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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六節

第三章

第六節

——狼?
志乃夫想起了在椹谷與德造進行的格鬥。德造躍身入谷,決心與志乃夫同歸於盡。這不是一個尋常人物的舉動,它顯示了德造所具有的果敢精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決不會去和神槍手源藏進行較量,如果有必要,德造將不惜殺死源藏以救狼。為了保護親手養大的狼,德造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他隨時準備捨棄自己的生命。
事情的經過,報上有詳細的記述。
源藏十分驚訝。他萬沒有想到德造會如此疏忽大意。他一個人尚且不容易混出包圍網,他居然連狗也帶了進來。對德造的意圖源藏有點兒弄不明白了。
「你快閉嘴!」
「你也太不自知了,源藏!」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那個移動的東西。隨之源藏又放下槍來。原來是條狗。是德造帶在身邊的那條紀州犬。狗也發現了源藏,透過雪幕,可以看見它正窺視源藏。
他相信狼決無襲擊葉子的企圖。
源藏停下腳步,同時急速地掣身後退。在他剛剛走過一棵大樹的時候,從樹榦背後,突然有個黑影向他撲來。
源藏匆匆看完報道,揚起臉來。
在雪花織成的帷幕當中,志乃夫踽齲前行。
狗已經消失在雪織成的帷幕當中。它的身後留下了一道深溝。源藏尾追其後。樹林當中一片混沌,深深的印痕象一條通向冥界的路。
「我只是想幫您一把……」
狼以為是德造。它雖然離開德造,為尋找同類,在山野里走南闖北,但它對自己的養主德造並不曾忘懷。狼想興許會是德造這種想法驅使它到池畔去探個明白。結果卻發現是個少女。少女對狼毫無察覺,她邊吹草笛邊離開池畔朝山頂走去——。
那人壓低聲音說。
志乃夫表情黯然。
倉田的腦海里清楚地浮現出這樣一幅場景。
「德造,你少廢話!」
但是,他可能也認識到了自己一個人的局限。
搜索本部進入了緊張狀態。
他眼睛充血,顯得十分焦燥。小黑山只有一點點兒大小。狼隱伏在山腰以上的原始森林當中,潛伏場所更是狹小。德造吹著草笛,不須半日即可轉過來。如果趕得巧,他很有可能馬上就見到狼。現在也許德造和狼已經匯合一處了。那個殘留下來的腳印大概是三、四十分鐘以前留下韻。如果過去一個小時的話,那麼即使是在大樹背後,腳印也會蕩然無存的。
「放手!」
他的眼前浮現出投身溪川后銷聲置跡的德造的面容。德造也在尋找狼。為了不讓源藏殺死狼,他帶著狗奔波在橫無際涯的山野之上。志乃夫知道這一點,他死死地盯住德造不放。德造一聽到狼的下落,便會動身前往。他知到源藏一直在追殺狼,所以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即使明知志乃夫會聞訊趕來,德造也不會按兵不動的。
黑影發出一聲低喊。
「我們一直等待你來,志乃夫警官。」
過午以後,動員起來的人陸續到場。本部連稍稍休息的時間都沒給,就把他們投入了包圍陣中。新加入一百人,總人數已達二百六十名。半明村的女人們全力以赴燒水做飯。二百六十人全部上陣,晝夜戒嚴。如果吃不到熱乎的東西,這麼冷的天誰也受不了。小黑山山麓進入了臨戰狀態。絕對https://read.99csw.com不能放過!就是一隻老鼠,也不能讓它跑出小黑山——本部下達了這樣的死命令。
據說小黑山海拔三百二十米,周圍為溪流所環繞。即使山勢再陡峭,海拔既然有三百米,那它的山麓的面積肯定不會小。縱然把當地的獵人都集中起來,也不會有多少人。憑這些人很難保證不使狼逃脫。要形成包圍,至少得有上百人才行。而且,小黑山的主人十助與獵人們的紛爭也讓人覺得十分蹊蹺。
據猜測,在夜叉池畔,少女被日本狼追上,並在風雪瀰漫的山嶺上慘遭不幸。兩天之後,狼又在附近的小黑山露了面——報上赫然這樣寫道。
源藏的槍口悄悄一轉。
——但是,德造真會來嗎?
源藏停下腳步。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但這句話他並沒對葉子的父母說起。在現在的情況下,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深夜之中,少女獨自往山上走去,一匹惡狼緊隨其後——這樣的圖景實在是太可怕了。對狼的恨他可以從葉子的雙親的痛哭當中看出來。其實,這也是事所必然。
吉成現在已忘掉了志乃夫。聽說志乃夫在包圍陣中不停地走動,那就隨他去好了。吉成也雙眸充血。
源藏在林中穿行著。
源藏定定地看著地上,目光陰冷。
角田說出來以後,吉成便開始尋找機會。
吉成和大津署的煙田警官臨時從鄰近的村子里強行召集了不少人。德造這是自投羅網。如果再讓他跑了,實在有損警察名譽。
一大塊雪落下來,劈頭蓋腦地把源藏和德造埋住了。騰起的雪煙在四周飛散開去。
源藏低喝一聲,一把推開警察。
雪花變得濃密起來。
德造的喊叫聲發自肺腑,源藏無言以對。
「這座山禁止任何人入內!」
「少啰嗦!」
志乃夫已經站起身來。
「幹什麼?你想抗拒?」
倉田確信,狼根本沒有襲擊葉子。狼從池畔跟著葉子爬上山岡,並不是為了要襲擊她。它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對少女的親近感。犬科動物都對人有一種親近感。這一點誰也無法解釋清楚,但這種親近感確實存在。狼襲擊人類的例子世界上還從未有過。
剛走幾步,源藏猛然停下腳步。
源藏把槍口對準他。
「別說了!」
他的腦海里又出現了在朽腐不堪的小屋前,朱美為他送行時那眼淚模糊的臉。
德造也朝前邁出一步。
「老子跟你拼了,源藏!」
他徑奔小黑山而去。包圍的人一見,「呼拉」一下上來把他圍住了。他們盤問了一番,源藏據實相告。
「哼!」
倉田到處尋找志乃夫正昭。
「……」
源藏二月二十一日離開了小窩棚。
源藏心中暗道。
警察臉色大變。不只是他,另外幾個人也向源藏逼來。
這個人打扮和乞丐沒有兩樣。他要求會見靜岡署的負責人。
飯田町的那場大火一直在志乃夫的腦海中燃燒。那痛楚的一幕他將沒齒不忘。當時,自己被綁在樹上,眼望著大夥,屈辱象火一樣地炙烤著他的身體。在他的心裏和視網膜上,恥辱的烙印象鐫刻上去的一般,永遠也不會消失。如果警察逮捕了德造,志乃夫內心便會為失落感所充斥。失去了精神支柱九_九_藏_書的志乃夫將何去何從呢?
德造乘下雪的工夫溜進了小黑山。也許老謀深算的德造早就潛伏在附近,等待暴風雪的來臨。
——會不會是警察設下的圈套?
吉成輕輕地點頭致意。
角田一問,志乃夫便把追捕德造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失口說出狼的主人就是德造。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只好叮囑角田別把這話告訴別人。
源藏挑掉背包,滾了幾滾,終於站起身來。
剛升為警官的吉成立功心切。而且內務省嚴令一定要把德造一夥逮捕歸案。至於志乃夫追捕德造是何動機,吉成根本沒有想過。
德造照著地上的雪飛起一腳。
他在想,自己追蹤德造究竟是為什麼?追蹤的目標馬上就沒有了,不,應該說馬上就要消失了。
狼駐足細聽。
志乃夫邁步出了屋子。
源藏又上前一步。
林中的風吹得更緊、更急了。
源藏凝神細看。
惡戰巨豬,帶傷避匿林中。
——狼和德造完了!
夜幕即將降臨,源藏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空。
「你是叛賣。」
德造想帶著狗和狼從包圍網中突出去,他想得也太簡單了。源藏不禁有點兒來氣。
源藏到達小黑山山麓的時候,雪已停住了。
他有些吃不準。德造決不會輕易上鉤。也許他會看出報道背後警方設置的圈套。即使不是如此,他也會有所警戒的。即便來了,如果包圍的態勢被他窺破,他也會悄然離去的。志乃夫想但願如此。德造只能是志乃夫的獵物,而且只能是志乃夫一個人的獵物。
襲擊少女的惡狼已被包圍。
一個警察說著伸手抓住源藏的手腕。
——真令人奇怪。
德造想自己必死無疑了。他沒能刺死源藏,匕首只劃破了源藏身上的熊皮大衣。
「看刀!」
看來,結局大概只能如此。
報上說以半明村的豬人們為主體,為給葉子報仇,獵人們擁上小黑山,而十助僅一個人就把他們攔住了。這是不可能的。十助怎麼擋也沒用,大家一擁而入不就完了?而且,如果想悄無聲息地進去,那麼一大片山麓,哪裡不可以進去?事情很簡單。進山去把潛匿在山頂跗近的狼找出來殺死就行了,何必如此大造聲勢?
源藏就地一滾,躲開了匕首。德造一刀刺了個空,也倒在了地上。他們都穿著踏雪套鞋,雪又很厚,行動起來極不靈便。
「我要上山去。」
「還是你。」
德造也已經站了起來。
「殺雞焉用宰牛刀,收拾你我用不著槍!」
「至少我是這種打算。眼下兩暑聯合行動,共投入警察一百二十人,加上獵人、青年隊、消防隊等四十餘人的配合,參加包圍的共計一百六十人。小黑山已被團團圍住,沒有一處死角。山的四周溪流環繞,對包圍十分有利。包圍圈晝夜換防,嚴陣以待。只要德造一露面,就跑不了他。您從此便一勞永逸,不用再四處奔波了。——唉唉,您要去哪裡?」
源藏又邁動步子。
天上沒有風,四周圍靜悄悄地,紛飛的雪花直落地面。
吉成早料到他會如此說。志乃夫怒氣沖沖的臉上疲憊不堪,與從前相比判若兩人。
「混蛋!德造!」
沒患狂犬病的狼襲擊人的例子還未曾有過。不僅是狼,所https://read•99csw•com有的犬科動物都是如此。非洲大陸上的豺狗和西伯利亞荒原上的鬟狗都屬犬科,據說連猛獸見了它們都躲得遠遠的,但它們卻從不襲擊人。
源藏放下槍。然後,朝前邁出一步。
——德造?
德造朝源藏直撲過去。
志乃夫找尋不見。誰也不知道志乃夫在什麼地方。搜查本部設在村長家裡。靜岡滋賀兩地警察的搜查總部都設在此處,志乃夫肯定在這裏。
德造可以把狗寄養起來。他只消吹吹草笛,就能夠把狼叫出來。
外面正下著雪。志乃夫冒著雪朝小黑山走去。刺骨的寒風直吹得他通體透涼,這風好陰冷,好凄愴,志乃夫覺得渾身的熱量一點點被吸走了。
源藏又邁動步子。
源藏也不甘示弱。他抬起穿著踏雪套鞋的腳踢在德造握刀的右腕上。匕首飛落在雪地里,源藏自己也因用力過猛,收勢不住,摔倒在地。
「開槍吧,源藏!」
德造肯定要來。看到包圍網以後,他會覺察到警方設下的圈套。但即使如此,他也決不會退縮。小黑山上有自己養大的狼。如果丟下不管,它就會被人殺死。德造肯定會捨命潛入小黑山。
夜裡有個人來到搜查本部。
靜岡警察署保安科的吉成警官出來接待了他。
「別過來!」
《信濃日報》的倉田克久從葉子家裡出來,已是午後將晚的時候。他頂風冒雪走在雪地里,耳邊仍迴響著葉子母親的啜泣聲。
德造騎在源藏身上,兩手緊緊地卡住了他的脖子。源藏又把他掀翻在地,兩人抱在一起在雪地上滾來滾去。
他在雪地上艱難地跋涉,整個神經全都集中到了耳朵上。林中寒風怒號,他想從這聲音中分辨出草笛的聲音,但這根本無濟於事。耳邊只聽風聲呼嘯,就如成百上千的鳥在狂噪。源藏恍然大悟,在這樣的情況下,吹草笛只能是徒勞。細細的草笛之聲根本就傳不出去。
我命休矣!德造已經死了心。
——事情很可能會是這樣。
終於,源藏自語了一聲。
「我曾經幫過你的部下角田的忙,你就這樣報答我?」
雖說是在配合警察的行動,但很顯然,半明村的獵人們恨不得馬上就把狼打死。因為他們深信是狼吃掉了葉子,所以他們都同仇敵愾。張網的目標是德造,但狼也極有可能在劫難逃。狼真會吃了少女?——源藏不禁自問。他是從買豬肉的人那裡聽到狼襲擊少女的消息的。他對這一事一直持懷疑的態度。他不相信狼會害死少女。如果要吃人的話,它早就吃了。
「叛賣?」
「你怎麼不說話?源藏!」
「你就是中戶源藏?本部正有事找你。快隨我們走一趟。」
但是,走在夜叉池畔的少女被狼追蹤卻是事實。想到此,源藏的心涼了半截。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少女獨自一人走向夜叉池的?而狼跟在少女背後又是出於何故?
志乃夫因流浪而疲憊不堪的陰暗的臉在他的腦海中閃現。志乃夫也許已經不堪流浪之苦,放棄了漫無邊際、無休無止的追蹤。被認為遭狼襲擊的半明村的葉子失蹤一事,志乃夫一定從報上看到了。他料定狼肯定會在附近一帶再次露面,遂向靜岡警察署求援。靜岡警察暑在半明村周圍張網以待,在得知狼與白鬍九_九_藏_書子的惡戰當中身負重傷之後,即大肆報道,極力渲染。報紙上一報道,源藏必會前來。自然,德造也不會不來。因為即使是源藏不來,狼也極有可能被當地的獵人打死。
他一定要找到設圈套的志乃夫。倉田沒有理由去責難志乃夫,而且他也不想那樣做。他只想提請志乃夫關照一下狼。
黎明時分,包圍人員發現了雪地上進入小黑山的足印。足印從溪邊直通到山坡上。其實與其說是足跡,還不如說是一條深溝。看上去象是熊划拉出來的。夜裡,更加上暴風雪,無法進行監視。接到報告以後,本部大為震動。德造必然已乘隙進入了小黑山。
西方的動物學家用親近感一詞來說明犬科動物對人的興趣。
如果讓德造帶狼出去,那就什麼都完了。德造縱使長三頭六臂,帶著狼從這重重包圍中溜出去,也是沒有指望的。狼註定要被打死。
正是德造,他右手當中的匕首劃破了源藏的身體。源藏橫倒在雪地上。
在一棵大樹背後,殘留著一個腳印。這是踏雪套鞋的印痕。源藏盯著看了好半天。
十助和五助為白鬍子爭持不下。十助的蠻橫無理激怒了半明村和鄰村的獵人們,他們聯合起來執意要殺死躲在小黑山上的惡狼。十助拚死阻攔。沒有辦法,大家只好把小黑山團團圍住,採用守株待兔的戰術。報上還說狼在與白鬍子的殊死搏鬥中受了重傷。等侍痊癒,需要十來天時間。在此期間,狼可能不會出小黑山山頂附近的原始森林。
「我犯了什麼罪?你們憑什麼抓我?」
忽然,他聞到了朱美的氣昧。
狼對人的親近感尤其強烈,甚至有「護送狼」之稱。它常常悄無聲息地跟在人的後面,卻毫無偷襲之意圖,不知不覺間便不見了蹤影。有人說它是想要鹽。因此,有些地方的人進山有帶鹽巴的習慣。
丟下這句話,源藏跳入溪流裏面。
「果真如此?」
倉田進行過詳細的調查,他現在對這一點也深信不疑。
志乃夫打斷了他。對自己原來的部下吉成品性,志乃夫是再清楚不過了。他肯定拚命追問角田,志乃夫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跑到歧阜深山當中的溫泉療養院給人劈柴的?德造說不定就在那一帶。不光是吉成,整個靜岡警察署的人都知道志乃夫是為了追捕德造才出來的。如果可能的話,吉成想趕在前面抓到德造。
一種難以遏制的興奮在他心頭激蕩。
源藏環顧四周,哪裡也沒有朱美的影子,事實上也不可能有。源藏象是為了擺脫這種氣味似的加快了步代。
葉子怕是回不來了,倉田思忖著。自打失蹤之後,已經六天過去了。在風雪瀰漫的山野里,她不可能會活下來。
源藏端槍站在那裡。他手裡有槍,德造只能徒喚奈何了。
「你到本部問問,自然就知道了!」
當天,他到了美濃。在那裡,他買了張報紙。上面報道了狼的最新消息。
吹草笛是葉子的拿手好戲——她的母親說著,止不住的眼淚撲籟籟往下掉。這句話,使倉田茅塞頓開。狼跟蹤葉子的理由找到了。葉子的精神發生異常,深夜登上夜叉池。她邊走邊吹草笛,正從附近經過的狼聽到了笛聲。
其中必有緣故——源藏暗想。
倒地時,源藏的槍口插到read.99csw.com了雪地里。他端槍迎向德造,卻不敢開槍。槍口灌進雪以後,如果開槍,槍身肯定要炸裂。德造的匕首直向他的胸口刺過來。
志乃夫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
就象等待源藏進入黑山似的,天上又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很快,雪越來越大。雪加風,整整持續了兩天。
「請您耐下性子聽我講完。我打算讓您逮捕德造。」
只要把狼堵在這裏,德造就一定會來。狼是吸引德造的誘餌。
第二天午後,源藏在高山頂不遠的地方,駐足停立。這裡是原始森林。小黑山自山腰以上全是原始森林。樹林被暴風雪所包圍,狂風在樹枝間呼叫,好象樹木自己在哭號一般。雪粒鋪天蓋地打過來,攪得四周圍天昏地暗。
志乃夫不得不這麼做,對於他的變節,倉田感到可悲。
狼跟在人的後面是不是就為了要鹽,誰也不清楚。食草動物從草木當中獲取鹽分,而肉食動物則靠喝草食動物的血獲取鹽分。誰也不知道狼對鹽分是不是有更多的需求。
什麼東西又動了一下。
「胡說八道!你慘無人道地殺死了多少無辜的生命!你拿槍殺害這些生靈,有什麼樂趣!動物也有自由生存的權利,你卻一直在屠殺它們。你於心何忍?源藏!」
「你這個可惡的強盜!」
只要德造到這裏來,就必然要落入圈套。好在六十多人嚴加警戒,一被發現。他就是插翅也難以逃脫。
——或者,德造老糊塗了?
在西伯利亞,有狼群襲擊列車的記載。在歐洲,有狼群襲擊村莊,人和狼展開了凄絕的殊死搏鬥的記載。但這些狼都患了狂犬病。江戶末期,患了狂犬病的狼也曾跑到村子里,瘋狂地對著人和牛馬亂咬。
「你敢威脅警察!」
他看到前面樹叢當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他舉槍直指過去。樹林當中依然陰風怒號,小小的雪花化作霧狀隨風飄蕩。剛才的動靜發自於前面不遠處迷朦的雪霧當中。
兩人中間狂風怒號。樹梢上不斷落下來的雪遮住了視線。
肯定是德造留下的。獵人不可能會進來。獵人們都死死地把守在山麓下面。源藏一進入小黑山,就起了暴風雪。暴風雪颳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警戒必然要鬆懈下來。德造便可乘機擺脫監視。
「你身上沒有一絲慈悲。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我生來還從未殺過生。今天我很高興能開開殺戒!」
狼和德造都在劫難逃。在冰雪地里,最後一匹日本狼將滅亡,而狼的主人也將落入警察設下的圈套當中。一到半明村,倉田便動身前往小黑山。在各個緊要的關口,都有很多獵人把守。獵人們有一百好幾十個人,其中有百分之七十是警察裝扮的。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附近的獵人和警察找來的年輕人。一切都是警察事先安排的。當然,獵人們為葉子復讎之心也很急切。但是,如沒有警察的約請,為殺一頭狼,這麼一連好幾天晝夜戒嚴,是不可能的。
——德造!
源藏重又邁步前行。他在想,志乃夫這老兄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點兒,這樣的人可真少見。即使是潦倒得如同乞丐一般,為一頓飯給人劈柴,做體力活,他也不放棄自已的初衷。
半明村籠罩在灰濛濛的雪霧之中。
源藏似乎聽到了深夜當中吹過夜叉池的凄愴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