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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們在一起

第十章 我們在一起

看著喬磊欲擒故縱同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時,我簡直笑得不能自持,這個傢伙,是不是每次只要碰到你,就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只肯叫她小別,原來竟是這樣。
「……你不會以為我沖你來的吧?」
「小別,不管與她分別多久,任何時候我見到她,都感覺自己勝新婚。」喬磊回答十分認真。
「不要臉!」
蔣曉光請咳兩聲,引起她的不滿,伸出踩在腳下的足有十寸高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腳,繼續煲電話粥,跟人聊著自己前夫的結婚現場,眉飛色舞。
以前戀愛時,你說將來畢業了就去做個幼師,我呢,最好就開一家書店,這樣將來有了寶寶你就順便帶別人家孩子的時候,把自己家孩子也帶了。我開書店,給人們提供精神食糧。到時候,老闆娘想開門就開門,想關門就關門,累了一家三口在書店裡捉迷藏,你說,那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見她迷惑的表情,邵小尉笑得更加燦爛,「傻了?分數考低了,有什麼不好?」
「我沒這樣的把握。」喬磊沉思良久后才說,「我只是骨子裡存著一絲僥倖,覺得你和我從來都是一路人——沒有什麼,比『未實現』的力量更強大、更為人惦念,對感情來說,更是如此。在沒有真正處理好一份感情前,確定自己的真實心意時,你和我,都絕不會輕易開始另外一場愛情的。任何時候,愛情都絕不是廉價的地攤貨,任人挑挑揀揀隨意買賣。」
也唯有邵小尉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才會在酒席上接聽電話說,「哦,我在我前夫的婚禮上啊……對對對,沒錯,下周,下周我的婚禮,沒錯沒錯,不不不……不是他……」
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合適的人?
麥麥閱讀時光再次開業,是在來年的春天。
也請你務必,好好照顧它。
「小尉,我的包里有個牛皮信封,你遞給我好不好?」
「我呸!」
那鈦合金的鏡片的金屬眼鏡,自喬磊擱在她的枕邊,她便偷偷塞在上衣口袋裡,有過無數次的衝動想要戴上它,怕再次失望並未復明——可也許,內心深處更怕的是,復明后,看了筆記本中的內容無法承受。
二人步行至酒店的後院,草坪中心的澆水機正規律地轉著圈,往外突突噴水,轉至最外側處,水噴洒到窄窄的小水泥路上。喬磊拉過別瓊的手,示意她彎腰,從他站立的位置,順著他手指指向的角度,陽光直射在水註上,正照出小小一道彩虹。
終於不肯說一個字了。
麥麥閱讀時光,希望將來有機會,我可以親手將她送給你,作新婚禮物。
與此同時,閱讀的大量心理學的書讓我對幼兒教育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原來成長中遇到的各種問題都能夠從書中找到答案,心漸明朗。張大哥本來就在當地開了一所小小幼教機構,見我感興趣,邀請我去加國遊玩。在他創辦的幼兒園裡,我深受震撼。他又邀我參觀西方國家幾大聲名在外的幼兒園,我倆萌生了回國在麥城辦幼兒園的想法。他早有回國之心,我倆一拍即合,開始辦理各種手續。未曾想到,「向陽花」成立對外招生沒多久,在全國就發生了多起乙肝病人被歧視、丟掉工作、與理想的大學無緣,甚至是夫妻關係因此破滅的事件,被媒體紛紛報道……考慮了幾個晚上,我向張大哥負荊請罪,請他原諒我突然改變決定,退出「向陽花」,建立「同肝共苦」網站,我深受其害,願傾全力幫助一切受傷害的肝病患者,幫他們某權利、謀幸福……張大哥理解並接受了我的決定,但又不願放人,希望我兩頭都要管理,可考慮到一旦消息傳出,家長因此有所顧慮,會影響「向陽花」的品牌,我便轉而做起了幕後。反正張大哥更專業,又有經驗,再找不出任何一個比他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戴川的婚禮如期舉行。
耳邊聽到邵小尉深吸一口氣的聲音。
新娘子長得倒也蠻清秀,也許只是時間短,並未看出懷孕跡象,小腹依然平平。
「遲到!遲到!自罰三杯!」
也許你從不知,你看向喬磊的目光裡帶著安定和欣喜,似乎他在,你便是一直快樂開朗真實的你。而任何時刻你見到我,都會遲疑片刻后變成了你想要成為的你自以為我會喜歡的淑女。
「別瓊,事情都過去了,我們誰都不是小孩子,出了事情只需要躲到大人身後,把他們一推,就可以解決問題。逃避不是辦法,遷怒他人更沒有道理。總不能指望別人一輩子任憑你遷怒吧?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起面對現實,好不好?相信九九藏書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問題解決。」
嘴巴的另外一個功能——說話,也基本喪失,沒有任何跟人交流的意願,偶被人問話,能用一個字說的,絕不說兩個字,多問兩句,情緒便失控。尤其沖喬磊,簡直雞蛋裡挑骨頭,他說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看不順眼,見到他便煩。可他不來,又生恨,這恨攢成了一把火,就等他來了把它們點著。
戴川笑,轉頭和新娘子對視幾秒,嘴巴附在她耳邊,低語道:「她挺好的,我也想開了,對的時間遇見愛你的人,也就見好收了吧,我們的父輩結婚了再戀愛,我又何嘗不可。小尉,並不見得就是那個真適合我的人。老天爺都不知清楚,我捨不得的,到底是那份感情,還是她那個人。」
那時的你真不知羞。可是別瓊你看,這些年,我們明明不在一起,可磕磕絆絆走下來,末了我居然走進了我們曾經一起設計的瑰麗的夢裡。
「人家哪裡招你了?」
邵小尉用手在她眼前揮舞了一下,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馬上自我解嘲道:「呃不好意思啊別瓊,我忘記你……」
不知從哪裡躥出來一位記者,拿著話筒,後面跟著攝像師,攔住Uncle An的去路。
總是要獨自面對,不再依附任何人的。
他被嚇壞,大氣也不敢出。
他不來,這把火越攢越多,綳不住了要發泄,管他誰來,逮誰燒誰。
給別瓊。
……小別?
有人聽完剩下的話,「女友,你小子什麼時候交女友了?」
差一點都不行?
別瓊坐不住,起身欲走,喬磊拉住她,溫和又堅定,「回來!」
他站直了身體,放開了嗓門,像是說給新娘子聽,又像是說給邵小尉和在座的友人聽:「各位,往事就別再提。希望咱們兄弟姐們,各有各的握在手裡的幸福。」他捏捏新娘子的手,似在請她放心。
「當然。」邵小尉托著腮,「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好的自不必多說,壞的、預料之中的,突如其來的,我都會相信——這件事情的發生,一定是對我有幫助。它讓我從容應對,鍛煉我面對困難、危機時逐漸形成積極的困難關,累積我處理困難的經驗。再有問題出現時,我一定比這次處理得更好更快。」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是聰明的,「等」的成本太大,在減少一切成本付出的前提下,期冀能夠收穫最好的結果,從來都是人類最貪婪的夢想。
「遲到!遲到!自罰三杯!」
「我開車來的,下午還有事。這樣吧,我讓我女友代勞好不好?」
一切步入正軌,比我想象的雖繁碎,可好在一切進展順利,實現了我在幾年前便生出的願望,開心之至。遂跑到睡眠室小睡,醒來抬頭看向窗外,剛好見你從外面匆匆回到幼兒園。你的步子依然如學生時代快而大,毛躁小丫頭一個,這麼多年,竟無一點改進,我微笑著看著你,想象著是你正邁著快而大的步子走向我,不由得揚起了嘴角。目光撞見桌上的碳素筆和一旁擱置的筆記本,突然就有了想要給你寫信的衝動。
別瓊:

2

植樹節那天,市政府的領導為了感謝Uncle An的投資,邀請他一起在沈銳大道植樹,Uncle An在得到確保媒體不會在場時,爽快同意。
「你看,跟你商量件事哈,你能不能對人家喬磊好點?」
最近看書越多,越對生命誠惶誠恐。我常幻想,假如我不是從小在單親家庭里長大,性格怪癖多變,即便沒有這樣一個對我來說改變人生的疾病跟頭,也會有別的困難等著我吧。我錯失的良機,工作、愛情、學業、人際關係……曾經被老師被大人念叨的「性格決定一切」變成了最強大的咒語,情緒管理水平低下,內向,孤僻,易怒,偏激、片面、無法承受拒絕……在決定人生方向至為關鍵的轉折點上,生命的主宰竟然是性格,它時而躥出來給予我最有力一擊,時而躲藏在人類的背後,朝我詭異地笑。
「當時我的確一直計劃著回麥城,藉著這個契機回來,想和他好好乾一場,沒想到直接捕到了你這條網外之魚。」
社會終究在不斷進步,乙肝病毒攜帶者等弱勢群體在就業和教育方面的歧視越來越少,網站也步入正軌,不需要我牽扯太多精力。心生疲憊之際,我如此思念麥城,思念在麥城時曾度過也許是這一生最快樂時光的年輕的我們。
沈銳大道已經成為幼兒園學區,並經由市政府特批抽調數十名武警,輪流https://read.99csw.com值班,確保幼兒園小朋友的安全。
——她在說什麼?
她沒有回答,也未作其他任何回應。
別瓊以為她會哭成淚人。
「別瓊,別瓊?」
別瓊原本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突然緊緊抓住輪椅兩端軲轆上的滾軸,手背上青筋暴露。
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放棄得那麼快。我想我會看著你,步入婚姻殿堂,像個鄰家哥哥那樣,看著你不斷成長。
今天的喬磊,看起來,比往常都要更討厭一些,她想。
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她抹不開面子,又不想大家難看,動作慢了半拍,戴川攜新娘子敬酒已經來到這一桌。
那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B5大號記事本,封面的牛皮紙沒有任何圖案或文字,側邊車線裝訂,乾淨、簡單且古樸,像極了溫沈銳的穿衣風格。
化學11分。
這是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愛上任何人的時代,只有傻瓜才會痴痴地守著一份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愛情死等。
該來的始終要來,那些謎底,總有人揭開。
「遲到!遲到!自罰三杯!」
原來一段感情放下后,可以這樣洒脫。
能看透我們的心的,從來都是他人。
她更期待夏日午後痛快敞烈的陽光。
繽紛世界的窗戶已重新向她打開。
「……原來是這樣。」
「管?」
兩人在假山外圈起的台階上坐下。
高一她和她成為同桌。
他正等這句話,「我叫小別叫了那麼多年,你們還看不出我們倆什麼關係?」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Uncle An從來不接受任何採訪,這個記者簡直在觸雷區。
身體偏離一點角度都不可以,向上、或者向下,那道彩虹便一點影子也無。
可但凡你記得自己有個腦子,不妨拿出來用用——
有心同喬磊競爭一把,可他看到你,從來都像是衝鋒上陣的戰士,精力充沛、幹勁十足。而我,明明內心深處有十萬個我想要,卻孤傲決絕地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等你主動搖尾乞憐,等你衝破層層阻礙,等你執著堅定走向我。他給你的溫暖和我呈現給你的疏離簡直成正比。
她把頭埋在臂肘里。
「您好,我是麥城電視台的記者,得知是您改變整個沈銳大道外貌,甚至改變和影響了整個麥城兒童的未來,學習、生活的人,由衷地欽佩。我想採訪您,是什麼契機讓您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樣的大手筆呢?」
喬磊用了一年的時間,說動Uncle An買下「向陽花」一條街的底商,用來建設兒童一條街——遊樂場、兒童商場,衣服、玩具、學慣用品……應有盡有。更由Uncle An出面,向市政府申請將該條街道改為步行街,並命名為——「沈銳大道」,同時禁止任何車輛通過,經媒體報道后,得到了廣大市民的支持,並於一個月後正式更名。
看新進員工信息表時,才知道你竟然誤打誤撞進了「向陽花」。更讓我未想到的是,喬磊這獃子,竟一路跟到底,追隨你而來。他的家底我倒也略知一二,索性讓張大哥放開手去談,能得到風投,將「向陽花」推而廣之,讓更多人受益,本來也是我和張大哥的初衷。
「啊?」邵小尉反應過來,出門的時候她問別瓊要不要帶什麼,別瓊指了挎包,她還暗想,該不是腦子也壞了吧,放個風而已,帶什麼包。她拉開拉鏈,很輕易地掏出那個皺巴巴似被人摩挲過上千遍的牛皮信封。
別瓊抽出自己的手,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喬磊,你為什麼要把風投給『向陽花』?」
這些悄悄抽出小綠牙的幼苗,終將有一天長成參天大樹的吧。
輪到他吃驚,「大三時最後一次被你拒絕,我本死心跟隨姨媽去了紐約,後來得知他被退學,你倆分手,便動用了一些關係,四處打聽。奈何院方不肯透露一絲一毫,我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點不好,被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嫌棄。便和他卯上了,想要和他拼個高低。」
「如果我說,我對他的關注,遠遠超過了對你的關注,你會不會覺得可笑?我恨不得在他身上按個竊聽器,連他晚上做什麼夢都好奇。有那麼一陣連我自己都恍惚了,再弄下去,顯然是搞基的節奏了。」
邵小尉拉著蔣曉光大大方方敬酒,「敬你們。別用防賊的眼光看我啦,」她笑,「我要是還對他有心思,你怎麼可能有一點機會?戴川挺好的,就是有些孩子氣,你只要有耐心,他總會長大的。」
敲山震?
正如同他們那痛快敞烈的青春,和愛情。
有男生拿出準備好的蘋果綁在細線https://read.99csw•com上,上演經典的逗新人啃蘋果遊戲。喧嘩中,喬磊走過來俯身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起鬨聲和酒杯撞擊聲響成一片,哄亂中,別瓊聽到喬磊說——
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時會是那一天又有著怎樣的心情?
她暗喜,繼續說:「我懂了,其實那天雖然走在最前面,但我還是看到你和喬磊……其實我還挺開心的,你倆吧,要說也真是一對冤家,能在一家也挺好。可偏偏那天發生了那件事……」
不久前決定回到麥城,整理資料時,發現竟無任何遺囑提及你,不禁慚愧萬分。反正今天閑來無事,不如就寫下來,來年一併交與律師,隨同其他遺囑鎖在保險箱中吧,我本來就欠你太多解釋。
遠遠地,市政府的幾位領導,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來。
「好吧,」喬磊撓著頭髮,覺得這個玩笑開得並不合適,「我在大學里主修經濟管理,後來在Uncle An的提議下又兼修了心理學研究,亞盛又剛好歸屬在他旗下的子公司,便央求他把我調了過去。」
「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強制退學,發誓刨個底朝天也要解開真相,讓他形象大毀,你也能徹底死心。可Uncle An敬重他的所作所為,多次語重心長找我談心,建議我採取更男人的方式追求你,我只好放棄。沒多久,我發現,Uncle An從前副手的一個手下帶他參觀Uncle An旗下的多家幼兒機構,接著二人居然在國內成立了『向陽花』。我便有心參一腳。」
紅豆杉、銀杏、梧桐、白楊、油松……一一棵棵小樹苗用環保袋子裹好了根部,被幾個年輕人提在手中,那暗灰的樹枝上,只要細看,總能找到悄悄抽出來的小綠牙。
「……」
看了這麼多年的書,研究了這麼多年的心理學,是不是好失敗?
戴川已經辭掉工作,接手麥麥閱讀時光,專心打理一切,同時繼續替溫沈銳履行未能完成的事項。
越發不解了,還以為她考得多麼好,能這樣得意。
可這樣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可憐,喬磊遠比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付出,他追求,他向你詢問,他的目標明確、持久,讓他失去理智的人從來都是你。而我,自以為成熟、穩重、君子,可讓我失去理智的做任何事情的出發點,從來不曾有過你。這樣想來,我似乎並不是一個適合談戀愛的人。
得知自己得了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醫治的傳染病後,很是低迷了一陣,甚至對你……唉,實在沒臉提。這些我都聽你講過。後來我看了大量關於心理學和醫學類的書籍。誠然身體有疾病已經夠悲哀,精神若再有疾病,豈不是要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是不是愛一個人,也要這樣?
自在論壇被歧視乙肝企業的公司威脅,快遞至一顆血淋淋的豬頭至我辦公室,又打電話、論壇發帖要我狗命,幾位朋友怕我出事,謊騙我去談項目拉我去了加拿大,沒幾日,住處突遭火災,我便有了寫遺囑且每年都更新的習慣。
她揚起哭得慘兮兮的臉,問:「你考了多少分?」
她啞然,她的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居然天真得以為別人都是為了朝她而來。
物理、化學課小測試,下馬威下得有點大,18、20分的考捲髮下來,她趴在桌上哭。可她聽見邵小尉說:「我當為什麼事哭呢,原來是為這個,搞笑。」
物理8分。
「你想說什麼?」
他說完這些,並不理會記者是否聽懂,突然爽朗地大笑,大步朝前,旁若無人。
「不。」
這正合她的心意。
她有心開戴川的玩笑,「瞧新娘子把你胳膊摟得緊的,婚都結了,難道還怕你逃婚不成?」

1

出乎意料,Uncle An停下腳步,甚至認真地想了一會,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你們中國有句歌詞,我想用在這裏也很合適。為了即將『燃燒怒放和正在燃燒怒放』的生命,也為了我的兒子,」他的大手拍著喬磊的肩膀,「為了他奮不顧身的愛情,為了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最柔軟處,那些奮不顧身爭取的人和物,以及,信仰。」
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有天晚上邵小尉跟我聊天,她離開后,我便問自己,如果沒有溫沈銳這件事情發生,我是否會選擇和你在一起?她說人和事,要清晰地剝離,勿遷怒他人,勿輕易改變自己。那天晚上我整夜沒睡,從童年回憶到大學,他給我了我高中時九*九*藏*書代最美好的愛情和回憶,又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沒有人比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會更重。我會用此生的時光用來懷念他,這樣說來,好像過於薄情寡義。」
這樣想著,她從口袋裡摸出眼鏡,從容戴上。
「不過,說心裡話,我也做了兩手準備。你的微博、微信……我都有匿名關注,你整天除了吃吃喝喝,沒見發過有什麼來自於新人的感情上的煩擾。我還著什麼急。萬一真的有情況,我早就飛回來緊急處理了,你知道的,我臉皮一向厚。」他笑的時候,表情像極了做壞事未被大人捉住的頑童,「你我都是『寧啃蘋果一口,不吃爛梨一筐』的人,對不對?」
整本筆記本里,只有短短的兩頁紙寫滿了字,其餘全是空白。
「問題?什麼問題?」
新娘子倒是好脾氣,面對這一桌親眼見證了丈夫和前任分分合合的眾好友,不卑不亢:「謝謝各位幫我調|教戴川了。請放心,你們未完成的任務,就交給我吧。我讓他回爐再造,再待幾天,保證看到一個金光閃閃的五講四美青年——好!戴!川!」
或許喬磊才是真正適合你的那個人吧。
以前你曾問我,為什麼父母給起了這樣一個聽上去十分言情的名字,我一直迴避從未直接回答你。說出真相,對我來說也非易事。我小時候原名叫溫沈,因為媽媽姓沈,爸爸深愛著她,因此得名。結果一上學,就被班中的淘氣鬼起了綽號,『瘟神』『瘟神』地叫著。回家跟媽媽訴苦,媽媽說不因別人的錯誤改變自己,沈,通沉,希望我做個溫和而沉靜的人。但沒多久媽媽拋棄我們父子……爸爸大怒,終日與煙酒做伴,更帶我去改名改為溫沈銳,他還是捨不得去掉媽媽的姓,只加了個『銳』字,希望我做個對女人兇狠銳利不拖泥帶水的男人。
——小別,勝新婚。
奢侈品以價格過濾人群,不是每個人都能求得。打著「物美價廉」旗號的,追其究竟,實則是「物丑」換了張麵皮,讓你以為美,且廉。
周而復始。
沈銳大道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繁華和井然有序。
在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天,陽光直射在頭頂,比起夏日,總覺得過於柔和。
什麼時候什麼事物真的會物美價廉?
「初中的時候,物理、化學蒙蒙還能勉強湊個及格。高中了,就不一樣了是不是?發現問題了吧?下次物理課、化學課,再偷偷寫英語作業,看小說,肯定還是不及格。」邵小尉沖她斜斜眼睛,「得了,還哭?咱倆誰都沒認真聽過一次講,怎麼可能及格。聽不懂不是理由,至少聽聽嘛。這不僅僅是一次測驗,更是對我們這兩隻的不重視聽課的馬馬虎虎的老虎的敲山震。」
出乎意料,別瓊並沒有敵對地迅速反駁或者說出某個字,而是扭了下頭,又慢慢轉回來。
喬磊、別瓊、邵小尉、蔣曉光、戴川提著鐵鍬、小桶、樹苗,Uncle An,一行人並肩朝前走著。
邵小尉把考卷遞給她,大方地說:「你自己看。」
「給你!」她抓著別瓊的手,將牛皮信封塞在她手裡。
「你的意思是,你是沖他來的?」
喬磊來晚了半小時。
……就是那時喜歡上她的吧。
邵小尉打蛇隨棍上,「我想說,你現在用這樣惡劣的態度對喬磊,並不是因為你真的有多麼討厭他。而是你和他確定了戀愛關係沒多久溫沈銳就出了事,你恨自己,所以用最壞的態度對待喬磊,讓他難受讓他心疼,你呢,也就不用那麼愧疚了,是不是?」
大三時,我在論壇里認識了當時還在加拿大的華裔張董,那時我一直叫他張大哥。雖大我十幾歲,但因在網上談得來,便在網上結拜為兄弟。那時正值股市牛市,我憑著小聰明賺了點零花錢,慢慢穩中有升,名聲漸漸大起來。學校里有兩個不學無術好攀比的富二代同學得知,兩人鬥氣拿來巨款,壓我運氣賭博,我因此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此後繼續投在股市上,竟然如滾雪球越滾越大,好在我及時抽手,幸運避過熊市。
「你口口聲聲說,你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他形象大毀,好讓我徹底死心。但我們分手那麼多年,我完全有可能隨便找個人談戀愛。」她不甘心地問,「你憑什麼斷定這幾年我不會愛上別人,甚至閃婚?」
邵小尉還得想一下,才明白她是在說「用得著你管」的意思。
「我說吧。」未料及別瓊突然打斷他的話。
覺得這姑娘思考問題真不一般,慢慢發現她更多的優點,有著其他女生無可比擬的好,除了在愛情這件事上搗亂外,她從未做過任何九九藏書一件讓別瓊心灰意冷的事。
「是別瓊嗎?你什麼時候追上的?」
大家哄然大笑。
別瓊走在最後,嘴裏默默重複著Uncle An適才說過的話,似懂非懂。
「啊?然後呢?」
被溫沈銳救下的孩子中,有個6歲讀大班的小朋友畫了他的一張大頭照,仔細辨認,居然跟他本人格外神似,邵小尉乾脆找了個雜誌社的美編直接用他的頭像做了個店面LOGO,做了燙金的大招牌,選了良辰吉日重新掛上。
「其實吧,有時候我看著喬磊也來氣,真的。不過說句良心話,你是不是把溫沈銳的事,遷怒給人家了?」她按住別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老耍孩子脾氣,有點破毛病真真把自己當老太后了。可這事兒,幹人家喬磊什麼事?人家是喜歡你,喜歡你,你就覺得可以隨便對人家了?這也就是喬磊,換做我,早溜得沒邊沒影了。」
「他?」她確定喬磊沒在開玩笑,「他倒是找我聊過,但從來沒提過你。」
不知道過了幾天幾夜,麻木地被醫生帶去做各項檢查,腦部CT、抽血、驗尿、量體溫……邵小尉、戴川、蔣曉光、張董、喬磊,甚至幼兒園的小朋友帶來的飯或水果、零食,食不知味,吃成了本能,單單為了活下去。
小心翼翼帶著戰線同盟的情感色彩,要讓她知道,其實自己是跟她一夥的。還要敲打敲打,不能縱容她得寸進尺,需見好就收。
打開扉頁,有一行小字——
我已要成為老人家,這些是你們年輕人的遊戲。

3

這個成語還可以這麼用嗎?
當然也惱怒,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又病成這樣,自然沒法跟她計較。
或者,說——等死,這兩者,本來也沒什麼差別。
人類貪婪的要求,從來都充斥著生活的各個方面。
「小別,叫小別能看出什麼關係?」有人困惑。
「沒。」
「你說的是張董。原來你才是……」她本想說原來你Uncle An才是背後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想想又不太合適,緊急收口。
今天是麥麥閱讀時光營業第一天,我的心情大好。
落座后滿桌昔日同桌,尤以男生為首,端著酒杯不斷碰撞酒席桌上的玻璃轉盤,發出哐哐的響聲。
「別瓊啊,今天好點沒?」
「喬磊先生,你不覺得你的重點很有問題?」
她獃獃問:「有什麼好……嗎?」
可是小尉自高中起便明白的道理,為什麼她到現在都無法從容面對?
扶別瓊坐在輪椅上,推她去醫院的小涼亭放風時,邵小尉套她話。
他又驚又喜,聽到她問:「我要怎麼辦才好?」
「溫沈銳沒告訴你?」
少年時代那段曾叫人永生難忘、刻骨銘心、清澈淳樸、奮不顧身的戀愛,只有那個時候的我,才配擁有啊。
「媽媽嫁給Uncle An后,病情徹底好轉。Uncle An也像看重他和媽媽的感情一樣,看重我。聽了我講的故事,對你和他都非常感興趣。他把我當親兒子,只要有時間,便把我帶在身邊。所以在國外這些年,我拜了名師學跆拳道,每天早晚都跟他一起運動,又送我上名校學習,跟他學習公司管理。偶然的機會得知他創辦了公益網站,只覺得奇怪,並未聯想到他自己也染上肝病。他的肝病公益基金,其實是有一半來自Uncle An給他的網站投放的廣告費。不然,你想想看,就憑他的小網站,哪家公司那麼傻,把巨額廣告投給他?」
「又吹牛皮呢吧?」
物美價廉——該不會真的有人天真地以為是體現在在購物上吧,細細想來,更體現在感情上、與人交往上、工作升職上……
「可是,喬磊,我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喜歡你,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卻不停地想要違背自己的心,一點點推開你。」
話說出一半時,已有人不甘心地叫著「開什麼車,今天誰不是開車來的,叫代駕。」
邵小尉私下裡跟蔣曉光說,還不如燒喬磊一人兒呢,犧牲他一個,幸福十萬家。
「小別,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問你太快……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我,這樣我就可以日日夜夜被你惦記……」他的勇氣又沒了。
最初,眼前只是一團模糊、鮮紅而碩大的血塊,漫無目的地飄著,慢慢生出大片大片呈泡沫狀的浮遊物,越積越多,覆蓋過頭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壓至人抬頭困難,又似被勒住脖子,將近窒息。那血色泡沫突得翻滾成錐形漩渦,將她整個人捲起帶到高空拋下。捲起,又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