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雞停下了腳步。「都死了，」他說，「我們沒有辦法救他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灰鴿人瞟了她一眼，「自從新國王登基之後，我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努力掙扎，雙腿在地面上拚命踢騰，來人只好鬆開了手。

「這麼說的話，那我們在王城裡就可以看到孔雀咯！」艾米麗繼續不合時宜地開口。小S趕緊拉了她一把。

「這裏不安全，我們回去再說。」拖我前來的那個人再次開口。然後他安靜地傾聽了一會兒，選擇了一條灌木叢生的小路，壓低身子走了出去。

「只是普通的旅人而已。」D回答，「我們聽說常青之國美麗富饒，一心嚮往。」

「為什麼會這樣……」艾米麗哭起來。

戴兜帽的人繞過他們，來到後面的一間小房子門口，然後做個手勢讓我們進去。

艾米麗尖叫一聲，縮在了小S身後。

「當然不會。」烏鴉人端詳著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只會弔在籠子里當做寵物觀賞，是絕對不會讓你去做礦工的。」ｒｅａｄ.99cｓw•com

「老弱的？傷殘的？」小S繼續問，「這個國家所有身強力壯的人都去了哪裡？」

「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裏，只能跟著我們。」灰鴿人急匆匆地催促他，「快走，西爾夫會為我們作出決定。」

「你們不走運，現在可不是和平時期。」灰鴿人嘆了口氣，「我勸你們，還是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我轉過頭，看到一個頭戴兜帽的人。這裏光線昏暗，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孔，但我確定兜帽里是一對鳥的眼睛，很可能來自一個鴿子。然後我看到了我的朋友們，D、小S和艾米麗，他們全部聚集在這裏，還有另外幾個同樣頭戴兜帽的村民。

他走進室內，揭開了罩在頭上的兜帽，果然是一隻灰鴿。另外幾個戴兜帽的人也露出了本來面目，大部分是鴿子，也有烏鴉，還有一隻雉雞。但是這隻雉雞瞎了一隻眼睛，頭上的羽毛稀疏鬆散，幾乎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樣子了。

「噓！」他對我說，「小心被他們發現！」

「這不是明擺著嗎？」瞎了一九九藏書隻眼睛的雉雞怒氣沖沖地對他說，「那些健康美麗的早就去了王城，又怎麼會在這個小村子里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歡迎來到常青之國。」他對我們伸出手，「我是西爾夫。」

「不是說這裏的宴會和舞會徹夜不休嗎？」艾米麗插嘴說。

D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些小房子都十分簡陋，大多數像個小窩棚的樣子，屋頂上隨意覆蓋著些乾草。幾個光著身子的小孩子正在地上玩著石子，旁邊有個像他們母親的人，罩著一件粗糙的麻布袍子，腰間系了根麻繩，正在一張破席子上挑揀著乾燥的玉米粒。這些人的身體與我們並無二致，但肩膀以上都長著鳥類的頭頸，就是那種最普通的鳥類，不是麻雀就是燕子。

「那，那些孩子呢？還有他們的母親……」艾米麗悲傷地發問，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有多少人？」他問。

「這不公平！」艾米麗叫道。

「所以你們的社會等級制度是以外形來劃分的？」小S恍然大悟。

「那他們會把我們也抓走嗎？」艾米麗立即緊張地問。九*九*藏*書

「這個國家的法律就是這樣。」雉雞咬牙切齒地說，「生來醜陋和低賤的，連根本的生存權利都沒有。只有那些高貴的罕見的鳥類，才配住在王城裡像貴族一樣生活。」

「什麼樣的人才會被抓去做奴隸？」小S突然開口，問了一個看似隨意的問題。

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男子應聲從樹木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摘下了頭上的兜帽。

「他們……把村子燒了？」艾米麗戰戰兢兢地問。

話畢，他和另外幾個人打開大門沖了出去，替我們擋住士兵的追逐。D拉著我，還有小S和艾米麗，我們跟著雉雞人跑出去，衝進灌木叢。鋒利的草葉划傷了我的臉和手，我聽到頭頂傳來鷹隼的長嘯，我不敢抬頭，甚至不敢睜眼，只是拚命跑。

「別擔心那個。」戴兜帽的人說，「他只是普通的巡邏兵，不是來抓人的。」

「是的，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改變法律，書寫我們自己的歷史。」一片靜寂的叢林深處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我嚇了一跳。

「你出去看看，防止敵人突襲。」灰鴿reａd.99cｓw.ｃom人找借口把烏鴉人推出室外，他嘆了口氣，對我們道歉說，「他的兩個弟弟都被抓走了，他不是故意的。」

「那我們撤。」灰鴿人當機立斷。他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對那隻瞎眼雉雞說，「你先帶他們走。去找西爾夫。」

「他們又回來了！這一次打算摧毀村子……」他氣喘吁吁地說，「快走！」

風聲獵獵，我聽到身後傳來噼噼啪啪的脆響，還有巨物倒塌的聲音。熊熊的火光映紅了半片天空。連樹林里都能感受到燒灼的熱氣。

我們全部人跟著他。沒過多久，視野逐漸開闊，我們來到了一片村落。

雉雞哼了一聲，抱住雙臂，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踮起腳尖，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士兵模樣的人站在村口處，我嚇了一跳。儘管他的鎧甲並不如林中兩個士兵那樣艷麗誇張，但他畢竟也長著同樣鋒利的巨大鳥喙。

「難道你們不是？」雉雞用自己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瞪著他。小S聳了聳肩。

雉雞看了她一眼，擺出一副「這不是明擺著嗎」的嫌惡表情。

灰鴿人的臉色變了。他立刻站九九藏書起身，一把拎起牆角的武器分配給眾人。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鳥。他的羽毛好像烏鴉一樣漆黑如墨，但是鳥喙很短，頭上有翎毛，最奇特的是腦後有一條藍色的細長羽翎，在風中飄飄蕩蕩。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過人類了。」領頭的灰鴿人說，「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麼？」

「很多……」烏鴉人咬牙，一手摺斷箭鏃。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把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在樹林里，那些士兵為什麼要抓人？」我忍不住也開口發問。

但是灰鴿人竟然愣住了。

他話音未落，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我聽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雜亂奔跑的腳步，還有喊殺和尖叫。大門猛地被撞開，先前的烏鴉人闖了進來。他的胳膊上插著一支箭。

「我勸你們還是回去吧。」灰鴿人說，「走得越遠越好，不要捲入風國的這場動亂。」

「這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

「稅收和勞役，還能有什麼別的事？」頂著烏鴉頭的傢伙不耐煩地說，「那些士兵是從王城來的，他們來這裏收稅，收不到，就抓奴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