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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選舉日流水賬

美國選舉日流水賬

我是和大衛一起到這個投票點的,一停車,兩個小孩就撲了上來,向他要「徽章」,就是個勳章大小的東西,寫著大衛·約翰和自治議會,相當於助選標誌,早上見到的共和黨和民主黨人就都戴滿了這種東西。原來,這兩個小孩是住在附近的人家的,出來玩時,被克恩花言巧語迷惑住(克恩會捏了嗓子學卡通人物說話,維妙維肖,簡直可以去做配音演員了),成了自由黨的義工。
吉姆接著說:「大衛非常謙虛,從不誇耀自己。」然後開始大做廣告。他主要是強調大衛的奉獻精神和參与精神,介紹大衛此前雖然不是自治議會的議員,但卻出席了議會的所有會議,對本鎮發展有過重大貢獻;如果他當選,將會努力使鎮政府變得誠實、開放、有限。最後,仍然是落到了大衛的獨立性上,強調他是真正會為人民的利益說話的。他的口才很好,一開口就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人們也都會禮貌地聽完才進去投票。
最後的結果並不出人意料。投票贊成「開闊地帶」計劃的,有104,367人(77.64%),而反對票只有30,057張(22.36%),大概可算是毫無反抗餘地的失敗。但考慮到在整個蒙郡,兩大黨都號召選民支持這個計劃,而唯一的有組織的反對派,是只佔選民人口0.3%的自由黨,這可算是自由黨很大的勝利了。
鮑勃走了過來,點頭說:「我看可以。」
詹姆斯樂呵呵地和大家告別。他到下午4點還會回來換特德。共和黨的兩個女士望著他遠去,一起笑著感慨萬分似地說:「我們愛詹姆斯。」特德笑著說:「每個人都喜歡詹姆斯。他就是那種你永遠也惹不惱的人,你對他說什麼都可以。」
開完眼界后,我問:「選民自己的名字在哪兒?」
我們蒙郡的自由黨人早就計劃好,這天晚上投完票后,在一家酒吧聚會,就叫「勝利派對」。當然,真正的勝利,比如說「開闊地帶」計劃受挫,或者大衛成功當選,大家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總不能叫「檢討派對」吧,我們還是歡欣鼓舞地聚在酒吧里,看著電視里陸續報出選舉的各個結果。
那是一個叫格蘭諾德(Glenolden)的小鎮,離我住的地方大概是40分鐘的車程。自由黨的候選人叫大衛·約翰,競選格鎮自治議會的議員。今年這個議會共空出四個席位,來競選的只有五個人,除了大衛外,其餘四人都是共和黨人,所以自由黨覺得這次有贏的希望。蒙
聽完格爾的介紹,我不由得慶幸,共和黨太輕敵,如果他們多提出幾個候選人來,那大衛豈不又危險很多。但從另一個方面看,也可以說共和黨堅信他們的優勢不可動搖,對各種挑戰不屑一顧。在這裏,民主黨連候選人都懶得提,因為反正也沒有贏的希望,何必浪費人力財力。據說,人們拿到民主黨的傳單,都當垃圾一樣扔掉的,對自由黨的候選人倒還和善些。所以,這裏的選舉基本上只是走過場,一切早在此前的共和黨黨內會議里就已經決定好了,相當於黨內民主就是全民民主,甚至,按照格爾的說法,共和黨連黨內民主都沒有,幾個大佬就把板拍下來了,所以,他才向選民竭力強調大衛的獨立性。
她愣了一下,立刻說:「沒關係。你有什麼問題嗎?」
「民主黨人也會給?」我覺得很奇怪。民主黨人同意提名共和黨人,還可以說他們自己沒有候選人,給對方做個順手人情,但捐款給共和黨,這錢卻會被共和黨用來反對民主黨,這可是資敵行為啊,可以定為「民奸」的。
我們對大衛·約翰的競選亦作如是觀。他敗選了,四個共和黨候選人的得票都是他的兩倍左右,但是克恩說,基本上,選票有兩類,一類是四個全選共和黨人,一類是只選了一個大衛,所以這是一次大衛單挑共和黨的壯舉,結果是一比二。由於格鎮是個小地方,下次只要我們動員起來,再發動一百多個中間力量,比如民主黨人,就可以勝選。所以看來以後選戰還要在那裡展開。有人建議大衛去選市長,因為他現在已經在反對共和黨的選民中有了知名度。可是吉姆對大衛甚是同情,說他花了自己的1000多美元來參選,家裡的人都花了數不清的時間,最後還是失敗,折騰不小。
「大概20年前吧。」
「民主黨怎麼會提名一個共和九九藏書黨人?」
我連忙聲明說:「我並不會真的投票,只是想看看你們是怎麼投票的。」
真是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個民主黨,一開口就是典型的左派的憤世嫉俗。我當然不能同意,跟他爭論說,區別還是很大的。他得知我是從中國來的后,對我的洋插隊史非常感興趣,刨根問底地問清楚了我的每一個歷史疑點問題,尤其是當他知道我是做計算機這一行后,就開始給我講他家的計算機的一個問題,問我是否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問他:「你家計算機是哪一年的?」他想了一下,說:
我把雙方的推薦候選人名單對照了一下,果然又發現了另一個人,也是被共和黨和民主黨都提名的。這一次這個候選人是民主黨的。「每年都有很多人這樣越過黨派,到對方那裡去爭取支持。」文迪告訴我。這些人都是幾乎肯定可以當選的。
我莫名其妙,只好問他:「你從哪裡來?」
原來格鎮是共和黨的天下,自治議會裡無論怎麼洗牌,翻出來都是共和黨的清一色,莊家坐穩了鐵打的江山。今年選舉里,有4個議員任期結束,不知道為什麼,共和黨決定不再支持他們連任,另外提出四個候選人來。在他們看來,當然是覺得這四個人正好可以填進去,不料大衛橫地里殺出,因此現在就是從五個人中選四個,所以他的勝算不小。
好在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她們的母親本來也在這裏,只不過剛好出去了。而在我下午的串連里,我也發現大衛其實人手不少。我看這裏沒我什麼事,就拿了一些傳單,到其他各個投票點串連去了。
我把傳單塞進口袋,又問:「但你可以是共和黨人或民主黨人吧?你們並不一定要是不屬於任何黨派才能在這裏工作吧?」
我所關心的另一個問題則是兩黨的經費,大概是由於職業習慣吧,畢竟我是蒙郡自由黨的會計,在其位就得謀其政么,先來調查研究。
第一處是在救火廠的投票處。那裡有一個叫格爾的當地自由黨人,帶著一個小孩在發傳單。格爾身材高大健壯,為人開朗風趣。我因為對候選人情況不了解,就問他:「當我發傳單時,應該怎麼為大衛宣傳呢?我的意思是說,大衛和其他候選人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那裡離我家也很近,開車大概3分鐘就到。這次,我有了在老人服務中心踩過場子的經驗,拿了反對「開闊地帶」計劃的傳單,下車就直奔教堂而去了。那裡卻只有一張桌子,我走近看時,發現是共和黨,有兩個中年婦女在那裡。看見我過來了,近處的一個連忙遞給我資料。
兩個小孩一黑一白,黑的9歲,白的才8歲,長得粉琢可愛。大衛的競選口號是「誠實、開放和有限的政府」,那白小孩連字都認不全,卻拿了大衛的傳單,看見有人來了就攔住,結結巴巴地背誦說:「大衛·約翰,自治議會,誠實、開放的政府。」黑小孩就喊:「你又把『有限』丟掉了!」兩個人說話奶聲奶氣的,煞是可愛,逗得大人們個個都要和他們說幾句,傳單自然就更不好拒絕了。大衛站在兩個小孩後面,在孩子們表演完后,乘機上前和人們握手,說:「你好!我就是大衛·約翰,我競選自治議會的議員。」
文迪解釋說:「這很常見。如果本黨在某一職位上沒有候選人,對方又有一個我們能接受的候選人,那提名他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詹姆斯就問我:「你從哪裡來?」我說:「我從中國來。」他說:「哦,我還以為你是從你媽媽那裡來呢!」說完,他們又一起大笑起來。
特德低頭一查,說:「對,他也在我們這邊。」
特德的歷史還挺複雜,做過很多職業,但基本上都是藍領。最近十幾年在一家公交公司幹活,先做司機,後來做維修,1年前剛剛退休。他原本住在費城,幾年前破產了,就搬到這裏來了。
特德說:「不是。我從19歲就開始參与政治。」
今年的選舉日是11月4日。前一天晚上,我在網上查到了蒙郡所有的投票地點,發現共有400處左右,密密麻麻地鋪在蒙郡每一片地方上。比如我所在的上梅仁(UpperMerion)地區,面積是23.34平方英里,共有16個投票點,平均不到1.5平方英里就有一個,星羅棋布,方便之極。
特德說:「沒有。」我心裏暗暗地猜想,可能是因為九九藏書競選是一件費錢費力的事,他負擔不起吧。特德繼續說:「我21歲時,曾經有個機會,共和黨讓我參加他們黨,保證給我一個當地領袖的位置,不過我沒去。」
我一直和特德在一起。由於特德有著鮮明的民主黨旗幟,而我並沒有任何自由黨的標誌,我不由得想,不會有人以為我也是民主黨吧?民主黨其實是贊成「開闊地帶」計劃的,人們從我這裏拿走的傳單里卻在鼓吹反對「開闊地帶」計劃。不過,和共和黨一樣,民主黨人更注重的是選舉,而不是這個選票問題,特德也毫無嫌棄我「沾光」的意思,反倒和我聊得愈發歡了。
我只好告訴她:「我不是公民,不能投票,只是好奇,來看一看的。」
這種說法對我,當然新鮮之極。
我說:「願意捐款給你們的人應該早就捐了,再去挨家募捐有效嗎?」
門口有兩張桌子,擺著些傳單、標誌,左邊是民主黨的,右邊是共和黨的,倒也壁壘分明。民主黨的桌旁有兩個五六十歲的中年婦女,衣服上都別了很多徽章,章上全是「民主黨」的字樣,或者各個民主黨候選人的名字。她們看見我過來了,立刻招呼我到桌邊,讓我拿些傳單。我拿了之後,有一位還殷勤地一邊幫我拉門,一邊指著傳單說:「請你按照這張表裡的人選投票。」
鮑勃回答說:「早就登記了啊。」
經過詹姆斯這一說,我們的氣氛更輕鬆了。早上我和特德還「廉者不飲盜泉之水」,寧可站著侃大山,也不坐共和黨的桌子。現在大家也就不再客氣,三黨人坐在一張桌子旁,東拉西扯。中午的風不小,颳得桌上的傳單到處亂飛,我和特德一起手忙腳亂地幫她們按住。當然,大家按住傳單的主要原因不是由於傳單有多寶貴,而是怕傳單落到地上弄髒了地方。
一體驗生活
這時,我才看見對面站了一個黑人老頭,左手拿著傳單,右手拎著一個牌子,寫著民主黨,手腕上還系著一副畫,是頭用星條旗背景剪出的驢子(民主黨象徵)剪影。我對民主黨的好感還是遠大於共和黨的,就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聊了起來。他叫特德,和天下其他的黑人兄弟一樣健談,這一聊就沒停止。
投票是早上7點開始,晚上8點結束。我在大約早上7點半時,來到了離我家最近的一個投票處:「上梅仁老人服務中心」。
她說:「我們可以給你展示投票前的步驟,然後……」她有些猶豫地對一個坐在投票機旁邊的老頭說:「鮑勃,我們可以讓他去投票機那裡去投票試試看嗎?」
二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我問他:「那你也是第一次來做這個嗎?以前要上班,沒法來吧?」
我覺得很奇怪,因為黑人向來是鐵定的民主黨支持者,共和黨怎麼會來拉他呢?他說:「主要是因為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在業餘時間自願為政治工作,所以共和黨覺得我挺難得的,想把我拉過去。」
第三處是一所學校,在發傳單的又是來自我們蒙郡的吉姆和恰克。
吉姆也是個非常出色的助選員。大衛自己經常就是微笑站著,不大說話,吉姆站在大門口,見人過來,就上去打招呼說:「你認識大衛·約翰嗎?」來人一般會遲疑一下,多半都是不知道吧,大衛就上來握手,自我介紹:「我是大衛·約翰,我競選自治議會議員。」
我看到遠處又有些選民過來了,不好意思耽擱她的正務,就說:「沒有,謝謝。」直接走進了老人服務中心的大廳。順著「投票」的指示,我很快找到了投票的房間。那是個教室大小的房間,靠門的兩邊各放著一排桌子,另外兩邊陳列著四台投票機,都用巨大的深褐色布罩著,以防別人會看見投票者的選擇。有人正在裡邊投票。
我聽了敬佩不已,又問:「那你也競選過嗎?」
不過我們也都清醒地知道,格鎮是共和黨的地盤,大多數人都會投共和黨候選人的票。也曾有一位選民來時,一聽吉姆介紹說和大衛競爭的其他四個候選人都是共和黨的,就輕蔑地說:「哼,共和黨。」但大多數人還是兩不相干,聽了我們的介紹,又去共和黨那邊拿些資料,但也不像認識共和黨的助選員的樣子。
可惜天色漸晚,到了5點半,孩子的父母就來把他們領回家了。不過此地有克恩鎮守,我們也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他今天西裝革履,打扮得衣冠楚楚地站在門口九*九*藏*書,風度翩翩,乍一看還以為是候選人在拉選票呢。他的口才與形象俱佳,競選的經驗又豐富,應該能吸引很多投票者。
房間里的人又愣了一下。左邊的桌后坐著的一個老太太說:「那你是想看看選舉制度是怎樣運行的嗎?」
我熱絡了,不停地開玩笑。有些玩笑我沒聽懂,文迪她們卻都笑起來,我說:「英語不是我的母語,你這些笑話是什麼意思呢?」
先是自我介紹階段。我剛說完我不是公民,但對美國民主制度很感興趣。特德立刻就說:「什麼呀,從本質上說,所有的政治制度都是一樣的,都是關於權力。美國制度和你們國家的制度並沒有什麼不同。」
郡的很多自由黨人都過來替他助選,因為自由黨是小黨,能贏得一次選舉不容易,大家雖然沒讀過毛主席兵法,但一旦出現機會,集中兵力的道理還是懂的。
投票機正面是一塊很大的塑膠板,板上印著一張表,最左邊一欄是今年選舉的職位,第二欄是民主黨的候選人,第三欄是共和黨,然後是些獨立候選人或第三黨候選人。自由黨今年在蒙郡沒有推出任何候選人,所以就沒有出現在上面。選民在這板上按要選的名字,選票就被記錄下來了。還有兩個地方,是為忠實的民主黨或共和黨黨員設計的,只要一按,就自動選了本黨所提名的所有候選人,倒也省去——按鈕的麻煩,但我想,這樣做的人必須要非常信任本黨的委員會吧,相當於「傻瓜版」。機器的最下面還有個鍵盤,如果選民對所有的候選人都不滿意,要選其他人,可以自由輸入名字。
老太太回答說:「是的,但我們不可以在這裏給選民任何暗示。其他人在外面拿了傳單,也只能在這個房間外面看,進了投票處后就必須收起來,不能讓別人看到。」
我忙再將那女士打量一番。她一副職業女士的打扮,眉目清秀,淡施粉黛,微笑著站在門口,別有一番成熟|女性的風韻。正當我在給她和格爾的配對打分之時,格爾已經聲明說:「哈哈,我是開玩笑的。」
我差點沒當場暈過去。20年前的計算機,那得是個什麼古董?我立刻謙遜地表示我的學識非常有限,對他的問題毫無頭緒。他表示理解。
每年11月的第一個星期二,是美國的選舉日。今年不是大選年,沒有總統、聯邦議員、州長選舉,所以從媒體到民眾,選舉都不是熱門的話題。電視里舞照跳、馬照跑,偶爾出現了政治話題,不是伊拉克,就是民主黨為明年的總統選舉內鬥正酣;身邊的朋友,則激動于《黑客帝國》第三集明天終於要出來了,兩眼放光地進行著哲學討論。
文迪說:「當然,最死硬的民主黨人是不會給的。但是,一般的民主黨人也會捐一些。主要是他們看到你挨家募捐,覺得你挺辛苦的;大家都認為,一個人付出了勞動,就應該得到報酬。雖然我是來自於另一個黨派,但我來到他們的家門口募捐,他們一般總會表示一下。」
總的來說,中午的發傳單是勝利的活動、團結的活動。看來即使是兩黨政治,也遠不是我原來所想象的階級鬥爭的弦綳得很緊,而是生活為主,政治為輔。大家首先還是街坊鄰居,然後才是持不同政治意見的黨員。即使兩黨的高層在媒體和國會裡斗得不可開交,似乎是階級鬥爭天天講,對於不那麼狂熱的普通黨員來說,還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格爾在發傳單時也不忘作怪。他看見有人來時,就湊上去,嘴裏做出蚊子飛的聲音,有時候腰還一扭一扭的,說:「吱~吱~啊,對不起,蚊子又來了。」對方當然知道這是他在拿自己比作到處騷擾人的蚊子打趣,就在會心一笑的同時,格爾已經把傳單遞了過去,指著傳單上大衛的名字對他們說:「請選大衛·約翰,他是這次選舉唯一的獨立候選人,其他人都是由『上頭』選的,只有大衛是自己來參選的,把他選上去可以提高自治會議的獨立性。他才代表人民的利益,而不是少數政黨大佬的意見。」
不過,我作為對美國選舉非常好奇的國際友人,兼蒙郡自由黨會計,還是特地請了一天假,去和美國選舉來個「零距離接觸」,同時散發傳單,反對「開闊地帶」計劃。當然,我不是美國公民,所以沒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但政治精神和奧運精神大概也是相同的:「重在參与」;況且我read•99csw•com已經洋插隊5年,當年插隊的知青們全面體驗了貧下中農的生活,我也得體驗一回這美國的政治生活。
我怔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文迪笑著說:「你要習慣詹姆斯。」看來他們相互之間很熟。她們又說:「我們對他已經很習慣了,所以知道他開的每一個玩笑。」
寒暄未畢,又有人過來了,我和她一起停止說話,爭著發傳單。我還是和上次一樣,遞傳單的同時強調「開闊地帶」計劃會增稅,她們則立足於根據地,兵精糧足,給投票者推銷共和黨的20多個候選人。我粗粗看了一下,她們主要關心的是競選,對半遮半掩地掛在選票最後的「開闊地帶」計劃其實興趣不大。看來不會打起來,又兼雙方公私分明,我也就放心了。
側面的桌上是登記表,桌后坐著兩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見我進來,就招呼我過去登記。我又一次解釋說,我不是公民,只是想來看看。
最讓我驚訝的一幕是:文迪居然拿著共和黨的候選人名單。問特德:「你看看,這個史迪文·奧尼爾是否也在你們的候選人名單里?他是競選法官的。」
詹姆斯呵呵地笑著說:「我從我媽媽那裡來。」
這當然是開玩笑。愛開玩笑是格爾最大的特點,有一次,來了一位30多歲的女士,格爾連忙迎了上去。但幾個回合下來,他便敗下陣來,原來她是前來支援共和黨的助選員。格爾蔫蔫地又發了幾張傳單后,忽然對我說:「你看我可以在投票完后和她約會嗎?」
我說:「是的。」
我和大衛約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就開車過去了。由於我是第一次到格鎮,找不到地方,所以誤了時間不說,連地點都沒找對,誤打誤撞地到了另一處投票點。那裡早有兩個小女孩在為大衛發傳單,不過她們真是小得嚇人了,都不到10歲的樣子,一問,原來是大衛的侄女,讓我對大衛的人手匱乏很是感嘆了一陣。
體驗完生活后,我也該開始發傳單了。但我覺得既然和兩大黨的人都打過交道了,不太好意思又回去踢場子,而且這兒的人好像也確實不多,大概兩三分鐘才有一個人。於是我又去了另一個投票處,是在一個猶太教堂里。
老太太就開始教育我:「首先,你應當把這些傳單收起來。」她是說我握在手裡的民主黨傳單。我轉頭往房間里的其他人一看,果然,她們沒有任何擺在明處的宣傳資料。老太太繼續說:「在投票的地方,任何宣傳資料都不能出現,你看我們身上都很乾凈,什麼徽章都沒有別。」
然後鮑勃開始給我解說投票的過程。公民必須要在此之前就已登記為投票者,然後今天再在這裏登記下你的身份,才能去投票。他帶我到一台沒人在用的投票機前,掀開那巨大的褐布,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文迪說:「是我們共和黨的。不過,他也爭取到了民主黨的提名。」
9點20分,我看實在沒什麼人來,就回家休息了。快到12點時,我才又出來。因為我覺得,大部分人都要上班,只能在早上、午飯、下班三個時間來投票,所以我也只在這三個時間出來。
我說:「我常看到,報紙上有統計說,百分之多少的民主黨人選了誰誰誰,百分之多少的共和黨人選了誰誰誰。如果選民自己的名字、黨派沒有和選擇一起被記下來,這個統計怎麼做得出來呢?」
「那就好,」我說,「那我就排你前面了。」
詹姆斯見我不解的樣子,正要給我解釋,特德又恰好回來換班了。詹姆斯忙著和他交接班,待得忙完后,才對我說:「來,問我『你從哪裡來(Whereareyoufrom)?』」
我一般不會打聽別人的隱私,但特德既然如此不見外地把我的底問了個仔細,我也不必客氣,開始查他的戶口。
有沒有候選人還是很不一樣的,尤其是大衛精力充沛,不停地轉戰于各個投票點之間,與人握手。和候選人有了「眼見為實」的接觸,投票者再看到選票上的名字時,就能把他與那個活生生的人聯繫起來,一般都有顯著的好效果。
格鎮共有五個投票點,我去了四個。除了剛才去的那個我沒呆多久之外,在其他三處都呆了一會,正是「各村都有自己的高招」,助選員們都幹得很出色,而且風格各不相同:
再回到猶太教堂那邊時,但見一片融融。民主黨已經換班了,另一個黑人兄弟大咧咧地坐在共和黨的九*九*藏*書桌子旁,和共和黨的兩位女士正在聊天。他叫詹姆斯,我過去后,他馬上又跟
我謝過他們,離開了這個投票點。出門時才發現共和黨的桌子后坐的是個十七八歲的金髮小姑娘,很靦腆的樣子。我也從她那裡拿了點資料,並指著民主黨的桌子問她:「你們不武鬥嗎?」小姑娘咯咯地笑起來,連連搖頭。
我奇怪地問:「這個人是共和黨人還是民主黨人?怎麼會同時出現在兩邊的候選人名單上?」
文迪一迭聲地說:「有效有效,當然有效。我們去挨家募捐,一般人們都會給,包括民主黨人都會給呢。」
由於普遍採用了電子投票機,所以現在計票非常方便,而且也極大地減少了舞弊的可能。鮑勃解釋說,到了晚上8點后,投票結束,機器會列印出投票結果。他給我看了一下早上他們測機器時的列印結果,是一串候選人的名字,當然每個人後面的得票都是零。最後他們把這些結果匯總上去清點,所以投票處的人對投票結果是毫無影響的。同時,機器的內存也被保存著,以備日後清點對照的需要。
今天的助選活動,民主黨人和我一樣,都是義工,自願來幫忙的。但文迪她們共和黨的人就有錢拿,一天25塊錢,當然她們本身也確實是共和黨人。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蒙郡有約400個投票點,假設共和黨在每個地方放一到兩個人,那就要花費1萬5000美元。也就是說,共和黨僅僅在這一項上的支出,就已經是蒙郡自由黨所有經費的10倍還不止,還不算印刷傳單、租用桌椅等其他花費。這個對比真讓我心驚肉跳。看來共和黨確實比民主黨有錢,至於比其他第三黨,那就是比爾·蓋茨和我的數量級差別了。
鑒於投票處並沒有太多的人來投票,我也沒發出去多少張傳單,下午我決定去鄰近的特拉華郡,幫助那裡的一個自由黨人競選,同時也過一把有候選人可以明確支持的癮。
我揚了揚手裡的傳單說:「對不起,我是來給自由黨發傳單的。」她二話不說,立刻轉身把資料遞給我後面的人。我很不高興地想:「這人咋這麼勢利呢?」不料待得她打發走那人後,就回過頭來跟我雙倍熱情地打招呼,說她叫文迪,握手問我的姓名,並把我介紹給她的同事。
格爾一本正經地想了一會兒,說:「大衛是最矮的一個。」
有了吉姆在,我們也就省了不少勁,只有在吉姆正糾纏別人的當兒又有人來時,我和恰克才能撈到一點生意做。由於我們這些蒙郡的自由黨人都過來支援了,使這邊的自由黨人的活動一片熱氣騰騰,和蒙郡那邊的冷清簡直是天壤之別。我和大衛串連時,每一處都造成了自由黨的人數大大超過了共和黨人的局面,至於民主黨,就乾脆看不見。
鮑勃這才明白我的意思,說:「那是有記者呆在投票的地方外面,看見個人出來了,就上去問,您是哪個黨的,選了誰,然後弄出來的統計。選民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甚至可以回答虛假的信息。至於某人到底是投了誰,沒人知道。」
第二處是我們的老朋友克恩在為大衛助選。他9點鐘就到格鎮這邊來站崗了。他聽說我早上7點半就開始活動時,還特意解釋說,他首先還是得在蒙郡當地轉一轉,和當地的政客們見一下面,打個招呼,然後到這邊來又趕上上班時間的堵車,所以到9點才到。克恩作為全賓州自由黨的主席,當然不會把目光只局限在他所住的鎮、郡,大衛是這一帶最有可能贏的自由黨人,克恩自然要來傾全力挺之。
四從勝利走向勝利
三大串連
到了9點多時,人數漸少。其實這裏人本來就不多,比老年人服務中心還要少,四五分鐘才有一個人來。其中還有一半是明確表示不要任何傳單,或者直奔共和黨的桌子而去的。願意接受傳單的人里,有些是非常禮貌地聽我說完全部內容,才收好傳單,進教堂投票去,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聽進去了多少。還有些人,本來沒有那麼感興趣的,但聽到「稅」這個字,就又多聽了我幾句。一部分人從投票處出來時,還把傳單還給我們,非常客氣地說我們也許需要它們。當然,我也忍不住「不憚以最壞的惡意」的習慣,去推測也許是他們不願意去找垃圾桶。
我問文迪,共和黨的經費是從哪裡來的。她說,主要是人們的捐款,另外,有時候她們也會挨家去募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