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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五章 無頭屍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五章 無頭屍案

蘇公稱讚道:「張大人所言極是。」張睢又道:「杭州府明珠被劫一案,張某竭力偵查,其中便動用湖州鄉間,故可速破其案。只是不曾料到風雲突變,又起波折。張某心中疑惑,思索案件前後,愈是不解,再三思量,忽有奇想,莫非那沈成並非元首,其後另有他人!張某以為,那元首並非一般之人,必是知曉內情者。故此張某不敢聲張,只是暗中與鄉間密謀,令其秘密打聽,查尋真兇線索。」蘇公似有所思,卻不言語。
蘇公環顧書房,只余得案桌、書架及兩張椅兒,書籍捲軸想必早已裝點入箱。案桌之上鋪有一紙,旁有墨硯,紙張一半墨跡淋漓,另一半尚為空白,筆架上一紫羊毫,飽浸墨汁,想是被蘇公突然造訪打斷所致。蘇公望見案桌未完字卷,不覺一驚,那捲上所書乃是青蓮居士之《將進酒》,正書到「鐘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一句。蘇公所驚訝者,乃是字卷之書法結構,通篇草體,用筆圓勁,使轉如環,上下一氣,竟是上乘之作。可惜字卷尚未完畢,且其中隱含惆悵憂鬱之情。
蘇公到得前府,見著趙虎,詢問情形。趙虎一一稟告。原來,趙虎查尋盜賊線索四下遊盪,穿街過巷,多聞眾人傳言,有說飛天俠者,有言他人者。沿龍溪河而行,趙虎上得臨河一家酒樓,依窗而坐,要了兩壺酒、三碟下酒菜。正飲間,忽聞得河邊有人吵鬧,趙虎隔窗望去,只見得眾多人皆往河下奔去,有人高聲言語甚麼。趙虎探頭出窗,意圖看個究竟,卻被一片樹林阻擋,眾人皆進得樹林。趙虎喚來夥計,詢問緣故。夥計道:「聞人說,那河邊有人死了。不知真假。」趙虎道:「先去看個究竟,隨後再來,暫且將酒菜擱著。」說罷,付了酒錢下樓。趙虎急急下得河堤,進入樹林,卻見林中早聚有一堆人。眾人竊竊私語,皆是好奇詫異之情。
張睢愣道:「蘇大人知曉此人?」蘇公道:「方才查尋沈成其人,聞得此人。」張睢道:「那殷小六與沈成,狐朋狗友也。偵查沈成一案,張某便知曉此人,只是與案件無有瓜葛,便未加理睬。此番行徑,必是受人指使。」蘇公頗有同感,道:「蘇某已遣吳江、鄭海前往偵查殷小六行徑。」張睢嘆道:「蘇大人之行動,真可謂神速。只是此事關係重大,千萬不可打草驚蛇。張某還查得,那殷小六平日與朱山月、呂瑣來往甚密,此案或與他等人有關。」蘇公點頭,道:「多謝張大人指點。」
趙虎詢問一人,那人道:「嚇死人呵。一具無頭屍首。」趙虎一驚,撥開眾人,過得前去,大聲喝道:「我乃官府捕頭。閑雜人等且退立一旁。」眾人聞聽,閃在兩旁。只見得那河岸上伏身躺著一人,果然沒有頭顱。趙虎過去,看了一下屍首,大聲喝道:「誰人先發現此屍首?」一中年男子戰戰兢兢過來,道:「官爺,是小人發現的。」趙虎打量那人,道:「你喚做甚麼名姓?」那人顫聲道:「小人羅仲,以捕魚為生。」趙虎道:「羅仲,你且將發現屍首前後細細說來。」羅仲點頭,道:「小九_九_藏_書人早先沿溪放下暗鉤,待些時辰再來取魚。方才小人來此處取魚,卻不曾想水中竟浮著一具屍首。小人害怕,急忙上岸叫些人來,將屍首拖上來。小人已叫人報官了。」趙虎道:「你可指與我看,屍首浮在甚地方?」羅仲引趙虎近得岸邊,卻是一小水灣,左右一塊大石。羅仲指道:「小人魚鉤便下在此處。」趙虎看那水勢,甚為湍急。
秦聰碧站立一旁,待蘇公驗屍完畢,問道:「蘇大人,如此該如何行事?」蘇公道:「且將屍首運回剖析。又將告示招貼四處,屍首情形一一道明,如死者性別、身高、大致年紀、體態、服飾、足有六趾等等。城內外凡有無端失蹤者皆可來報;亦可召集百姓對屍首及服飾辨認。縣府多餘衙役可四下打聽詢問。另遣一干衙役沿河上下游巡查、打聽,可有人見著異常事端,或有無失蹤者。其中尤應注視外地客商。」秦聰碧點頭答應,吩咐下去。
蘇公、秦聰碧等出了議事廳,到得義莊。仵作將驗屍情形細細稟告,死者內臟完好,並無毒藥及其它傷害痕迹,其致命之處想必在頭顱部位。約近一個時辰,李龍回來,引四五名男子,皆是殷小六之左鄰右舍。李龍道:「屬下打聽這殷小六還有一渾家,好生尋找,眾人皆不知去向。十分蹊蹺,只尋來左右高鄰。」蘇公點頭,令仵作引鄰人辨認。四五人滿面驚恐,卻又疑惑,細細辨認過後,其中一人道:「觀其體態及腳上六趾,當是殷小六。」眾人亦點頭。
那翡翠閣旁便是麗花院,與麗花院不遠便是自家相好巧兒姐家中。趙虎思索之間,猛然一喜,昨夜在巧兒家歇宿時,半夜聽得有打鬥之聲,自己曾起床出門看得,只是不曾見著甚麼,故而未放在心上。現今想來,莫非此事竟與無頭屍案有關!
蘇公對趙虎言道:「你可引幾個衙役,四下查尋死者首級。兇手砍斷其頭顱,其意圖便是企圖掩蓋其與死者瓜葛,或令我等無從下手。如若查明死者身源,此案可破矣。」
張睢又道:「只是此事甚為蹊蹺,自那沈成死後,便不再有甚消息。學士方到湖州,不及一日,那本已尋回之明珠又無端失蹤,確是匪夷所思。張某思量,此事或與沈成劫案相關,必是那元首聞得風兒,又起賊心,故趁大人新到未穩之際,盜去明珠。張某雖已謫遷他職,卻不可坐視不顧,故又與鄉間謀面,令其暗中偵查。方才,張某便得到訊息,城中一潑皮喚作殷小六者,極為可疑。」蘇公一驚,道:「殷小六?果然是他。」
趙虎詢問那四人情形,管事只是搖頭道,不曾見過,想必來頭不小。出了翡翠閣,趙虎急急趕回府衙。此刻,蘇公正在議事廳中,與秦聰碧、李龍等人商議案情。趙虎徑直入得廳來,將殷小六及翡翠閣等事一一稟明。
回到後院,蘇公來見夫人,王氏見蘇公心事重重,親手沏得香茶。蘇公詢問夫人身體,王氏只道好了許多,蘇公令丫鬟好生伺候。王氏道:「老爺外出之時,那廂張大人曾來過,欲與老爺言語。」蘇公會意,出了西廂房,過得九_九_藏_書庭院,到得東廂。一家僕見著蘇公,急忙施禮。蘇公道:「敢問張大人可在?」那家僕道:「我家老爺正在書房,小的為大人引路。」轉過一廊,到得書房前,家僕推門進去稟報。只聽得房內腳步急促,張睢已出得門來,蘇公拱手道:「張大人。」張睢回禮道:「蘇大人。」而後引蘇公進得書房。家僕自去沏茶。
蘇公嗟嘆不已。張睢棄筆道:「不瞞蘇大人說,張某苦思多日,自負有經天緯地之才,心懷報國大志,為朝廷社稷、為黎民百姓嘔心瀝血,未得寸功,反遭貶謫,落得個如此下場。」蘇公道:「張大人怎的如此思想?君子心地坦蕩,怎可因一時之不得志而抑鬱不安?你道不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否?」張睢嘆道:「蘇大人果然達觀。只是張某已心灰意冷,餘生聊以詩酒相伴。今日曾去得廂房,意欲詢問蘇大人,明珠一案進展如何。」
蘇公心中思量,那朱山月為人表面愚憨,其實頗有城府,精於阿諛奉承,左右逢圓,分明是一大奸商,令人厭惡。雖是如此,但他乃是湖州綢緞富賈,家中錢財,自不必說,怎的會為了一顆明珠誤了大業?其中情理不通。那呂瑣乃是一市儈嘴臉,又好收集古董,倒是有幾分可疑。那「飛天俠」盜竊之消息,雖難辯真假。但嚴微狀告呂瑣無端污衊誹謗,也有一定之理。細細思量其後情形,或是呂瑣盜珠,暗中放風,嫁禍嚴微,轉移視線,亦不無可能。
丫鬟端上香茗,蘇公、張睢坐定。張睢道:「張某另有一事相告。」蘇公道:「張大人請說。」張睢道:「非是他事,乃是明珠一案。張某為官三年,治理湖州,雖未有建樹,卻也保得一方平安。實不相瞞,湖州內外,有不少張某之鄉間,故湖州府大小事情,張某能及時得知訊息,也知曉些真相。」蘇公讚歎,道:「張大人真民之父母也。為官者,高高在上,不體恤民情疾苦,怎可治理州府,對得起朝廷給予之俸祿?張大人之法,蘇某可效仿也。」張睢道:「孫子云: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我等為官者,身居要職,左右不無小人佞輩,若偏聽偏信,定會被虛言假話所蒙蔽,以至做出錯事來。」
趙虎一愣,二郎忙道:「那黃狗乃一綽號,非是狗,而是一市井閑漢,好博錢,又好勾欄娼妓。他道昨夜在翡翠閣找樂子,見著六哥被人捉走。」巧兒道:「這有甚奇怪?」二郎道:「那六哥可非一般角兒,十分橫蠻,又好些拳腳,常與一班有錢有勢爺來往。湖州城中,可是數一數二的漢子,但凡誰有氣有怨者,使些銀兩,他便與你料理,無有不勝。」趙虎疑惑道:「那六哥可是喚作殷小六者?」二郎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趙虎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一市井潑皮。」二郎道:「黃狗道,那一干人,大概有四五人,甚是了得,六哥奮力相爭,卻如狗叼耗子般將他捉出了翡翠閣。眾多人見著,都暗暗奇怪,不想這六哥也有敵手。」
蘇公驚訝,道:「蘇某正思量尋那殷小九*九*藏*書六,怎的竟死了?莫非此事竟與明珠一案有關?」秦聰事詫異道:「大人何出此言?」蘇公道:「明珠一案,十分蹊蹺。蘇某思索,興許與半年前沈成一夥劫寶有關。那殷小六與沈成十分要好,或是知情人。蘇某正欲尋他,他卻怎的無端失去了頭顱?世間怎有如此巧合之事?」李龍道:「屬下以為,那盜寶之人非同小可,定是已知曉大人尋那殷小六,故而先下手為強,殺人滅口。」蘇公點頭,道:「既已查明死者身源,可速遣人去喚他家人親戚或鄰里前來辨認屍首。」李龍自告前往。
蘇公撫案驚嘆,道:「萬不曾料到張大人竟得草書真諦。蘇某隻道當世惟有黃魯直可承張長史、懷素之長,不料此間竟有這等高手。正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魯直可謂井底娃、蓬間雀也。」張睢嘆道:「蘇大人見笑了。學士大人之書法,已然登峰造極,天下誰人不知。張某不過信手而書,不堪入目。蘇大人過譽了。」說罷,拾起筆,將字卷玷污。蘇公大驚,道:「張大人何必如此?」張睢淡然笑道:「班門弄斧、蘭亭潑墨,皆是無有自知之明。」
蘇公別過曹滄衡,與蘇仁出得江南樂院。回到府衙,眾公差皆來稟報:吳江、鄭海探查明珠一案,無有發現;雷千、賀萬搜尋青蘿行蹤,一無所獲;倪忠、湯孝打聽孔淶動向,卻未見著其面,私下打探得,那孔淶整日飲酒作樂,並無異常之舉;李龍、趙虎尚未歸回。蘇公令雷、賀、倪、湯四人分頭偵探孔淶、何固動向;又令吳、鄭去打聽那殷小六其人。眾公差領令而去。蘇公心中不快,明珠、青蘿二案其後頗多蹊蹺,卻無有頭緒,不著邊際。
蘇公、趙虎領一干衙役急急趕往龍溪河之案發地,未進河林,卻見眾人遠遠站立,早有一干衙役守在林中。趙虎過去,有衙役認得,道:「是趙爺來了。」趙虎道:「原來是你等,想必秦大人也來了。」早有衙役稟告秦聰碧。秦聰碧急急過來,見過蘇公。蘇公道:「可有甚麼發現?」秦聰碧道:「卑職亦是方才趕到,不曾細查。」引蘇公到得屍首前,仵作正驗屍。秦聰碧又喚那羅仲過來,令他將發現屍首前後一一稟告。蘇公聽罷,揮手令羅仲退下,細看河岸,痕迹雜亂不堪,又看那水勢,默而無語。
蘇公滿意,出得安屍亭,又詢問殷小六平日情形。眾鄰道,那殷小六雖是晚輩,可為人狡詐,十分厲害,平日誰人敢惹他。極少與之來往,其情形亦不盡知。蘇公道:「他平日與甚麼人往來?」一中年鄰人道:「常與一干無賴潑皮廝混。」另一老年鄰人道:「曾見他與呂記呂掌柜來往。」蘇公道:「他渾家品行如何?」那老年鄰人吱唔道:「人家私事,不便多舌。」蘇公謝過眾鄰人。
仵作驗屍畢,道:「依屍首僵硬情形斷定,死者被害約莫已八個時辰。屍身上並無致命傷痕,只些許青紫,似踢打痕迹,雖有傷及筋骨之可能,卻並無性命大礙。除此,亦無溺水之跡象。是否中毒,尚待驗其內臟。」蘇公道:「身上可有甚麼物什?」仵作道:九-九-藏-書「有紋銀二十兩,此外無有其它。」秦聰碧道:「如此看來,兇手非是為了錢財。」
蘇公知張睢不意久留,道:「明珠一案尚在偵查。不勞張大人挂念,大人只管上任去吧。」張睢搖頭,嘆道:「瓜田李下。如那明珠尋到便無話說;若那明珠未曾追回,人道是我張某盜去。張某一生清白,怎能如此大意留下話柄,敗壞名節。」蘇公感嘆不已:我大宋官吏若皆如張睢,則何憂耳!自古多少官吏,依仗權勢,作威作福,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中飽私囊,卻往往作出一幅仁人君子相,道貌岸然,滿嘴仁義道德、禮義廉恥。
地方保甲急急而來,問清原由,遂令眾人散開些,忽見著趙虎,上前見禮。趙虎認得那保甲,喚作花誠。二人見過,趙虎交代保甲花誠,保持案發現狀,不可使閑人入內,而後急急回府,稟告蘇公。
趙虎聽得仔細,心中疑惑,莫非昨夜聽得的便是這幹人等?那無頭屍首莫非是殷小六不成?趙虎忙問道:「那殷小六雙腳可是長有六趾?」二郎點頭,道:「正是,因他腳有六趾,故而喚作小六。小弟曾見過那腳趾,甚為奇特,與眾不同。心中暗道怪哉,人腳皆是五趾,他怎的有六趾?」趙虎大喜,那曾聽得進其他,立即起身出門。二郎驚道:「莫非六哥與那凶殺案有干係?」趙虎道:「何止有干係?他已被人殺了。」二郎驚訝不已。
趙虎道:「今日在龍溪河旁,發現一具無頭屍首,我正奉命查尋案情。你可知曉昨夜此處有何事端發生?」二郎思索片刻,連連搖頭。趙虎道:「我昨夜曾聞得巷道中有人叫喊,出門看去,卻不見人影。你姐道是麗花院的客人爭風吃醋,私下打鬧。你可聽得甚麼言語?」二郎驚道:「為了個雌兒,竟砍去了頭顱,真箇可憐。」巧兒道:「趙爺問你話,你可細細想來。」二郎道:「我又不曾去那溫柔鄉中,怎曉得那些事情。……哦,小弟我倒是聽得一樁事。」趙虎道:「是甚事?」二郎道:「今早我聽得黃狗說及。」
趙虎別了巧兒,本想趕回府衙,將情形告之蘇公,轉念一想,何不先去翡翠閣詢問一番,打聽那捉拿殷小六的四五人究是甚麼角兒,問清他等模樣,于緝拿兇犯豈不是功勞一樁。到得翡翠閣,五六個妖艷女子上來,只當趙虎是來行樂子。趙虎急急脫身,找到管事,說明來意。那管事聞聽是衙門捕頭,便將情形一一告之。其時,那殷小六正在碧玉房內飲酒,不料進得四條漢子,魁梧彪捍,竟自闖入碧玉房中,殷小六正高興間,一人將桌子掀翻,又一人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殷小六見勢不妙,奮力反擊,結果被那幾人打得眼冒金星,方才低頭老實,只是一味詢問究竟,那幹人並不多言,徑直將他拖出翡翠閣。引得閣內男女爭相觀望,只是無人出來言語。
且說趙虎引四五個衙役沿龍溪兩岸尋查,上下幾里,不曾見得可疑之物,亦無有人失蹤音訊。眾衙役皆身疲力乏、心灰意冷,獨趙虎不甘罷手,棄了眾人,一人沿河堤而上。趙虎沿舍詢問,多人報得鄰里打鬥、兄弟相逼、市儈奪九_九_藏_書利等等事端,皆與此事無關。趙虎正煩間,有一老者報說昨夜間如廁,曾見得四五人,行色匆匆,且抬著甚麼物什,端的可疑。趙虎急忙細問,那老者又道,其中情形不得而知。趙虎納悶,既有此等事情,可為何無失蹤之人?趙虎詢問方位,老者指點清楚,乃是自一深巷而來,往龍溪邊而去。趙虎謝過老者,意沿深巷打聽,卻不料此巷甚為僻靜,不曾有幾戶人家居住,好歹見著幾人,皆搖頭擺手,表示不知。出得僻巷,分左右兩向,趙虎立在叉口處,猶豫不決,忽然眼前一亮,見著前方不遠有一高樓亭閣,正是煙花之地翡翠閣!
趙虎咳嗽一聲,房內巧兒忙笑道:「不知是哪位爺來了。」音未落,人已出得門來,見是趙虎,滿面堆笑,道:「你怎的又來了?衙門莫非空閑無事。」趙虎嘻嘻一笑,並不回答。那二郎自門后見著趙虎,只道來了救星,急急出門,道:「原來是趙爺,救小弟一命吧。」那巧兒怒道:「休得糾纏趙爺,快快滾出去,小心我細了你的皮。」說罷,伸手去揪二郎。二郎向旁一閃,只叫「趙爺救我」。趙虎攔過巧兒,笑道:「你姐弟先且不必如此。二郎,先與我進房去,有事問你。」二郎道:「甚事?」趙虎不語,進得房內。二郎著急,隨後追問。
蘇公蹲下身去,細看屍首手掌,而後道:「觀其掌指,無手繭粗皮,不似辛苦勞作之人。」仵作道:「大人所說極是,屍首身著錦袍、膚色細嫩、身懷銀兩,乃家中富裕殷實之徒。」蘇公然之。又去看屍首下肢。仵作於一旁道:「死者足有六趾。」蘇公一愣,脫其鞋襪看去,果然如此。
趙虎思定,急急趕往巧兒家,到得門口,輕推門扉,進得院內。趙虎正要叫喊,卻聽得房內有人言語,細一聽,正是巧兒叱責其弟二郎。原來二郎又輸了錢,無有賭本,只得來向姐姐來討。巧兒怎肯將錢付入那無底黑洞中,怒聲叱罵。那二郎早已厚了臉皮,死死相纏,苦苦哀求。
蘇公思索時,張睢家僕進來,只道蘇公家人來尋。蘇公起身,望門外一瞧,乃是蘇仁。蘇公問道:「有甚事情?但說無妨。」蘇仁回道:「方才趙虎趙爺回來,欲見老爺。他道龍溪口發現一具無頭屍首,請大人前去勘驗。」蘇、張二人聞聽一愣。蘇公立即起身告辭,張睢隨後出來。
回得府衙,蘇公令李龍、趙虎打聽殷小六近幾日行蹤,二人領命而去。秦聰碧疑惑不解,道:「大人何以認為殷小六與被盜明珠有關?」蘇公道:「沈成搶劫明珠一案,沈成攜明珠潛逃,此案不了了之,其中必有隱情。蘇某聞得這殷小六與沈成甚為要好,那一案中卻無有殷小六其人,甚為可疑。蘇某暗中查訪,那殷小六非局外人也。他遭分身之禍,便是佐證。那主使之人害怕事端暴露,故下此毒手。」秦聰碧點頭稱是。
言談多時,秦聰碧起身告辭。蘇公在庭中信步,思索前後。到得湖州,未有幾日,蹊蹺事端卻接二連三,其中脈絡不清,甚是頭痛。思索間,蘇公不由從袖中摸出那有「長曲」二字之玉來,仔細端詳。直到蘇仁前來叫喚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