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已經燒了十多個村子！」另一隻布谷鳥模樣的灰鳥高聲叫起來，露出赤紅色的喉嚨，「他們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嗎？」

「我自己割下去的。」

「安靜！」西爾夫站上一塊石頭，他握著一把劍，鎮靜地下令，「計劃改變，梅拉妮，帶上你的隊伍和所有武器，立即從后洞離開！其他的人，輕裝跟我走水路！」他對我們做了個手勢，「你們跟著我。」

「好樣的！」小S對他豎起大拇指，「請讓我們加入你們，盡上自己一份微薄之力。」

「沒什麼。」西爾夫揮了下手。那幾個人低下頭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異鄉人，難道你還沒有發現么？」西爾夫對著空地上正在收拾東西的眾人做了個手勢，「美麗並不屬於我們這一群人。」

「為什麼？它那麼美！」艾米麗表示不理解。

「那麼你們的上層社會就沒有女性嗎？」艾米麗問。

他的解釋是如此淺顯，艾米麗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坦白講，我們並沒有希望取勝。」西爾夫說，「但是我們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

「你們？」艾米麗剛剛露出疑問，答案很快就揭曉了。穿過迂迴的孔穴，前面逐漸傳來微弱的亮光九-九-藏-書，再走幾步，隨著洞穴逐漸加寬，光線也逐漸加強。轉過一個彎子，岩壁上插著火把，照亮了這個位於地底深處的空地。

「我們已經待了一個星期。」西爾夫說，「他們暫時還沒有發現我們。」

「那是……」

「那麼他們是什麼人？」人群中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她拿著一把劍，麻布短袍外面套著簡易的鎧甲，肩上的鳥頭長著純白色的羽毛。

火把已經熄滅了，周圍一片漆黑。我感覺我們是在往上爬，但腳下卻越來越濕，頭頂落下的水滴把我的頭髮和肩膀全部浸透了。再往前走，那股難聞的煙霧味道幾乎已經消失，我先前聽到的水流聲音卻愈顯清晰。

「不要緊張，梅拉妮，我的妹妹。」西爾夫平靜地開口，他對送我們來的那隻瞎眼雉雞點了下頭，「他們從彭托斯過來，那邊的村落已經被燒毀了。」

「收拾行李，清點武器，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向王城進發。」他簡單作出決定。在眾人歡呼聲中，他對布谷鳥說：「你先走一步，帶幾個人去南方，與奈瑟的軍隊會合；而你……」他對一邊躍躍欲試的白鳥梅拉妮說，「立即派人去給塞赫米特送信。告訴她，https://read.99csw.com戰爭開始了。」

洞穴里煙霧漸濃，有些人已經開始咳嗽。可是他們沒有人再叫嚷一聲。待所有女性跟隨梅拉妮進入另外一個洞口之後，西爾夫揮了揮手，剩下的人則靜靜跟隨他走入洞穴深處。

「這是哪裡？」艾米麗在黑暗中戰戰兢兢地開口。

「這裏安全嗎？」

眾人喧嘩聲中，梅拉妮舉起手中長劍，「我們必須反抗！」所有的人立刻舉起武器與她呼應，洞穴里頓時群情激奮。

「他們發現了我們！」「他們在洞口放火了！」「他們想熏死我們！」

幾個在附近打磨兵器的人立刻抬起頭盯著他，小S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他趕緊說，撇了撇嘴。

我看著不遠處正在給一隻雨燕委派任務的梅拉妮，我記得西爾夫剛剛提到她是他的妹妹。細看上去，他們確實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外形，但是西爾夫的羽毛卻是純黑色的，他還有一對水晶一樣明亮而包容的藍眼睛。而梅拉妮的眼睛卻是可怕的血紅色。她的頭上也沒有翎毛。

這裏極濕，藉著前方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兩側滑不溜的石壁上遍布青苔。嘩嘩的水聲覆蓋了一切。

「為什麼？」艾米麗立刻問道。

reaｄ•9９csｗ•ｃｏｍ幾個視察情況的人從洞口驚慌失措地跑過來，洞穴里接二連三地響起驚叫，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出現了混亂。

這是一個深邃的洞穴。我們跟隨自稱西爾夫的黑鳥走進地心深處，腳底是厚厚的淤泥，頭頂不斷滴滴答答地落下冰冷的水滴。

西爾夫搖了搖頭，「在過去，我們並沒有這麼多的戰爭。」

我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越過西爾夫的肩膀，我看到了一個瀑布。

人們安靜地分成兩隊，梅拉妮那一隊全是清一色的女戰士，她們雖然形態不同，羽毛各異，但個個身姿矯健，手持盾牌和長刀，腰挎匕首，身後背著箭壺。西爾夫這一隊則大部分是青年男子，瞎眼雉雞也在我們之中。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那群鳥頭人身的人，和剛剛看到的村民相仿，他們儘管種類各不相同，但顏色大多是難看的灰褐黑，也有少量的白鳥，就好像梅拉妮，但那白色白得非常不自然，彷彿是把所有的顏色放在漂白粉里洗過一樣，羽毛灰敗而黯淡，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這姑娘實在太喜歡提問題，這次連她的男友都忍不住了。「這有什麼為什麼？」小S沖她喊，「他們是鳥類！」

空氣愈發潮濕，我隱隱聽到嘩九_九_藏_書嘩的水聲，好像是一個叢林深處的瀑布，飛流直下，隔著泥土沉悶而微弱地傳過來，還有附近火把上火焰剝落的脆響，就彷彿噼啪燃燒的爆竹。因為這裏實在安靜得過分。面前的空地上三三兩兩，大約聚集了四五十人，他們緊緊握著手上的武器，正在用玻璃一樣銳利的鳥眼盯著我們。

「湖底。」西爾夫回答她，「我們目前的藏匿地。」

「放鬆。」西爾夫伸開雙手，「他們不是我們的敵人。」

「不要這樣說！給你的族人一些希望嘛！」艾米麗不滿地說。

「請恕我直言。」一直沉默的D突然開口，「我尊重你們的決定，更欽佩你們的決定。只是在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鷹兵之後，我相信王城一定戒備森嚴。你們打算如何取勝呢？」

西爾夫再次舉起手，讓大家安靜。

在他發號施令的時候，他頭上的藍色羽翎飄飄蕩蕩，宛如一面明艷的旗幟。但是我突然發現，這支羽翎並非是長在中間的。它位於西爾夫頭頂的左後方，而右方對稱的位置上卻空空如也。但是當我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一貫眼尖的艾米麗當然也注意到了。

「噢，當然有。」西爾夫回答，「鸚鵡就是一例，她們羽毛的艷麗程度和男性幾乎沒有分別。她九_九_藏_書們擅長讚美和歌唱，在宮廷上下異常活躍。但除此之外就很少了。因為幾乎全部的風族女性和男性相比，相貌都並不出眾。」

「我們困在這裏了。」他對西爾夫說，「除了跟著你，我們也無路處可去。」

話音未落，我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喧囂。緊接著，一股嗆人的煙霧，隱隱開始在洞穴內部瀰漫。

「你……是在戰爭中失去它的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艾米麗瞪著他。我也有點吃驚。我不記得他是這麼勇敢的人。但是經過人魚競技場和委員會法庭之後，我們四個人已經同生共死。我轉頭看D，他對我點了點頭。

「謝謝你的建議。」西爾夫看著這個好心的姑娘微笑，「其實對於目前的惡劣形勢，我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這並不表示我們就會坐以待斃。」

我聽到西爾夫悲傷地開口：「這裏所有的人，因為不出眾的外貌，從誕生之日起就位於社會的最底層。他們之中包括所有沒有艷麗羽毛的種族，傷殘老弱者，白化病人，還有風族絕大部分的女性。」

艾米麗歪著頭想了想，似乎終於搞明白了在「靠外形劃分階層」的國度里，「雌鳥為什麼會比雄鳥社會地位低」。但她很快又萌生了一個新的問題，並在小S制止她之前成功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