不能進去!」
皇太極押著莽古爾泰快步疾走,走不多遠,褚英帶人飛馬趕來,大喊道:https://read.99csw.com「八弟,將老五給我留下!」
「如今佛阿拉城內是我說了算,你要犯上不成?」
褚英含淚道:「孩兒憑藉阿瑪威名,薄有軍功,當時只想著奮勇殺敵,哪裡想到阿瑪用心如此良苦!」
「他目無尊上。」
「五位叔叔可是阿瑪任命的議政大臣,這麼大的事不與他們商議,那不是架空了他們?」
「啪」的一聲響亮,莽古爾泰臉上也挨了一掌,褚英氣急敗壞地罵道:「莽古爾泰,你竟敢在我面前動手!來人,給我拿下!」
褚英掙脫不開,圓睜著兩眼,斥問道:「老二,我自幼對你不薄,怎麼不幫我卻幫別人?好,我不打他了,你來打!」將鞭子摔在代善腳下。代善看阻攔不住,趁彎腰拾鞭子之際,用手示意皇太極快去找人。皇太極閃身出來,打馬如飛地趕到議政廳。
褚英將莽古爾泰綁在後院的樹上,用皮鞭抽打,莽古爾泰被打得皮開肉綻,兀自咬牙不語。代善慌忙阻攔說:「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你怎麼下這樣的狠手?」
瓜爾佳氏哀求道:「太子爺,求你高高手,放過我!你身子金貴,我是個殘敗了身子的女人,值不得憐惜,若給莽古爾泰知道,稟告了汗王,如何是好?」
「都是自家兄弟,都消消氣,何必拿刀動槍的!五哥,先跟我走吧!」皇太極拉起莽古爾泰走了。
「你就是公事……」褚英雙手亂摸,瓜爾佳氏嬌喘吁吁……兩人正在纏綿,卻聽外面一陣嘈雜,「五阿哥,不行呀!太子爺有令,不管什麼人都不能進去!」
「汗王有令,任何人不能輕易動她。」
褚英心裏眼睜睜看著眾人護著莽古爾泰離開,又恨又怕,急忙召來師傅龔正陸商議對策。龔正陸嘆氣道:「大阿哥,你也太心急了。我知道你要在眾人面前樹威,可如此強硬卻適得其反了。那額亦都等人出生入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你怎麼會唬得住他們?一旦他們都在汗王面前訐告你,縱使你做得不錯,可三人成虎,汗王也會有所懷疑,何況你今日做得確實有些過頭了。」
「你偷看……」瓜爾佳氏話說出口,自己也暗覺好笑,此處本來就是太子的府邸,有什麼偷看不偷看的。她只覺褚英的目光錐子般地刺向自己,彷彿要生生一口吞下,不由全身發軟,暗想:一個女人家,剛剛死了丈夫,卻又給兄弟倆人爭來奪取,還不知歸屬哪個,深夜就給人威逼著洗浴,赤身露體的,遭人偷看,誰知此人是真心還是薄情,自己不過是只羔羊,遇到兩頭惡狼,總歸難以逃脫……她這麼想著,又羞又怕,大覺傷心,不禁嚶嚶地哭了起來。
瓜爾佳氏藉著星光,見此園果然不是關外的樣式,小巧別緻。四下圍著疏籬,園中栽遍繁花,中間鋪開一條鵝卵石小路,直通辟在園中的一座石砌浴池,熱氣蒸騰,煙霧縹緲,池中浸以鮮花香料,奼紫嫣紅,異香繚繞。池邊又有假山流泉,水如銀綢,從中不時漂出繽紛落英,花木掩映,翠藤拖曳,曲徑通幽,令人心神俱快。
褚英喘著粗氣,冷笑道:「他能憐惜,我卻不能了!我偏喜歡你這推三阻四的模樣,若是一口應承了,我還不屑呢!」一把撕開她的胸衣,露出雪白的胸脯。
兩人來到褚英的家中,循著迴廊來到後院,穿過院牆洞門,眼前一座高牆四圍的小園,天上皓月繁星,清幽不盡。瓜爾佳氏踏入此園,便聞到一縷奇香,不覺道:「好香,這是什麼花香?」
「奴才不敢,此事若教汗王知道,奴才的小命就沒了,太子爺開恩,不要為難奴才。」
「國政由我代管,自然是我說了算,何必去問他們?」
「福晉想必不知道,池中放的不全是鮮花,而是放了香丸,這些香丸是將花、香分別搗碎,再將珍珠、玉屑研成粉末,調和成丸,密封儲藏,隨用隨取,十分方便。」
「我知道你有家小,不然早將你這不識好歹的奴才一劍砍了。」
費英東的神箭天下聞名,開弓必有所獲,絕不空射,就是鄂爾果尼、羅科二人也有所不及,何況相距不過十幾步遠,果然要射,褚英哪裡躲得過?褚英臉色微變,汗水不禁濕了內衣,冷哼道:「好!人就交給你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可要有個交待。」
「這些花開的時候不一,如何每次洗浴都用?」
「你怎會不知道?東哥第一,阿巴亥第二,你名列第三。只是東哥遠在葉赫,沒法子一睹她的芳容。阿巴亥又是我的庶母,正受我阿瑪的恩寵,動不得她一根汗毛。就只好來找你了。」褚英狂笑著湊到瓜爾佳氏身邊,拉起她的小手,嘖嘖稱讚。
瓜爾佳氏將胳膊緊緊抱在胸前,說道:「我不是第三號美人,太子爺,求你放過我,我還有兩個孩子呢!」
龔正陸侃侃而談:「汗王說得不錯。朝廷自太祖高皇帝以來,分封子弟為王,及至九-九-藏-書成年便分遣封地,非奉詔不得擅離,更不得進京朝拜。那福王朱常洵今年已是二十七歲了,長大多年,早該到其藩屬之地洛陽去了,可遲遲滯留京城,其意顯然在覬覦大寶,用心昭然若揭。」
「救什麼人?這一大早你就慌慌張張的,慢慢說明白。」額亦都等人面面相覷,大惑不解。
瓜爾佳氏嚇得渾身一顫,慌忙縮回手道:「五阿哥莽古爾泰已向汗王替我求情,就要娶我了。我不能對不起他!」
莽古爾泰一見,知道再斗下去也是無望,將腰刀拋在地上,怒目而視。褚英戟指喝道:「給我綁了!押到牢獄,定要重重懲治他!」
褚英氣得臉色鐵青,解開前心的衣裳,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舉鞭再打,代善雙手死命拉住,哀求道:「大哥,不能再打了。」
褚英見了命道:「八弟,將莽古爾泰拿下!」
孫記燒刀子果然厲害,褚英吃了幾大杯,有了幾分酒意,說道:「你們四人各領一旗,手握重兵,快活逍遙!今後,咱們兄弟五人應該有福同享,有事多商議。」
「二哥,大哥那樣兇惡,我怎麼敢攔?」
努爾哈赤看著她流淚,撫慰道:「哪裡會忘,這不是喚你來了么?」
紅燭高燒,香煙繚繞。褚英掬起一捧水,說道:「我已吩咐在池中加了許多的香料,傳說是元順帝當年宮廷里密制的方子,有什麼蘭芷、木樨、荳蔻、白檀、丁香、沉香……,不下幾十種之多,我一時也說不清。你下池去吧,這水冷熱剛好。」
「給我攔下!」褚英大叫。那些侍衛正要上前搶人,額亦都大笑道:「我們追隨汗王征戰多年,殺人無數,還怕你們這幾個小輩!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這個容易,只要你順從了我,哪個還敢關你入獄?」褚英撩起她那濕漉漉的長發,將她的胸脯纏裹,直至腰際,俯身狂嗅不止。瓜爾佳氏閉目躺在他懷裡,臉上一片潮|紅……
莽古爾泰上前一把掀開被子,見瓜爾佳氏髮髻散亂,赤腳穿件兜肚兒卧在炕上,劈頭一掌,罵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已向阿瑪討要了你,本待過些日子,接你出來成親,誰知你……」
褚英看著他們出了院門,返身進了屋子,從牆上拔出刀來,向左臂砍下,半尺多上的一道傷口,鮮血迸流。瓜爾佳氏嚇得臉色蒼白,顫聲問道:「你怎麼砍傷自己?」
「五哥快給大哥打死了。快走吧!路上再慢慢說。」
褚英冷笑道:「這是莽古爾泰砍傷的,你方才沒見他拔刀嗎?」他裹了幾下傷口,走了出去。
「阿濟格聽說我到汗王這裏,哭鬧著要跟來,給他纏得好半天,才脫了身。」
莽古爾泰大喊道:「二哥,我冤枉!」
莽古爾泰瞪著褚英,口中叫道:「八弟,你將我交給他,看他怎樣處置我?終不成還敢砍了我的腦袋!」
費英東一腳踢翻一個侍衛,奪過弓箭,對準褚英道:「大阿哥,不要自相殘殺,不然刀箭無眼,傷了誰也不好。」
扈爾漢點頭道:「莽古爾泰若有什麼不測,我這顆人頭你隨時可取。」
褚英拉著她的手,說道:「這就是我家的浴堂,龔師傅采了地下的溫泉水,仿照江南樣式修建的,一年四季,都可在此洗浴。有個清雅的名字,叫做天露園。」
幾人騎馬來到褚英家裡,見莽古爾泰鮮血淋漓地綁在樹上,代善跪在地上哭求,褚英怒氣不息地大聲責罵:「代善,你竟敢不聽我的話,等我接了阿瑪之位,我第一個免了你的職權!好啊!皇太極,你倒乖巧,竟然跑去報信了,到時候我第一個宰了你!」
「鞭打一百,罰銀五百兩,奪一牛錄。」
天剛發亮,努爾哈赤起來,命人將舒爾哈齊的家產查抄,剩下的八個兒子一起捆綁著押來。舒爾哈齊生有九個兒子,常大成人的只有七個:長子阿爾通阿、次子阿敏、三子扎薩克圖、四子圖倫、五子寨桑武、六子濟爾哈朗、八子費揚武。努爾哈赤下令一起絞殺,代善、皇太極等人苦勸,最後只將參与刺殺之事的扎薩克圖殺了,其它幾人概不追究。
褚英問道:「阿瑪可是身子勞累了?」
褚英嘿嘿笑道:「聽說你是滿蒙第三號美人,我過來看看是怎樣的美法?」
「八弟,你怎麼如此啰嗦?如果凡事都與他們商議,我的威嚴又在哪裡?不要廢話了,你到底交不交人?」
「阿濟格都八歲了,下面連個弟弟妹妹都沒有,終日沒有個伴兒玩耍,只知道早晚鬧著纏人,我都煩悶得憔悴了。」阿巴亥撒嬌不止。
「你千萬記住,做大事不能心慈手軟,不然會後患無窮。你勸我赦免你三叔,我何曾不想一團和氣,只是你放過了他,他卻放不過你。這些事情還要慢慢體會,日子長了,你自然就會明白了。」努爾哈赤目送著褚英退下,躺在炕上閉目想著朝貢之事,一陣細脆的腳步聲響,一雙柔柔的手放在他的額頭:read.99csw.com「汗王可是累了?」
「不勞你動手,我會在汗王面前自刎謝罪!」費英東收了弓箭,抱拳說:「大阿哥,方才冒犯了。」
褚英大喜,向門外喊道:「擺上香案,我與四位兄弟對天盟誓!」起身領著四人來到院中香案前,一溜兒跪下。褚英拈香對天祝告說:「自今而後,我一定善待四個弟弟,就是有朝一日接了王位,也不會疏遠兄弟之情。此心有如日月,人神共鑒!如有違背,天誅地滅!」五人立誓已畢,一直喝到天亮。
眾人多數不明朝廷的情形,聽得迷迷糊糊,努爾哈赤心下驚愕,問道:「這麼說太子之位變數極大?」
瓜爾佳氏噙著淚,瞟他一眼,似怨似嗔地嘆道:「我是負罪在身的人,你不怕壞了名聲?還是放我回去吧!」她掙脫了下炕,踏上軟鞋,捧起瓶中的菊花,幽幽嘆道:「花無百日好,太子爺早晚有煩膩的一天,我何必自討無趣呢!」
費英東冷笑道:「你這樣處罰能服眾嗎?既然你執意如此,今後凡事你一人決斷算了,我們也落個輕閑。」
「什麼是執掌國政?就是無論大事小事,我說了算!何必定要費那些周折?自今日起,你們不必參与議事了。」
莽古爾泰掙扎著喉叫道:「我不服!等阿瑪回來,我要控告你!」
侍奉的丫鬟回道:「這池中放了密制的香料,合了丁香、沉香、青木香、珍珠、玉屑、水乳花、玫瑰花、桃花、鍾乳粉、木瓜花、茶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等種種花香,最是滋潤肌膚。稍後福晉洗過了,肌膚勢必粉|嫩細白,如絲緞般光潔滑膩,嬌艷欲滴。」
額亦都氣得渾身哆嗦,竟說不出一句話來。何合禮身為額附,乃是褚英的姐夫,他怕眾人當面頂撞起來,結下深怨,日後不好相處,畢竟褚英是努爾哈赤立的儲君,急忙說道:「大阿哥,我們五人蔘不參与議事,還是等汗王回來之後再說。今日之事,你打算怎麼辦?」
褚英森然道:「我不怕你誣告,只是你未必能等到阿瑪回來!」
「按照汗王定下的規矩,大事須由四大貝勒會同我們五位議政大臣擬定,汗王最後決斷。大阿哥難道忘了?」
「太子爺,汗王知道了,可教奴才怎麼說呀?」
皇太極眼睜睜看著莽古爾泰給押走了,急忙找代善報信,代善剛吃完早飯,正要到議事廳去,聞聽此事,大吃一驚,責怪道:「老八,你怎麼不攔下大哥,由他任著性子胡鬧!若是要五位叔叔知道,事就大了。」
「你可到五大臣家裡逐一請罪,求他們寬恕,自責得越重越好,這樣他們或許不忍心告知汗王了。一是他們出了胸中的悶氣,二是他們也不想讓你阿瑪傷心。二阿哥、五阿哥、八阿哥那裡,再賠個禮,講講兄弟情誼,此事多半就煙消雲散了。」龔正陸說道:「今後做什麼事,千萬不可由著性子來,一舉一動都要小心,你現在剛剛有了儲君的名分,處於風口浪尖,多少人看著呢!我不知道你們女真父子怎樣傳位,在漢人的歷朝歷代常有廢黜太子的故事。你有了漏洞,就是他人的機會,小不忍則亂大謀,廢太子的命好苦啊!往往不得善終,別人也防著他,怕鹹魚翻身哪!」
「我替阿瑪管教管教你!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卑上下!」褚英揮手道:「給我押回去!」
努爾哈赤並未睜眼,將那雙手捉住,問道:「你怎麼才來?」
阿敏調笑道:「哥哥該不是心疼酒吧!」眾人大笑,五人推杯換盞,喝了起來。
褚英聽得毛骨悚然,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到五大臣家裡請罪,痛哭流涕,五大臣果然轉怒為喜,聲言不再追究,但提出一個條件,不能再處罰莽古爾泰。褚英滿口答應,忙碌了一整天,連夜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將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四大貝勒請來。眾人坐定,褚英斟滿一杯酒,撫著莽古爾泰的後背流淚道:「都是我一時發昏,竟鞭打了自家的兄弟,若不是老二、老八阻攔,我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混賬事來!這次就是你們不記恨,我也自覺沒有臉面再見兄弟。今後還請你們多多提醒,以免傷了阿瑪他老人家的心。我先自罰一杯!」
議政廳里,額亦都、安費揚古、費英東、何合禮、扈爾漢五個議政大臣正在等著褚英前來議事,皇太極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說道:「五位叔叔,快、快去救人!」
瓜爾佳氏逐一除去鞋襪裙裳,早有丫鬟接過掛放妥當。她伸足輕點水面,果然冷熱適宜,當即踏入池中。池水暖如煦日,熱氣撲面,源源不斷,芳香迷人。她多日不曾沐浴,只覺舒暢難言,忍不住長嘆一聲:「好香的蘭湯!」
那軍卒舌頭剛剛伸出,一道劍光閃過,他大叫一聲,滿嘴流著血,倒在門旁,雙手哆嗦著在地上摸索著那半截舌頭,褚英拉著驚呆了的瓜爾佳氏上馬而去。
「你的口氣好大,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