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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沒有最好,只有最合適 第四節

第六章 沒有最好,只有最合適

第四節

他並不見得多麼愛伍筱冰,可他需要一種自我滿足感。
許莘鬆口氣,伸手接過果果:「你換件衣服吧,咱們這就去。」
「你們倆都讓人放心不下,」許莘拿著手機,在陽台上焦躁地走來走去,「我跟你說,動作快點,你來和我一起住,幫我看著我姐。不管怎麼說你是孕婦,她就算照顧你的情緒也不會有什麼反常反應。再說我姐做飯的手藝不錯誤,剛好可以給你補補營養……」
七月的早晨,陽光已經開始散發灼|熱的威力,可是無論顧小影還是孟旭,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暖意。
許莘以最快的速度把客房整理妥當,又把前一天已經從段斐家的關於果果的一切用品擺放到位——她問了該怎麼給孩子沖泡奶粉、換尿布、洗澡,但關於這場婚姻的事,她隻字未提。
……
不僅如此,第二天一早,她還在吐得昏天黑地后沒有忘記去趕班車。
伍筱冰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她代表的,是青春滾滾、如花美貌、全心依賴、無條件信任……對於這些,孟旭無力抵擋。
離開的那天,段斐站在藝術學院三公寓樓下,低頭看看身邊的嬰兒車,要很努力,才可以不哭。
段落斐也皺https://read•99csw•com眉頭:「小師妹,你還沒告訴你老公懷孕的事?」
糾結了很久,許莘終於還是打電話給顧小影:「小蒼蠅,馬上收拾東西,來我家。」
從孟旭的東窗事發,到段斐的凈身出戶,前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
段斐太能幹,里裡外外一把抓,他開始的時候也得意于這樣的不操心狀態,可是時間久了,他甚至有些懷疑——他對於這個家庭的貢獻,是不是只有一套房子和一顆精|子那麼簡單?
顧小影終究還是沒有隨許莘回家。
「冰箱旁邊的柜子里,」顧小影靠在沙發上,疲憊地抓住許莘的手,「謝謝你們。」
但她知道,這裏,是她青春開始的地方,也是她青春終結的所在。
說良心話,孟旭的確是心虛的:儘管他終於邁出了離婚這一步,但這本來也的確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所以,他自己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哎喲姐姐你饒了我吧,」顧小影呻|吟,「我現在哪裡都不想去,我快吐死了。我後悔了,我真後悔留下這個小東西,我好痛苦啊!許莘你都不知道,我這屋子裡黑燈瞎火、冷鍋冷灶,可是我連爬起來的力氣read•99csw•com都沒有……」
孟旭略鬆一口氣。
顛簸的班車上,孟旭終於疲憊地閉上眼,他想:「算了,就這樣吧,既然敢於離婚,也就不怕人們知道。無論是顧小影,還是許莘,或者別的什麼人……她們願意去添油加醋,也就隨她們吧。」
拗不過她,許莘終於長嘆口氣:「小蒼蠅,你這樣,怎麼能讓我們放心?」
兩人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暑氣微微有些減弱,可是氣溫仍舊很高。許莘和段斐抱著果果直奔顧小影家,門一打開,涼氣呼啦一下子衝出來。許莘當即怒了:「顧小影,你是孕婦啊,把空調溫度調這麼低,你想感冒嗎?」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那間永遠都不想再走進去的房子,所以,許莘租住的那套兩室一廳就成為段斐和果果的避難所。
她突然想起,十九歲那年,她走進藝術學院的時候,只帶了一個行李箱。而現在,二十九歲的時候,她離開了,身邊也只有一件行李,就是果果。
要反應很久才想起來,他們離婚了。
「沒有。」顧小影哼哼唧唧。
昨夜夢醒,他甚至有些納悶:段斐呢?半夜三更的,她不在家,去哪裡了?
九九藏書許,這就離婚太果斷所帶來的後遺症——他們彼此都還沒有適應、甚至從未想過這種離開彼此的日子,究竟是怎樣的滋味。
這些年,他在段斐身邊,似乎已經自然而然地放棄了作為一個男人的話語權。
明知是毒,卻寧願飲鴆止渴——也不是沒有想過東窗事發的那一天,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真到了那一天的時候,他比自己想象得還要決絕。
「那好,你等著,我過會兒到你家,」許莘「啪」地掛了電話,轉身看看正抱著果果發獃的段斐,走近了輕聲問,「姐,小蒼蠅吐得厲害,你有經驗,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她?」
那天天真熱,可是段斐從來沒有像那一天那麼冷過。
其實,出軌的日子很累——要遮遮掩掩,要弄虛作假,可是那些誘惑依然令他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她最後一次仰頭看那座生活了三年的教師公寓樓,再環視四周的學生公寓、學生餐廳、圖書館、籃球場……她不知道下一次有勇氣走進這個校園,將是什麼時候的事。
「可是我總得找點事情轉移注意力,」顧小影終於忍不住,她擻住許莘的胳膊,眼淚撲簌簌落下來,「我撐不下來了,我吃什麼吐什麼,從九九藏書早晨到現在就沒停過……前幾天只是胃口不好,我還以為我會運氣到沒反應呢……現在我真受不了了,我後悔了……」
上車前居然遇見了孟旭,顧小影懶得看他,直接從他身邊擦肩過去,到前排找了座位坐好。孟旭看見顧小影的反應還有些發怔,他沒想到顧小影居然這麼平靜地就放過他了,他還以為以顧小影的脾氣,不把他罵到狗血淋頭絕對不會罷休。不過到後來,看看顧小影靠在座位上昏睡的樣子中,孟旭作為過來人也多少猜到一些——或許她不是不想罵,她只是自顧不暇。
「你都這樣子了,還忙什麼教學評估?」許莘很憤怒,「你就不能請假嗎?咱系離開你還能不轉嗎?」
中間許莘打電話過去,聽到顧小影有氣無力的聲音,心裏很擔心。可是回頭看看家裡那個總是目光空洞的女人和哇哇大哭的孩子,她不知道如果自己離開了,會不會發生什麼意料不到的事?
段斐就這樣離婚了。
十年,她把所有的希冀與憧憬,都埋葬在這裏。
「米放在哪裡?我給你熬碗粥。」
「所以你身邊更得有人照顧著啊!」許莘眼圈也紅了,「至少也得有個做飯的人,不然你吐成這樣,營養跟九*九*藏*書不上,孩子怎麼辦?」
許莘鼻子一酸,沒有回答。
她沒有回自己在理工大學的宿舍——她只要推開門,就會想起那對糾纏在一起的男女了,還有被子掀開的一瞬間,那兩具赤|裸的身體。
顧小影趴在沙發上嘆氣:「不想告訴他。」
「我家燈火通明、飯菜飄香,」許莘斬釘截鐵,「你現在還有沒有出門的力氣?」
「啊?為什麼?」顧小影則吐完一輪,腦子還發暈,「你姐姐不是在你家嗎?」
段斐從空洞得近乎獃滯的狀態中回神,很努力地集中了一下自己的意識,才答:「好。」
「不用了,師姐,」顧小影擠個笑容,「我明天開始忙教學評估,打算住在新校區。要是住你們那邊,坐班車也不方便。」
「我明天就給管桐打電話,」顧小影哽咽著,伸手擦把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輕鬆一點,「你們先回去吧,我去睡會兒。」
「你不能任性,這孩子又不是你自己的,」段斐說這話的時候又有些心酸,她摟著果果坐到顧小影身邊,「那你先去和我們一起住吧。」
顧小影沒有去幫忙收拾房間,因為那天早晨她吐了個天昏地暗,終於開始體會妊娠反應的痛苦,一個人在家面容憔悴地癱軟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