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盯著助國，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野犬看來是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剛一進山，助國就愣住了。野犬從灌木叢中鑽了出來。它擋住助國的去路，站住不動了。它把視線盯在助國身上，深深的眼窩裡面嵌著刀子般細長的雙眸。眼光陰鷙，牙齒露在外面。

助國「啊」地一聲大驚失色，野犬前肢上的套子也脫落了。

跑到野犬身邊的時候，助國停下了腳步。

助國跟前重又浮現出野犬的身姿。現在想起來，其個頭可與牛相比。還有那一雙鬼魂似的奪人魂魄的眼睛。那雙眼睛至今仍在他腦海里發出幽光。助國想該不會是妖怪吧。

這天，助國天還沒亮就出了小屋。他手裡提著一根用青岡櫟製成的六尺長的術棒，腰裡別著一把磨得飛快的鐮刀。

助國燒炭之餘，還用套子捕獵野物，捕獲對象主要是野兔。他把用鐵絲做的套子放在兔子必經的路上。這事兒他做起來一點兒不費勁。兔子一碰上套子，就會被套住。有時一晚上就能套住兩隻。不過，有時卻會一連好幾天毫無所獲。

「求求你！」助國喊了一聲。「是我不好，請別九*九*藏*書見怪。我求你了，放我走吧。」

助國扭頭撒腿就跑。此刻，他只想到要跑，別的什麼也顧下上了。他拚命地往回跑著，脊背陣陣地發涼。

他急急忙忙地趕往安置套子的地方。

野犬一動不動，眼瞅著助國往樹上爬。

「唉，求求你，走開吧。我再也、再也不那麼幹了，求求你。」

助國低喝了一聲，揮起了六尺棒。野犬兩條腿上帶著套子，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脫落的。雖然他感到心裏很恐懼，但是在此情況下，野犬只有坐以待斃了。

助國咽了口唾沫。他看著野犬，感到一陣恐懼。如果再靠前，恐怕就會遭到攻擊。野犬伏下頭，眼睛直盯著助國。那雙眸子陰森可怕。幽靈似的，令人直發悚。助國渾身象僵住了一樣和野犬對峙著。

助國大叫道。來到套子近前，助國發現在熹微的晨光中，一個大個子野犬模樣的東西被夾住了腿。一瞬間，助國熱血上涌，他揮起六尺長的木棒就撲了上去。

野犬的左後肢和右前肢被套子套住了。肉被拖到了地上。

昨晚上，助國沒有在別處下套子。所以，他想，這https://read.99csw.com傢伙肯定會上圈套。

這樣下去，助國不可能會賺到錢。

「狗東西！」

助國幾乎是帶著哭腔哀求道。

突然，野犬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直盯著野犬的助國還以為是大地在顫抖。野犬的腿打了個趔趄，身體開始搖晃起來。接著，它慢慢支撐不住，歪身倒在了地上。

一回到小屋，他便緊閉屋門，插上門閂，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全身的肌肉仍處於緊張狀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大口喘著粗氣，獃獃地望著空中。

晨霧當中，野犬的雙眸死死地盯著助國。

「叫你貪嘴！」

「我宰了你！」

昨晚上，助國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把野兔肉掛在樹枝上，下邊放著好幾個套子。如果是狐狸，為夠到肉跳上跳下的當口，必然會被套子套住腿。如果有夾子就好了，可惜助國沒有。

助國拔出鐮刀，全身的血液凝固了。很明顯，野犬準備反擊了。如果它反撲過來，後果將不堪設想。他真後悔，當初真不該打它。

野犬張牙舞爪，尖利的牙齒看上去十分怕人。上翻的嘴唇下邊，兩排牙齒在朦朧的晨霧中發九*九*藏*書著白光。

助國揮起六尺棒，什麼也不說，發瘋般地一陣亂打。他認為已經把野犬打死了。其實，棒子全打空了，野犬不停地跳著向後退去。

啦、啦、啦、啦——

野犬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捕食兔子的野獸不少。如果是中了圈套的野兔，佔便宜的就更多了。狐狸、貂，還有豬和熊。如果是在白天，烏鴉和猛禽也會插足。當然，野狗、野貓如果見了，是它們的運氣。它們會一擁而上。

即使呼救，也別指望會有人來，燒炭的小屋與有人家的地方相距很遠。

野犬嚎叫一聲，頭向下低垂著。這叫聲震動著大地，從腳下傳到了他的全身。聽起來既象「啦」又象「啊」，給人一種凄愴悲涼之感。

助國驚叫一聲，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叫了句什麼。他一把抱住身旁的一棵樹。現在要跑回小屋是不可能的了，那樣野犬會很快把它撕碎。於是他便拚命地向樹上爬去。

——跟牛犢差不多。

那天，助國沒離開小屋。整整一天，他只在小屋近旁把燒炭用的原木截了截。他想也許野犬已經死了，但他卻沒有勇氣去查看。即使光是看看屍體，也夠令人九_九_藏_書恐怖的。他甚至不再打算下套子捕野兔了。

冬天的野兔值錢。肉和皮毛加起來，一隻可賣到一塊多錢，和一草袋木炭的價錢差不多。這可不是個小收入。

野犬毫無反應。兩隻眼睛寒星一樣，仰望著助國。這隻野犬面目猙獰，唇吻很長，眼窩深路。它個頭很大，但仔細一瞧，則會發現其實很瘦。象頭餓狼似的，一副兇惡殘暴的樣子。

助國抱住樹榦騎在樹枝上。野犬絕不可能會上樹，因此，他目前可以說是脫離了險境。但他想也許已經完了。他身上只帶著一柄斧頭。裝有鋸、繩、乾糧的背板在上樹前他已經撂下了。野犬很顯然是為著昨天的事進行報復。如果野犬在下邊守上一、兩天，助國便無路可逃了。一打瞌睡便有從樹上掉下來的危險。掉下去那可就完了，野犬肯定會把他撕成碎片的。在樹上連續兩天兩夜不眨一眼，難保不掉下去。

事出有因。連著兩個晚上，有兩處被套住的兔子給東西吃掉了。套子附近被撕破的兔子的皮毛狼藉不堪，遍地都是。助國鬧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奪去了野兔。因為是草地，所以地上根本沒留下足跡。

以燒炭九-九-藏-書為生的助國的小屋，在王瀧川上游。

助國邊叫邊揮棒打了上去。但是，他不得不邊打邊後退。野犬非但不往後退，反倒直往前撲。突然它沉下身子，差跳躍了起來。助國不由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不管是什麼東西吃掉的，助國都忍無可忍了。如果是被過路的野獸吃了，那倒還罷了。但是已連續兩個晚上一連兩次被劫掠。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對方好象已經在坐地生根了。要逮住活蹦亂跳的野兔，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中了套子的兔子這種現成的食物，則可以手到擒來，何樂而不為呢？所以，它賴在這裏不走，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翌日一早，助國到山裡去砍伐原木。燒炭當中最重要的活兒就是砍伐原木。窯周圍的原木伐完以後，就得把窯移到有原木的地方去。為此，燒炭的人必須不斷地換地方。

助國這樣想。

——必須除掉這個傢伙。

跳起來的野犬，後肢上的套子脫落了。助國看到以後，不由得叫出了聲。但是，前肢上的套子還在牽制著它，還沒等它的身體落地，助國的棒子又打了上去。棒子打在什麼部位不清楚，但手感告訴他確實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