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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橋家

第四章 高橋家

她拉著慎司的手,進入候車室,到自動售票機前打算買票。
比奈子握住慎司的手,走進便利商店。
——咦?高木俊介?你弟弟那麼帥啊?
「因為我現在在這裏啊。我跟凶殺案相關的人獨處不是嗎?看見那種簡訊嚇死我了。我該怎麼辦才好?」
「難道不是去朋友家了嗎?男孩子去睡公園或者車站,兩三天也不會怎麼樣,等到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會回來的。」
比奈子望著空空如也的杯麵容器。能跟步美一起偷偷吃這種東西,一面嬉鬧,是因為天下無事一切太平的緣故。
至少只要待在這裏,應該就不會發生吧。只要睡著就沒事了。
瞋司帶著求援的眼神轉過身來,但比奈子一大聲他竟然掉頭就跑。
「回答我!你知道自己不能永遠逃避,所以才讓我抓到的不是嗎!」
「你才是,只顧著看電腦。你不該先跟我解釋嗎?」
比奈子立刻追上去。這次兩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逃。
——不是吧。還是學生啊。
這就是明裡把他當成結婚對象的意思嗎?良幸並不討厭明裡。她跟自己走在一起,可愛得自己都配不上了。明裡心直口快,有時在人多的場合會讓人捏一把冷汗,但只要想成是她坦率沒有心機,反而很好相處。但是結婚的話會如何呢?
他在害怕嗎?本來想著找到他以後要從頭到尾把事情真相問個清楚,卻漸漸害怕起來。從警察那裡聽到「那個」的時候,彷彿像是別人的事情一樣滲入腦中,慢慢才感覺到這是自家的事,但慎司說的話應該會像當頭棒喝一般吧。以前曾經在院子里被慎司的籃球打到頭,當時腦袋外面也痛裏面也痛,彷彿就要失去意識,現在也會這樣也說不定。
「錢是借的。」
「但是你看了簡訊應該知道,我弟弟失蹤了。好像連錢包跟手機都沒帶,會上哪去了呢?」
「喂,不說這個。」
明裡是不是希望聽到電視劇演的那種被後母欺侮的悲慘故事啊?對良幸而言,比奈子跟慎司都是「真正的兄弟姐妹」。良幸記得自己曾經多次把耳朵貼在那個人漸漸隆起的腹部上,期待弟妹出生。
「應該是……媽媽吧。但是那樣的話,我想是我的錯。」
——不是親生母親,對待你跟其他的兄弟姐妹會有差別待遇吧?
從電視跟網路上得知的情況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事實,但身為家屬的自己又如何呢?自己有這麼信任媒體嗎?這種報導的內容通常都是翻過兩三遍的不是嗎?
「嗯。」
「等我弄清楚了會好好跟你說明。今天你先回去好嗎?我很擔心我弟跟我妹。」
「新聞有播。從中午開始不管哪一台都反覆一直播。菁英醫生跟美人太太吵架,被太太用房裡的擺設從後面毆打頭部死了。」
「你是說你比較擔心你的兄弟姐妹而不是我?我對你而言算什麼人?就算現在擔心在遠處的弟弟妹妹,反正也什麼都做不了。但是我可在你面前喔,你不想守護我嗎?」
——你的弟弟妹妹是怎樣的人?同父異母呢。我是獨生女很難想像,應該跟真正的兄弟姐妹不一樣吧,你們會不合嗎?
「良幸會不會當不成醫生啊?」明裡又喃喃說。
「對面的阿姨。」
「這裏的空地要建摩天輪。網路上的市政布告欄上有消息。你不知道?」
總之她給晶子阿姨傳了簡訊,說要去大哥那裡。本來是不想說的,但警察知道比奈子住在阿姨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去找人,要是不說也會被當成跟慎司一樣下落不明。但是傳簡訊給阿姨已經過了三小時了,卻沒有回信。
慎司叫起來。
——真兇是五號同學。高〇慎●。(嘿嘿,寫出來了。)
但是別人不會想得這麼複雜吧。
「因為大哥他……」
今天他隨口問了大學研究室的朋友跟女友都聊什麼,人家回答說很普通啊,就聊聊電影跟喜歡的音樂之類的。再問說會提到家人嗎?人家回答幾乎從沒講過。
「今天七月五日星期五,晚上十點,起站S市,終站大阪……」
良幸走上公寓外面樓梯,打開大門,濃厚的醬汁香味迎面撲來。天氣這麼熱,還做燉牛肉,感覺有點難以消化,但進入冷氣十足的房間里食慾就來了。
——我們感情不錯啊。我妹常常傳簡訊給我,我也跟弟弟去看球賽。啊,對了,那個咖哩廣告的男生,叫什麼的?我弟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七月四日(星期四)晚上九點二十分......七月五日(星期五)晚上十點
大哥小時候偶爾會被罵。比奈子從來沒有被罵過,但父親只要皺起濃眉,比出聲罵人還要可怕。慎司是小兒子比較受寵,還是他跟兄姐學習了,比奈子覺得他好像沒被罵過,父親也沒對他皺過眉。
守護?有什麼好守護的?怎麼想出了事的都是我這邊,明裡只覺得她自己重要吧。
——這是我同學家發生的事呢......超嗯的……不要來上學了!
明裡扯住釘在電腦前面的良幸的T恤。
大哥過年回來的時候,說過幾乎每天都待在研究室里。醫學院的研究室跟醫院一樣都得把手機關掉嗎?要是這樣的話簡訊就處於保存狀態。他或許沒看到簡訊。
「你別想逃。跟我說個清楚。」
「你怎麼拿著我的手機?」
「這倒也是。」
「害怕的話回去就好了。」
要不要硬把她趕回去呢?還是她只要留在這裏就滿意的話,就讓她留下呢?現在立刻出發的話應該可以趕上夜間巴士的。良幸沉默地坐在電腦前面,明裡從廚房區取來保鮮膜,開始包沙拉碗。
比奈子雙手抓住慎司的右腕,慎司抬起頭,用帶著怯意的眼神鑒著比奈子。
明裡突然坐起身子,把兩個人蓋的薄夏被掀開,握著拳頭敲良幸的胸口。
比奈子沖向前。慎司緊跟在後。
那還是鋪被子好了。良幸打開壁櫃,要拿出客人用的被子,明裡從背後伸手搭在他肩上。為什麼要另外鋪被子?良幸以為剛才是自己誤會了。兩人一起上床,平常明裡都要枕著他的手臂的,今天卻縮在床邊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
良幸周圍也有寫部落格的人。他們說把電影跟音樂的感想等當日記寫寫,這些是日記?自戀的傢伙以為廢話寫多九_九_藏_書了就可以成為評論家嗎?
那個人為什麼打父親呢?發生了什麼不得不打他的事嗎?
慎司有這麼堅強嗎?自己跟比奈子有時候會瞞著父母好好放縱一下,卻沒有見過慎司如此。慎司能在車站或公園過夜嗎?這麼說來……
報社網站上並沒有比昨天更多的消息。到處的新聞都一樣。周刊網站上登著:「美人先生娘扭曲的愛,菁英醫生遇害!」標題很聳動,但內容並沒有什麼不同。比奈子跟慎司上的學校名字雖然沒有被說出,但有照片。良幸感到反胃。私人的部落格如何呢……?
明裡越來越用力,良幸輕咳起來。本來想讓她鬧到高興為止,但明裡一直不住手。喂,叫聲開始混著哭聲,接著就像水壩決堤般大哭起來。
「饒了我吧。你要我怎麼辦才好?」
「從海上看夜景應該也很漂亮。」
良幸問,但明裡沒有反應。是身體不舒服嗎?艮幸把手放在明裡肩上,她誇張地晃動身體,往後閃躲,好像想逃開卻站不起來,背靠著落地窗縮成一團。去沖澡到現在不過二十分鐘,發生了什麼事啊?難道是聽到什麼壞消息嗎?
明裡不知怎地好像恍然大悟一樣喃喃道。她可能是解釋成因為自己生的孩子比較優秀,所以可以對前妻的孩子好吧?但是良幸覺得不管比奈子跟慎司如何,那個人應該都會以同樣的態度對他的。明裡之所以用尖酸的角度解釋那個人的態度,可能是在對抗連面也沒見過的良幸母親。
「但是……啊!」
「閉嘴!」
母親有母親的好處,那個人有那個人的好處吧。
「你在幹什麼?」
「慎司,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怎麼想都覺得結婚還早著呢……。
這麼說來兇手是慎司是否對我而言也比較好呢?雖然都是親人,都遺傳了媽媽的血統,我跟慎司只不過剛好是同父母生的吧?因為要是原料有問題,身為成品的我可能也會有缺陷。要是成品有問題,那可以當作剛好有不良品而已。
要是說那個人的好處,首先就是長得漂亮。明裡問起你媽媽是怎樣的人?良幸回答說是很漂亮的人,明裡不由得皺起眉頭。從良幸的長相根本無法想像,可能以為他是個戀母媽寶。良幸慌忙補充說現在的母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非得跟別人借錢也要買的東西嗎?」
自己身上目前還沒有發生任何事。
良幸要打電話給比奈子確認,明裡從後面扯住他的手腕。
「不管你了!」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慎司說不定會再逃跑。比奈子握緊了慎司的手腕,這回慎司反過來用空著的手緊緊抓住比奈子。她抬起頭,慎司的視線旁徨茫然,不知道在看哪裡。
晚上九點二十分——
下次試著說要直接去跟她家的人道謝好了。良幸很期待明裡聽到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明裡撫摸他的耳朵,他的頭髮……
良幸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要換到新聞台,主電源卻被切斷了。良幸實在忍無可忍。他走近電視要接上電源,明裡擋在前面張開兩手。她頭髮還沒幹,水滴在面頰上。
晶子阿姨一直設法要說媽媽不是兇手,是正當防衛之類的。甚至還說兇手是慎司。對阿姨來說慎司是兇手比較好。跟姐姐是殺人犯相比,外甥是殺人犯至少隔得比較遠。
大哥,怎麼辦才好?
「慎司你有錢啊?」
在便利商店買了杯麵,加了熱水之後,比奈子跟慎司過了斑馬線,到客運站里側的防波堤卜背對著海並肩而坐。眼前是候車室跟巴士發車場,旁邊沿著堤防漸漸陷入一片黑暗。以前倒閉的食品公司倉庫現在變成空地,連路燈都沒有。比奈子心想,就因為有這種陰森的地方,大家才說海邊治安不好。
——媽媽說,要替良幸做能補充體力的東西。

04

良幸把比奈子的簡訊讀了三遍,檢查是否有其他簡訊,但除了明裡發的「今晚吃燉牛肉喔」之外,什麼也沒有。家裡沒有電話。住在研究室的三天手機沒開機,不知道有沒有人打過電話來。

03

「根本沒看過。因為要振興都市,打算建遊樂場嗎?」
「良幸不害怕嗎?自己的爸媽一個殺人一個被殺,電視報導全國都知道了。認識你的人跟不認識你的人都在看,爸爸跟媽媽的照片都有出現,就算加了馬賽克也知道是你家。看到那些你不怕嗎?」
還是去等紅綠燈比較快。比奈子走向五十公尺外的斑馬線時,在交錯而過的卡車間看見一個高高的人影。比奈子慌忙掉頭,跑過馬路。顧不得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好不容易過了馬路,跑了約三十公尺,終於能伸手搭上穿著黑T恤的人的肩膀。
晚上九點三十分——
但是女生們毫不讓步,堅持說最近的短大女生找的不是工作而是丈夫。
「那應該很贊。能看夜景,還能同時看到山跟海。」
七月四日(星期四),晚上九點四十分——十分鐘以前傳來的簡訊。
「等一下!」
「晚上呢?」
「消失,是有人要你的命那種意思嗎?」
比奈子也從包包里掏出手機打開,但立刻又闔上。開了又闔、開了又闔,不停重複同樣的動作,螺絲不知道會不會鬆掉。雖然想跟別人聯絡,但不知道要傳簡訊給誰。也沒有任何人傳簡訊來。當然也沒有人打電話來。
「喂、喂、喂!」
手機找也找不到。被明裡帶走了嗎?
「都喜歡。想兩個一起看。」
「中學生離家出走的話,會去哪裡呢?」
「慎司不用擔心。而且我也不是想要兄弟姐妹合力怎麼樣。我是想要分開。但大哥跟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所以總該承擔一些義務吧。」
候車室里有冷氣比較舒服,但她不想讓人看到她跟慎司兩人在一起。兩人的照片並沒有出現在電視或報章雜誌上,應該可以安心,但一個人還好,兩個人的話總覺得別人好像會發現這就是凶殺案家庭的兩個孩子。而且因為被別人吃的食物香味吸引而買了同樣的東西,總覺得很丟臉。
良幸常常住在大學的研究室里,一星期頂多隻回公寓三次,但每次https://read.99csw.com野上明裡都會在良幸回去前幾個小時先到公寓,替他做飯。良幸是在要湊人數而被拉去的聯誼場合認識她,交往了約半年。一開始她做些炒飯、火腿蛋等像是假日早餐的料理,漸漸開始變成需要費工夫的菜肴。
「肚子餓了就會覺得更悲慘。」
這是什麼?這些人是什麼人?
比奈子跟慎司沉默地吃著泡麵。吃東西的時候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更不用想些有的沒的。筷子能撈到的麵條越來越少,真是可惜。
雖然只是從遠處一瞥,但立刻就能確定是他。
慎司說不定是因為害怕這樣才逃走的。因為他是個單純的孩子。錢包跟手機都沒帶,到底上哪去了呢?
「殺死爸爸的是誰?」
反過來也說得通的話,父親跟母親是醫學院的同學,那是喜歡上她哪一點呢?母親在良幸兩歲的時候就因車禍去世,良幸連她的長相都想不起來,只能看照片。跟良幸一模一樣的裝傻相。就算是說客氣話也稱不上美人。這世上包有喜歡那種長相的男人嗎?從父親再婚的對象看來,說他喜歡母親那種長相更加說不過去。
「我現在什麼也吃不下,先收拾了。良幸呢?」
——雖然時候還沒到,但爸爸跟媽媽銀婚紀念的時候,想送他們去國外旅行當禮物。
「喂,要怎麼辦!說話啊!」
七月四日星期四,零點二十分左右,Y縣S市的消防隊接到通報電話說:「丈夫受傷了。」救難人員趕到的時候,Y大學附屬醫院的醫生高橋弘幸(五十一歲)頭部流血倒在地上。高橋先生送往醫院之後確認死亡。嫌犯高橋淳子太太(四十歲)向警方供稱自己用房中的擺設毆打丈夫。案發當時高橋家只有高橋先生跟淳子太太在場。警方目前正在調查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糾紛。
「看你喜歡哪種。」
「不是啦,是我好像不是我了。」
良幸獃獃地望著浴室的門,心想自己在做什麼。
「慎司!」
慎司把兩個瓶子遞給比奈子。比奈子坐在大約一點五公尺高的防波堤上,站著的慎可視線卻幾乎跟她同高。個子這麼高大,想逃也逃不掉吧。比奈子覺得哪種都差不多,正要伸手拿檸檬口味的,突然想起一件事。
「慎司,我們去大哥那裡吧。」
——爸爸說想跟良幸見面呢。
良幸打開手機。
「五千圓。」
明裡一口氣說完,放聲大哭。就算這樣也仍舊是偷看。但是良幸也聽朋友說過女友老是檢查他的簡訊。他並不覺得明裡一定不會做這種事,也曾想過或許明裡在他洗澡的時候看過。自己收到的簡訊幾乎全部都是聯絡用的無聊內容,根本沒有偷看的價值,要看就看吧。沒想到比奈子會傳來這種簡訊,要是別的讓她以為是花心的訊息可能還好些。
「跟誰借的?」
「喂,在生氣嗎?」
慎司離開之後,那個人顯得異常不安。比奈子看在眼裡,悄悄對他說:「從昨天開始就那樣了。慎司只要一模擬考媽媽就這樣。成績又不是今天會出來,只不過是模擬考而已。」模擬考前一天,因為母親的期待過於沉重所以逃家了嗎?
父親沒有動過手。只要怒喝一聲,良幸就縮著身子流下淚來。他望向明裡,她也眼淚直流。
本來以為他只有口袋裡的銅板,沒想到有這麼多錢。

02

「姐姐……」
弱雞慎司!乖寶寶慎司!被別人取笑就哭仍跟以前一樣。
良幸回到公寓前面,看見二樓後方的房間亮著燈。本來每次看到都很高興的,可能是凶為想多了,心情有點沉重。良幸停下腳步,深呼吸了一下。
的確見過慎司在外面睡覺。去年夏天坐巴士回家的時候。車子早上六點到達時,慎司在候車室里。慎司坐在椅子上打盹,良幸拍他的肩膀,他驚醒跳了起來,四下張望。問他是來接我的嗎?他說散步順便來的。那是真的嗎?在那之前慎司一次也沒來接過他。兩人一起回家后一小時,慎司因為要模擬考就出去了,為什麼那天刻意來接呢?或許不是來捿他,慎司在那之前就在車站了。為什麼去車站?
今年過年回家的時候,良幸跟比奈子約好了。
比奈子一面喃喃念著,一面輸入必要的項目,然後掏出錢包。但慎司伸手過來按了取消鍵。
「……就這附近。」
父親、母親、自己的家人是哪犯到這些人了?比奈子跟慎司是被害者啊。他們倆沒事嗎?
「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可能比明裡你知道的還少。我看到剛才的簡訊才知道。隨便偷看人家的簡訊,然後說什麼不安、可怕,還要人說明,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這麼說來彩花是說過那天晚上她母親在「微笑超商雲雀之丘分店」碰到慎司。
「為什麼?」
「我以為你把手機跟錢包都留在家裡了。」
明裡的手沿著良幸的手腕來到他的面頰。
家人就是家人。既然如此我們又沒犯著別人,為何要特地公告周知?就不要宣揚不行嗎?為什麼非得要把我們家發生的事情告訴根本不認識我們的人呢?完全不顧慮到我跟大哥的立場。
「誰?」
打從開始就沒有自己去工作的意願是有點不太好,但倒還滿腳踏實地的。高橋同學應該會是個好丈夫吧。看起來一本正經,也不會搞外遇。
「沒有肯在這種情況下收留我的朋友。」
比奈子的話讓慎司再度低下頭。
「多少錢?」
「順便洗衣服吧。」

01

「怎麼了?」
「你在這裏幹什麼!」
明裡低聲說。良幸雖然不安,但並沒有生氣。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立場對明裡生氣。但跟她說沒有生氣好像又有點不對。不知如何回答,乾脆裝睡。
「我不會開電視也不看電腦了。你去把頭髮吹乾吧?」
胃酸從空無一物的胃中湧上。
「嗯,這簡訊是怎麼回事?什麼殺人犯的親戚?叫你大哥,那是你妹妹傳來的羅。媽媽是兇手,這是什麼玩笑嗎?」
「網咖。」
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真的是母親嗎?這樣的話該怎麼辦呢?
「你幹嘛?」
——說是我弟弟都沒人相信吧,真的很帥。運九-九-藏-書動神經好,功課也好,我引以為傲呢。
這樣的話大哥是不是寧願媽媽是兇手呢?
那慎司為什麼需要不在場證明呢?
是泡麵。
比奈子想慎司沒帶錢包,所以在便利商店買泡麵時付了錢。他不會離家以後什麼也沒吃過吧?但吃泡麵的慎司看起來並不特別飢餓。
慎司說著站起來,從比奈子手中取過泡麵紙杯跟免洗筷,拿到候車室門口旁邊的垃圾桶丟掉。比奈子不明白慎司的意思,呆了一下子,慎司就走遠了。她慌忙要起身,但慎司並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在垃圾桶旁邊的自動販賣機前站定,從口袋裡掏出銅板,買了兩種不同口味的運動飲料。
「你知道?」
「但是回老家住更辛苦吧。鄰居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良幸是那家的兒子,這樣找工作應該也很困難。」
「慎司喜歡山上還是海邊?」
中飯是在去學校之前吃了幾口晶子做的炒飯。在卡拉OK光是看到彩花剩下的薯條就反胃。完全沒有食慾。但是到大阪車程約七小時,不吃點什麼的話可能會暈車。早知道先買點什麼就好了。候車室里的店晚上八點就拉下了鐵柵。比奈子只好去車站對面的便利商店。
凶殺案相關的人,明裡說得非常明白。嚇死我了,那是因為跟殺人兇手的兒子在一起嗎?
「你這麼慌張,看來妹妹不是開玩笑。良幸的老家在Y縣吧。這是不是昨天晚上,也就是今天凌晨啦,Y縣S市高級住宅區發生的太太殺害丈夫的案子?」
「為什麼?」
「啊?我不是在說這個吧?」
明裡把爐火轉小,從良幸手中接過包包,打開浴室的門。
吃完了之後該怎麼辦呢?聽警察說慎司的手機跟錢包都在家裡。比奈子的錢不夠買兩張高速巴士的票。
床上傳來規律的呼吸聲。這種時候竟然能立刻睡著。是哭累了嗎?還是反正是別人的事?
比奈子收回望著夜景的視線,慢慢把泡麵的湯喝完。慎司也全部喝完了。母親要是在的話會說什麼呢?竟然在室外吃泡麵。不,討厭這樣的可能是父親。假日早上穿著睡衣到門外去拿報紙,父親看見便皺起眉頭。
「哎?」
——這個案子也是階級社會的弊害。社會的兩極化讓有錢人驕縱自負,為了滿足自己卑劣的慾望就殺人。這種人應該處以極刑。
「要搭直升機嗎?真豪華。」
「什麼時候借的?」
害怕不正是因為跟發生凶殺案的人家的兒子在一起嗎?只要離開這裏,明裡一定就覺得自己跟凶殺案毫無關係了。想知道詳細情況,明裡自己去看電視或到網路上查不就好了嘛?
「說清楚點。」
「因為覺得我最好消失。」
慎司終於出聲了。
「那天晚上在便利商店。」
「抱歉,現在沒時間講這個。」
良幸不由得大聲起來。總之現在想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還得跟警方聯絡,比奈子跟慎司也讓人擔心。案發當晚兩人在幹什麼呢?新聞報導說家裡只有高橋先生跟嫌犯淳子太太在,比奈子跟慎司上哪去了呢?得再調查一下才行。良幸正想再點擊別的項目,電腦卻突然發出嗶地一聲,畫面一片漆黑。明裡把電腦的電源線拔掉了。
既然明裡睡了,良幸本想好好思考一下,但眼皮也重了起來。他抱住明裡丟來的忱頭,就這樣躺在地板上閉起眼睛,什麼也想不了了。
明裡踢他後背。良幸下了床,枕頭飛過來砸到他後腦勺。明裡扔了良幸的枕頭,盤據床中央蓋上被子。突然就想睡了啊。幸好扔的是枕頭……良幸撫摸後腦。
比奈子提高音量不被卡車的聲音壓過,但肚子突然叫起來。這樣已經很遜了,連慎司的肚子也跟著叫起來。比奈子不由得噗嗤一笑。慎司垂下眼瞼,眼角有淚。
「因為……」
晚上十點五十分——
「你怎麼這麼說話?」
「……唔。」
為什麼要見面啊?良幸常常被人說是個好人,卻從來沒人說過他很帥。明裡是他第一個女朋友。所以明裡跟他討鑰匙他就立刻給了。問他家裡有些什麼人?良幸就仔細說明。但提到家人的次數太頻繁了,良幸不禁疑惑地想,其他人也都是這樣嗎?
隨之而來的台詞是「媽媽」。媽媽教我做菜,媽媽考慮了菜單、買了材料。然後上次終於連爸爸都登場了。
良幸雖然感到不悅,還是盡量平靜地問。明裡抬起頭,默默把手機遞給良幸。她絲毫沒有膽怯的樣子,但也沒有要說明的意思。就這樣面無表情。她在生氣嗎?可能是研究室的女生傳了什麼簡訊被她看到,誤會了吧。
怎麼,是比奈子傳來的。
傳給大哥說現在要去的簡訊,也沒有迴音。比奈子望著售票處的空位表,往大阪的上面有兩個圈,是不是該邊等迴音先把票買了呢?還有一個小時就發車了。
從今以後也永遠不會了。
鎮定一下。被女生調侃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她們自己沒有男朋友所以在不爽而已。被那些傢伙說動,在明裡面前提起結婚的事,搞不好會有反效果。只是因為明裡家親子關係好吧。良幸也問過比奈子有沒有男朋友。比奈子說沒有,良幸就說有的話要介紹給我認識。跟這一樣。
本來想玩手機遊戲,但要是在關鍵時刻手機沒電可不行。比奈子把手機放回包包里,茫然望著玻璃門,看見作上班族打扮的男人一手提著公事包,一手拿著一個大杯子。杯子好像很燙,他放下公事包換了手。自動門打開,男人走了進來,候車室立刻瀰漫著一股濃厚的味噌香氣。
高大的少年無精打采地轉過身,果然是慎司。
「我也沒這種朋友——為什麼沒地方去還逃跑了?」
「你什麼也不說我就回去,還是很不安啊。」
在這種狀況下脫口說出媽媽兩個字,比奈子自己也嚇了一跳。但是慎司吃了一驚的樣子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明裡說著翻過身,輕輕伸手覆上良幸的手腕。
「你忘了我跑得很快嗎?你可能以為自己是媽媽唯一的孩子,但我受的罪可比你多多了。」
「聽不見。」
比奈子停下腳步,順著慎司的視線望去。
雲雀之丘的坡道往下通到海岸邊的公路,路旁就是高速客運站的候車室。候車室里連高橋比奈子共有七人,散落地坐在三個座位一排、面對面擺放九*九*藏*書的塑膠椅子上。其他六個人是要搭晚上十點出發的藍色巴士往大阪、還是十點半出發的紅色巴士往東京,從黃昏就在這裏的比奈子並不知道。三個上班族模樣的人癱在椅子上,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另外三人則像是要一起行動般並排坐著,各自默默地打開手機操作。
「跟你沒關係吧!」
「你稍微安靜點。」
高橋良幸在車站的票閘口望著手錶,嘆了一口氣。今晚也會在嗎?
上午七點——
「不會打攪人家嗎?」
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父親死了,被殺了。毆打他的是繼母。戶籍上是這樣,但良幸從沒有意識過。兇手是母親,地點是雲雀之丘的自宅。慎司跟比奈子當時不在家。比奈子現在在阿姨家,慎司下落不明?這就是我家目前的狀況。
只不過是這樣的動作,發出的聲音就讓良幸覺得煩躁。他雙手緊握成拳,儘力忍耐。
「跟我在一起,因為我害怕。不要去想你爸媽跟弟妹的事,只要想我就好。」
——打了好多次電話都沒人接,所以傳簡訊。警察已經跟你聯絡過了嗎?
良幸走出浴室,明裡不在廚房區。爐子的火也關了。走進房間看見桌上放著沙拉碗。明裡低著頭坐著,握著手機。
比奈子這麼一說良幸才醒悟。那兩人因為自己的緣故,並沒有去蜜月旅行。雖然全家一起出去旅行過很多次,但他們兩人應該沒有單獨出去過。
原來她所謂的害怕是這樣。的確,在網路上搜索的時候看見父親跟那個人的名字就打顫。看見影像受到的衝擊可能是好幾倍。但是良幸想知道,他覺得這樣知道也沒什麼不好。
——那位太太看起來很文靜,這種人反而一肚子壞水。絕對是計劃好了要殺丈夫的。哇,好可怕。
比奈子一面啜飲泡麵的湯,一面望著車站對面的山坡。緩緩的斜坡上鋪著一片光毯。
首先得吃飯。然後……
當然,要是像現在這樣順利交往個幾年後結婚的話,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明裡完全不找工作,良幸還在當學生,就擺明了要靠他吃飯,實在讓人感到很有負擔。還有一年半才畢業,畢業之後並沒有能夠立刻獲得穩定收入的保證。至少在三十歲之前都得要吃苦打拚的。而且要是良幸得比別人吃更多苦的話,賺到的錢想要用來孝順父母。
停在停車場的藍色巴士上下來的乘客中,有良幸的身影。
明裡用同情的眼光望著良幸這麼說。答案是否定的。良幸四歲的時候成為他母親的那個人,一開始就非常溫柔,生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對良幸的態度也始終如一。她很會做菜,良幸當考生的時候總是給他做消夜。因為受到她的影響,良幸自己煮烏龍麵或泡麵的時候,一定會把蛋打成蛋汁加進去。
「不是,只有摩天輪。」
從冰箱里拿出礦泉水,一口氣喝完,然後點起瓦斯爐。
慎司三年前就比她高了,但現在眼前的弟弟突然顯得好小。
收好飯菜之後明裡就去洗澡,良幸本來想趁機給比奈子傳簡訊的,但到處都找不到手機,二疋是被明裡帶進浴室了。
「那觀光客不會來吧?」
——唉喲淳子耶......讓警察多上上就肯定無罪!讓俺也來一炮。
或許一切都是徒勞。
明裡的手停了下來。
「爸爸會不會要我跟良幸分手呢?媽媽也可能說不能再來這裏了。那樣的話該怎麼辦?」
——這樣啊。所以你母親對你很好。
「你之前都在哪裡?」
「人家沒有偷看。誰叫你手機老是不開機。傳簡訊給你也沒回,看見你的手機在包包里,拿出來一看果然沒開機。開機就收到我的簡訊跟另外一個女生名字傳的訊息……人家想知道是誰,只是要確認一下。要知道是那種內容我才不會看呢。」
比奈子用力抓著他,抬頭直直望著慎司,慎司卻避開她的視線。
良幸因為腳痛而醒來。腳脛抵在桌腳上了。他起身望向床上,明裡不在。桌上有一張便條紙。
「但是說是日本最大的。」
良幸不明白明裡這麼不想讓他跟妹妹聯絡的理由是什麼。無計可施之下再度打開電腦,等待系統重新啟動的時候,明裡從浴室出來了。只花了平常時間的一半。良幸覺得這次可能不止是把電源切斷就可以了帳,慌忙把電腦關了。
總之,我不想在這裏待到惹人厭,所以明天就回家。可能的話希望大哥也回來。
良幸關上手機轉過身。明裡好像剛才的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鎮靜地望著良幸。
二十幾個小時前家裡發生的事情。是那個人自己報的警,也自首說毆打了父親。但是良幸無法想像那個人加害父親的樣子。連吵架都無法想像。父親沉默寡言穩重自持,但絕對堅持自己的意見。良幸在成人式當天晚上跟父親一起喝酒的時候,父親曾說在學生時代跟他生母辯論到天亮。那個人對父親卻是言聽計從的。
良幸連轉身都顧不著。
良幸認為那是尊敬而非服從。
候車室里的人都被有個性的味噌香氣吸引,偷偷瞥向坐在對面中央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著泡麵的男人。比奈子不久之前才吃過同樣的東西,但仍舊被香味吸引,朝男人的方向望去。
良幸這麼說,明裡抽泣起來。她是以自己的方式關心他吧。良幸伸出雙手,想要擁上她的肩膀……明裡像要逃跑般往後躲進浴室。洗澡洗得很快,吹乾頭髮倒花了平常一倍以上的時間。
比奈子用力收緊了手。
直接穿越馬路最近,但這是四線道,大型卡車絡繹不絕。

06

製造不在場證明。腦海里浮現只在電視跟小說里出現的名詞。慎司那時為了讓人記得他在便利商店,故意借錢。碰到對面的阿姨估計只是偶然。就算沒碰到,在櫃檯說忘了錢包,也能讓店員留下印象。但是要是店裡有認識慎司的人,跟那人說話效果絕對比較好。
比奈子扯著慎司從防波堤上跳下來。
——那費用我來想辦法。比奈子跟慎司去偷偷探聽一下他們想去哪裡。
「微笑超商海岸店」。這裏進的商品跟配置都跟雲雀之丘分店一樣。慎司那天晚上好像在便利商店。是真的如母親對警察所說,出去散心到超商買東西的時候,「那個」發生廠嗎?還是慎司read.99csw.com造成了「那個」然後逃了出去,要不然就是母親對小慎說讓媽媽來處理,你走吧,這樣放走了慎司嗎?
我雖然住在晶子阿姨家,但是實在太難過了。姨丈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親戚是殺人犯,想把我趕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要是我是這家的孩子,也會贊成姨丈的。
我會努力念完,當上醫生的。明裡的爸媽反對,但是我喜歡明裡……這麼說的話她就滿意了嗎?
「你不說話人家怎麼知道!」
良幸望著她手中緊握的手機。是他的。
「這麼多!」

05

「流了好多汗啊。先去沖個澡清爽一下吧?飯馬上就做好。」
慎司遲疑著低下頭。就算忘了錢包,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則比奈子絕不會想要跟對面的阿姨借錢。要是有非買不可的東西,雖然要爬坡有點痛苦,還是可以把東西寄在櫃檯,回家拿錢不是嘛?
良幸把便條紙捏成一團丟進垃圾桶,然後站起來撿沒丟進去的垃圾,接著到電腦桌前坐下按下開關。羅唆的人終於走了,還是先調查一下的好。
良卓一面淋浴,一面想自己是不是其實很幸福。洗完澡坐在桌前,明裡一定從冰箱拿出冰的杯子跟啤酒,併為他斟上。邊喝啤酒邊吃上桌的燉牛肉跟沙拉。結婚似乎也不是不成。至於去見她爸媽,既然人家會買食物跟啤酒之類的,不去見面反而失禮也說不定。
Y縣、醫生、高橋,用這三個關鍵詞檢索,結果蜂擁而出。選擇其中重要媒體的報導點擊,父親跟那個人的名字就出現在眼前。
胡鬧也要有個限度!聽到自己大叫的聲音,一瞬間起了彷彿是父親在怒吼的錯覺。良幸並沒有因為成績被父親責罵,只因為可能妨礙到別人的行為被罵過。穿著鞋子跪在電車的椅子上看窗外的時候。用粉筆在馬路上塗鴉的時候。
果然「害怕」有別的意思吧。良幸決定不自己伸出手,也盡量縮在另一邊,用遙控器關了燈,閉上眼睛。
良幸雖然覺得胃裡是空的,但並不覺得能夠咽下固體的東西。光是想著勉強吃下就想吐。良幸搖頭,明裡把他的份也包起來,放進冰箱。
家裡發生了大事,本來應該立刻趕回去的。是因為現在夜間巴士也趕不及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交通方式了嗎?但良幸覺得這像是借口。等天亮了,電車跟公車開始營運,自己就會跟平常一樣不是回家而是去學校吧。明天的實習攸關學分取得,絕對不能請假。現在還在這裏的原因或許是覺得那比家裡發生的事重要也說不定。
話說回來「那個」——比奈子不想說案子——他知道嗎?要是去旅行了,不在大學也不在家裡該怎麼辦呢?比奈子想不出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坐在候車室一角發愁。拿出手機打開,再次閱讀傳送給大哥的簡訊,確認傳送的號碼是大哥的沒錯。這種內容要是誤傳給別人看到可就糟透了。
歡迎回來。在玄關旁邊的廚房攪拌著鍋中物的明裡轉過頭來對他說。
「那也不是……」
「怎麼了?」
這是明裡想了一晚上得出的結論嗎?換句話說,跟兇手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太好了,她是想這麼說?問題是沒有這麼簡單就能撇清吧。你根本就是不相關的人好嗎?還擺出自己最為難的樣子大哭大鬧。這人腦子到底怎麼長的啊!
「……摩天輪。」
洗衣機在陽台上。良幸聽話乖乖進入浴室。洗臉台上紅色蘑菇型的牙刷架上換了兩支新牙刷,良幸跟明裡的。浴巾洗過了。微微有些浴垢的浴缸也洗刷得乾乾淨淨。
「我小學的時候跑得的確比你快,但是我根本不運動,怎麼可能比得過你這個籃球隊隊員。我知道你一開始就故意放慢速度。既然這樣你就好好老實說。」
「不是去朋友家啊。」
比奈子期待地望著包包里的手機,但沒有收到訊息的燈號。
雖然這是在稱讚良幸,但這群女生之中沒有人對良幸告白過。聯誼的時候在自我介紹之前根本感覺不到女生的視線,但一說在上醫學院,就感覺女生都看過來。其中最熱切的就是明裡。但是對同樣在上醫學院的女同學而言就完全沒感覺了吧。要是良幸沒了醫學院學生的身分,就只不過是個好好先生而已。
我才想哭呢。父親死了,還不能深究這個事實。乾脆我離開好了。一個晚上都這樣的話,還不如去二十四小時餐廳喝咖啡等天亮。網咖也可以……慎司在哪裡呢?
晚上九點——
良幸不知道明裡在哭什麼。
但是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有非做不可的事。良幸關掉電腦。
不是媽媽的兒子。慎司想說的是這個吧。但是沒有其他可以倚靠的人了。跟慎司兩個人在一起就像是背著沉重的包袱。但是在對街看見慎司的時候還是高興得要命。雖然仍舊懷疑慎司,但現在比一個人在候車室的時候安心多了。這是為什麼呢?
在旁邊聽到這段談話的女生們一面詭笑一面插嘴說:
——你跟媽媽沒有血緣關係吧。
是這樣的嗎……?
——她不是把高橋同學當男朋友,是當結婚對象了吧?

07

「大哥!」
「大哥啊。」
聽到良幸這麼說,比奈子高興地豎起大拇指說,沒問題。
「哎,良幸,真的是你家嗎?不要不說話啊。」
外面其實也不壞。海風吹得很舒服,穿著短袖還覺得有點涼,吃熱騰騰的泡麵剛剛好。
「我在便利商店發現忘了帶錢包,剛好對面的阿姨也在,我就跟她借一千圓,她說沒有零錢就借了我一萬圓。」
比奈子轉開視線,看見停車場開進一輛巴士。藍色的車身,往大阪的。
光是想像聳立在夜空下的摩天輪就讓人心跳加速。這個地方的人雖然執著于山是上流海是下流,若是登上摩天輪一併往下看,不知會有什麼想法。但是……自己跟慎司在摩天輪完成的時候還會在這裏嗎?
明裡話還沒說完,良幸就打開電腦。連很少看新聞的明裡都知道的話,那應該是當成大新聞報導了。然而只有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是不是要退學回老家呢?那樣的話就不能見面了。」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