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弄著，道：「如此就能連發十八箭！果然是利器啊。」

「末將領命。」

我耐心聽著，總算聽懂了些，正是當日甄國棟的兒子騎的木馬。

「不，子陽，這筆錢，你我均分，如何？」

我讓路增登車，給他徒弟孟覽買了一匹馬，回雲州去了。

「路先生，學生還有一個不請之情。」

「大人請上馬。」路增道了句。

「無他，日後打仗，將軍們若是不知地理怎行？」待三人歸列，我又道，「宣猛營成敏，龍門營阮睦。」

「若是路先生不棄，請落座，待學生授課之後還有事詳談。」我微笑道。

「劣徒無知，唐突了大人，還請見諒。」路增客氣道。

「大人，這對釵子是下官找那高濟商人高價尋來的，聽說是高濟王室的用物，想來勉勉強強也能配上夫人了。」其實，這對釵子是從新安令的密室里找到的，我知道這些東西價值連城，私下脫手恐怕不便，還不如拿來打通關節。劉周去匈厥古也帶了不少，送給匈厥古的達官貴人。我這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路上不好走，恐怕有些拖延，過幾日也就到了吧。」章儀道。

「三年專業？」

元平四年八月，遼東的一角，我裹著厚厚的棉衣，前往蒙學授課。前日眾將的到來也給這片冷土帶了一股冷氣，全城都在打探是否又有大軍要來了。

說到戚肩，我的心又飄到了高濟，不知道現在高濟的情形如何了。

路增沉吟片刻道：「老朽明白大人的意思，一技傍身總是好的，只是老夫……」

「到時大人也不必再背著漢奸之名了。」

下了學，我回到官署，眾將按劍分列兩旁，金甲奪目，殺氣盎然。我在首座坐下，眾將行軍禮，動作劃一，讓竇眾卿等文官驚咋不已。

路增愣了愣，道：「大人真是教導有方啊。」

路增也跟著笑了笑，突然道：「大人，剛才大人講學時，老朽想到個小玩意，不知能否隨老朽去坊間，老朽做出來給大人看看。」

我讓章儀去備了火鍋，眾人一起吃熱鬧些。席間我說起當日回到京師發生的事，惹得眾將悲憤不已。「不過，現在燕雲已經有了起色，諸將一來，我的軍學便能辦起來了。」

「大人，那為何不見商賈呢？」

眾將見我落淚，都有些驚慌。昔日出生入死也沒有哭過，今日居然喜極而泣。

「孩子玩意？哼哼，去了你就知道了。」我賣了個關子。

「你跟我來，把大人的馬牽進來。」路增招呼孟覽。

「這，哪有送兩份賀禮的道理？」甄國棟推了推還是收下了。

「所以我要你去啊，就算你的見識不足，還有你夫君呢。」章儀笑著打我，我繼續道，「而且我也不怕她們亂說，這世上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到底不多，你只要告訴她們得的便宜就是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頑皮！」甄國棟訓那孩子。看那孩子的眉眼就知道是甄國棟的兒子，我當下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公子生得龍鳳之姿，日後定然大有作為啊。」做父母的，聽到別人誇自己孩子哪有不高興的？甄國棟當下抱起兒子，給我講那些陳年舊事，無非就是顯擺自己兒子如何聰明過人。

孟覽把馬牽了進來，他師徒二人也不說話，動手在鞍子上綁了那兩塊木頭。

「嗯，路先生若是覺得哪些孩子有天賦的，還請多教些東西。我這也是因材施教，樣樣通雖然重要，卻不能變成無一精啊，呵呵。」

我一進門，被嚇了一跳，幸好沒有臏骨跳不起來。回頭看看章儀，想來她已經知道了，轉驚為喜，笑道：「你們怎麼來了！難怪今天喜鵲不叫了呢。」

「但是論見識……」

「夫子早安。」

「學生也是受啟于師門，我師門傳道便是如此，三年之後分兩條路走，各修的各的。」我笑道。

我笑了笑，道：「你們也別光顧著聊天說地，布也得給我織出來，我還要用布換馬呢。不過我高價買來的匈厥古馬，便宜一半賣給他們，真胸悶啊，呵呵。娘子啊九九藏書，為夫也想學騎馬，你教我吧。」

眾人默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劉欽道：「大人還是要三思，如此莽撞恐怕會有麻煩。當日高濟戰事吃緊，今日……」

我在庭院里勒馬，氣喘吁吁，叫道：「娘子，為夫回來了。」當下已經有下人幫我下馬，推來了我的輪椅。

「二位將軍要去各縣分配駐軍。本官打算將兩營拆了，配置各縣教練鄉團，講解作戰事宜，平日無戰之時一般要下田重地，是為軍屯。隨後，兩位將軍要任軍學教席。」

「飛騎營石載。」

我點了點頭：「眾將也知道我忍辱負重，沒有大軍，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哪裡，大人過譽了。老朽也早年也來過燕雲，只看到一副死氣，大人居然能讓燕雲重新活過來，這才是大才啊。」

「路夫子早安。」眾學童乖巧的問候道。

他的言語不善，我卻不能否認，硬著頭皮道：「正是。」

不一會，出來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掃了我兩眼，道：「你是何人？」

「末將等不敢。」

「今年豐收，各鄉縣的倉廩都有存糧。只是，大人，給匈厥古進貢的女子……從別路去買嗎？」

路增也沒有說話，一直到了義學門口，路增道：「大人既然有事，老朽先告退了。」

「嗯，她們近來就在說你的養馬法，都覺得養馬比不養馬上算，而且現在馬價低得離譜呢。」

「那……老朽可以應承下來，只是不知大人的用意何在？雲州的木匠不夠用嗎？」

「下官不敢忘記大人栽培。」我躬身告退。

「大人儘管吩咐。」

最開心的還是章儀，在我身邊蹭了很久才端來飯菜，差點把我餓死。

「你也騎馬？」章儀瞪大了眼睛，「可你的腿。」

「大人寬坐，老朽去去就來。」

胡亂吃了些茶，我便以燕雲公務繁重為由告辭。

路增看著我，沉思半晌，道了句：「好吧。」

「正威營史君毅，正德營鄭歡，樹功營沐英傑。」

我讓人給路增牽了馬，並駕而行。

我一個新手，按照路增的指導居然在馬上也學會了如何換箭盒，簡單易懂。

「你是明可名？燕雲經略相公明可名？」那人眯起眼睛，問我。

我告辭了甄國棟，對劉周道：「南市，粗工坊，快些。」

「不錯，好啊，有錢能使鬼推磨。馬上要入冬了，過冬的糧食準備得如何了？」

「路增……打造金器嗎？下官正想給拙荊打造一副耳環，可惜沒有合適的匠人。」我假意沉思道。甄國棟笑道：「那路增手藝不錯，賤內也常去照顧他生意。就在南市，叫粗工坊的便是了。」

「下官再多嘴一句，大人，金子銀子是好東西，可明晃晃地放在那裡總太危險，莫若換成絲綢布帛大麥稻米等物，即便有御史多嘴，還可以說是為了充實邊路。下官的意思，再給聖上寫道摺子，若是聖上也點頭了，那更是風風光光的撈錢啊！」

我讓劉周找了兩匹匈厥古戰馬，苦練許久總算能夠安安穩穩坐在馬鞍上了。這幾天騎著馬到處巡視，著實引起了全城的轟動。

我喜出望外，連忙還禮，道：「路先生客氣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問道：「那我怎麼還沒有收到聖旨？」

我見路增不說話，繼續道：「先生，學生身負漢奸之罵名不是一日了，但是手中苦無利器，如何與強敵周旋？只好忍辱負重，還請先生憐憫，憐憫燕雲數十萬生靈！」

甄國棟一陣大笑：「本官沒什麼成本，怎麼好意思分大頭？還是對半開，有錢大家賺嘛。」

路增在後面找了個空席坐下，教工也給他遞上一本《字奩》和筆墨。

我坐著和孟覽閑話起來，不談不知道，一問之下，這個虎背熊腰的高大漢子居然只有二十齣頭！我聯想到自己花白的頭髮，不由心酸，笑道：「該成家了，莫非你師父不準嗎？」孟覽笑道：「師父倒是給我說了幾次了，就是沒個準頭。」

「尚未想到，大人覺得如何呢？」

「你在打造什麼？樣式倒是古怪。」

「各九九藏書個聰明，明師出高徒啊，呵呵。」

「是。」

「大夫，您這是……」

我一拱手，道了聲「不敢」，又道：「下官本來以為北疆荒蕪，實在不知是個寶庫啊。姑且不論匈厥古的牛羊駿馬和皮草，光是北疆七國的特產就各有特色。高濟的山參貂皮東珠等等，運到內地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啊。」甄國棟應了聲「那是」。

「強人，強得過大人的衛隊嗎？商賈不能賺的錢，我們為何不能賺？」

「無妨，老朽那裡有現成的，若是不夠用，臨時打造也不費事。給明大人這麼一說，老朽覺得渾身有了衝勁，真要老朽等到明年倒也等不了了。雖然老朽礙於師承不能傾囊相授，卻不會比一般木匠差。」

「重是重，但也能騎，剛起步的確很累，但是騎起來了也就好了，總比走路輕鬆些。只是這鐵輪上的牙齒著實難打，所以費事。」

到了雲州官署，我讓人撥了一套宅院給路增，作為他的作坊和居所。本來孟覽還抱怨什麼，不過見過我的官署之後就不再有什麼怨言了。

「這……明大人學究天人，老朽只是一介草民，一個木匠……」

路增臉露驚訝之色，問我：「大人有何事要老朽效力的？」

「大人，燕雲兩州事務實在耽擱不下，下官真的不宜久留。哦，夫人的壽禮下官也帶來了，請大人笑納。」我從袖子里取出一個檀木盒子，裏面是一對翡翠釵子，做工精美，比之大東珠也不遑多讓。

「你走吧，我師父過了七十，不必服役。」那個壯漢又出來喝道。

「呵呵，能早則早，反正他們也閑得很。只是這工具……」

「子陽慎言！按我《大越刑統》，官員不得經商，違者可是株連三族的大罪！」甄國棟一驚，低聲道。

「學生不敢讓先生服役，學生願以師禮待先生，只求先生指點我燕雲工匠。學生不求寶物，只求利器。」

「大人，誰說我們經商？我們不納稅，那便不是經商了啊。」

「哦，說起來城裡新來的那個路增還有些本事，木工活了得，還擅長打造金器。」甄國棟介面道。

史君毅連稱不敢，道：「聖旨還沒下，就鄭歡話多。不論如何還是大夫標下，大夫莫要折了小將的福分。」

甄國棟一愣，轉而驚色盡去，撫掌大笑道：「妙計，妙計！果然妙計！子陽莫非有何規劃不成？」

「我要你把飛騎營每個兵尉都動起來，去給本官到各鄉縣去教人騎馬。不必設學，凡是見到騎術不對的，當下拉下馬來教他。每個什長都要去打獵，要帶著鄉民去打，和匈厥古人一起打。說起來便說軍中不發軍餉，只好自己打獵為生。當然，主要是學習，學習匈厥古人如何打獵，回來教我。」

「大人要草民改的弩已經改好了。」路增把一把怪弩遞給我，「此弩能一次發射三支弩箭，下面的箭盒裡能裝五排十五支弩箭，又有壓簧，上面的射出之後下面的會自動頂上。兵士只需扳動這個括機就能上弦。」

「標下史君毅、石載、鄭歡、成敏、沐英傑、阮睦、劉欽，參見大夫。」

一頓飯吃到夜深，索性命人把鋪蓋都備在公署里，眾將圍著火盆又給我講高濟戰事，一直到了東方泛白眾人才睡下。

馬車在城裡跑了一刻，在粗工坊門口停下。

「大人所言不差，原本弩箭不如弓快，但是老夫的這個弩比弓更快。大人請看，這個箭盒是能拆下來的，只要尺寸合適，戰陣之上只需換個箭盒便可。」

甄國棟讓下人給我添了茶，道：「子陽不必客氣，某草字叔原，不必再稱大人。」

「隨在下去雲州，救燕雲百姓，守我大越山河，復我華夏舊土。」

我一笑，對史君毅拱手道：「下官見過指揮大人。」

我笑了笑，覺得不妥，道：「後面是李將軍打的，你們這麼不是讓他難堪嗎？」

「巾幗園如何了？」我問她。

「路先生在嗎？」我朗聲問道。

「我早就說我有旺夫運，你還諸般推脫不肯娶我。」章儀掏出絲巾幫九_九_藏_書我擦去眼淚，又翻出了舊帳。

「大丈夫何患無妻，改天讓你嫂子給你相一個，她在巾幗園可吃得開。」我笑道。

「路先生，當日學生在高濟用兵。行軍無聊給兵士們授課，學生髮現，醫士的醫術再高明，卻來不及救許多人，以至許多傷得不重的人也殉國了。所以學生要醫士去授課，讓兵士們都多少懂些醫理，如此便能互相救助，因傷殉國的人大為減少。」我道出高濟時的經驗，「現在學生也是如此，讓他們多少懂些木工，同時還要教他們醫術、地理等等，也是節約人力，早日振興起燕雲。」

我下了車，看到的是一間破舊的鋪子，裏面木工、風爐具全，不知算是木匠鋪還是鐵匠鋪。

我心頭一黯，我的名聲居然這麼臭，漢奸……抗擊匈厥古非一日之功，我這個漢奸恐怕也要做一段日子了。劉周罵罵咧咧一陣，勸我回去。我知道路增這種人不是輕易會變主意的，卻又不捨得這麼走，路上設想好的一切都成了幻影。

「我燕雲二州的綱領，便是要藏軍於農獵，藏財于商賈，藏我戰力於九地之下，來日春暖花開，我便動於九天之上，一舉破敵。今日不妨定下個條款，三年自保，五年不貢，十年教訓！」我朗聲道，用熱血沖淡送子民上路的悲愁。

「下官失言，是根本沒有這個差價，嘿嘿。」

「登其上馬，登馬入王庭，便叫馬鐙吧。」

章儀笑道：「現在全城的婦人都喜歡來，是越來越擠了。不過，你為什麼把婦人都集中起來聊天呢？還供應茶點，我真看不透你呢。」

「公子，這木馬倒是別緻啊。」我對那孩子道。

「大人真是辛苦。」路增道。

我晃了晃大腿，腿居然被穩穩固定住了，拉了韁繩出去走了走，果然比往日舒服了許多。「多謝路先生的巧具。」路增笑道：「這隻是木製的模型，既然大人用起來舒服，明日老朽打造一副鐵的送來。也是適才大人要老朽騎馬，老朽實在跳不上去，想出來的笨辦法。」

「下官哪裡敢和大人平起平坐？六四吧，下官四，大人六。」我謙虛道。

我一進大堂，滿座的學生們異口同聲問安。我拱手算是回禮，道：「這位是路老夫子。」

「啊！」路增居然忍不住退了一步，道：「草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大人的想法，真是非常人所知啊。」

「路先生真是神人啊！」

「大夫莫非走到哪裡都要辦學？呵呵。」成敏笑道。

「大人，此次商隊交上來的稅額比上月又多了三萬兩。領隊的還說，若是沒有意外，以後恐怕還能更多。」

「大人真是上馬管軍，下馬治民，老朽算是徹底服了大人。」路增一躬到底。我連忙扶住，道：「學生受不起，若是先生應承了，能否十日後就來授業？」

誠如一盆冷水澆在頭上，不過我並不死心，道：「先生可知兵家之祖孫宜子？孫宜子也不願鑽研殺萬人之道，卻還是領兵終身，正是因為以暴止暴，以暴抗暴。先生，殺人之器亦是救人之器啊。」

「大軍終於要來了，大軍來了，大人也不必再擔著漢奸的惡名了。」劉周也替我高興，笑了兩天了。我搖了搖頭，道：「我忍辱負重不是為了一朝揚眉吐氣，我要的是華夏千百年基業。這支大軍還不足十萬，遠遠不夠啊。」

「大夫，我們在高濟打了個大勝仗，打得倭奴人沒脾氣了。當日不知道大夫授了燕雲經略，以為大夫還要回來，所以一路都是打的大夫的大旗，此次班師也正是把大旗再還給大夫。」史君毅笑道。

「大人不是說明年……」

孟覽紅著臉，嘴裏說了什麼，沒聽清。

「文官可有事要報？」我又問道。

我點了點頭，正說著，路增已經出來了，手裡拿著兩塊三角形的木頭。

我卻因為此行的巨大收穫而興奮不已。

「交給路先生，學生就放心了，呵呵。嘿，這些孩童小的只有五歲，大的不過八歲，三年啟蒙出來不過十二歲，我再讓他們學三年專業，到九九藏書了十五歲便可用了。」我勾畫著未來的藍圖。

一日，正要去州里的義學給那些窮苦孩子授課，路增來找我。

「末將等領命。」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調撥正德、正威、飛騎、樹功、宣猛、龍門諸營並輜重、游擊營歸我帳下節制。

「路先生，學生請你來，也正是想讓你看看學生授課的情形，還請指教。」

「明大人莫若就在寒舍休息幾日，吃了賤內的壽酒再回去吧。」也不知甄國棟說的是真是假，看他神色卻看不出端倪。

我仰頭倒在靠背上，道：「一百人啊，即便是買來的，也是父母的心頭肉。我怎麼忍心？讓人去牢里找找，有些姿色的，年紀不過二十五的，看有多少，不足的再去買吧。進貢匈厥古的這筆錢要攤到每個燕雲人頭上，也讓他們知道，現在的安穩日子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先生何必自謙？」我笑著帶路增進了義學。

「一百五十步！」我雖然不是行家，但是能射一百五十步的弩也實在夠遠的了。

「我非但要辦學，還要辦大。日後這燕雲若是能出幾個如將軍一般的人物，我也不算白來。現在我的蒙學尚未結束，只有從百姓中挑選識字的，還有軍中那些什長，先予教授，等學成之後，授兵尉職銜。」

我來了興趣，欣喜道：「還請路先生領路。」

「能射多遠？」我瞄了瞄望山問道。

「嗯？此話怎講？」

「天助大人啊。」

我也有些滿意，吐了口氣，道：「重病不能用猛葯，今年的收成應該不錯，只要匈厥古人少來幾次，三五年後燕雲就能小康了。」

我敷衍了幾句，心思落在了木馬上。這木馬和一般孩童的玩具不同，乃是可以動的，下面有三個輪子，只不知如何讓他們滾動。

「大人，燕雲兩州地處前沿，自然下官接手，然後以朝貢地稅的名義送到山海州大人這裏。大人也是一般，將貨物以朝貢稅賦的名義送往內地，換成銀子。一進一出的差價，自然落到了大人的手裡。」

「本官令爾三人率本部精壯，勘探燕雲地理，十日後返回報告。」「末將等領命。」

我翻開書頁，帶著學童們誦讀起來，再教他們寫法，講解字意和用法。不知不覺過了一柱香的時候，我讓他們提問，予以解答。等香燃盡，我讓人發了糕點和豆乳，看著他們吃完才放他們回家。

不一時到了路增的作坊，孟覽正在打造什麼，見我來了連忙奉茶。

「不過……正德、飛騎營應該是在李渾將軍帳下吧……」

大軍到達之後，各營統領照我的吩咐把兵卒散入各個鄉縣，表面上是成家的成家，務農的務農，實際上還是一般要點卯早操，依舊是我大越軍士。

劉周一笑：「大人也對孩子玩意有興趣？」

我嘆氣道：「談何容易，要想雪恥，單靠我燕雲之力，非十數年之功是不成的。」

「哼，商賈敢來嗎？子陽說的不錯，這些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但是商賈不同，他們要買總是大車裝載，難免引強人窺測啊。」

三人一笑，我策馬回府，忍不住騎得快了些，居然沒有跌下來。

「李渾將軍授了南北高濟路都指揮使，要常駐高濟了。」鄭歡道，「史將軍聽說也要授遼東路指揮使了，呵呵。」

「老夫還設計了一種雙兵弩，兩人方能操作，能射五百步遠。」

「大夫要擴兵？」沐英傑夾了塊牛肉，問我。

「路先生，學生曾聽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學生就是想讓先生利我大越之器，別無他意。」

終於決定要走的時候，裏面又走出來一個老人，徑直朝我走來，行禮道：「這位便是明相公？草民路增，見過大人。」

「這種鐵馬騎起來不累嗎？」木馬輕，孩子能騎，但是全鐵打造的鐵馬誰能騎得動？

「呵呵，還是李將軍說繼續打大夫的旗號，大夫在高濟打了兩三年，破軍星的名號已經讓敵人膽寒了。哦，還有，大夫看看這個。」史君毅遞給我一道聖旨。

孩子天性，自己的東西被人誇獎總是自豪的，當下演九_九_藏_書示給我看，如何轉動，如何跑馬。我知道玄機盡在馬腹內，卻又不能打開看看，遂問：「不知是哪個巧匠造的這等玩具，真是有趣啊。」

這些都是平高濟的主力，現在歸我節制……我心頭一熱，聖上還沒有拋棄我，雖然只有不足十萬人馬，到底是精銳之師啊。

「劉統領放心，我已經有了安排。我擴軍不擴營，到時候匈厥古一來滿城皆兵，匈厥古一去，還是只有不足十萬的守軍。」我笑道，又把匈厥古的見聞告訴眾將。

我看兩人臉色不好，笑道：「莫非兩位將軍還怕沒仗打嗎？若是能給國家教出幾個將軍，那可是比斬殺兩個敵軍大將更大的功勛呢。」

「滾，這裏不接漢奸的生意。」說著，居然把我推了出去。

我頭腦中豁然開朗，騎術難練在於上馬，若是有這個巧器，我的鐵騎也未必不能早日練成，欣喜道：「路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若是有此物，我大越的騎兵定能早日練成。不知路先生可給它起了名字？」

不過此物一出手，我突然又來是靈光一顯，倒不急著走了，悠悠道：「大人啊，下官此番來北疆，也算長了不少見識。」

眾人落座，鄭歡先對我不聲不響娶妻發表了些歪理，被章儀如劍般的目光頂了回去。

孟覽抱我上馬，把我的腳穿入木塊，又鑽入馬腹下把兩塊木塊聯了起來。

孫士謙等人也來了，隨他們一起到的還有聖上的聖旨，也就是加我三軍節制銜，領軍師將軍號。

我點了點頭，又問史君毅等人把大軍扎在了哪裡。「大人，大軍還在後面，一班文吏看管著，我們等不及，先馳馬來了，總比他們快了三五日，呵呵。」石載笑道。

「末將在。」

這義學只是我振興燕雲的一環，卻也是重要的一環，今日路增撞到了槍口上，我怎麼可能不讓他落水？

路增沉思片刻，道：「老朽不願鑽研殺人之器，大人請回吧。」

甄國棟送我出了二進，突然一個孩子騎著一匹木馬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我的輪椅了，被一旁趕來的衛士攔下。

「策馬狂奔是不可能的，但是坐上去裝裝樣子總能夠吧。我是要做個表率，連他們殘廢的父母官都騎馬，男人不會騎馬就要被人看不起。你記得戚肩嗎？他在北疆小小年紀就會騎馬，說明並非人的因素，而是長官的原因。只要長官鼓勵，百姓就能做到。」

「學生不是讓路先生收徒。路先生只需教他們些木工基本，能做個几案，修修門窗，削幾把木劍便可。學生教他們讀書也不是為了讓他們考狀元的，呵呵。」

「華夏曆來重男輕女，其實我倒覺得婦人不比男子差。我的性格里若是還有那麼一絲值得褒揚的，恐怕都是娘教的……」我嘆了口氣，繼續扒飯，「我要讓雲州的子孫，從他們的母親那裡學會做人的道理，所以我先要把道理告訴這些婦人。而且，婦人最會嚼舌頭，我的政軍策略若是由她們傳播，更快些。」

我知道人不可貌相，拱手施禮，道：「在下明可名，求先生做些孩子玩意。」

車上，路增知道我才不過三十，聽了我的遭遇也是唏噓不已，連孟覽也不由對我肅然起敬。

「路先生，明年這些孩子就學完了字奩，也識得一、兩千字了。所以學生就想，讓他們學木工和鐵工。」

我講得有些熱，鬆了松衣襟，道：「路先生覺得這些學童如何？」

「末將在。」

「是鐵馬的臟腑，呵呵。」孟覽說到手裡活，話也多了，給我講起鐵馬的構造來。

我不以為意，道：「哪裡，在下此來，實在有事求路先生。」

「你小子果然有頭腦，有前途，哈哈哈。」甄國棟拍著我的肩膀道，「你算哪門子的燕雲經略相公？分明就是個實打實的燕雲經營相公！放心，遼東路指揮使的位子，一定是老弟你的了。」

「一百五十步。」

「妙啊，不過子陽說的不對，怎麼是落在我手裡？」

「末將在。」

「不知大夫所為何事？」竇眾卿自負了解燕雲，問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