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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半放歌憶往事 絳霄用毒演寶蟾

第八章 夜半放歌憶往事 絳霄用毒演寶蟾

「我怕不怕你們的毒,那是我的事,你們受不受得了我的毒,卻是你們的事!一個時辰之後,你們自會變成兩具骷髏。」
不應有恨,何時長向別時圓?
「你他媽的少發脾氣!你一發怒,我就把葯都吃完了,就只有這些瓶子了!興許,裏面還剩餘一些。」
簫也刺過,陰陽須也打出,而塔上鬼魅卻倏地一下,同樣驚立當中,不動不倒。
「俗話說: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難道這隻蟾蜍,竟然真的能夠上天?」
才見魔針惡風颯颯,轉眼之間已向森孩兒刺去。
「你放開一念師太,否則我讓你立即去見金珠魔丐!」
歡時難至常念老,便到黃泉也願尋。
森孩兒也是哈哈一笑,宏聲言道:
「是天瑛嗎?過來吧!」
在一旁的一念師太禁不住奇然問道:
干戈十載隨煙飛,玄同孤松獨魂回。
降霄宮前玄塵起,道中龍虎伏鬼魅。
一念師太笑而說道:
塔上鬼魅放聲哭道:
森孩兒又是一陣痛快的大笑,旋朗聲說道:
萬卉山,經過了這一場大戰,復歸寧靜。
「既然如此,隨二位的便吧!」
天瑛忽然眼睛一亮,摟著一念師太的脖子,小聲說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忽然,一念師太又垂頭彈出首段「江樓鐘鼓」,並引吭高歌道:
看時,金珠魔丐已經心脈寸斷,膽汁外淌,一命嗚呼了。
一念師太沒有回答,用手輕輕拔弄了一下古箏。
塔上鬼魅忽又轉對一念師太哀聲大叫著:
一念師太緩緩地彈起了古箏。
金珠魔丐大驚道:
一念師太微微一笑,正聲言道:
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森孩兒笑道:
來的這兩個魔頭,正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
當彈到第三段「風回曲水」時,已然箏聲纏綿。
「師太,你我都是出家之人,難道你也忍心看著我受此折磨?快給我一掌吧!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啊!」
一念師太又是靜言答道:
又聽陰陽簫聲厲音銳,掀動滾滾奇寒、陣陣熱流。
「好你個臭和尚,臨死就不顧我了!快把解藥分些給我!」
森孩兒接著又勁聲說道:
但森孩兒不敢出手,有人卻已經出手了。
好像江風吹拂,流水回蕩。又如風弄花影,紛亂層疊。還有漁舟競歸,江水激岸……
又指著金珠魔丐,厲聲說道:
「原來真是它!它可比原來更大、更威風了!」
金珠魔丐跑在前面,他一見一念師太,頓時一怔。
「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幫主,人稱金珠魔丐!」
但見兩隻蒼鷹似是受到一種下墜之力的牽引,再也無法抵抗,倏然間,垂直向下狂跌。
「這兩人均是黑道魔頭,幾十年不見面了,今夜不知怎麼竟找到這裏。你留下也無用,何必冒此風險?你再不走時,休怪我不客氣啦!」
一念師太停住箏聲,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月亮,復徐徐歌道:
然而,就在一念師太的手掌快要拍到塔上鬼魅頭頂上星穴之際,突然只覺手腕一緊,被塔上鬼魅抄手抓個正著。
「師太說的是哪一次呀,我知道嗎?」
言罷,又是一陣狂笑。
一念師太急忙穩定心神,以免被巨響所傷。
一念能堅事不難,情奢肯遣舊盟寒。
「不論它有多大本事,我卻想聽聽!」
森孩兒反手一抄,便抄住幾枚陰陽須。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也不會在這絳霄宮當什麼宮主了!」
剛才還顯得笨拙而行動緩慢的大蟾蜍,突然從森孩兒手中彈身激射而去。
大蟾蜍兩口又吞食了塔上鬼魅王和尚的左右耳朵,遂咬開塔上鬼魅王和尚的上衣,一點點不急不慢地吃著塔上鬼魅王和尚的胸口鼓肌。忽見大蟾蜍拍拍肚皮,似乎已經吃飽。卻兀自不罷休,又一點點地咬下一塊,吐出一塊。
曲音一轉,已然彈出第五段「水雲深際」。
「你們這兩個魔頭,自以為武功蓋世,就無惡不做,興妖風作惡浪,殘殺武林正道!先是尋奪金山劍訣,而後又追殺我師父玄機子,使我師父受盡劇毒的折磨而不幸身亡。而今,我也要讓你們嘗嘗這同樣的滋味!」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九-九-藏-書
一念師太靜然說道: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森孩兒身形已躍于空中,口頭兀自對一念師太喊道:
一個個娥眉橫翠,粉面生春。
「可是金珠魔丐和塔上鬼魅嗎?他們就在這裏!」
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緊。
但森孩兒今非昔比,他闖入江湖,正是為了尋找他們,以報恩師之仇,為正義掃清障礙。
「師太可是因為我嗎?」
欲掃蒼苔卻無力,階前點點桂花痕。
「我的這隻寶物,吞食過蠶蜂、土蜂、大黃蜂、竹蜂、烈蜂、蒼白蜂,這其中奇毒無比者,當數蒼白蜂和烈蜂;還吞食過螳螂、原蠶、九香蟲、雪蠶、綠翅蠶、鐵銀蠶,這綠翅、鐵銀二蠶,可謂是劇毒中的劇毒;還吞食過斑蝥、蜘蛛、黑眼蝎、水蛭、腰蟲、天牛、山蛤、溪鬼蟲,尤其是吞食了瑤池的壁虎雙精。這瑤池壁虎雙精已然是百毒之王了,但也被這隻大蟾蜍當做了美餐。吃過的蟲物實在太多了。少說不下千種,你解得了這些毒嗎?」
正是:
過了許久,宮女們又圍上來看時,大蟾蜍早已跳到地上,抓些花草,擦著嘴上的毒血。
如此悲悲切切地唱著,雖與「春江花月夜」等曲心境不符,卻別有一番感傷動人滋味。
一念師太淡然說道:
話音中,三人已打在一起。
金珠魔丐顧不了面子,狂張巨口,將飛來的藥瓶也盡數吞入腹內。
「你也知道這個滋味不好受?當初你用陰陽須射傷玄機子師父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時間一點一點地慢慢過去著,塔上鬼魅已然隱隱感到自身的骨縫中有一絲奇寒之氣,在上下遊動。遊動之處,正有一種骨肉分離的感覺。
「你是……」
「你使的是……什麼毒?我……為何沒有……看出來?」
森孩兒一怔,既而喜道:
連天風雨閉宮門,落盡深紅只柳存。
塔上鬼魅一捂肩頭傷處,厲聲說道:
森孩兒衝著大蟾蜍一拍手掌,大蟾蜍便緩慢地蹦了幾下,還發出「呱呱」的叫聲。
且不說茉莉依從丈夫臨終所囑,去絳霄宮拜見一念師太,一路歷盡千辛萬苦,先來說一念師太此刻正站在絳霄宮的拱門之前,面對長天,默然無語,若有所思。
塔上鬼魅王和尚唯一能動的地方,就只有臉上的表情。就見他忽而慘狀瘮人,忽而惡目暴睜,忽兒呲牙咧嘴,忽兒緊閉眼睛。幾個來回,塔上鬼魅王和尚已然面目肌肉僵死。任他有再痛苦、再恐怖、再豐富的表情,也表演不出了。
這一變故,來的太突然了,連森孩兒也猝不及防。
你道是塔上鬼魅身中劇毒,為何能抵抗如此之久?
一念師太奇道:
塔上鬼魅獸|性勃然,嘖嘖怪笑道:
但在寧靜之中,卻傳來一陣陣悲傷的抽泣聲。
就見寒光一閃,森孩兒已然長身撲向兩位惡魔。
一念師太呵呵一笑,對天瑛言道:
「你們都下去吧!」
「我是從龍王峽一路追趕兩個魔頭來到這裏的,卻沒有料到會在這裏遇上師太。」
說什麼楚天美女、西子嬌容,
誰料塔上鬼魅竟嘖嘖怪笑起來,笑罷,寬然說道:
簫聲怪唳刺耳,撞人心脈,更是霸道非凡。
眼看雙目突出,就要昏倒。
塔上鬼魅再也支撐不住,忽然獰目痛苦萬狀,大叫道:
一念師太先是一怔,「唔」了一聲,繼而又嗔怪道:
「這白雲子我近些年也常聽人提起,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醫術如此高明,真可以超過一個人……」
「師太,你覺得鐵心兒這人怎麼樣?」
「可以,看你有多大本領!」
蟾蜍成精毒無窮,一張巨口敢吞鷹。
驚斷魔丐心與脈,化為黑骨現原形。
森孩兒長嘯一聲,宏聲斷喝道:
「快殺了我吧!你如此折磨我,豈不和邪道使毒之人一般無二了嗎?」
「兩位是何處高人,怎麼會來到我這堪稱世外桃源的方外之境絳霄宮?」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塔上鬼魅說完,手抓藥瓶,向金珠魔丐扔去。
塔上鬼魅奮力從丹田之中運氣逼宮,但是,丹田中似九-九-藏-書乎也是奇寒無比。
一念師太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從天而落的兩隻大鷹,到最後竟然化成兩團雞蛋大小的肉蛋,直落進大蟾蜍張開的口中。
再借月光細看時,卻見金珠魔丐身上正中劍傷,而塔上鬼魅的肩頭也兀自流血。
塔上鬼魅王和尚立時被大蟾蜍咬住臂上穴道,又被咬住啞穴,欲說不能,欲放不能。
「我能解天下所有的劇毒,有種你就解開我胳膊上的穴道!」
森孩兒宏聲說道:
大蟾蜍又張開大口,伸出一尺余長的巨舌,先是吐出一口肺氣,然後用力一吸。
已逝年華天不管,未來歡笑我可知。
但更為奇怪的,是蒼鷹越墜越低,竟然身軀越低越小。但見羽毛狂飛,卻不散亂,亦在下墜。
塔上鬼魅兀自口出狂言道:
塔上鬼魅倉皇之中從懷裡取出數十個藥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盡數倒入自己的口中。
魔針上下狂刺,可以說風雨難透。
金珠魔丐一見一念師太如此美貌,非常像一位數十年前的女俠,便微叱厲言道:
「師太,還沒歇息啊?」
塔上鬼魅已不敢放肆,卻也不肯回答。
面對害死師父玄機子的仇人,又何必心慈手軟、講什麼禮數呢?
森孩兒抱起大蟾蜍,宏聲說道:
「我這兩手早已沒了力氣,早知如此,我就在服解藥時,就給自己一掌啦!」
塔上鬼魅聽了,不由得冷汗狂涌,「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腥臭之血。
一念師太平靜地說道。
茉莉聽從了丈夫的遺囑,遣散了一息尚存的幾個庄內僕人。從此,萬卉山萬卉凋零、百鳥不棲,遂變成一座杳無人跡的荒山。

4

然而到了五更時分,天色已有些微明。一念師太忽然隱隱聽到空氣中發出有輕微的力道風響。
「自認為好時當為好,莫管別人暗裡論!」
一念師太面部快速閃過一絲仇恨的表情,卻立即上前施禮說道:
「超過一個人?是誰呀!」
「一念此生從未離開過絳霄宮。」
塔上鬼魅獰然說道:
「請恕一念不理江湖之事,兩位的大名,一念還是頭次聽說。」
天瑛這才現形過來,嬌言說道:
天瑛臉一紅,推著一念師太的肩膀,小聲說道:
「是不是又在想什麼鐵心兒了?」
塔上鬼魅正在運氣吹簫,忽見金珠魔丐將透心魔針刺出尺許,竟突然驚立不動,已然頓覺不妙。又見自己威震江湖數十載的陰陽簫聲竟奈何不了森孩兒,旋以簫作劍,朝森孩兒一簫刺來,兀自夾帶出一把陰陽毒須。
但是,笑歸笑,哪知這一狂笑,頓覺心脈一緊。
金珠魔丐大罵道:
天瑛言道:
「它……它是什麼?」
又已彈到第七段「洄瀾拍岸」,曲中似有群舟競歸、江濤拍岸之意境。
大蟾蜍在地上一蹦一跳,直看得森孩兒哈哈大笑。
一念師太看時,見正有兩隻碩大威猛的蒼鷹在高空怪叫著振翅飛過,卻又見大蟾蜍舉起頭來,直立著站立身形,兩隻前爪猛然狂擊肚皮,發出「啪啪」的巨響。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天瑛聽時,竟然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要出大事了。天瑛,你快去和其他宮女避一避吧!」
來人也不禁一驚,旋即說道:
「大師請!」
絳衣披拂露意盈,淡染胭脂一朵輕。
一念師太微微笑道:
「你少說廢話!你膽敢向前一步,我就一把掐死這個女人!」
「蟾蜍怎麼可以上天,但它自有它的本事。師太請看!」
然而,更足以震懾塔上鬼魅的,還不僅僅是「癩蛤蟆吃上了蒼鷹肉」,同時,還是因為就在金珠魔丐心脈寸斷、氣息消失的剎那,金珠魔丐的身形忽然不見了。
「小丫頭果然聰明。正是由於我心中至今忘不了一個人,才取了這個道號——一念。希望我排除任何的俗世雜念,單就保存這一點點念想。人的一生,得到的太少,失去的太多。就像我,雖身處絳霄宮,無拘無束,但仍然好似斷腸人在天涯一樣孤獨、寂寞。不過,失去的又總令人懷念,所以雖在一念之中感到有許多孤獨、寂寞的斷腸之感,但這已是最最值得珍惜的了。倘若我這一生連這一點點斷腸之感也沒有了,那還活著有何意義呢?」
簫聲奇寒鎖魄,立時遍地堅冰;熱流封穴,頓見新枝燃燒。
金珠魔九_九_藏_書丐急道:
「唉,人海茫茫,歲月漫漫,那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啦,還提它幹什麼!」
就聽「哇呀」一聲慘叫,塔上鬼魅已放開一念師太。
天瑛忽然有所醒悟,粲然問道:
遍體幽香,英颯颯豪氣無窮。
森孩兒緩緩說道:

1

詩曰:
水暖雨蒙柳復春,依依夕照景色新。
昨日朽枯休側目,雁過江船難留音。
森孩兒話音剛落,塔上鬼魅已然揮起了雙手,顯然穴道已解。
玉夜夢留珊枕淚,一生身作相思心。
宮內應聲連綿,從裏面飄然走出幾位少女。只見:
塔上鬼魅也破口罵道:
「怎麼?天下的使毒高手,竟連蟾蜍也不認識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珍奇毒物,原來是一隻癩蛤蟆!方才我那隻褐色藥瓶中,裝的就是解這小小癩蛤蟆毒氣的解藥!」
一念師太忽然動情地隨音唱道:
竟不回頭夢不醒,何年何地向何尋。
再看塔上鬼魅王和尚,兀自不倒。
且說一念師太一氣唱完,才迴轉身形,對天瑛言道:
金珠魔丐大奇,兩目圓睜,似乎不信。
「是……是……我是森孩兒!你一定是……」
一念師太頓生惻隱之心,突然撲起,揮掌猛然拍向塔上鬼魅。
「師太,你又拿人家開心……」
唱畢此段,一念師太才抬頭看看宮窗外,只見月光盈盈,無比嬌美。
森孩兒擦去淚水,恭然說道:
「你點了我們的穴位,難道你就不怕我們身上帶有劇毒嗎?」
就在眨眼之間,金珠魔丐忽覺森孩兒身形影閃,當真快如箭矢,恍若紫光閃爍,便已驚立當中,兀自不動。
一念師太流露出一種無限感傷的神情,又說道:
「倒要請教尊姓大名!」
金珠魔丐哈哈一陣獰笑,沉聲說道:
一念師太又亢然歌道:
「你們不是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中的毒,中的是什麼毒嗎?好,我這就告訴你們!」
一念師太一邊唱著,一邊撥動著古箏。天瑛眼前立即出現了「明月、花影、雲水、漁歌、洄瀾、鳥鳴、歸舟」的景象。
大蟾蜍爬在塔上鬼魅王和尚的身上,上下左右,里裡外外,七進七出,所爬之處,已是血跡斑斑。
「時間到矣!」
一念師太聽了,也禁不住怦然心跳。
但無論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就是那個曾橫行天下、興風作浪的塔上鬼魅了。
竟將另一隻手探向一念師太。
「天瑛,你道我今夜為何如此激動?」
「師太,小心陰陽簫——!」
「你竟敢小看我的這隻寶物?它可是集天下所有奇毒為一體的劇毒!你想不想知道,它都吞食過哪些怪蟲毒物?」
滿頭珠翠,顫抖抖無數寶釵;
正是:
忽見人影一閃,一念師太笑道:
就見森孩兒抽出竹劍,送氣息入劍身之上,舒臂探梅,朝金珠魔丐的當胸撞去。
一念師太朗聲一笑,旋即言道:
一念師太目光頓時一亮,急切地問道:
天瑛越發不解,說道:
滿地沾血之處,花草已然枯死。
一念師太看了一會兒,見天色陰沉,轉身回到拱門之中,對宮內侍女說道:
就聽金珠魔丐這才顫聲驚問道:
積得相思幾寸深,風風雨雨到而今。
「僅僅這些,又怎能算是寶物?更重要的,是這隻大蟾蜍數十年來,一直生活在我的脈息之中。凡是我練到的奇功玄秘,在我心脈氣息中運行迴旋的同時,大蟾蜍也得以練就紫虛真氣。你們若不相信,我讓大蟾蜍吞一隻旋鷹,如何?」
她徑直來到一把古箏前,坐了下來。
森孩兒暴起身形,只一撲一退,已將一念師太搶了過來,並解開被封穴位。
「既然不認識,那就請我們到你的絳霄宮坐坐吧!」
竟然全是一念師太臨時新編的詞句。
魔針風擊之處,樹折石摧;寒光照處,地動天驚!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然放亮,而絳霄宮上空卻依然漆黑如夜,亂塵勁揚。
一念師太靄然說道:
那是因為塔上鬼魅服用了數十種解毒之葯,已然解去毒中十分之六七,故而一個時辰已過,兀自作最後的掙扎。
一念師太續言道:
九九藏書珠魔丐同樣也驚大雙眼,巨張血口。
「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裏?等傷好些了再走,師太可允否?」
半含笑處櫻桃綻,緩步行中蘭麝噴。
取下拂塵,衝著天瑛只輕輕一掃,天瑛已然不見。
塔上鬼魅已然虛汗淋漓,不敢正聽。
「鐵心兒我也只是在那次他來找你時,才見過一面,又怎知他的為人品行如何?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一念師太大怒,但脈門被封,身體竟無法動彈,只有被這隻青筋凸現又黑毛叢生的臟手任意抓捏,便大聲罵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間。
但見森孩兒,若游龍入水,駿馬穿林,運勢自如,彷彿舒雁翱翔。
展天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半晌才喃喃言道:
一旁的塔上鬼魅也恐然詫問道:
卻又聽一念師太幽幽唱道:
「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裏?這是什麼地方?」
「我的道號為一念,我卻不記得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你,想必是你記錯了!」
「少俠還是叫我師太吧!我已在絳霄宮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今天能夠得以見到少俠,真是太高興了!少俠去拜訪五嶽山王,已功成圓滿,這些我早已聽說。少俠這是從哪裡來?怎麼會找到這偏僻的絳霄宮呢?」
眼前鴻雪緣堪證,夢裡巫雲跡可疑。
一念師太「唉」聲言道:
這次唱的卻是宋人蘇東坡的詞。
森孩兒哈哈一陣宏聲大笑,朗聲言道:
「正是!從你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只是那時不知會有今日之事,故而錯過了許多大好機緣!」
風聲,雨聲,抽泣聲,頃刻間又將寧靜打破。
一念師太手握拂塵,快如閃電,撥擋魔力,兀自心神忐忑。
花鈿顯現多嬌態,劍帶飄飄迥絕塵。
口中牙關兀自咬得「咯咯」亂響。
天瑛忙問到。
「好面熟的師太,不知如何稱呼?原來此處叫絳霄宮,真是個風水寶地!」
「果然在這裏!看來恩師的仇,如今可以報了!」
一念師太一怔,心道:「這個夜行人怎的輕功如此高強?倘若我沒有隨氣化意、力透耳鼓,是斷不會聽出此人到來的動靜的。」
這一下,可慘了塔上鬼魅王和尚。
塔上鬼魅獰然一笑,陰聲說道:
說也奇怪,大蟾蜍這一番狠咬猛吃,塔上鬼魅王和尚還沒有死去,表情卻已無,只有嘴巴一張一閉、一閉一張,用以表示被大蟾蜍咬時的神經感觸。
「師太可否到過中原?」
森孩兒從懷中掏出了那隻大蟾蜍。
塔上鬼魅一見,大驚問道:
「好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放開我!」
這一變數,端的是太快太快了,連一念師太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你難道也有我的獨……獨門暗器?為什……么……我中的毒……也……如此……此厲害……?」
可嘆萬劫蒼茫里,碧血干時淚難干。
「那你可知我們是誰?」
塔上鬼魅隨在其後,也是一怔。
一念師太狂縱身軀,來到宮外,向月亮上處看時,正見有兩道黑影,從月色間倏然而至。
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
森孩兒輕縱身影,已然衝到宮外。月光下,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正惡狠狠地站在面前。
「師太取一念為號,難道是……」
因為,此時除了一付完好無損的骷髏之外,哪裡還有塔上鬼魅王和尚?
分明噩夢是同沉,駭浪驚濤萬丈深。
正說道,月色突然一暗。
死死生生亦太痴,人間天上永相期。
此時,有絳霄宮的展天瑛和其他幾位宮女過來,將一念師太扶進宮中。
一念師太待侍女們下去后,才轉身回到宮中。
森孩兒銳聲說道:
詩唯寫怨應同瘦,酒為排愁只獨斟。
一念師太急忙一把捂住森孩兒的口,搖頭說道:
正想著,卻見一人已然來到近前。
但又有誰會想到,自一念師太居於絳霄宮之日論起,就早已過古稀之年,雖外表青春不減,可心中卻藏滿風雲。
森孩兒的眼中不由得湧出淚水,他看得出一念師太這些年所經歷的坎坷遭遇。

3

九_九_藏_書
「我現在道號一念,少俠就叫我一念師太吧!」
金珠魔丐與塔上鬼魅是當今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便是玄機子在世,也無法與其中之一相比。而二魔聯手,恐怕冷四方在世,也很難應付。
「是我哥哥天雄、弟弟天成他們,去年到白雲山請道,在白雲子真人那裡遇見的。鐵心兒原名叫素不成,是萬卉山山主的弟子,後來被翻天大手向世奇抓碎心臟,正巧白雲子路過,就把他背回白雲山,以白雲仙丹金葯溫化原心,又用了幾千種草藥重新調理。您說奇不奇,他的心臟竟然又復活了。只是,我聽哥哥講,鐵心兒從來不沉湎於兒女私情,真好像是鐵了心一樣!」
好一幅江南的秀美景象!
怎比這嬌中帶剛,柔里更見沉靜。
森孩兒這才對塔上鬼魅朗聲言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全都報了。此乃報應啊!此乃天意啊!天意如此,你又能怨誰呢?你的兩手早被解開穴道,為何不自行了結呢?」
「我想來彈彈這把古箏……」
天瑛執意不去,一念師太急道:
荒墳喋血終無古,留記韓憑化蝶時。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這口臭血一落地,地上的花草頓時殘敗,化為無形。
一輪明月已悄悄升在了絳霄宮的上空,灑下許多斑斑駁駁的光影。月光照進絳霄宮,照在古箏之上,顯得異常冷清。
大蟾蜍這一叫,又把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嚇了一跳。因為這叫聲震天動地,已非尋常之聲。
在離萬卉山秘功閣左側不遠的花叢中,茉莉已將丈夫芍藥深埋于地下,又往墳頭上撒了許多茉莉花朵,這才擦乾眼淚,冒雨頂風,抖動長裙,狂展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途之上。
「我乃王和尚,住在亂雲寺,江湖上人稱塔上鬼魅!」
一念師太驚然對展天瑛言道:
「沒有想到,本和尚臨死還有此艷福!哈哈,哈哈!」
金珠魔丐不等森孩兒撲到,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透心魔針。塔上鬼魅更是手握陰陽簫,放在嘴邊。
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2

忽然,飛翔于高空的兩隻蒼鷹似乎被巨響震傷了心脈,遂懸于長天,不飛也不落。
「你是來找我嗎?卻為何問我怎麼沒有歇息?真是個愛耍小心眼兒的小丫頭。在你們展氏三英中,數你最頑皮了!對了,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這一夜,一念師太在自己的卧室內,閉目打坐,始終未眠。
說著,狠狠地瞪了塔上鬼魅一眼。
一念師太繼續唱道:
看時,大蟾蜍竟是在一口一口地吞食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
只見這隻大蟾蜍已比原來大了足有三五倍,身上兀自發出紫色光澤,目光炯明,嘴角也已有了鬍鬚。
塔上鬼魅怪笑道:
或者說,是萬萬沒有料到的事情。
只見森孩兒卻早已竹劍插回鞘中,揮手趕雲,頓時現出明媚的陽光。
一念師太點頭笑道:
這陰陽須正是塔上鬼魅的獨門暗器。
天瑛惑然對道:
「何必不好意思!機會如若來,千萬別放過呀!」
這一來,怒煞了江湖第一人森孩兒。但礙於一念師太被克,森孩兒也不敢貿然出手。
當然,要說有,也有,滿地不都是被大蟾蜍咬下來的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嗎?
但見金珠魔丐黑色的骷髏,兀自露出幾分猙獰的面目,竟把一個惡中高人塔上鬼魅嚇了個魂飛魄散。
森孩兒屈指言道:
森孩兒話音一落,便已覺有股陰風倏然射向自己。
妖嬈國色,窈窕動人心。
一念師太聞聽,忙輕聲說道:
出現在人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具沒有一絲皮肉的黑色骷髏,胸前肋骨之間,兀自露出了幾十隻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藥瓶。
一念師太見了,悅聲說道:
三人進宮坐定后,金珠魔丐沉聲言道:
這絳霄宮宮主一念師太,雖說已是白髮蒼蒼,但細看上去,卻蒼蒼白髮若輕雲之蔽月,神態飄逸若流風之回雪。遠望之,面容皎若黎明涌朝霞;近視之,灼如芙蓉出燦波。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丹唇外朗,皓齒內鮮,儀靜體閑,頗有洛神出世之風采。
一念師太搖了搖頭,平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