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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最終樂章

第21章 最終樂章

「奧哈洛朗確實效率很高。」加維甘評論說,「他處理好了屍體,同時把你們送去了監獄。這時他已經無法繼續執行搜索保拉的計劃,他又生一計,試圖利用杜克搞相同的把戲。奧哈洛朗可能計劃警告杜克,讓他逃走,這樣奧哈洛朗從乾屍里拿出錢之後就有借口去追罪犯。但是杜克已經聽到了風聲,先走了一步,並且被警察抓住了。這樣一來奧哈洛朗就無計可施了。」
「如果我只是有某些直覺,你認為加維甘探長會允許我搞腹語術這種戲劇性的表演?實際上只有三個說得過去的線索,但是都是彌天大謊。雖然時至今日偵探的科學技術已經有了巨大進步,聯邦調查局在培訓地方警察使用分光鏡、驗屍的科學手法和吸塵器,但是仍然可能有兇手完成一樁——甚至兩樁——毫無紕漏的謀殺。每一天,這種事情都會在某個地方發生。不過如果你強迫那位兇手嘗試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謀殺,周圍還有瞪大眼睛的警察,即便是罪犯當中的拿破崙也會犯一兩個小錯誤。兇手不可能無往不利,除非警方都是笨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早晚要露出馬腳。」
基斯說:「在最後一幕,他偷學了你的一招,也想用障眼法,讓我們相信有人打倒了他。他告訴我們說有人拿走了他的槍並且朝車子裏面開火,因為在受害者的腦袋裡面再次出現了能夠讓他現出原形的子彈。」
馬里尼搖著頭:「羅斯,光靠他們兩個人不可能實現寶琳墜落的意外事故。鑒於特克斯當時在後門附近準備上場,就必須有另外一個人去切斷燈光。你當然可以把不同的罪行分派給不同的人。但是那種做法出現在小說裏面會讓讀者不滿,對於兇手來說也完全不可行。有太多的幫凶非常危險,因為其中之一可能出差錯,被抓住,甚至驚慌失措以至於供認罪行。如果你想要萬無一失地謀殺,別派人替你動手——最好親自出馬。」
「不對。」馬里尼更加堅定地反駁說,「並非如此。我一直認為繼承一個馬戲團並不是足夠的誘惑——最近戶外演出生意正在走下坡路;不值得兇手搞第二次謀殺和第三次未遂謀殺。現在的馬戲團經理都在頭痛——我猜測是因為來自電影和廣播的競爭——沒有哪個神志清醒的人會為了繼承頭痛而進行大規模謀殺。真正的兇手的動機就在這裏。」
「真邪門。」謝弗走到了門口,探出了頭。「史蒂文斯!」他喊道,「去通知城裡的人。奧哈洛朗的車子就停在監獄的外面。仔細地搜查一遍——看看發動機蓋下面!」(作者按:事實證明謝弗的猜測是正確的。警方在發動機蓋下面找到了腦袋,裏面的彈頭完全符合奧哈洛朗的手槍的彈道特點。加維甘猜測說子彈可能嵌到了頭骨上,他也猜對了。子彈從右側太陽穴斜著射入,在頭腔裏面沿著顱頂轉了一個半圓,在腦半球的表面劃出了一道溝,撕破了腦膜,造成了縱向的破壞。最後子彈停留在了左邊的顳骨附近。)
「然後他把現金藏在了乾屍裏面,」我接過了話頭,「因為負責搜索的警員不太可能檢查一個正在展覽的乾屍的內膛。」
「這就是牽線木偶腹語術的主要成分。我拉動系在繃帶上的棉線,讓下巴向下運動;同時下巴裏面有一條皮筋往回拉;這樣下巴就變成了一個吸引視線的簡單道具,可以完成這個戲法。腹語術,就像我以前說過的那樣,並不是靠聲音取勝,而是創造合適的欺騙人的道具。
「我勸告你以後不要把奇人——比如魔術師——當做普通人。你看。」
「命運之神已經說出了咒語。因為我碰巧喜歡收集馬戲團的招貼畫,因此我必然成為發現箭頭並且最終發現拖車的人。我意識到被掩蓋的箭頭實際上是一個圈套。如果特克斯——就像哈特所期望的那樣——開著寶琳的拖車去那條小路,幹掉寶琳然後偽裝成保拉的屍體,特克斯就完全沒有必要在電線杆上畫箭頭。箭頭證明是一個圈套,拖車裡面失蹤的地毯意味著有血跡——也就是說謀殺。」
「哦,」他說,「你兩隻手都行?」
「也許他們並不懂這個道理。」我仍然不死心,「何況他們的動機遠比——」
「奧哈洛朗遇到了難題。為了得到威斯曼的錢,他已經犯下了謀殺——他當然不甘心逃走。可是如果警方進行調查就會戳穿他冒充湯恩的騙局,也有可能嚇走保拉和杜克。只剩下一個辦法。他必須讓謀殺看起來像是意外事故,不讓任何人起疑心。他抵禦住了金錢的誘惑,沒有拿走少校的小金庫——因為那樣會讓人對於意外的說法生疑。我們後來沒有找到那筆錢,因為寶琳第二天早晨已經拿走了;謝弗搜查寶琳的拖車的時候也沒有找到現金,因為那筆錢和遺囑都躺在寶琳的身邊。
「利用玻璃刀割開窗戶https://read•99csw.com,他從窗子爬了進去。但是當他採取行動的時候,少校和寶琳意外地回到了拖車,把他堵在了裏面。他拿起了大象鉤棒,躲進了衣櫥裏面。當寶琳離開之後,少校拉開衣櫥門準備拿雨衣。為了不讓少校看清面孔,奧哈洛朗用大象鉤棒擊中了少校。他完成了搜查,發現少校總是鎖著拖車的原因是少校把一些現金藏在了那裡——星期六付過工資之後,杜克的預付款還剩了不少。但是他面臨一個意外的災禍:他並不知道少校的心臟不好,沒有想到那一擊要了少校的命。
馬里尼答道:「我認為要等到明天。等馬戲團離開之後,你可以掘地三尺,大概能夠找到。我認為他不敢把腦袋藏在乾屍裏面是有原因的,儘管幾率很小,還是有可能有人意外注意到那個藏匿處。奧哈洛朗寧願損失所有的現金,也不敢讓人發現保拉的腦袋——那等於是他自己的腦袋。他砍掉腦袋是因為匆忙和沒有工具來埋掉整個屍體;即使有時間和工具,他不可避免地還是會留下痕迹。光是一個腦袋就簡單很多;他能夠把腦袋埋起來——等等,這也不妥當。埋掉比藏在乾屍裏面可靠,不過仍然有被人意外發現的風險。這不夠完美,奧哈洛朗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我認為他不會輕易地讓腦袋離開他的手邊,除非先取出彈頭。肯定還在他的車子裏面。」
「羅斯,因為他身不由己。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引發了一連串的事件,並且開始按照自己的邏輯繼續演變。簡單地說,奧哈洛朗的想法大概是這樣的:他跟蹤保拉到達這個馬戲團之後,幾乎立刻意識到杜克也在這裏。他一直盯著保拉的拖車,必然會注意到杜克去拜訪她的情況——就像我們自己所看到的那樣。他並不想立刻抓住杜克,因為他的目標並不是一萬美元的賞金,而是威斯曼的錢財。杜克住在小丑的卧車裡,不可能藏什麼東西;同時奧哈洛朗注意到保拉和少校總是想把他們的拖車門鎖好,他由此判斷現金就藏在這兩輛拖車裡面——很可能是在保拉的拖車裡。但是她整天都待在拖車裡面。奧哈洛朗沒有辦法,簡單的行竊不可行——他必須用手槍說話。為了避免動粗,也為了避免引起注意,奧哈洛朗決定先搜查少校的拖車。
「他在我們的旅店房間外面偷聽,聽到我推斷出了橡膠手套的用法。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把手套和撕碎的信封藏在拖車裡面,但是又不能藏得太隱秘,要保證捜索的人能夠發現。這樣一來,嫌疑就會指向了保拉、哈特和我自已;當官方調查人員最終搞清楚情況的時候,他們會四處搜索一個消失的、永遠找不到的保拉。另外一點,因為他己經拿到了錢,奧哈洛朗可以隨時摘掉斯圖爾特·湯恩的偽裝,還原成一個私家偵探,加入搜索的隊伍——而其實大家所追尋的目標就平靜地、直挺挺地躺在他的車子的後備箱裏面!」
「但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謝弗說,「難道你找到了?」
「我明白。這個小鎮子里並沒有槍械店,因此兇手無法去買一把類似的手槍。我們會注意到某個人丟了手槍。還有其他線索嗎?」
「不要說這些花哨的廢話。」我抗議說,「那個測試證明有人曾經戴著那副手套開槍。那又怎麼啦?」
其餘的人都鑽進了寶琳的拖車。我們都被大雨澆成了落湯雞,但是馬里尼將要講述的故事讓我們忘記了渾身的雨水。他拉開了床上的床單,展示出約翰·維爾克斯·布斯的乾屍。他再次跪在了床邊,讓我們看到了他手上牽著白色棉線——棉線的一頭系在纏著繃帶的下巴上。棉線被床單蓋住了,另一頭繞在他的右手食指上;我們剛才都沒有注意到。馬里尼再次牽動棉線,乾屍的下巴開始活動,我們又聽到了那個以假亂真的聲音——不過因為我們現在知道是馬里尼在說話,聲音的欺騙能力已經下降了。
「原來如此!笨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嘗到苦頭,我會讓讀者看到你遭到挫敗的案子。也許那是我最後一次與你合作,不過我很樂意寫出來。」
總算輪到新娘說「我願意」了。侖布——個子最小的大象揚起鼻子,替喬伊做出回答。直到今日,馬戲團的成員依然在詢問基斯是否清楚他到底娶了哪個。
「奧哈洛朗有一把手槍,而且是把很有特色的手槍,他無法在這種小鎮里找到替代品。(作者按:奧哈洛朗也許注意到了這個難題,他的點三二口徑的手槍不僅有一個特殊的象牙手柄,而且很容易通過彈道試驗進行識別。這是我後來才發現的,因為只有他的槍有五根陽膛線——也就是螺旋形的彈膛線之間的凸起的地方。其他已知的左旋膛線手槍都是六根陽膛線。)正因為他經常和犯罪打交道,他自己在謀殺的read.99csw.com時候輕車熟路;而且他經常和暴力犯罪打交道,心腸已經變狠了——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他毫不遲疑地砍掉了一具屍體的腦袋;再加上他經常和偵探打交道,他很清楚彈道試驗可能會給他帶來的危險。奧哈洛朗是一個左撇子。你還記得我向他演示扒手的優雅藝術的時候,我在他的左邊大衣口袋裡找到了手槍,他的錢夾子也在左邊的褲子口袋裡。也許有的人會故意把錢夾子放在左邊給小偷設置障礙,但是只有左撇子會把手槍放在左邊口袋裡。奧哈洛朗同樣用左手拿香煙。」(作者按:請看前文,奧哈洛朗曾經用右手向馬里尼打個招呼,因此左手拿著香煙。我後來曾經指責馬里尼引誘奧哈洛朗向乾屍開槍的做法過於危險。他完全有可能向我們胡亂開槍。馬里尼的回答是:在從監獄逃脫的路上,那把手槍曾經在他的手上,他退掉了多數子彈,只留下了一發子彈。)
謝弗上尉說:「我現在想明白了。子彈在腦袋裡面,兇手知道彈道測試會把我們引向他的手槍。」
馬里尼點了點頭:「能夠左右開弓。練習變魔術的人都這樣。當觀眾盯著我的右手做一些常見的、光明正大的動作的時候,我的左手通常在忙著搞小動作。因此魔術師的左手都非常靈巧。
「有兩個人。」謝弗糾正說,「我可不糊塗,沒有漏掉手模上的這個線索。我很清楚兇手是一個左撇子。伯恩斯也注意到了。但是我們並沒有告訴你。我們打算留做法庭上的撒手鐧。我認為如果你看到了手模,就會驚慌失措。」
「但是諸多因素都證明兇手並不是一個瘋子。」馬里尼答道,「即使兇手心理變態想要肢解屍體,砍掉腦袋也是一種不同尋常的做法。何況所有的東西都證明兇手是一個非常機警而理智的人——當然前提條件是你同意理智和謀殺並不衝突。還有另外一種動機。」
「你知道乾屍是用混凝紙做成的,而且裏面是空的。」馬里尼伸出手,從裏面掏出了一疊整整齊齊的美利堅合眾國的鈔票,「這具特殊的乾屍完全可以被稱為有史以來最有價值的餘興節目。裏面幾乎塞滿了鈔票,我在這裏還沒有見過低於一百美元的鈔票,多數都是一千美元的。」
「當然啦,你不是嗎?我看到你用左手玩弄那個半美元的硬幣。」
「然後他就有的是時間取出彈頭,把屍體埋到很遠的地方。」加維甘補充說,「他甚至可以逮捕杜克,這樣他的身份更加可信,還能拿到一萬美元的獎金!我還從未遇到過像他這樣的罪犯。」
加維甘探長走上前,也用手摸索乾屍的內部。也許職業人員會嘲笑他的操作技巧,但是這並不妨礙成果。馬里尼舉著一個枕頭套,加維甘在裏面裝滿了鈔票。最後他從乾屍裏面掏出了兩個賬本,他翻看賬本的時候面露喜色。
「你的解答仍然有很多漏洞,像西班牙繡花絲披巾一樣滿是窟窿。」我批評說,「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何要謀殺少校。還有,當他得到現金之後,他為何不逃走,而是留在現場,等著我們發現真相?」
「上尉,你的話有道理。」馬里尼說,「你們第一次搜查的時候並不知道應該找什麼。再找找看。應該是一個可以藏腦袋,但是並不適合藏紙票的地方。」
「為了這些東西,有人會願意搞六七次謀殺。」馬里尼說,「為了能拿到這些賬本,奧哈洛朗肯定不惜任何代價。」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現在你們知道了兇手的身份,所以你們也能明白這些謀殺案的技巧為何如此專業,為何兇手只留下了一丁點兒能讓我們下手的證據。」
「女士們先生們,精彩的表演全部結束了!現在我們將向您呈現今天晚上的最後一個節目,『東方女孩兒的舞蹈劇』!她們向左扭,她們向右扭,她們的舞姿最誘人。如果你觀看這個表演,你甚至能夠聽到古老的大炮的咆哮、聞到火藥的味道、看到火焰,快進來吧。絕對乾淨,請平整您的外套,把帽檐捲起來,整理好頭髮,少安毋躁。男孩子們喜歡這種舞蹈,女孩子們願意學。令人興奮的狂歡即將開場——」
「第二點,正如我已經敘述過的,是為了完全相反的原因——不讓我們知道屍體並不是保拉——而是另外一個人。這種假設也可以排除,因為兇手並沒有擦去保拉的拖車裡面的指紋或者砍掉屍體的手。我能想到的唯一動機就是精神錯亂。」
「但是你可能會去某些地方。」加維甘說,「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在你的腦袋上還有滿滿的一本子違法記錄。趕緊說!」
加維甘探長不耐煩地說:「馬里尼,不要搞啰里啰唆的開場白。我以前已經領教過了。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即興演講者。直接介紹案情吧。你已經告訴過我兇手的身份,並且提九_九_藏_書供了一些證據。但是我很想知道你如何得出了那些結論。為什麼——」
「交通事故的假象似乎很成功,他剛要鬆一口氣,我和哈特趕到了;奧哈洛朗開始犯愁。他當時不明白寶琳為何要去我的商店,也不明白她從商店裡消失有什麼奧妙;他同樣不明白我們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因此決定對我們做些調查。隨後出現了非常富有戲劇性的一幕:他自己相當熟悉扒手們的行話,但是他不知道真正的湯恩也很熟悉;他裝作一無所知,犯下了錯誤。(作者按:以前在警局裡的時候,奧哈洛朗就在反扒部門工作。不過多數警察並不熟悉罪犯的行話,因為犯罪分子最後坦白的時候很少使用這些詞彙。你可以選擇一些法摩爾所使用的獨特的行話,去測試一下你的警隊里的朋友。)他沒有意識到這個錯誤,不過後來他在拖車外面偷聽的時候大吃一驚。因為我們不僅戳穿了他的汽車意外事故的騙局,而且寶琳宣布說將要告訴警長一些重要的消息。奧哈洛朗知道寶琳在懷疑保拉和杜克,準備要告發他們。這一點後來成為了判斷兇手身份的線索——只有知道斷項女郎真實身份的人才能夠明白寶琳的那句隱秘的聲明。
「還有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失誤:在奧哈洛朗的故事里提到了一個信息,最終讓他露出了馬腳。羅斯,昨天晚上我曾經告訴過你,在切斷燈光的問題上所有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除了喬伊。我們知道只有馬克、基斯和喬伊聽到寶琳說將要向警長透露一些能上頭條新聞的素材。但是今天晚上寶劍被偷走的時候,喬伊和我們在一起,因此她也有了不在場證明。
馬里尼掏出了他的半美元硬幣,扔在展開的左手手心上,他念叨了三遍「阿巴卡達巴」,然後緩緩地展開了拳頭。半美元硬幣不見了。馬里尼向前欠著身子,從謝弗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硬幣。然後他把硬幣扔進了右手手掌,重複了剛才的動作——最後他伸開了兩隻手,都是空空如也。「上尉,硬幣還在你的口袋裡。」
「奧哈洛朗再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現在他拿到了錢,但是也得到了一具屍體——屍體的腦袋裡面嵌著一顆子彈。他很清楚子彈上面的膛線痕迹能夠證明來自哪一把手槍。如果他丟掉自己的手槍同樣會引起懷疑,他一時又找不到替代品。他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合適的工具取出彈頭。隨時都可能有人開車經過那條路,他會被抓個正著。不過他可以藏起屍體,拿走保拉的個人用品——讓人以為她逃走了。奧哈洛朗再次隱藏了犯罪的事實。但是他隨後的做法過於花哨了。」
「賣票的人也是個實用心理學家。警長和他的犯人們看了演出,經營者給的免費門票並沒有打水漂,當演出臨近結束時,將要宣布餘興節目。『我們友好的售票員將會到你們當中售票。』講解員說,『女士們、先生們,在我們的餘興節目后馬上將會進行絞刑,就在帳篷出口外面的第一棵大樹上。』他們都留下來看餘興節目,絞刑隨後如約上演!」
「非常正確。砍掉腦袋只是為了隱藏證據,那個要命的證據能夠把兇手的空中樓閣徹底拆散。兇手無法從腦袋裡面取齣子彈,因為他沒有足夠的時間或者合適的工具。」
「這是關於威斯曼的證據,向我們提供了更多的動機。」他說,「對某些人來說,這兩個賬本比現金還要貴重兩倍。馬克西的某些搞敲詐的朋友要頭疼了——我們以前一直沒有把柄。特別是傑瑞·奧布萊恩,布魯克林的房地產經紀人——一個兩面派的騙子,他一直通過向慈善機關捐款來掩蓋他的罪惡勾當。區檢察官一直希望能夠將他繩之以法,這一次行了。馬克西並不信任奧布萊思,他在賬本裏面留下了足夠的證據——足以讓傑瑞在牢房裡待上四千年。」
謝弗承認說:「我想可以安排一下。」
「你們同樣會注意到,他並沒有急於為自己準備不在場證明,而是去做了更重要的事情。他急匆匆地趕回了少校的拖車。發現我們已經像他所預料的那樣離開了,他銷毀或者拿走了和汽車意外事故相關的所有證據。他抹掉了窗戶上面的橡膠手套的痕迹,拿走了帽子、眼鏡碎片和照片。這樣就能有效地避免我們在短時問內向警方求助。
「這之後的關鍵問題就是速度。我相信他和我們一樣,看到杜克走進了保拉的拖車,他也認為持槍闖入拖車過於危險。杜克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很可能會掏槍還擊,槍戰會引來整個馬戲團的人。他只好暫時偃旗息鼓,不過他的強大的犯罪頭腦並沒有閑著;他想到了粉筆箭頭的計策——第二天早晨把保拉引到一條沒有人的偏僻小路上。他攔住了保拉,也許臉上矇著手帕,把她打昏了。下面這一段情節是我的猜測,主要依九*九*藏*書據是保拉的行李當中有一把手槍。奧哈洛朗懷疑前一天晚上對少校動手的時候用力過猛,因此在對付保拉的時候有所保留;當他在拖車裡面找寶藏的時候,保拉醒了過來,舉著槍走進了拖車。奧哈洛朗成功地首先開槍——但是子彈射中了她的腦袋。
馬里尼說:「他必須要等有人發現了空拖車然後才能開始行動;他不想自己當發現者——其實如果他親自報告失蹤,他可能就能夠成功。他回到了旅店,表演去浴室里刮鬍子的一幕——完全是為了給我看。這一次他試圖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結果卻是一個錯誤。」
加維甘點了點頭:「是的,我同意。我曾經遇到一些案子,子彈飛到了頭骨裏面,法醫被迫把整個腦殼切開,才能找到彈頭。但是子彈怎麼能夠表明身份?這裡有好幾個人擁有槍械。」
「我們已經討論過兩種因素。」我主動說,「一種情況是為了隱藏受害者的身份;在這個案子里,是為了不讓我們知道屍體就是已經失蹤並且正被警方通緝的保拉。不過這一點說不通,因為如果兇手是為了這個目的,他應該剪掉衣服上面的標籤。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又重複說,「兇手早晚會露出馬腳。他會面臨複雜的情況,會有難以預料的障礙,他必須匆忙做出決定。我懷疑即使是高速運轉的計算機也無法應付這麼多困難。我們的兇手儘管是一個經驗老到的、善於走鋼絲的罪犯,他仍然摔了三個跟頭。儘管如此,幸運女神仍然在向他微笑;因為雖然他的失誤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但是那些證據還不夠充分——一個精明的辯護律師完全可以提出種種疑問,為他開脫。因此我必須給他設下陷阱。我不想在法庭上出現驚人的大辯論,另一個原因是這會引發報紙在頭條上報道寶琳的私生女身份。」
馬里尼點了點頭:「是的,到了這個時候,他仍然認為自己很安全,因為他只意識到了一個失誤——橡膠手套。離開牢房之後,我和哈特正好在警長的辦公室里撞見奧哈洛朗在檢查石蠟手模。我猜測他在考慮能否在右手的手模上偽造一些藍色的斑點,並且刮掉左手手模上的硝酸鹽。我們的運氣真是糟糕。如果他有時間這麼做,我們就不用費周折了。」
「還有更直接的線索。手槍的問題對兇手來說是致命的,命運女神做出了裁決。其他線索是不折不扣的錯誤。兇手根本不應該把橡膠手套藏在斷項女郎的拖車裡面——他想讓我們相信斷項女郎犯下了謀殺罪潛逃了。他不知道硝酸鹽的測試已經逐漸普及了。在四五年之前,只有犯罪調查局的人聽說過這種測試,但是現在所有經過聯邦調查局培訓的警員都能夠閉著眼做這種測試。」
「沒有。」馬里尼答道,「如果手上有那個腦袋,就用不著設陷阱了。有多少種原因會促使兇手砍了受害者的腦袋?」
「可是我們找過了。」謝弗說,「另外,如果車子裏面有足夠的空間藏腦袋,他完全可以把現金也藏在車子里。」
「為何如此匆忙,探長?混亂己經平息了。你哪裡也不用去。」
馬里尼憐憫地看著我,他說:「酸葡萄心理。」然後他開始用他自己的方式介紹案情。你要求他解釋他的某一個戲法,他會變成一個悶葫蘆。可是當他開始解釋罪犯的手祛的時候,他會不厭其煩地介紹種種細節,會有開場白、旁註、腳註和附錄。
「在他的車子裏面藏著的保拉的屍體比達摩克利斯的寶劍還要可怕。奧哈洛朗被束縛住了手腳,只能期盼黑夜趕緊降臨,州警察不要立刻展開搜查。直到那時,他的運氣都很好;幾乎所有的人都去了烹飪房,他得到了一個機會偷走了瑞典人的寶劍。趁著夜色,他在餘興節目的『蓋子』旁邊砍掉了保拉的頭,並且把屍體和其餘的東西轉移到我的車子里。你們應該還記得,他的車子就停在我的車子旁邊。」(作者按:前面有兩處提到這個細節。)
謝弗上尉暈頭轉向地伸出手,從口袋裡拿出了硬幣。
馬里尼把那具僵硬的屍體翻了過來。在乾屍的背後,兩個肩胛骨之間的位置有一個大洞。
「後來我們到達了表演場地。奧哈洛朗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宣布他的真實身份然後繼續後面的節目,但是我固執地沒有公開宣布發現了一輛空拖車;奧哈洛朗也無法明確地向我提相關的問題,那樣會引起懷疑。他在那裡焦慮地嚼著口香糖的時候,謝弗上尉和他的隨從趕到了,還有一個小男孩聲稱聽到了槍聲;我宣布說斷項女郎並不是失蹤,而是被謀殺了——這下子奧哈洛朗慌了手腳,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謝弗說:「這個策略聽起來滴水不漏。他為何沒有成功?」
「但是他並沒有把腦袋藏在裏面。」謝弗說,「我的人馬還在外面搜尋。他們還沒有找到,否則我會聽到消https://read.99csw•com息。馬里尼,我希望你能夠看一眼水晶球,告訴我腦袋在哪裡。」
「奧哈洛朗還沒有拿到錢,他意識到必須要讓寶琳閉上嘴巴——否則他永遠拿不到錢了。他非常善於隨機應變,在轉眼間就想到了一個本年度最佳詭計。當寶琳去表演危險的、令人心驚肉跳的節目的時候,他拔掉了照明電源——一次巧妙的謀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簡單而直接,簡直是神來之筆。他並沒有立刻接通電源——那樣的話燈光的問題肯定會顯得更加神秘和令人迷惑,因為他希望黑暗帶來長時間的混亂。哈特曾經無意間提到一個現象:馬戲團裏面的人並不會認為從高空墜落會要了寶琳的命。從那一刻開始,我懷疑兇手根本不是馬戲團裏面的人——因此奧哈洛朗也成為了我的重點懷疑對象。
「很簡單。」馬里尼說,「如果你沒有把鼻子湊到手模跟前,你就會注意到硝酸鹽的顆粒出現在左手上!在我們的嫌疑犯當中,只有一個人明顯是左撇子。」
「無論如何,我都說對了一點——繃帶裏面的女孩兒並不是寶琳。」我失望地說,「如果解開繃帶之後不是乾屍而是保拉,我的理論就能大獲全勝。我還是搞不明白,你為何如此肯定寶琳並不是兇手。特克斯也許並沒有像我所聲稱的那樣愛上保拉,但是他可能愛上了寶琳。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完全可以作案。」
「不對,探長。」馬里尼表示反對,「他是你所喜歡的罪犯。要知道,他犯了一些錯誤。」
—(完)—
「上尉,你能憑空變出來一位治安法官嗎?」馬里尼微笑著說,「這是你們最拿手的戲法,每當州警察以超速的名義進行逮捕的時候都能隨時找出一位治安法官。我已經多次感到不可思議。」
「證明身份並不困難。」馬里尼答道,「我自問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兇手為何費力地砍掉腦袋,而不是把手槍扔掉。你們明白嗎?」
「如果這裏還使用斷頭台而不是電椅,」加維甘補充說,「這個案子的結局會是一個無頭的謀殺犯。」
「羅斯吃了酸葡萄。你又忘恩負義。真不明白我為何要多管閑事。」馬里尼笑嘻嘻地說。顯然他並沒有把加維甘的威脅當回事,然後他說起了正題,「失蹤的腦袋——我曾經說過好幾次,失蹤的腦袋就是問題的癥結,只要我們能夠找到腦袋——」
「一切終結!」
「這一點讓我想起了一個老友曾經告訴我的一個故事。一八五七年時,梅比兄弟馬戲團在德克薩斯州演出。某日下午,一個穿著馬靴、戴著寬檐帽的警長來到了售票車前,他說:『我說,我今天要弔死三個人。有很多人特意進城來看行刑,甚至不惜趕四十英里的路。他們喜歡看絞刑,就像喜歡馬戲一樣。如果你不給我和我的犯人入場券,我就會在你們開始表演的時候執行絞刑——觀眾肯定會到我這邊來。我熟悉這裏的人。』
「但是今天晚上奧哈洛朗忙著編織故事,讓杜克成為替罪羊。他全神貫注地在每一個細節上面斟酌,以至於他犯了一個錯誤——他承認在拖車外面偷聽,他讓自己變成了明顯的謀殺犯!
半小時后,在唯一一個沒放倒的帳篷裏面,「非凡的漢納姆綜合馬戲團」的成員們出席了一場婚禮。樂隊進行了伴奏,但《輕騎兵》已然從他們的曲目中消失了,其間還摻雜著「各種叢林動物和生物奇觀所發出的古怪的、奇妙的合唱」——它們在籠子里焦慮地走來走去,對外面漸弱的風暴心有餘悸。
「這個騙局的核心問題是,寶琳根本沒有見到兇手謀殺她的父親。她根本不知道兇手是誰,直到我們把她搬進特克斯·梅奧的拖車的時候,我才告訴她真相。她根本沒有在少校的拖車外面偷聽,而且她承認伊爾瑪·肯根本沒有在星期一的晚上進入少校的拖車。寶琳做出那樣的指控完全是一時的怒氣,因為伊爾瑪試圖霸佔馬戲團,並且公開聲稱她是私生女。」
「我還是不懂。」我說,「如果你現在變成了一個純粹靠性格分析和憑空臆想的心理學偵探,恐怕有點兒晚了。如果真是這樣,從現在開始你需要一個新的傳記寫手。」
馬里尼說:「你以為我是左撇子?」
胡伯警長仍然不肯完全相信馬里尼是清白的。不過馬里尼保證說明天早晨的報紙頭條上會把抓住罪犯的功勞歸於本地警方,並且不會提到任何關於越獄的事情;警長滿意了,帶著他的俘虜離開了。
「是的,他臉上的血跡是自己劃出來的。斷項女郎的案子裏面有兩個沒有頭的女人和一個沒有頭的男人。不過兇手有一個腦袋,而且每一分鐘都在善加利用。」
「我們還是談些愉快的話題吧。」基斯說,「說起腦袋,倒提醒了我。兩個腦袋總勝過一個腦袋——當然也勝過沒腦袋——有沒有人知道在半夜這個時候,哪裡能找來一位治安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