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個非常順利，唯獨他狡搰得讓人七竅生煙。

李兵遞給他一把椅子，他瞄了一下房間四周，只見審問官威風凜凜地坐在桌后，兩旁各站著兩名士兵，那架式就象他在連隊閱兵一樣。想著自己過去曾吆五喝六，指揮上百號人馬實戰練兵，如今，卻淪為中國軍隊的戰俘，心裏實在是憋得慌，就象喝下了一瓶醋，酸楚楚的。他暗暗告誡自己：任憑他們怎麼審，自己都不開口，否則，將來回去怎好見鄉中父老，怎好見親朋好友，怎好見自己的長官。

審問接著進行。

「這傢伙又耍賴了，快去叫醫生來給他好好醫一醫。」李兵吩咐士兵出了門。

「住在什麼地方？在哪個營哪個連長官姓甚名誰？」李兵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往下逼。

「職務？」

阮友明看著看著，心裏一陣陣緊縮。再一看，字跡的確是妻子的，一點不假。

「阮友明。」

李兵見目的全部達ｈｔｔpｓ://rｅａｄ.99cｓw.ｃoｍ到了，心裏好一陣興奮。明人不做暗事，他把阮友明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小子，你這麼聰明，還有上當的時候啊。我現在正式告訴你，你老婆的那封信是假的，它出自我們一位偵察員之手。」

「阮友明，你病好些吧？為了不影響你治病，請你用它把你要交待的東西寫下來。」李兵把紙和筆遞給了阮友明。

阮友明一陣冷笑。他心裏明白，你李兵絕對做不到。對於中國的俘虜政策，他心裏比誰都清楚。三天過去了，他半個字都未寫。

那信的內容如下：

軍醫一查，的確是真病了。他得了胃炎，是急性的。

李兵大步走近阮友明的床頭，用手拍拍他。他無動於衷；李兵又拉，仍睡意不減；再掀，阮友明嘴裏不知在咕嚕什麼，仍一動不動。李兵火了，乾脆一把將他從床上拖了起來。這時阮友明如夢初醒，他一手揉九_九_藏_書眼睛，一手提著褲子，跟著李兵來到了審訊室。

親愛的阿明，你在哪裡？我和全家多麼想你呀。你們部隊打得很慘，師長被抓走了，全師官兵死的死，傷的傷，多數都當了俘虜。我也被中國兵抓住過，但他們看我是老百姓，就把我放了，並幫我修好了房屋。他們都是好人。

「上午你為什麼要那麼鬧？」

「士兵。」

這一病不大緊，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李兵反覆研究了審訊方案，他非要把這傢伙的口撬開不可。想著想著，他走進了俘虜病房。

「姓名？」

李兵真是氣得不行，他真想好好揍他一頓，可紀律不允許。他只好又施了一個小小的計謀：「偽造」了一封阮友明的「家書」，而且是他妻子「親筆」寫的。

「什麼！這不可能，」阮友明簡直不相信李兵亮出的這張底牌是真的。

「報告長官，因為我的瞌睡來了。」阮友明一句一句說得hｔtｐｓ://ｒｅａd.9９csｗ.ｃｏｍ很認真。

俘虜不再叫了。

「審問綜合症。哼，又讓這小子滑脫了！」李兵只好讓兵們將他抬到了衛生所。

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裡，如果你在中國兵手裡話，請你一定不要胡來。只要老老實實交待問題，他們是會寬待你的。請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要太犟……

那天晚上，他又「神遊」了整整一夜。

下午，第二輪審問又開始了。李兵讓兵們把阮友明帶到審訊室。

「你還記得吧，偵察兵在林子里抓住你時，你丟了一件外衣，那外衣口袋裡裝著你妻子的相片，相片背後留著一段你妻子的手跡。就是它幫了我們的忙。其實，我們部隊根本還沒有和你們部隊交鋒呢！」

「這是你逼出來的。老子不講，你知道個屁！再喊，老子一刀捅死你！」兵們亦不示弱。

「啊哈，我要死啦，我的肚子好疼呀，救命呀……」阮友明又在地上打起了滾，那喊聲在三裡外ｒeａd•9９csｗ•cｏｍ都聽得見。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額頭滾了下來。

「如果寫了假話，小心我要你的腦袋；如果不寫，我就關你三天三夜。」轉身跨出門時，他重重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部隊幹什麼？」

「卟哧……」想起上午的鬧劇，聽著俘虜的陳述，大伙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知道。」

他是參謀李兵審問的第五個俘虜。

「娘的，師長都被他們捉住了，我還守什麼節！」他終於想通了。一口氣，他講了他知道的全部秘密，講了他的身世，當然也講了三一五師師長的為人、性格、指揮才能、戰略戰術……

「你們不是人！你們是騙子混蛋狗日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欺辱感從心頭升起，阮友明暴跳如雷。

「胡扯！」李兵下意識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叫阮友明，是越南三一五師中尉參謀。

「我受不了啦！我的媽呀。我受不了啦，我的媽呀……」阮友明突然九_九_藏_書象發瘋似的又哭又叫。他從椅子上跳到地上，在地下打起了滾。直滾得李兵感到無可奈何，他才收了場。兵們把他抬到了床上。他象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不大一會工夫，就扯起了「風箱」，那聲音震得整個房子都在抖。

第一次提審是在早上八點多鍾進行的。那天，俘虜營其它俘虜都在家學習，唯獨阮友明躺在床上睡大覺。自從來到這裏，阮友明就象夜遊神，白天當別人起床時，他開始了他的「呼嚕戰」，夜晚別人睡得正香，他卻毫無倦意。在房子里，他不是抽水煙（一種特製的竹筒水煙），就是在屋子裡東竄西竄。要麼在床鋪上擺些石子象是在研究什麼戰術，一擺弄就是一整夜。同夥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夜狼。取這個名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阮友明長得又黑又瘦，走起路來總是瞄著腳，象是有什麼東西會從褲襠里掉出來似的，總要用雙眼睛看住它。那駝背從遠處看上去就象一條狼。

「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