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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Chapter 04

秦冬冬很開心地接受祝福,「嗯,謝謝你。」
聶雙沒反應過來,「知道什麼?」
就像那個經常陰沉著臉但看到吳棋時整個人都會亮起來的苗言東。是的,誰都知道苗言東這個從來沒笑過的男生在追求吳棋。
聶雙拿到卡片后,好久都沒有說話。
膽怯的女生當愛情來襲時——依然是膽怯的女生。並沒有因為愛情的到來而使得她勇氣倍增,無法做到像個衝鋒陷陣的戰士那樣攻克自己心儀的男生。
你們私下裡會聊些什麼呢,天氣、星座、籃球,或者是下午的化學課?
——喂,你確定你是在談戀愛嗎?
聶雙放下手中的筆,轉過頭來,審視著周淺易。
「哥,你在跟我說順口溜嗎?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你知道她跟我提出分手的原因是什麼么?」
陽光在秦冬冬的微笑中一路傾瀉,彷彿照亮了聶雙密密麻麻且透綠的心事。
當然不會適用於聶雙——聶雙是誰?聶雙是那個為了愛情全身的血液都會燃燒的人啊,怎麼可能發生兩個人在一起時滿足感會降低的情況?
「原來我雖然這麼年輕,可是卻已然這麼富有了啊。」
聶雙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拿過一本英語書,胡亂翻看著。
「我想,反正是要談場戀愛的。聶雙,聶雙,現在的你這麼幸福,我應該好好祝福你才是,我不能總是那樣牽挂著你,一直這樣沒有自我。雖然我不喜歡季橙,骨子裡覺得他不適合你,老是期待著或許有一天你們會分手……可是,可是聶雙,我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你可能不相信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還是那麼難過。聶雙,你會一直記得我的,是嗎?聶雙,聶雙,是嗎?」蔣小光的聲音有些哽咽,聶雙看到他強忍的眼淚,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是濕嗒嗒的。
聶雙急忙識相地回答:「謝謝,我還有事,下次吧。」
簽字蓋章有效
「……」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好像,有情況吧?」
周淺易幾乎是下意識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想要反駁些什麼,可能覺得實在理虧,話到嘴邊又無力地壓了回去。
在「簽字蓋章有效」處,季橙簽好了自己的名字,還蓋了不知道他用什麼刻的圓章「季橙言出必行章」。
「你……」
「和好的理由,她說,失戀果然會有些難過……不如還是在一起吧。」
聶雙被他說得氣結,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自以為是的突破口,說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照你的邏輯來說,一夫一妻制也是違背人性的啰?」
聶雙覺得他可氣又可憐,本不忍打擊,但憋在心裏又難受,忍了忍,終於脫口而出,「這說明她遠遠不夠愛你,至少不像你愛人家那麼深。不過,誰叫你之前拿感情當兒戲,現在得到報應了吧?」
「啊,嗯,知道了。祝福你啊。」
季橙當真是一個很稱職的男朋友。
陸陸續續收到他的禮物,均是精心準備又有深意。公仔、影碟、CD、圖書、連衣裙……而聶雙所認為的迄今為止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是季橙在聖誕節時送給她的一打由季橙親自手繪的「言出必行」卡。聶雙曾經聽周淺易說起過,季橙初中時曾經在美術特長班待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又轉到普通班,但仍然畫得一手好畫。
——沒錯,就是她了。
「……已經在一起了?這個人我還認識?」聶雙被驚到了。
最過分的一次,吳棋說:我外婆組織了一個秧歌隊,晚上在禮堂演出,一張票二十塊錢,一百張票一張也賣不出。苗言東一個人全部買下來,送給自己的兄弟們,叮囑無論如何也要請家人去禮堂觀看演出,為此他不惜吃了兩個月的方便麵。
哪怕只是有想要觸動的念頭,已然痛得不堪忍受。
周淺易偶然瞥到她一眼時,那黑黑的眸子。
站在旁邊的季橙終於沉不住氣:「聶雙,不喜歡嗎?」
聶雙想起自己同好友白木珊講起和季橙的戀愛時,映入腦海的一句話,居然是光良《童話》中的歌詞,「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到底是誰啊……」
其實更多時候,沒有人介意他的籃球是否投中,僅僅是他出現在籃球場上,便是一道任誰都不能忽視的風景。
寵溺的語氣:「好。」
「你是不是想多了,哪有人會這樣。」聶雙對此不屑一顧。
有位情感專家在解釋「人類為什麼喜新厭舊」這個問題時,用了德國經濟學家戈森非常著名的「戈森法則」:同一享樂不斷重複而達到飽和點時,其帶來的滿足感將不斷遞減;同樣的享樂不斷進行,第一次和第二次獲得的滿足感最大。
「……」果真是大跌眼鏡的答案,聶雙倒抽一口涼氣,「那和好的理由呢?」
「很好,」聶九_九_藏_書雙冷笑,「希望你不要成為別人眼中的木偶就好。」
他們當真是在一起了。
「哦,你不知道啊,我就說嘛,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那麼好,你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他是有女朋友的。雖然在學校里,兩人的交往很隱蔽,可是周淺易望向那個女生時灼|熱的目光,就算是個傻子,也會懂。
「啊,」聶雙警覺地抬高了聲調,「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你的意思是,季橙,現在喜歡上了別人?」
——那是初戀時的我們中的每一個人,在初嘗愛情美好時,所必然會嘗到的酸澀味道。
秦冬冬尷尬地笑笑,假意邀請,「是啊,一起來吧。」
剛剛在一起時,聶雙心裏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嚴格追究起來,畢竟還是自己先追求的季橙,會不會因為這個,在今後兩人相處的過程中,因此就奠定了季橙高高在上的地位,讓他吃定了自己,唯他的命令是從,百依百順,像被抓住把柄一樣,做什麼都得服服帖帖呢?
「嗯,是不會。」像是說給季橙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那我回去再好好研究怎麼用。」
「哥,你到底想說什麼?」聶雙繃緊臉,不想他繼續下去,「我作業還沒寫完呢,沒工夫聽你閑扯。」
就像她無法抑制地望向周淺易。
「戀愛,是不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他忽閃著眼睛,語氣又有些遲疑,「如果高中生活,沒談過戀愛,是不是一件讓人覺得很沮喪的事情?」
「……所以,現在既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會在不同的階段,包括不同的時間、心境、地點,喜歡上不同的人,更會在不斷成長,積累了更多的人生閱歷之後,對所喜歡的人的標準漸漸變得不一樣。所以,當你陷入並擁有一段感情時,好好享受就是,但不要堅定地認為此生就是他,唯一只是他。」
但是秦冬冬並不想就這樣停止交流,「我家小光說,會好好愛我。」
聶雙懂得。
——喂,愛情,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呃……」
——白木珊並不知道讓她如此魂牽夢繞的那個人,居然和自己的摯友聶雙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那時的聶雙,同自己談理想、談學習、談感情……唯獨沒有談起的,便是她那惱人的哥哥周淺易。
聶雙愣了一會兒,才說:「行啊。畢竟是你男朋友嘛。」她在「你」這個字眼上,故意加重了語氣。
周淺易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做「雞同鴨講」,他壓抑住心中的怒火,「我是覺得季橙太過睿智,比起同齡人過於成熟,總覺得你不是他的對手。將來萬一你們分了手,怕你尋死覓活。」
都是他。
「……哎!」周淺易深深嘆口氣,「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你一句也沒聽懂?」
蔣小光進了教室,看到兩人這般親密舉動,拿她倆開涮,「喲,這麼親密啊?」
第一次注意到周淺易,完全是因為好友吳棋。在一次去隔壁班找吳棋時,正好看到在籃球場上叱吒風雲的周淺易。時任班長的吳棋正衝著他高喊:「周淺易,班主任叫你明天一早去找他。」
這還沒完,聶雙又說:「要是十二張我都這麼寫的話,天哪,天哪,那我豈不是中國超級大富婆了?」
在每張卡片的背後,都有季橙清晰的筆跡:
「呃,也不是這樣說了,其實……」聶雙很想給他講出一番大道理來,大腦飛快轉動組織語言時,聽到他低低地嘆了口氣。
「哥,你說,這樣說話多累啊,大把的時間,全都放在了繞彎子上,太浪費生命了。」
可在白木珊看來,卻覺得,是吳棋的人品有問題。
窗外,橘色籃球在一個男生的拍打中快速騰起又倏然落下,一點也不用掩飾它跳躍的熱情,在籃球熟練而穩健的翻轉中,聶雙的心,隨著它忽起又忽下。
周淺易再次嘆氣。
「這是什麼話。如果只是戀愛中的一方一味地聽從對方,滿足對方所有的意願,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之前的女朋友,我問對方去哪裡玩,回答永遠是『你說呢』、『隨你啊』、『都可以』、『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一點主見都沒有,一點自我都沒有,哪裡是談戀愛?簡直是隨身攜帶了一隻木偶。要我說,只有像我和柏靈這樣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的戀情,才會有味道。」
聶雙深深吸了口氣,眼眶有些發紅,她看了看四下無人,咽了口唾沫,才小聲說:「如果我寫,你向我承諾欠我五百萬塊人民幣,限定在有生之年慢慢還清,是不是也可以?」
「怎麼了?」
「是,我發現啊,你們女生有時候很奇怪,很多時候提出分手並不是真的要分手,而是想要看到男生恐慌、害怕失去的沮喪樣子,想以此測試自己在男生心中的重要性。」
聶雙收到季橙簡訊的時候,剛從https://read.99csw.com校廣播台播音出來,拉開門意外地看到蔣小光。
她自始至終都認為,倘若你並不喜歡對你頻頻示好的男生,一定要適時地拒絕,且絕不利用該男生為自己做任何事情,這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則。尤其是看到苗言東在超越自己極限甚至不惜向周圍朋友借錢,以滿足吳棋的N個要求后那心花怒放的樣子,她都會覺得對方很可憐。
管那個人是誰。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答應我哎。你不知道,他說可以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都快飛起來了。真的可以嗎,我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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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那麼有本事的周淺易遇到了對手。
「你小人之心……喂,開門,我還沒說完……」
他總有一堆歪理邪說來支持他不斷另結新歡的事實——顯然王凝並不是第一個,聶雙是通過蔣小光,才知道其實早在王凝之前,周淺易就換了N個女朋友,本校的、鄰校的,同班同學、師妹師姐,窩邊草、非窩邊草,沒有他不敢下手的。交往時間久一點的像王凝,半年多;短一點的,三五天——當然是他這個花心大蘿蔔,單方面強行跟人家提出分手,可是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方法,除了王凝,其他的均是安靜地離開,不不不,也談不上安靜地離開,反正不哭不鬧不恨也不糾纏他,見了面甚至還可以笑笑、打聲招呼。
柏靈當然不知道頻頻瞥向自己的女生是誰,只是半垂著眼皮,漫不經心地啜飲著面前濃濃的奶茶。
當聶雙的愛情進行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的時候,白木珊徹底陷入一場單戀中。
就是那樣鬼使神差地,給他寫了第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白木珊在信中謊稱是周淺易的老同學,偶然碰到他,聽說他學習偶有退步,加上高中生活著實無聊,不如寫信聊聊天——漫不經心的語氣,是白木珊反覆檢查、確認無誤后才敢發出的信——裝作他的同學,怕他不理會自己;語氣太過熱情,擔心會適得其反讓他懷有敵意。
聶雙耐心地看著他。
在季橙送給聶雙的這套「言出必行」卡上,卡片的正面,畫了季橙和聶雙的卡通像,十二張,代表了十二個月,十二張不同衣著和表情在不同地點的卡通像。有兩人在校園寂靜的小樹林中親吻的畫面,聶雙踮起腳尖,微閉的眼睛,睫毛閃亮。季橙攬她在懷,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深情擁吻;兩人去小衚衕里的麵館吃面時,聶雙把湯汁濺在季橙臉上,兩個人正開懷大笑;在回家的路上,並肩騎著單車,聶雙清爽的短髮在風中飛舞,季橙滿懷深情地望過來,沒有任何言語,時間停留在那一刻,萬籟俱靜……
比如白木珊。
「呃,沒必要你們分了一次手,你就一朝被蛇咬吧?肯定是你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人家不高興。」
蔣小光站直身體,也不說話,一隻腳踩在腳蹬子上,來個倒用勁兒,車鏈嘩嘩作響。
等到後來周淺易向聶雙哭訴自己第一次被人拋棄的感受,映入聶雙腦海的居然是柏靈那犀利的目光。
再無他話。
都是他。
可是,蔣小光,我知道,我知道,那些曾經屬於我們的純真難忘時光,將一去不復返。
可有些人,所擁有的,所守候的,一直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冷凄凄的愛情。
——當然不會聊到我吧。我看到你們掀起甜蜜的漣漪,從低垂的柳條間隙中瀰漫開來。
他得意揚揚地把自己的理解灌輸給聶雙:「這恰恰說的是人的本性啊。當你愛上一個人,你和她在一起時的快樂達到最終的飽和點時,滿足感就會開始遞減;當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足夠持久,這滿足感也持續遞減,直到減到不能再減,甚至已經沒有的時候,為什麼要違背人自身『喜新厭舊』的這個本性,繼續勉強在一起呢?」
周淺易偶然在某電視情感節目中聽到,如獲至寶。
不顧身後周淺易憤怒的大呼小叫,聶雙掩上門。
她有多想對苗言東說:
「我希望你以後儘可能地少接觸我們家小光,可以嗎?我知道提出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他以前畢竟追求過你。而且,你現在也有男朋友啊……我覺得為了大家好,你們應該避嫌,你覺得呢?」秦冬冬笑吟吟地看著聶雙,語氣中夾雜著懇求,又似乎半帶著威脅,只差說「我相信季橙也不會希望你們多接觸的」。
隨意地用袖口擦著額頭的汗。
房間里沒有開大燈,昏暗的檯燈照在茶色寫字檯上,映照得周圍一片昏暗。好半天沒有聽到應答的聶雙抬起頭,看到周淺易緊緊抿著嘴唇,像每個戀愛中的少年一樣,神情落寞。
幾月前,聶雙想起為了愛情進行垂死掙扎、不惜去男友家裡進行挽救的王凝,還免不得揶揄周淺易一番,那read.99csw.com時的他雖然有些理虧,嘴巴上卻也不肯讓步,說些什麼:「不可能你碰到一個人,表面淺淺地接觸了,受外表印象和第一感覺影響在一起了,今後就非要捆綁在一起,郎情妾意生死永遠不分離。人生苦短,我們應該儘可能多地接觸更多的異性,從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一個。」
——我家小光?叫得可真夠親切的。
「就是我和蔣小光在一起了啊。」
秦冬冬和聶雙兩人對坐,斜對面隔著兩個隔間,周淺易背對自己和柏靈對坐,從聶雙的角度望過去,剛剛好同柏靈對視。
都是他。
「爸媽沒告訴你,要尊重別人的隱私嗎?」聶雙扯過背包,扔到自己床上,「求你了,有什麼正經事趕緊說吧,這作業要不寫完,明天班主任肯定收拾我。你行行好吧。」
蔣小光上半身靠在單車上,見到聶雙時眼睛一亮,沒心沒肺地說:「季橙見你沒回簡訊,要我過來找你,他今晚有球賽,不能陪你吃飯了。」
聶雙還沒來得及回答,聽到秦冬冬說:「那是,我們姐妹誰跟誰啊?」
「你說吧。」
「你說人是不是很賤,」周淺易倒在聶雙房間的沙發上,「你說柏靈有什麼好?對我不夠熱情,約會不夠主動,說話不夠有誠意。她過生日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說,我在某某酒店,如果你有空,就來……言外之意,沒空,就不要來了。你聽聽你聽聽,我是她男友哎,哪有這樣跟男友說話的。」
苗言東的耐心,居然有這麼好。
蔣小光飛快地騎上單車,在聶雙還沒來得及回答的瞬間,迅速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起初以為自己只是寂寞,身處任何位置都會下意識地搜索對方的存在。可是當太多太多的愛意經歷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積累,想要忽視它忘卻它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來不及,它彷彿吸附在自己身上,慢慢長出血肉。
聶雙這時才點點頭,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在她的臉上漾開,「我明白了,你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妒忌,你就是看我們感情好,你受不了。」她一把拉起周淺易,推他出門,「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我和季橙感情好得不得了,你總不能因為自己失戀,就非得拉個人給你墊背吧,你太卑鄙了!」
「那個,我是想提醒你,戀愛這件事呢,不能看得太重。我知道我沒什麼資格跟你說早戀不好、影響學習之類的話,我本人並不反對早戀,恰恰反倒認為它在多年後,必將成為我們人生中最為難以忘懷的美好回憶,這也是我當時拗不過你,幫你追季橙的原因。」
他對聶雙的好,讓每個看到的人,既妒忌又羡慕:每天早上騎單車去聶雙家等她出來,兩人一起去附近吃早點,然後一起去學校。中午的時候顧不上送她回家,可也絕對會雷打不動地在校門口等她出來說上幾句話。下午上學的路上或是放學,會帶聶雙去吃這座城市的小吃,等到一年多的戀愛談下來,兩人幾乎把這座城市的美味吃了個遍,閉上眼睛都知道哪家店該怎麼走。
「把卡片還給我。」季橙伸出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地說。
兩天後,收到周淺易的回信。通篇都在猜測她是誰,大大咧咧地抱怨了一下學習的煩瑣,並無其他。可是已經足夠滿足白木珊。
周淺易滿是無奈的語氣。
秦冬冬滿意地點點頭,攬過聶雙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最貼心嘛。」
「也不是,呃,聽懂一點,但似乎又沒完全懂。」聶雙撓撓頭,「我覺得你似乎在暗示我什麼,可是我又不明白,到底你想暗示些什麼?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現在說話的語氣,跟我們班主任特像,他每次找我們談話時,總是先重點講些無關緊要的,然後趁你不注意把他最想講的順帶著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摻進去,什麼牛頓萬有引力啊,他小的時候撿過煤球啊,早上上班的時候家裡的梔子花開了啊……常常是他把人叫進去,談了兩個小時,過了兩禮拜,對方才知道他最終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聶雙沒料到周淺易突然問起這個,霎時憋紅了臉,手心開始冒汗。
聶雙把卡片小心地放進背包:「哪有送出去的禮物,還跟人索要的。」見季橙依然繃著臉,這才笑嘻嘻地說,「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你真的以為我會那樣暴殄天物嗎?這麼用心的卡片,」她壓低聲音,「我哪裡捨得用。」
他們和吳棋同班,就在白木珊所在班級的隔壁。吳棋的家離白木珊家很近,放了學兩人結伴走,有時候白木珊推著單車在班級下面的車棚等,常常撞到苗言東跟在吳棋的後面,兩人在說著什麼。同苗言東一起結伴的周淺易,會保持著三米開外的距離,靜靜地靠在一旁等。
怕對方或者周圍的某個熟人認出來,她只敢用左手寫,還好她是左撇子,小時候經常用左手九*九*藏*書寫字,後來雖然被老師和家長糾正了過來,但持續到現在用左手寫出來的字,也算不上難看。只是寫的時候,會慢些罷了。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需要自己慢下來,慢下來理清自己的思路,慢下來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慢下來弄明白自己的心。
聶雙是在那一天,才深刻理解「氣場」的含義。
「所以呢?」
周淺易終於沉不住氣,「好了好了,五分鐘,說完了我就走。」他揚揚眉毛,拿起聶雙寫字檯前的一本書,捲成筒狀,握在手心裏轉來轉去,像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聶雙掏出手機,果然有條未讀簡訊,看完把手機扔進背包,「那好,我請你吃吧,你想吃什麼?」
聶雙第一次為她的雙胞胎哥哥感到擔心,心想周淺易肚子里那點貨色,哪裡會是柏靈的對手啊,周淺易啊周淺易,你也有今天。
「是現男友。今天下午經過我的一番努力,我們又和好了。」
白木珊想,苗言東一定是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的,他以為盡自己所能滿足對方,就是愛。吳棋有心無心說過的話,他都要想辦法去實現。吳棋說,學校對面的那家蛋糕店的抹茶蛋糕很好吃,他便每天早上在吳棋的桌子上放上那麼一塊;吳棋說,最新的某某雜誌該上市了吧,他寧肯逃課也要在第一時間把雜誌拿給吳棋;吳棋說,想去看新上映的電影,當天晚上電影票就靜靜地躺在吳棋的背包中……
周淺易眯著眼睛,一臉壞笑,「孺子可教也,不愧是我妹,一點就通。現在離婚率這麼高,剛好證實了這套理論啊。」
蔣小光若有所思地看向聶雙,再沒多說什麼,和秦冬冬開心地走出教室,一副有說有笑的樣子。
白木珊連直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只剩一身的窘迫,頭低到不能再低,希望吳棋可以儘快和苗言東談完,又希望他們的交談可以持久些。縱然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一次眼神的交流,可是來自心底那幾乎要溢出來的喜悅感,白木珊只想能來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坐在她對面的周淺易耷拉著肩,一副嚴重受挫的樣子。
白木珊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發現那個叫做周淺易的男生,有著那麼好看精緻的五官。銅色的皮膚看起來非常舒服,有著說不清的親和力。兩道濃眉斜飛,看人的時候喜歡深情直視,一眼望不到底,似笑非笑的樣子滿懷情意。
「嘁,你不說我也知道,看季橙每天神魂顛倒的樣子,就知道你沒少給人家灌迷|魂|葯。上周踢球,別說進球了,傳球都失誤……不過話說回來,可憐了蔣小光啊,哎,對你一往情深……」
季橙向聶雙承諾:
叫周淺易的男生瞥了她們一眼,並沒有應答,仍然自顧自地帶著球上籃。
白木珊喜歡他打球時單槍匹馬投籃的帥氣和果敢。他打球一向不喜歡傳球,常常是一個人突破幾個人的包圍,接著一個漂亮的轉身跳投,眯起眼睛,上臂與前臂呈90度,手掌向前推出,籃球應聲入網。
難怪會覺得自己的哥哥是在妒忌自己。
她咬緊嘴唇:「除非,除非,你跟我提出分手。」
「柏靈就是這樣的……」
「這個周淺易,三天兩頭逃課,仗著自己學習成績好,誰都不放在眼裡。最近竟然連月考都不參加了,班主任找不到他的人,天天把我訓得跟孫子似的。煩死了。聽說他還有一雙胞胎妹妹,真不知道到他妹妹會是什麼樣,要兄妹倆都這樣,他爸媽得多操心啊。」
「唉。」
「就是秦冬冬啊。她昨天約我在奶茶店見面,嗯……她說,她說,很喜歡我,問我有沒有可能。」
柏靈那天穿了件粉色的V領針織衫,配小腳牛仔褲,外面套一件咖啡色PU外套,身上有著強大到你不敢正視她的氣場。即便是坐在奶茶店裡軟塌塌的沙發座椅上,上身微傾的她仍然保持著挺直的背,瘦削的雙肩骨感十足,同周淺易說話的時候下巴微抬,濃密的眉毛,只是抬眼的瞬間,犀利的目光掃過來,便氣壓全場。
吳棋還說了什麼,白木珊完全沒有聽進去,那天下午的英語課、政治課……晚自習,甚至是晚上,她的腦袋裡,全部是周淺易。
「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是真的有其深刻的哲理性的。
聶雙不屑一顧,「是前男友吧……她不是跟你提出分手了么?切,真看不出你還有大男子主義情結。」
他只要適時出現就好——這種情況,當然適用於周淺易的那套什麼「戈森法則」。
「得,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想跟你談談心嘛,緩解緊張學習和生活所帶給你的壓力……」
吳棋當然不會認為這是推心置腹,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瞥了白木珊一眼,冷冷地說了一句:「是嗎?」
吳棋的虛榮心不斷得到https://read.99csw.com滿足,有人像個傻子一樣全心全意對自己好,從不求回報,何樂而不為?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倒是白木珊一直搞不懂:當我們追求一樣東西,不就是為了得到嗎?為什麼可以有人在付出足夠龐大的時間成本以及精力,久而未得后,依然可以一直耐心地繼續追求下去呢?
——喂,你不覺得,你更像是個跑腿的店小二嗎?
蔣小光說:「晚上看電影,聶雙你也一起來嗎?」
「是什麼?」
第二天上課時,秦冬冬一臉的桃花紅,見到聶雙還頗為不好意思。她努努嘴,「你都知道了吧?」
可是白木珊明顯地感覺到,她們之間,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橫亘在兩人之間,她努力地探過頭去,觸摸到的卻是一手冰涼。
「她說……最近的戀愛,談得實在太平靜了。」
同陷入熱戀之中的聶雙相比,周淺易的日子,的確不那麼好過。
「當初你要我幫你追季橙時,可不是這樣的語氣吧?」周淺易成心調侃自己的妹妹,沒有一點兒要走的意思,反倒扯過聶雙的背包,像小時候那樣漫不經心地胡亂翻著。
兩人說這話的時候,蔣小光當然沒在教室里,秦冬冬是看著蔣小光出了教室的門,才突然對聶雙說這些的。
那個叫做柏靈的女生,聶雙有次和同學秦冬冬在一家奶茶店裡撞到過。是秦冬冬提議說有家非常正宗的奶茶店,請聶雙一起去喝。那時聶雙還覺得有些遠,騎單車要半個多小時,只是為了一杯奶茶?耐不住秦冬冬的軟磨硬泡,沒想到卻因此撞到了周淺易和柏靈。
如此反覆再三后,白木珊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掙扎,跑去找吳棋推心置腹。
可季橙很快就徹底打消了她的疑慮。
「照理說,你小孩子家家的,我不應該灌輸你這套理論。不過,提前讓你學習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他話題一轉,「你現在和季橙,甜蜜得不得了吧?」
(注:本卡片只限聶雙本人隨意填寫,其他任何人均無效)
蔣小光忽地抬起頭,「聶雙,聶雙。」
季橙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別亂說,怎麼會。」
季橙,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從那天之後,似乎走到哪裡都可以碰到周淺易。白木珊很快就發現,周淺易和一個叫做苗言東的男生經常在一起,有時候中午不回家,偶然會在食堂看到他倆在固定的餐桌吃飯。籃球場、足球場……課外活動自是哪裡都有他們的身影。連下了課間操去學校商店買東西,也很少分開。
聶雙翻出背包,從最裡面的夾層掏出季橙送給自己的粉色羊毛手套,小心翼翼地戴在手上,頓時覺得心口一陣溫熱,像是有顆蜜糖貼在那裡,此時軟綿綿地融化開來。
「哦,對了,聶雙,有件事,本來我不應該多說的,但是你知道的,我心裏藏不住話,希望你別介意。」
有效期至:
「又和好了?」
走向你的她步履堅定,站在你面前的她笑意盎然。
——到底有完沒完。
有些人的愛情談得轟轟烈烈。不論是分手,抑或是甜蜜地持續擁有,畢竟是兩個人曾經一起共度、見證了年少時最為美好、珍貴的時光。
吳棋見怪不怪,轉過頭和聶雙聊天。
漫不經心地轉過頭。
這就是周淺易的本事。
季橙雖然是男生,心思卻非常細膩,從不爽約,承諾的事情必然會兌現。趕上球隊有比賽,會提前發簡訊告訴聶雙——愛情縱然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所有業餘時間里他如顧及不上和聶雙共度二人時光,都會致歉並擇日安排新的節目補償聶雙。
喜歡上一個人,想要同他天長地久,才是人的本性吧。說什麼「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其實是騙人的鬼話,不然就是像班內某些同學所持有的玩玩心態,只是想在適當的時間,出現那麼一個適當的人、談一場適當的戀愛。
季橙滿懷期待的臉此時變成了鐵青色。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過著各自的生活。
「聶雙,我喜歡你。我走了。」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會在不同的階段,包括不同的時間、心境、地點喜歡上不同的人,更會在不斷成長,積累了更多的人生閱歷之後,對所喜歡的人的標準漸漸變得不一樣,所以,當你陷入並擁有一段感情時,好好享受就是,但不要堅定地認為此生就是他,唯一只是他。
「好吧,其實我只是想說,學生時代的愛情最不可能有什麼天長地久,如果有朝一日你和季橙分手,不要太難過。」
蔣小光嚇得差點扶不住單車,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怎麼知道?你看出我和她在一起了嗎?還是,她已經告訴你了?應該不會吧,她明明答應我,由我來告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