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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毛

第十一章 二毛

而作為補償,冥界之王的位置被授予了他復活的伯父。
「裴太太?」裴思渡一怔,忽然明白過來梅里指的是誰,不由笑了起來,「你這個小腦袋裡到底想知道什麼?」
「公主,別忘了您是代表法老來視察神廟擴建工程的,祭司們都在看著您呢。」想是發現公主一臉迷茫,侍女趕緊提醒道。
「原諒我,母親!」他默默地回答,「我造成的糾葛,就必定要由我來親手結束。」
「安郁原本是雅廬集團的員工,後來犯了錯被公司開除,進了監獄。」裴思渡皺起眉頭,「他現在從監獄里逃出來,想報復是肯定的,但其他用意我們還不是很清楚。反正下次你再遇見他,一定要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不能重蹈今天的覆轍。」
「我?」黑暗之王一愣,隨即大笑,「當然不是我,把公主撞個滿臉花對我有什麼好處?」
讓一個死去的神靈復活,就算他天賦異秉,靈力的損耗也是致命的。若非母親抱著他在神殿中苦苦哀求,只怕拉神也不肯施以援手挽救他的生命。
「我進入你的身體,你無可抗拒。
「什麼?」梅里嚇了一跳,原來安郁真的是個壞人!「可是他對這個公園很熟悉,而且挾持我又有什麼用處?」
梅里追到樓下,哪裡還有黑狗的蹤影。以前只聽說有人訓練鳥兒行竊,難道這隻狗也是個慣偷么?
那個人不僅殺死了伯父,奪取了他的權力,甚至將他的屍體砍成了十四塊——究竟是怎樣的恨,才會讓他如此喪心病狂?
「我覆蓋了整個大地。
林城地下,黑暗之王的宮殿。
回林城市區坐的是莫經理開的那輛奧迪A6,裴思渡沒有坐副駕駛位,反倒和梅里並排坐在後排座位上。
「既然你從未愛過我,我又何來背叛?」他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她最窮困的時刻,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衣服,就這麼生生毀了。
威嚴的聖歌漸漸難以聽聞,一陣哭泣聲卻傳進了梅里的耳朵。她聽出來了,正是美麗的伊西斯女神在掩面慟哭。
「大祭司已經在河邊等侯了。」耳邊的聲音有些焦急起來,「公主快下船吧。否則法老知道了,會生氣呢。」
法老!?梅里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侍女打扮的少女正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己。她的眼睛又黑又大,睫毛長得像尼羅河邊茂盛的蘆葦,不知道用的是什麼牌子的睫毛膏。
黑狗搖了搖尾巴,水汽氤氳的眼睛盯著梅里,一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
這不就是上次幫自己運行李的那隻狗嗎?梅里的恐懼之心散去大半,彎腰對著黑狗拍了拍手:「乖乖,你找不著回家的路了嗎?」
黑狗當然不會說話,只是安靜地隨著梅里的撫摸別過耳朵,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黑狗翕動著鼻子大力嗅了嗅饅頭,顯然不感興趣,便放棄地重新趴回梅里腳邊,直勾勾地盯著她。
「我要開門了,你要是有狂犬病可不許進來哦!」梅里見它一直繞著自己腳邊打轉,無奈掏出鑰匙打開門,黑狗立刻歡快地躥進屋子,自動自覺地跑到電腦桌下趴著。
梅里沒有去看大祭司,只是小心地踩踏著腳下的跳板。視線中闖入幾隻漂浮在藍色水面上的小鴨子,黃澄澄毛茸茸的,好像尹太太每次給她換上的公仔拖鞋。
這天是周六,在熙熙攘攘的超市裡轉了一圈,梅里最終只買了兩個最便宜的饅頭。狠狠心,又花一元錢買了包鹹菜。
「當然沒有,我還想看看你的傷。」黑暗之王只輕輕一抬手,就輕而易舉地固定住了兒子的身體,又抓起他的手掌看了看,噴噴搖頭,「塞基特的蝎毒原本不算厲害,偏偏在你凝神逼毒的時候被公主當胸一撞,不僅毒素擴散,連帶閃電鞭的舊傷也迸裂了,這下子可惹了大麻煩。」
「大姐,能不能……」梅里剛想說「能不能下個月再交錢」,房東已一把將她推到了院子里,怒氣沖沖地說道:「你究竟養了個什麼,也不告訴九九藏書我一聲!我的心臟要是嚇出毛病來你可賠不起!真是不讓人省心……」
「知道了。」因為偷入蘆葦域影樓的事,梅里看著莫經理就有些心虛,趕緊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
被那可憐巴巴的眼神一盯,梅里連饅頭也啃不利索了。她站起來找出自己的飯盒蓋子,接了一點水放在地上,終於看見黑狗走過去,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喝起來。
「第一步,恢復你的法力,除掉荷魯斯的左膀右臂。」達到目的的黑暗之王勉勵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再一次做個拯救公主的英雄吧,我的兒子。」
「只要是愛慕我崇拜我的人。」裴思渡眨了眨眼睛,見梅里越發不好意思起來,終於端正表情嚴肅地說道,「我保證,裴太太這個稱呼,至今還是空缺。」
「我能不能問一下……」梅里聽得一頭霧水,弱弱地開口,「安郁究竟是什麼人?」
「你以為你說的那些模稜兩可的話她都能明白?」父親冷笑道,「我敢保證,沒過幾天她就會投入荷魯斯的懷抱,那個時候我不想除掉她都不行了。」
難道安郁還是古文字研究專業出身?
梅里被她嘰里呱啦的話攪得一頭霧水,好不容易才弄明白狀況。原來房東今天打掃樓梯時,冷不防看見梅里的房間門口蹲著一條大型動物,口齜白牙,眼露凶光,當即把她嚇得逃出樓外,敦促梅里趕緊把那個嚇人的傢伙弄走。
黑狗慢慢地走過來,叼起了梅里腳邊垂落的裙帶。於是梅里跟著黑狗走啊走,一直走進了壁畫之中。
「你居然背叛我!」得知這個消息后,父親的憤怒將神殿上的石塊紛紛震落,嚇得母親緊緊地抱住了他,生怕他因為父親的怒氣再受傷害。
耳聽這麼溫柔貼心的話語,梅里嘴一癟,淚水就在眼眶裡直打轉:「我沒事,就是差點被嚇死了……」
「果然是我勇敢的好兒子,連我所下的詛咒也阻止不了你營救公主。」黑暗之王蹲下身,慢慢解開兒子黑色襯衣的紐扣,「『她的碰觸如同荊棘』,這種感覺不好受吧,現在我都有點後悔了。」
真的嗎?這麼說,安郁是在撒謊了?梅里捉摸不透安郁那些怪誕的行為和話語,忽然想起先前在蘆葦域犯的錯誤,思想鬥爭了半天還是決定向老闆坦白從寬:「裴總,我今晚去了雅廬大廈……」
「我在你身體里腐爛,我在你身體里生長;
「什麼羞辱?」梅里正要追問究竟,卻猛地看清了伊西斯的面龐,那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便。」倒在地上的男人雖然無力撐起身體,卻還是就地一滾,躲開了父親的手。黑色的衣襟散開,露出了他胸膛上縱橫交錯的鞭痕,因為綻裂而顯得血肉模糊,令人心悸。然而就連滲出的血色也無法遮掩一縷細長的黑線,彷彿潛伏在皮膚下的長蛇慢慢游移,蛇頭距離心臟不過只剩下三寸的距離。
凝視著衣服上斑斑點點的暗紅色血跡,梅里又想起昨夜安郁飛身救護自己的一幕。如果他純粹只是想劫持或者利用自己的話,犯得著這麼拚命么?唉,受傷加上中毒,又不敢去醫院,現在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怎樣了——居然,居然還有一點點擔心他呢。
「梅小姐可別忘了猜測伊西斯的秘密名字哦。」莫經理坐在駕駛座上,仍然積極地給她布置工作。
「莫華逸!」裴思渡明顯不滿地喚了一聲。
黑狗愣了愣,似乎被梅里取名字的能力驚嚇到了。不過它到底是只逆來順受的好狗,只伸出柔軟的舌頭輕輕舔著梅里的手,鳴嗚地小聲抗議著。
「好好開你的車!」裴思渡笑罵了一句,轉而向梅里解釋,「他在你的住處接不到人,我知道后擔心你出事,就趕緊過來了。只是公園太大,一時沒能找到你。」
梅里大窘,聲音又壓不過房東,只好壯著膽子扶著樓梯往上走去。
眼看姨母以懷孕之身跳進了尼羅河,他終於再也無法忍受。他幫助姨母找read.99csw.com回了伯父的屍塊,並將他拼湊完整,甚至在姨母分娩出一個男孩的時候,運用自己全部的力量,讓伯父起死回生。
「你叫什麼名字?」不知不覺地,梅里對著黑狗說起話來,空蕩蕩的小屋裡似乎不再那麼寂寞了。
「公主,快醒醒,我們到了。」朦朧之中,有人輕輕地推著梅里。
「怕嚇著你,所以上次沒說——也怪我太過自信。」裴思渡滿臉歉意,斟酌著開口,「其實他並不是集團安排給你的導遊,兩次都是他偷襲了莫經理,將你騙進景區……」
「還是喜歡的吧,狗狗都喜歡摸腦袋的。」梅里一下子被治愈了,繼續伸手摸了兩下,柔滑的手感讓她的心裏充滿了平和愉悅。
「不見了最好,下次再來我可要去找打狗隊的人了!」房東又氣又怕地吼了一聲。
「哎呀,我們快下去吧。」彷彿真的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梅里連忙從涼床上坐起來,汲上拖鞋走到船邊。然後她看見了一條藍色的河,河邊是茂密的棕櫚樹林,樹林后則是連綿不斷的沙丘。
很久很久以前,他確實以無比的靈力獲得整個神界的矚目,就連萬韌之源的太陽神拉,也在他幼時就親口預言他以後必將成為偉大的冥界之王。
「再見。」裴思渡彎下腰在梅里耳邊輕輕說,「我會再來找你的。」說完,他的嘴唇若有若無地擦過梅里的耳垂和臉頰,成功地引發了一片燎原大火,燒得梅里連脖子根都紅了。
以前?究竟是哪個「以前」?男人緊握著手中的圖卷,嘴角抽搐了一下,無聲地說道:
「堅不可摧,
好可愛,要是能一直留下來就好了。這個念頭忽然讓梅里一陣黯然,可惜啊,狗和她一樣是肉食動物,她現在哪裡能養活它呢?
能省的一定要省。她一再告誡自己,等熬滿一個月拿到工資,Hello Kitty就能「啊嗚」一聲,吃成大老虎了。
「沒什麼,只是摔了一下。」裴思渡輕描淡寫地忽略掉這個話題,轉而看著一身血跡斑斑的梅里,語帶惋惜,「我還是來晚了,你沒事吧?」
「可是萬一我鬥不過荷魯斯呢?」父親驟然憤怒了,狠狠一腳踢在兒子腰間,似乎想要催生出他的鬥志,「你明明可以挽救公主的命運,只要你肯為我出力,我就會告訴你恢復法力的方法!那時候就算白天你也可以來去自如,這點蝎毒又算得了什麼?說到底,你就是個自私的懦夫,你那點可笑的尊嚴難道比公主所面臨的永無止境的苦難還重要嗎?」
「沒錯,不要以為我會忘記你的背叛。你每次的『英雄』壯舉,都不過是為人作嫁,愚蠢至極,甚至害了你的母親!」黑暗之王的怒氣顯著上涌,對著角落裡狠狠吩咐了一聲,「鬼,去把修鍊靈力的圖解拿給少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眼看梅里有點小小的傷心,黑狗又偏過頭來,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討好的動作帶著邀請。
男人的手掌握成了拳頭,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顯示著他內心激烈的掙扎。終於,他喑啞地問出了一句話:「你要我做什麼?」
「老闆,裏面沒人!」莫經理的話音從神廟內傳來,讓梅里悚然一驚,「不會啊,安郁明明就在裏面的!」
「真的要我走?」黑暗之王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然後你在這裏等死?」
「可是……」梅里覺得裴思渡的陳述似乎有點不對,卻又不知怎麼開口。說來也怪,雖說被安郁那個逃犯不明不白地挾持了一夜,她心裏居然對他懷著莫名其妙的同情,或許他入獄之事也另有隱情?
「公主請看,這裏雕刻著奧西里斯的聖歌。」大祭司的聲音忽然在黑暗中無限放大,帶著無法抗拒的威嚴念誦起來:
她拉開抽屜,將信封里的最後一百元錢拿出來。在屋子裡徘徊了幾圈后,她終於狠下心對黑狗說:「二毛,你乖乖別動,我出去給你買狗糧。」說著拿起鑰匙打開了門。
「莫經理怎麼https://read•99csw.com了?」眼看中年男人的背影有點一瘸一拐,梅里驚詫地問。
他活了下來,依然可以在神殿中擁有自己的崇拜石柱。只是他損失的大部分靈力再也無法彌補回來,再也沒有資格擔任冥界之王,只能充任起一個神界最為微末最無凡人供奉的職位。
「沒什麼,就是八卦一下……」梅里低頭掩飾著自己的窘態,「好奇什麼樣的人可以配得上裴總……」
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她:「公主,我是阿拜多斯的大祭司,我來引導你前往密室。」
「吊箱座椅上的手腳,是你做的?」男人忽然冷聲問道。
梅里的心急速地眺了起來,她轉頭朝黑暗中望去,想要請求大祭司停止吟誦聖歌,卻發現角落裡蹲著一條黑狗。
空間逼仄,光線晦暗,梅里使勁睜大眼睛,終於看見面前的石壁上雕刻著一幅圖畫:
看它溫順可愛的樣子,梅里忍不住大著膽子摸了摸黑狗的頭。黑狗卻猛地偏開頭躲過她的手,讓她嚇了一跳:「你不喜歡我摸你嗎?」
只是,自己這種無足輕重的小透明,何德何能值得安郁重視呢?
看來同情心泛濫果然是個錯誤……梅里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間,頓時如同中彈身亡的戰士,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自己的床鋪上。
「別怕,沒事了。」裴思渡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了梅里,向著身邊的莫經理使了一個眼色。莫經理點點頭,徑直走進漆黑的菲萊神廟裡。
梅里又壯起膽子摸了摸黑狗毛茸茸的耳朵,就是這對耳朵讓威武肅殺的黑狗增添了俏皮的卡通氣息。她用手指梳理著狗兒油光可鑒的黑毛,微笑著說:「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看你耳朵邊的兩撮毛好可愛,就叫『二毛』好不好?」
「阿拜多斯是人間與冥界的交匯處,伊西斯把搜集到的奧西里斯屍體碎塊帶到了這裏。」大祭司的聲音幽幽地在耳邊盤旋,「公主,就是在這間密室,伊西斯縫合了奧西里斯的身體,他又復活了。」
「該死,又被他跑了!」莫經理迎上來,不安地搓著手,「老闆,我……」
「那麼,我寧可她死……」男人疲倦地閉上眼睛,游移的毒素此刻距離他的心臟只剩下兩寸。一旦心臟被侵蝕,他的靈魂就再也無法逗留在人世,只能被吸回卡爾納克神廟屬於他的那根石柱上沉入休眠。
「進去看看。」裴思渡摁亮手機光源,體貼地摟住梅里微微顫抖的肩膀,走進了神廟后的密室中。
「哈哈,我們老闆神通廣大,以後你就會知道啦。」莫經理趕緊拍了一個馬屁。
從此以後,父親與他反目成仇。哪怕他後來犯了那麼大的罪受了那麼重的罰,也再沒過問一句。
黑狗似乎想蹭蹭梅里卻又不敢,只是發出幾聲溫柔的嗚嗚聲,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不僅沒有絲毫兇惡之氣,反倒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溫馴和依賴。
「嗚嗚……汪汪……」黑狗輕柔地應和著,不忍心打擊缺乏審美能力的某人。
可是後來,一切都天翻地覆。
「英雄?」兒子冷笑道,「這兩個字是你對我的諷刺嗎?」
那是與神界之王、人間之王並駕齊驅的尊貴身份。
「裴總,你可來了!」一眼看見疾步趕來的裴思渡和莫經理,梅里激動得幾乎要放聲大哭。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故太多,加上剛剛才從一個威脅要殺掉她的「吸血鬼」的魔掌中逃出來,她跑了兩步就覺得雙腿發軟,只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瞅著裴思渡:「快,他就在裏面……」
「謝謝裴總關心!」梅里說到這裏,忽然想起安郁說過「他做的一切都是別有用心」的話來。她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裴思渡俊美的側臉,試探著問:「不過半夜出門,裴太太不會有意見嗎?」
「好的,我保證。」莫經理連忙笑容可掬地點頭,「我們走吧,不過梅小姐不要忘了今晚的任務:猜出伊西斯的秘密名字。」
真的不想起來。感覺身下有什麼東西在輕微地晃動著,讓她彷read•99csw.com彿置身於樹林間的吊床中,陽光溫暖地照耀在身上,清風柔和地撫摸著臉龐……又或者,依然坐在碧落黃泉的吊箱里,隨著水波上下起伏……
逃犯?怪不得他身手好,又不肯去醫院……梅里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點頭。她猜測裴思渡其實了解安郁的意圖,只是不想告訴自己罷了。不過從安郁詆毀裴思渡的言辭中,不難猜到這兩人之間有著深刻的矛盾。
眼前的光線驟然暗淡下來,四周出現了一根根刻滿神像的粗大石柱,而她,就在那雙手的帶領下在這片石柱森林中穿梭。
雖然將他稱為「吸血鬼」是信口開河,但那個男人身上確實藏著很多令人困惑的謎團。
「我知道,我已經去看過現場了。」裴思渡點了點頭,「安郁劫持了你,又造成巨大的財產破壞,這些賬我以後會一筆一筆和他算的!」
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平躺在床上,一隻手握住自己挺立的陰|莖,一隻手摸向自己的額頭,似乎隨時都要坐起來。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和一個狗頭人身的神祇。
算了,懶得理它,梅里把照片隨手扔在桌上。那個安郁古古怪怪的,居然還威脅要殺了她,下次見到他還是直接撥打110比較保險。
「好好回屋裡休息去吧,你太累了。」裴思渡幫梅里拉開車門,頗為紳士地將她扶下車來。
他能從食心獸的口中逃脫,依然還是靠他「軟弱無能」的母親。
俯下身,藉著裴思渡和莫經理的手機燈光,梅里看到地上散落著兩樣東西,一件是她被安郁搶走的手機,另一件是一個黑色的錢夾。
看來它是餓了吧,身上似乎還帶著傷。善良的梅里同學同情心大發,在屋裡轉了兩轉,可別說肉骨頭,就是一點帶油星的食物也沒有,只好掰下一小塊饅頭放在黑狗身邊。
「二毛。」某人此刻卻為自己的創意得意洋洋,忍不住開心地喊了一聲又一聲,「二毛二毛。」
「少主。」鬼把一卷莎草紙遞給男人,見他看了幾眼就不得不閉目喘息,只好咬咬牙將他硬扶起來,拚命打氣,「沒事的,少主很快就會恢復以前的法力了。我聽說少主以前很厲害的,連主上都未必能打得過您呢。」
「那麼你現在可以走了。」男人轉過頭,咬住自己的胳膊,壓制住即將爆發的咳嗽。
梅里聽她這麼一說,心中也頗為害怕。她試圖分辯自己沒有養任何動物,但房東不為所動,眼看已經有街坊開始向這邊聚集,她越發嚷得大聲:「哎呀呀,現在出租房子真是麻煩透了,偷偷養狗不說,昨天還躲在家裡燒熱得快,害得我們跳閘呀……」
「不要再讓我沮心了。」這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驟然被伊西斯問到,梅里有些不知所措:「想開些啦,冤冤相報何時了,帝侯將相都是浮雲……」
「不管我活看還是死去,我是埋藏在你心中的種子,
那個始終對他關愛有加的伯父死了,死於謀殺。而兇手,就是他再也不肯以「父親」二字相稱的那個人。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們能來得這麼快。」鼻端輕輕縈繞著裴思渡身上的古龍水香氣,梅里滿懷崇敬。
「哎呀,那個可不能吃……」梅里正要上來阻攔,黑狗已經一口咬住了手機,風馳電掣般從門縫裡跑了出去。
回應他的只是兒子一聲不屑的冷哼。
眼看這隻黑狗跟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不走,梅里只好推開窗戶,衝著樓下的房東喊了二聲:「大姐,那隻狗不見了!」
「哎呀,你可回來了!」剛走到雙井巷十五號院門口,正沉浸在大魚大肉幻想中的梅里就聽到女房東一聲尖利的大叫,立時嚇了一大跳——難道今天又要收什麼錢?
那是一隻碩大的黑狗,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身形瘦長,眼神明亮,渾身透著人類無法企及的靈活和矯健。它原本一直趴在木板門外,看見梅里出現,便站起來朝著樓梯口走了兩步,對梅里搖起了尾巴。
從電腦桌帶鎖的抽屜里掏出一個信封https://read•99csw.com,梅里再次數了數裏面的鈔票,一共是一百五十三元五角。想了想,梅里把一百元再次放回信封里,將剩下的錢都揣進上衣口袋,走出門去。
「我當然知道你是永生的。被毒傷侵蝕完所有的法力,你不過依舊回到卡爾納克神廟去做你的囚犯,然後等著法力在漫長的幾千年裡慢慢恢復。」黑暗之王笑了起來,一針見血,「你確實不會死,可是『安郁』呢?」
一向軟弱的母親崩潰了,整日把自己關在小屋內哭泣。而他一向堅強的伯母兼姨母,卻擦乾眼淚束起長發,發誓一定要將丈夫的屍體帶回來。
伏在地上的男人抽搐了一下,頓時咳出更多的黑血來。他喘息了一陣,終於可以發出嘶啞的聲音:「我該說的都對她說過了,剩下的只能看她自己了。」
把自己的手機裝進口袋后,梅里又撿起那個錢夾。打開來,裏面赫然露出一張照片,恰正是初次見面時安郁在自己面前晃過的那張——她的古埃及妝藝術照。
他自己失去了父親,就不忍見那個呱呱墜地的可愛嬰兒從此也淪為無父的孤兒。
梅里翻了個身,懶洋洋地閉著眼睛:「讓我再睡一會兒。」
梅里用洗衣粉搓了又搓,洗了又洗,最後終於放棄地將那套染滿血漬的白色套裙摔回了水盆里,欲哭無淚。
梅里吐了吐舌頭,關上窗戶看著黑狗:「看你挺老實的樣子,人家怎麼就那麼怕你呢?」
「我的兄弟賽特對他的親侄兒荷魯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現在可憐的荷魯斯發誓要報仇雪恨,可是有誰會幫助我的兒子呢?」伊西斯哽咽著請求,「親愛的公主,你會幫荷魯斯嗎?」
「母親,對不起!是我們所有人都讓您失望……」
「如果只是王權,倒也罷了……」伊西斯抬起含淚的雙眼,直視著梅里,「可是賽特給予荷魯斯的是巨大的羞辱,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承受的羞辱!唯有殺死賽特,荷魯斯才能挽回尊嚴!」
「梅里,醒醒。」耳旁裴思渡輕輕喚了幾聲,讓熟睡的梅里霍然睜開了眼睛。
「老傢伙們故意放水,也怪不得你。」裴思渡大度地揮一揮手,「不過,下次再也不能給他們機會了。」
再度端詳著從套裝口袋裡取出來的照片,照片上埃及公主裝扮的女孩神色憂鬱地看過來,讓梅里想不通安郁為什麼偏偏要挑這麼一張放在錢夾里。更奇怪的是,照片背面還用水筆寫著密密麻麻的埃及象形文字,完全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奧西里斯是豐饒之神,他的陽|具被尼羅河的鯰魚吃掉了,伊西斯便用黃金為他重新鑄造了新的陽|具,阿努比斯則幫助復活了他,所以我們的國土依舊肥沃富饒。」大祭司的臉隱藏在黑暗中,平靜莊嚴地述說著隱秘的話題。
她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拐角停了下來,扶著樓梯扶手側過身子,然後就看見了那隻黑狗。
黑狗原本一直跟在梅里腳邊打轉,此刻卻忽然耳朵一抖,直起身子趴上了電腦台,張嘴就朝放在上面的手機咬去。
白日里,樓梯間里沒有開燈,顯得頗為陰暗。梅里甚至聽見自己的鞋底和地面沙粒的摩擦聲,周圍的一切是那麼寂靜得不真實。
抽出照片,梅里把錢夾交給莫經理:「拜託以後不要把我的照片流失出去。」
「你永遠無法逃脫,永遠無法逃脫……」
想必都是安郁倉惶逃走時遺失的。
「不管我活著還是死去,我都是奧西里斯;
藍的像青金石,綠的像橄欖石,黃的像神的肉身——黃金。
「老闆,這是程序。」英經理無奈地聳了聳肩,做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於是裴思渡便冷著臉不出聲了。
逼仄的黑暗空間中,大祭司一遍又一遍地吟誦著聖歌,彷彿一個無法否認的判決,縈繞在梅里的身邊。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就別多想了,好好休息。」裴思渡儼然把一切責任都擔當起來,讓梅里由不得更生感激。奔波了一夜,她只覺身心都疲累到了極點,沒多久就靠在真皮椅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