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說：去陪你一起送死嗎？

我想一個人能把蠱布得連我也看不出來，一定是個比我強很多的高手，你也許就是我苦苦尋找的人，所以當我發現王經理的強悍也許超出你的想象時候，我才會通知你。

什麼活死人，生白骨，都是含糊的詞語，就像本草綱目里對人肉的藥理描寫一樣。

老懞將蛙遞到我的面前：吞下去，任何毒血都傷害不了你了，我也將失去自己縱蠱的能力，一切拜託你了。

所以當他們發現老陳的屍體的時候，這個小區里的凶殺案就結束了，誰會去注意被嚇跑了的小張呢？

現在，其他四個人都死了，小張的身體已經吸了其他四人的血液，成了我需要的道具。

也有可能他的靈魂會再次壓制住我的存在，但是，管他呢，時間遲早會把他泯滅。

張洪山。

我斜瞥著他：如果我說我不想去呢？

至於我給老懞的誓言，我說的是陪他一起去救他兒子，去而已，救不救就難說了。

現在當我每天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衰老，我已經無法想象鏡子里出現的曾是個充滿活力的男人，我的生命就快像一隻水泡消失在海洋里。

本草綱目有雲：春末夏初，集五毒于缽，取余種之血，謂之蠱精，用則可活死人，生白骨，

身後是老懞蒼涼的嘆息。

還有面前的老懞，只有林小雨不算，她還沒有到考慮改變命運的時候。

但是我接近不了他，我的能力不足以對付他身邊的那些人，我四處漂流，就是要找到一個有能力能幫助我的人，直到我發現了這個小區布下的蠱陣。

好在佘花花告訴我是你放下的蛙種，我才知道你如此的深藏不露。

小區門口，老懞像幽靈一樣出現在我身後：走吧，我們還要趕火車。

我知道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我可以通過安排別人的命運來牽動我命運的重新開始。

老懞笑了笑，我心臟突然如蛙躍一般，痛得喘不https://read.99csw.com過氣。

老懞淡淡地說：你不要激動，我和你一樣，不會容忍你的失敗，只要你在蠱靈面前發誓和我去救我的兒子，你不但能得到你想要的，還可以得到我的力量。

我一下站了起來，看著老懞臉上如刀的皺紋，眼中恨不能冒出火來燒了他。

從此他的身體只是一個容器，容納著我的靈魂，我可以拋棄自己老舊殘破的身體，以一個年輕健康充滿活力的身份再次嶄新地生活。

但我還有一種選擇，雖然殘忍了一點，但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可以獲得新生。

但我並不同情小張，雖然他是那五個人里和我關係最好的，他糟蹋了他的年輕，將自己的生命耗費在了無謂的網路上，從不懂得腳踏實地地去努力。

有些事情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身在其中的人卻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

我感覺一股冷氣從腳底冒了上來。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在鏡子里我的新的身體了，對了，我的屍體上還不能留下小張的牙印。

雖然你忽然消失了，但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還會回來。

也許他還會保留我三點醒來的門衛習慣，就像我的舌頭會保留蛙的習慣一樣。

我的過去，對你沒有太大意義，我們可以忽略。

我希望你蠱陣成功，希望你變得更強，不希望你死在意外。但為了確保你變強后還能要挾你幫助我，我在最好下手的林小雨和童童身上做了手腳。

我也不算，但我和他們一樣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

老懞搖頭說：來不及了，我的兒子再過三天就會被處死，我上次的離開就是去救他，但失敗了，現在回來，就是為了拉上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門慢慢地打開，裏面什麼光亮也沒有，我含笑走進了黑暗。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他和正常孩子一樣上學，讀書，過正常人的日子，遠離我們這種不正常的九_九_藏_書黑暗世界。

我開始還真不知道有人在一邊睥睨著我這小小的蠱局，發現蠱局裡出現那麼多的變故我也很害怕，就像我親手堆起的落葉，不知道裏面藏著什麼別的東西，直到那個雨天我看到蛙們的時候，我才知道有別的的蠱術人來了這個院子，而且目標很明確，就是對付我的局。

我一下子笑了起來：不要做出這種藐視的表情么，老懞啊，我算回答得一清二楚嘍，你怎麼還這麼不誠實呢？做人不能這樣子的。既然你還這麼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那我就想問問你：我的糖果里並沒有蠱毒，那麼，林小雨怎麼會異變成壁虎能飛檐走壁呢？童童家的蝎子又是哪裡招來的？我和你到底誰具有這麼厲害的蟲蠱能力？還有你的蛙陣，到底是想凈化什麼，還是想掩飾什麼呢？我看是誰看到我在煉蠱，夾點手腳在裏面我也看不出來吧。

天邊剛現的曙光再次被吞噬，黎明前的黑暗來臨了。

比如童童，比如佘花花，比如王經理，還有小張。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像我剛才告訴你的，我心底的願望已經如長成的毒|龍，將我整個人纏住了，不用你的糖果，我也控制不住這瘋狂的慾望了。

我也點點頭，老懞慢慢站了起來，右手一松，一把被剝去糖紙的糖果撒落在地上：我吞下去的是唾沫，留在手上的才是糖果。

可這個人是誰呢？我怎麼也沒想到是看上去如此憨厚老實的你啊，老懞。

當小張的身體衰老的時候，也許某次僻靜的小區里會再次出現一個姓張的門衛。

老懞張開手掌，掌心有一隻白色的小蛙，晶瑩剔透，一動不動，像冬眠一樣。

我伸出舌頭想舔一下乾燥的嘴唇，發現舌尖居然舔在了鼻端上。

蠱精的真正作用，只是培養出一個能吸取人靈魂的怪物而已。

我知道真正談起蠱術來，我這個老朽的身體，肯定沒有你的實力，我也九_九_藏_書不想和你衝突，當然我知道你回來也不會放過我的。

尾聲：

而我已經在王經理和佘花花的屍體上做了我的記號，傳達室里有含致幻劑的糖果，警察一定會為終於發現連環兇手陳姓保安的結果欣喜若狂，也不枉我一次次跑去警局加深他們的懷疑。

每當你掙扎著要擺脫命運的束縛，卻總是將自己綁得更緊。

老懞點點頭：你說的很對，我貪心，我心裏的慾望比誰都強烈，但在我告訴你之前，我問一句，你該問的都問完了？

我倒了一杯水遞給老懞：喝吧，放心，裏面沒有葯，你已經在糖裏面吃了太多，不需要加了。

底下我告訴你我是如何讓小張成為一個吸血怪物的。

我想了一想，吞了口唾沫，發誓道：我答應和老懞一起，去，救他的兒子。

還是，想制服我拿我也當個蠱引呢？老懞啊，貪心是不好的，你這可是謀財害命呢。謀我的東西害我的命。

我一口吞了下去，轉身朝門外走去。

老懞冷冷地說：為了我的兒子，我不惜將自己的靈魂出賣。中途我曾經想把你消滅了直接操作蠱陣得到力量，可惜蛙陣對你無能為力。

老懞站到門口：想出這個門，除非你答應我幫我救出我兒子。

醫學上也許以後會把小張稱為多重人格的人，但我相信，最後這具身體遲早只屬於一種人格。

老懞的臉灰白起來，我笑著搖了搖頭：老懞啊，這個世界上，是人就有慾望，沒有絕對清白的人，請你吃了那麼多的糖，你心裏的小小慾望早就長成了參天大樹，絕對不會只像被慣例約束的小孩子那樣只想到處爬爬而已，你就說出來吧。

唯一遺憾的就是林小雨的體內有你放的蠱毒，對我是個障礙，老懞啊，你身體那種能服五蠱的能力，就是你自己說的那種蛙般的能吞噬毒蟲的能力，你想個辦法把它教給我吧。

我舔了舔鼻尖，敲響了門。

從你吞下蠱靈開始，你和我兒子九_九_藏_書之間已經有了一根看不見的命運連線，不是你想放棄就放棄的。

對了，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我查不出你布蠱的痕迹，但我憑感覺就知道你是那個幕後的主持人，因為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黑暗氣息。

我搖搖頭笑了：有區別的，有區別的，心蠱和蟲蠱有區別的，你操作不了我的蠱陣，得不到力量的。

越是詭異的事情，它的真相往往平淡無奇，只是人們的想象力會讓真相無限膨脹。

從小張的角度講，也許他活著並不比死了好受。

比如這次的吸血鬼事件。

我苦笑了：我只是個想拋棄這個無用的身體來換取另一種活法的老人，你已經知道我說的力量和你追求的那種力量不是一回事，你拉上我有什麼用？你去繼續找尋能幫助你的力量吧。

我看著老懞：當時童童床下的蝎子其實是一個信號，可惜被我忽略了。

我照照鏡子，走出了房門。

我站在小張門外，當我敲響這個門，我的血液和靈魂都將轉入已經嗜血如狂的小張體內。

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的人生，怎麼可以為不相干的去冒險呢？對吧？

你的眼中有你的世界，我的眼中有我的世界，你只能看到你的蠱，而我看到的卻是我的命運。

老懞啊，現在大家都說的很清楚了，井水不犯河水，我是不是可以去做我最後要做的事情了？

想到能再次青春勃勃地站立在這個地球上我就興奮得抓狂。

老懞狠狠地看著我，慢慢搖了搖頭。

你坐著，不要努力站起來，我們心平氣和地交流一下。

老懞淡淡地說：想得到，總要先失去些什麼，發過的誓，也總有約束的。

不管好人壞人，他的血都是鹹的。

我掏出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脈，輕輕地舔了舔。

老懞指了指桌上的我買給小張的礦泉水：你喝了也許能解渴，但副作用誰也不知道。

我只要帶走傳達室里那瓶礦泉水。

曾經我以為自己是一場風暴，但當我一無所九-九-藏-書有之後，我才知道自己連浪花都不是。

我掏出身份證看了看：

老懞看著我：明白說吧，體內有童童和小雨血液的小張，沒有我凈化蠱的力量，你得到他也沒用，就像這瓶水。

我指指小張沒拿走的一瓶礦泉水：知道這裏面有什麼嗎？嘌呤，處理過的濃縮嘌呤，無色無味，喝下去後會阻礙人體血紅素的生成，哦，這個你不明白，這麼說吧，長期吸收這個，就會口乾舌燥，對吸取外界血紅素產生強烈的渴望，加上這種降低人控制力的藥粉，一個吸血鬼就出現了。

老懞看著窗外：其實你不用強調這麼多，我可以承認，是我暗中給林小雨和童童家下了蠱。

老懞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有一個兒子，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親的兒子，他因為我這個沒見過面的父親已經遭受了太多的苦難。

老懞啊，這袋糖，等你很久了。你終於沒讓我失望，出現並吃下了它。

這樣的生命，也許早就死了，我只是奪取了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而已。

也許這個容器里，除了我，還會殘留著別的四個人的習性，他也許會像佘花花一樣去殺死每一個離開自己的人，也許會像小雨一樣到處亂跑，也許會像童童那樣對每一個人充滿戒心，也許會像王經理一樣能說會道。

那樣，你就可以幫我了。

不要害怕，你剛才喝的水裡沒有這個，一次兩次也起不了作用，嗯，小張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一方面夜裡出來吸取能得到的血液，一方面利用我進行其他四個人的矛盾，最終他得到滿足自己渴望其他人的血液。

那有什麼不好呢？這樣的人生才會多姿多彩。

我慢慢抬起頭來，笑了起來：就是說你還需要我來幫你完成這個慾望？

我接過那隻小蛙，依稀能感到它的身體在輕輕顫動。

只是他不知道我也在利用他。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獃獃地看著我爺爺的老去，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過努力想重新選擇一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