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越說越離譜，罵道：「你做王八與我有何關係？若是沒話了，早死早投胎，來人！」

「他在哪裡？」我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

陳和自然不會見到我，他和王寶兒在帳中喝酒的時候，我就在後面的副帳里午睡。不過我卻見到了陳和，他在祭台上祭祀四野的時候，我就在不遠處觀禮。看他頭戴高官，身著禮服，手持青詞，到還有些老臣風姿。可惜啊，都已經位極人臣了，還那麼貪……貪得無厭，必遭禍降。

天亮十分，京師十二門緊閉，早起的百姓對於一夜天地色變大為驚疑。平安了四十于年的大越百姓，再次看到滿街刀槍林立一定有著無比的恐慌。

我眉毛一跳，一般人家都是把密室修在暗處，這陳和倒是挺別緻。不過大象無形，只有放在眼前的東西容易忽略。

「陳和的子孫過了十六歲的斬，其他的，便流放去北疆吧。」我是十六歲碰到師父的，十六歲前不算成人。

娘看到現在的我，會如何呢？她定然不會罵我打我，她只會一個人偷偷哭……

王寶兒和我一起緩緩走在青龍大街上。青龍大街是京師的主街，直通皇城的青龍門。

龍袍是他篡位的鐵證，當然要有。

「他不在宮中……一定在那兒，一定在那兒。」歐陽齊急著改口道。

「命爾部攻佔各處省、部、司衙門，不可放走一人。」

若不是火光跳動，若不是我眼花，那就是武安的確在偷笑。

「刀鋒營統領莫仁武！」

「不是，該是在孝王府……」歐陽齊言語閃爍，加重了我的疑心。

我揮退左右，單就留下了王寶兒，道：「現在說吧，什麼事都不能再入第四對耳朵了。」

外面開始車馬喧嘩，還有飛天燈升空，通知城外大軍準備拔營入京。我出了大帳，周圍的民居漸漸亮了燈，不少人探頭探腦。

三萬大軍，浩浩蕩蕩開進了京師，在三處校場紮營，等待明日李永平的校閱。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帝王家的恭廁，要不是心如止水還真會被嚇一跳，比韋白家的大廳還大，一樣熏著沉香。窗明几淨，絲毫看不出這是恭廁。

武安一低頭，道：「我聽皇後娘娘說：『老傢伙是要給兒子報仇，你怕是看上了那兩隻騷狐狸了吧？』李永平道：『她們兩個怎及你半分？我只是想看看那兩個動不動要殉情的小娘，看到夫君的頭顱擺在眼前時的模樣罷了。』皇后道：『你少來這套，你為何偷偷拿回了山藥？還想瞞我嗎？若不是老太婆看得緊，怕是你早就忍不住了吧？』……」

他若是做了王八，那就是說虢國公主……紅杏出牆？

孝王府，抄家的兵士抄出了不少金銀珠寶，名畫古玩，但是少了兩樣，少了我最需要的兩樣東西。

「大夫，末將還聽到皇後娘娘說了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武安又吞吐道。

「照這份名單上抓人。」我將朝中權臣的名單交給左右兵士，立刻有幾個班照著地圖尋找大臣府邸抓人。

「逆賊居然真的躲在宮裡。」王寶兒對我道。

「大夫，大夫。」王寶兒推了推我。

武安看似粗曠，卻也粗中有細，低聲道：「大夫，我悄悄上去看看吧。」

「末將一路摸到正殿，李永平正與皇後娘娘把盞言歡，神態曖昧不說，李永平那廝居然一雙賊手還在皇後娘娘身上遊走。」

「我不需要秘密，拉下去斬。」我對兩旁的兵士道。

「明可名，你敢殺我？你敢造反！」孝王居然指著我罵道。

韓廣紅部在三更不到便領完了軍械，圍了城守都尉府，斬殺城守都尉宣智綺。然後一路繞道皇城後門，完成了大軍對皇城的圍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皇後娘娘為了揭穿你的假皮，受苦了。」我突然轉向皇后，款款拜了下去。

現在，我打著軍旗又回到青龍門下，門洞上的那兩條青龍似乎都換了顏色。

我喜歡人有傲骨，卻不喜歡有九-九-藏-書傲氣。

「命爾率部攻取軍械司府庫，凡非我部兵士不許靠近！」

「領命。」

那邊歐陽齊已經掀開了屏風，下面有個僅容二指能夠插入的小洞，即便告訴我那是機關，我也不相信居然只靠兩根手指就能開啟那麼厚重的門。歐陽齊卻的確把密室的門打開了，客堂的中心打開一道暗門，直通地下。

武安支吾不語。

武安獨自往前走去，沒多久便似乎走到了盡頭，摸索一陣，一道昏暗的燈光灑了下來。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密門想是合攏了，地道里依舊只有我們的火把。

李永平是禍首，當然一定要抓到他。

「他在宮裡……」歐陽齊的聲音小了。

武安興奮之情更是溢於言表，帶著百十人，卸了甲，摸了進去。我也被人抬入秘道，舉著火把往應該是大內的地方走去。

我搖了搖頭，問他：「王將軍呢？」

可惜，太保陳和不在府中。

柴市口，本是要斬我的地方，十幾個禁衛軍將校被斬首，血淋淋的頭顱掛了一排。

王寶兒立時又要打罵，被我拉住，道：「說得快些。」

「大夫，末將剛才出了密門，左右一看，原來是在隔牆裡。」武安定了定神，「末將趴在牆上聽了一會，確定外面有人，只好等外面的人走了再悄悄挪開門鑽了出去。出去一看，大夫你道那是什麼地方？」

其實用不著我的吩咐，王寶兒已經命人下去探察了。過了許久，下去的人又回來了，道：「回大夫，下面是條秘道，能并行走馬，不知通向何地。」

「拉下去，斬。」我冷冷說了一句，繼續我的京城巡視。

「你聽得可真切？」我追問道。

一直走了一頓飯的光景，開始上了斜坡，想是要到了。

「末將領命。」

這次沒讓我等多久就等到了王寶兒派來接我的人。

密室的入口居然在隔牆裡，早在下午我們便發現了這個隔牆，只是沒想到密室中再套密室，是以一直沒有進展。果然，人在離真相很近的時候便更難發現真相。

我心中一驚，居然還有這等事？

「是，將軍。不過，後面便有天大的要事了。李永平聽后只是哈哈大笑，道：『我那傻弟弟中毒已深，不必再用藥了。這葯殺人于無形，放你那裡，若是哪天你又要謀殺親夫，不是苦了我？』」

武安面露驚喜之色，道：「末將謝過將軍，謝過大夫！」

我故作從容，笑道：「監國曆來便是住在宮中的，這次從他密室中搜出了龍袍和天子冠冕也算是沒空跑一趟了。」

人定之後，大軍換上了旗號，白底黑字寫得分明：越大夫明。

我暗罵一聲，說了如同沒說一般。

「大人，密室就在客堂里。」歐陽齊低聲道。

「就這些人了，衝進去，擒下李永平。」我一揮手，道。

「不、不、不！我不去！你要殺我！」皇后居然高聲哭喊起來！

武納上前領命的時候，我又低聲道：「神武軍韓廣紅將軍是我們的人，可派兵器給他。」

「只是這事傳出去有辱國體。」武安看著我，低聲道。

皇后本是哭得花容失色，見我行此大禮，嚇得連哭都止住了。

「五千人的禁衛軍……」我撫須抬頭看著高大的城牆，道：「旁門和後門能進去嗎？」

草草用了些飯菜，我們又開始找那秘道。這次用了上百人，幾乎要把孝王府每寸土地都翻過來了，庭院里的花壇假山更是推倒細查。

「我是狀元郎，還是駙馬都尉，你不能殺我！」他很有傲氣。

「大人啊！他一定就在這裏！一定啊一定……」歐陽齊哭著喊道。

我促狹道：「你剛才真是一時失口？」

「末將的確聞到一股沉香味，不過末將想到軍令在身，不便久駐，便悄悄往外探去。不料大內的恭廁與末將家的不同，並非在僻靜處另起一屋，卻是連著正殿的。」武安感嘆了句。

「大夫！司罄乃是皇后的侍女，與末將九*九*藏*書在恭廁巧遇。末將當即表明身份，宣講大夫威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使她棄暗投明，還請大夫見容！」武安跪道。

「只怕斬草不除根，留下禍患。」王寶兒低聲道。

「你血口噴人！」

眾將山呼應道。

「小心。」我關照一聲。

「大夫！末將已經探明，只是……只是……」武安居然吞吐起來。

「火山營統領武納！」

王寶兒意識到自己被騙，又是一腳踢了上去。

「末將在。」

我和王寶兒再次面面相覷，聖上寵愛的駒兒居然不是聖上的親生子！

「大人，大人！小的還有更大的秘密，更大的秘密。還請大人摒退左右……」

「大夫，您還是留在地道里吧，小將肅清了上面的逆賊再下來叫您。」王寶兒的確是勇將，拔劍往前跑去，地道里只留下了我和幾個兵士。

「大夫！卧房的確搜出密室一間。」過了好一會，總算有人報上了讓我欣然的消息，這個消息也讓歐陽齊鬆了口氣。

當年，我更是在青龍門外被賜宮城跑馬。

「末將在！」

我皺了皺眉頭。

我點了點頭，算是附議。

「陳和在哪裡？」我問他。

我愣了愣，道：「不必了吧……」

我吃了一驚，不知如何定奪時，王寶兒倒先說了：「看你此行還有些用處，此女便在功成之後賞給你吧。」

「與陳和有何干係？」我隨口問了一句，轉而明白了，問道：「莫非，那姦夫……」

「鳳尾營統領王寶兒。」

「慢。」我低聲叫了聲，思量著如何出去。

王寶兒性子比我急得多了，一腳踢了上去，罵道：「皇後娘娘拉的屎是香的不是？要你報些軍情，東拉西扯，白的污了我京畿衛的名頭，讓大夫見笑！」

當年，我就是在青龍門外等了一日。

「等一下……」歐陽齊居然撲了過來，拉住我的輪椅。

我不耐煩道：「別遮遮掩掩的，見到什麼就說什麼！」

「斷臂將軍，末將識得的。」武納低聲回了句，領了令箭大步出帳而去。

我有些懷疑，跪在我腳下的居然是母儀天下的國母。

皇后漸漸安靜下來，一雙鳳眼盯著我看了半晌，道：「你真的不殺我？」

「帶他來。」我低聲吩咐道。

我苦笑道：「你敢毒害當今天子，我為何不敢殺你？」

歐陽齊跪正，哭道：「大人，小的窩囊啊！小的是做了烏龜王八都不能說啊……」

王寶兒微微一欠身，道：「陳和只有一個獨子，已經死了，他的孫兒最大的不過十三歲。」

「末將聽得真真切切！」武安肯定道，「那皇后還問：『為何不索性毒死他，還留著他作甚？』李永平道：『婦人之見，他正當壯年，若突然死了，憑白給人口舌。索性讓他這麼拖著，我繼續監國，等過上十幾二十年，你我的兒子能繼位了，自然會讓他死。到時，你是皇太后，我是太上皇，天下還不是我們家的？』」

「咳咳。」我乾咳一聲。

「嗯……」歐陽齊哭著點頭道。

歷朝歷代都有京師城內不駐兵的規矩，就我大越為了更著力保護皇室破了這個規矩，被我揀了個便宜。

「命爾率部攻取四門，凡守城兵士不降者殺無赦。」

大帳里燈火通明，我身穿常衣，坐在主座，抽出一支令箭。

「啊，司罄……啊，誰是司罄？」武安故作慌張，我卻看出他是故意點及此人，絕非失口。

我到了正殿，一個淡妝女子髮髻鬆散，衣衫不整跪在殿中間，王寶兒站了高位，用劍指著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

「前面帶路。」我讓人給他上了鐵鏈，免得他借秘道遁走。

「風林營統領羅田！」

「其餘諸將，統合本部人馬兵臨皇城！」

我嘆氣道：「那便算了，斷子絕孫也太過了，都貶為庶民流放北疆吧。」

「末將領命！」

李永平和龍袍。

王寶兒又踢了一腳。

「大夫，末將……末將見到李永平了，還有皇九*九*藏*書後娘娘。」武安似乎思路混亂，話說得有些費解。

「進去，呵，便是正門都能進去，就是……」王寶兒猶豫道。

「你想說什麼？」我淡淡問他。

「謝明大人不殺之恩，謝明大人不殺之恩。一切都是陳和那個匹夫出的壞主意，要殺大人的也是那個老匹夫……」

「可是在這陳和府中？」我問他。

我環顧一周，對王寶兒點了點頭。王寶兒揮了揮手，讓周圍的兵士退下，只有王寶兒按劍立我身後以為護衛。

「是。大夫，也是幸好末將沒有莽撞，原來剛才末將聽得外面有人，正是皇後娘娘在如廁……是，將軍，末將知錯了！」

我若是手裡有如意一定會打上去，咬牙道：「恭廁也要說得如此神秘么！」

我皺了皺眉。

「大人為小的作主啊！」歐陽齊突然拜倒，雙手抓住我的腳。我驚駭之下轉動輪盤朝後退去，王寶兒飛起一腳，把他踢開。

「是恭廁。」武安壓低了聲音。

「大人不知，那逆賊最好淫|亂，在府中便難得穿著衣冠，好隨時洩慾……是以小的猜他總是剛從秘道出來，衣著齊整。」歐陽齊快聲道。

正有些出神的時候，有人報我駙馬都尉歐陽齊求見。我頓時醒了過來，想到的又是章儀和芸兒，其後才是這個虢國公主的丈夫。

我命人拉來了歐陽齊，道：「你耍我？」

「說吧。」待人退開了，我冷聲道。

好在我早就想到了，讓怡莉絲給我準備了一套龍袍，到時只要拿來栽贓就萬事大吉。可惜沒有李永平……

「你膽敢騙我？」我本想裝出一股殺氣嚇嚇他，不料聲音中的陰冷連自己都嚇住了。

我尚在猶豫，武安卻搶先道：「大夫，末將還聽到一個消息。」

「末將知錯！」

「李永平說天下是他家的之後，皇后就一把推開了李永平，道：『你還不是想把帝位給你和狐媚子的野種？李永泰說是他的，你說是你的，依我看還指不定是誰的呢？』李永平當時便火了，一巴掌打了上去。然後皇後娘娘開始哭鬧，李永平又去勸她。」武安一口氣說完。

「大人，還有，還有！」歐陽齊急道：「小的知道太保府有間密室，陳和定然是躲在那裡！小的願意帶路，只求大人饒小的一命。」

我雙手相交，對身邊左右的道，「傳令軍中文吏，安民告示明日一早要貼出去，且要告知民眾，李永平作反，我軍乃是『清君側，護皇統』！」

王寶兒路過前庭時，突然拉住我問道：「大夫，真的不滅族嗎？」

沒多久，我聽到城裡響起了喊殺聲，不過很快就消弭了。想是四門以及其他守備軍都已經解決了。這座城有著兩重瓮城，每面三道大門，若從外面要攻進來可說是痴人說夢，不過對外是固若金湯，對內卻是一擊畢殺。

「你說這些幹嗎！」王寶兒喝斷道。我也聽出兩人對話中的意思，「兩個動不動要殉情的小娘」自然是說章儀和芸兒，不過山藥對人身無害，也不曾聽說過能亂人心志，或許也是隱語。

如此，李永平連一百人都不必發給陳和了。

我累得不想說話，等那些軍士來報。

但是只有傲氣而已。

那男子我見過，就是大牢里來戲耍我的孝王李永平。當初還不明白他為何那麼無聊，居然挑逗一個臨死之人，現在知道了，他不過就是想滿足他那點卑鄙的虛榮心，定是因為章儀芸兒兩個小丫頭讓他碰了釘子。

武安話一出口，我和王寶兒同是一震，聖上居然不是染病！

京城裡走動的不是兵士便是俘虜，我看到哭天蹌地的王公大臣從我面前走過，心中陣陣泛寒。娘從小就對我說：「別記人家的仇，也別讓人記仇。一世結怨三生患……」

「我如何知道？快說！」我覺得武安有說書的天賦，居然會弔人胃口。

王寶兒也低頭尋思了一會，道：「皇長子鞠只有五歲，子弱母壯，還是要大夫勞苦了。」王寶兒ｒeａｄ.99cｓｗ.coｍ此言，是要我攝政。

「推我過去。」

王寶兒道了聲領命。

我的心立時吊了起來，也不困了，道：「王將軍，調些好手來，我們悄悄過去看看。」

「大人，大人！大人聽我說，我還知道一個秘密，我還知道一條秘道，直通大內！」歐陽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高聲叫道。

「大夫要不要方便一下？」武安問我。

當年，我也是在青龍門外被關入黑獄。

「孝王千歲，臣明可名有禮了。」我微微拱手，嘲笑道。

「末將以項上人頭作保！另有宮女司罄可以作證。」

「你敢隱瞞軍情？」我喝問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自然，兵臨皇城那是遺臭千古的蠢事，我們不能做。先圍著，等裏面沒東西吃了，自然有人忍不住出來。」

「末將在！」

「末將領命！」

「命你打探，自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此辭不達意，如何領軍？」我訓道。

我朝王寶兒點了點頭，道：「剛才你不是說他在宮中嗎？我可說明白了，若是你找到了陳和，你們之中我只殺一個，若是找不到，那就別怪我心狠。」

「我知道許多秘密，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別殺我！我都告訴你！求你別殺我……」歐陽齊跪地哭道。

我身邊的衛士自然把他拉了回去，跪在一邊。

我苦笑道：「你倒好，去一趟什麼消息都探來了，說吧。」

歐陽齊在前面領路，王寶兒手下一個兵尉帶了十來人隨他下去。過了好一會，那兵尉又帶著人出來了，先行了禮，方道：「回大夫，下面是處暗室，兩丈長寬，高不過八尺，有几案卧榻，被褥酒具一應俱全。」

「明大人！明大人饒命啊！明大人，我知道陳和在哪裡！明大人……」歐陽齊被倒拖著往柴市口去了。

「大夫，我去找了當年修建此宅的工匠，也問了孝王府的下人，都不曾聽過秘道一事。」王寶兒一頭汗水，回來向我報道。

「來人，扶起皇后。」我吩咐周圍的女官，又對皇后道，「還請皇後娘娘移駕坤寧宮，免得被這奸人所害。」

很快，一個男子帶到了我面前，只穿著內衣。據報，我部攻破虢國公主府的時候，駙馬都尉正與侍妾作樂，公主本人卻查找不到。

「末將領命！」莫仁武上前領了令箭。

陳和是太祖時的老人，便是二十歲入朝也該有六十了，居然還能行？我見過陳和，雖然身體硬朗，卻滿頭白髮，腳步都已經打顫，居然還能勾搭學生的妻子！我望向王寶兒，他也正看著我，兩人不知如何開口，只是抿嘴偷笑。

我向後靠了靠，沉思半晌，對王寶兒道：「王將軍，恐怕今次要行廢立之事了。」

「命爾率部圍攻太保府，虢國公主府，以及其他三品以上京官的府邸，不可走脫一人。」

「大人啊！您要給小的作主啊！小的與那陳和老匹夫誓不兩立！小的一心想跟著大人啊……」

王寶兒又派人問了兩個禁衛軍俘虜，回來報道：「宮城中共有值守禁衛軍五千人。」

我和王寶兒帶著人馬到了太保府，裏面家人跪了一地，幾個女眷哭得昏天黑地。

我掃了一眼庭間跪著的，皆是老弱婦孺，幾個男孩也才不過十歲的年紀。

「派人下去看看。」

等禁衛軍的人大夢驚醒時，已經領不到軍械了。而且，他們的駐營也被後來入城的五萬大軍團團圍住，動彈不得。

等人的時光尤其難熬，就在我已經忍不住要再派人上去的時候，一道燈光灑了下來，密門又開了。

我早就覺得他的話一會一變，十分靠不住，現在空走了一趟也的確讓人窩火，揮了揮手，道：「拉下去斬了！」

「大人，小的哪敢啊！」歐陽齊說著又要哭了出來，卻又突然驚醒道：「大人，小的懷疑那秘道就在逆賊的卧房！」

我卻改變了主意，叫道：「慢，先回來。」

我點了點頭，看到面色死白的歐陽齊從密室上來，嘴裏還不住九-九-藏-書喃喃著：「他一定就在這裏……他一定就在這裏……」

歐陽齊額頭冒汗，道：「大人，小的這麼猜，是因為有幾次逆賊從卧房出來見小的是衣冠整齊的。」

「王將軍帶人鎖了鳳歌宮，正拷問李永平那廝呢。」

我一揮手，身邊的兵士立刻傳令往卧房細查。

「大夫，不是一般的恭廁啊，是皇後娘娘剛剛用過的恭廁！」

「微臣乃是大越的臣子，怎會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我讓兵士抓住皇后，上前輕聲勸道：「只要娘娘日後安分守己，今日之事，定然不會傳出去。」

王寶兒想來也是心痒痒的，調了武安的先鋒衛過來。

「末將等領命！」

「微臣惶恐。」我又拜倒。

「是。」武安收斂了神色，正聲道，「末將聽到李永平說大夫造反，已經傳令召回十萬御林軍，要皇後娘娘不必擔心。」

身邊的兵士紛紛熄滅了火把，列隊往出口小步跑去。

「李永平還說，禁衛軍中多是他的人，大夫便是要殺也殺不光，日後便能釜底抽薪，反將大夫一軍。」

我冷笑道：「那廝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末將在。」

「去看看。」我吐出三個字。

「宮城中有多少人？」我問王寶兒。

王寶兒和武安也驚疑地看著我，不知我為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指鹿為馬。

王致繁只以為我定然是用這十萬人和人拚命，殊不知我最不願意與人拚命，兵者詭道，詭道方是貴道！李永平既然怕出事不敢出京，我便讓他更放心些。王寶兒照我的指示，上書朝廷，請以大軍為郊祀護衛。

大軍十萬，打著「京畿衛王」的大旗，從柔雲出發。雖然王致繁想打出我的旗號，不過我就在命人掛旗的那刻明白了他和我之間的差距。

「有話直說。」我不滿道。

「大人，有次小的應酬孝王，哦，不，是逆賊，他酒酣耳熱之時，與那陳老匹夫說起出入內宮……淫、淫|亂后妃之事……」歐陽齊抬頭看了看我，繼續道，「當時小的也喝多了些，問他：『聽說後宮一百八十院，院院有重兵把守，哪有那麼便宜的事？』逆賊見小的不信，指天笑道：『他重兵把守，能守得住我嗎？』小的當時說：『也是，您貴為王爺，皇上的親哥哥，自然不守那麼多規矩。』那逆賊卻道：『這是你沒見識，別說是皇上的親哥哥，就是當年昌平王都沒踏足過內宮！不過，哈哈，他守得了上面，孤王就不能從下面走？』小的當時也不敢多問，只是猜測，那孝王府定然有條秘道通往大內。」

「誰是司罄？」我見武安神色有異，追問道。

一行人趕到孝王府時已經過了午時，我一夜未眠有些疲倦，不過還是耐心找那秘道。只是這等大事定然隱蔽得很好，我們找了三個時辰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兵士又拖著歐陽齊回來了。

我回過神，問武安道：「你說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一夜無眠，看著身邊跑來跑去的兵士，我突然明白了，有時候女子真的會決定這個天下的命運。姬遠玄責怪師父為了一名女子讓天下戰火多燒了十年，當時我也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今日我自己矯詔發兵，不也只是為了兩個女子？只要章儀和芸兒回到我的身邊，我會拋棄一切，我遠沒有當日自己想像的那麼偉大……

歐陽齊的聲音本嚇得打顫，卻努力模仿著李永平當日的語氣神態，說不出的滑稽。我捻須沉吟道：「若此說來，或許的確有條秘道……來人，去孝王府。」

「我早已知道了。若只有這個消息，怕是救不了你的性命。」我冷冷道。

七月十六，太陰洗盡乾坤，一抹黑雲都沒有。

「你要我做什麼都好，真的別殺我。」皇后突然跪倒，嬌聲哭道，「奴家也是被李永平那奸賊害的……」

我估計我看他的眼光中全是憐憫，不過我不想留下這種小人，他讓我噁心。而且他讓我想起自己在獄中的失節，更加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