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麗抽抽噎噎地點了點頭。她還能說什麼呢？她從來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她一直都唯小S馬首是瞻。現在小S已經不在了。所以她只能跟著我們，無論她是否情願。

因為只有你才會讓他快樂。因為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全部心愿。

「我說……這到底是哪兒？」一個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來。我回頭看到了艾米麗，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揉著頭髮問。

用眼角的餘光，我看到D露出了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他差點就要阻止我，但我已經開口了。

只是這裏沒有仙境。差得太遠了。

當我把面具送給艾米麗之後，我感覺心裏好受一些了。我避開D的眼睛，搶先踏上一步。

「我們還缺什麼？」D問我。

我恍若入夢。在看到洛特巴爾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完全迷失了自我。我的心空了，我的腦子停止了運轉，我的動作不能自已，只是被D拚命拽著一直跑，一直跑。

我莫名其妙地伸開緊緊攥著的手掌，赫然看到了那捲藍色的羽毛。我想起來了，希斯在把我拽出籠子的那一刻塞了什麼東西給我，但我當時完全處於震驚之中。我一直無意識地抓著它，直到D現在提醒了我。

但是我卻不能把這個告訴艾米麗。我扶住她簌簌發抖的雙肩，「他沒有和我們一起過來。」我對她說，「他現在一定在四處尋找我們。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找https://read.99csw.com到最後一件元素精靈的信物，然後回去和他會合。」

我問已經泣不成聲的艾米麗：「那麼你是怎麼出來的？」

「但是他為什麼要幫我？」我想起了這幾天里發生的一切。因為如果D是正確的，如果那隻天鵝真的是希斯，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幫助我。就連這個「刺殺計劃」，也是他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他甚至是西爾夫的同盟。而且他剛剛還冒險救了我們兩個！

「不用謝。」他對我眨了眨眼睛，「我逃脫的時候順手拿走了。」然後他拉住我的手，表情鄭重地說，「我要對你道歉，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但儘管如此，我也有難以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我，現在他們兩個還好好地待在美國。

D搖了搖頭，「我進入宴會廳的時候，他和你一樣正困在籠子里。」

我並沒有對她說謊，因為這就是D先前告訴我的事情。但事實上，至少目前看來，它一點用處也沒有。而我急於向艾米麗表達我的愧疚之情。

在我還有意識的時候，我記得我們跑進了森林，就好像這片飄浮的大陸上所有的地方一樣，放眼一望無際的綠色，頭頂張開巨大的芭蕉葉，腳下蜿蜒著無窮無盡的藤蔓植物。我應該是被絆了一下，我們幾個同時都被絆了一下。然後我們就「掉進了」這個地方。就好像是愛read.99csw.com麗絲的兔子洞。

D的話語宛如一把長劍，瞬間刺穿了我。但這一切又怎麼可能？

我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D看著我。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這個奇妙的世界里，一切皆可發生。然後艾米麗的一聲驚叫打斷了我的思路。

「因為他需要我們替他找齊那四樣東西。」D皺著眉頭開口，「至於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我目前還沒有猜到。但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D說到一半，突然死死盯著我的手，「那是什麼？」他問。

當我還困在鳥籠里，當D在我面前廝殺，我看到他從籠子里跳出來，順手撿了一把劍，然後加入了西爾夫的隊伍。

我太過意不去了，所以我忍不住伸手從袋子里掏出了那個面具。那個D在威尼斯為我特別定製的面具。因為除了那幾件必要的信物之外，這是我目前持有的唯一一樣東西。我把它套在了艾米麗的腦袋上，作為一個別緻的發箍，綁住了她的頭髮。

他變了。如果他仍是當初的那個他，他就不會如此輕易地拋下我們，拋下艾米麗。

——那麼我在奔跑中確實撞到了她，然後我們一起來到了「這個地方」。我首先想通了問題一「為什麼她會在這裏出現」，但是對方卻緊接著提出了問題二。

我緊緊咬住嘴唇，看著艾米麗，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自己。我無ｒｅaｄ.99ｃsｗ•com助地轉向D。

「風鳥的羽毛。」我不由自主地開口說，「風精靈的信物。」

因為滿眼的綠色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裏沒有青翠的平原，碧綠的湖泊或者茂密的森林，這裏只是一片戈壁。一片寂靜、乾涸，沒有任何生命表徵的浩瀚戈壁。我看到遠處斑駁斷續的石牆，一層層延伸出去，毫無盡頭，就彷彿一片巨石壘建的叢林。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大腦，我突然意識到，這裏和我們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一樣。

D的眼睛一亮。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了我們之間最可怕的那個部分，那個「抱歉我把所有的信物都搞丟了」的部分。但正在我心跳加速，掙扎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D居然變戲法一樣把我那個已經丟了的「百寶囊」拿了出來。

我定了定神，震驚地看著他。剛剛救了我們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洛特巴爾還能有誰？黑色的短髮，深邃帶有邪氣的眼神，還有那張我永遠不會忘記的臉——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自己的臉。我怎麼可能認錯人？

「這個送給你。」我對艾米麗說，「它上面帶有特殊的魔力，它會保佑你的。」

我幾乎要發出歡呼了。「但我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呢？」我皺起眉頭，「我並沒有看到霧，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而且我們剛剛還在天上。」

「我們已經拿到了三件元素精靈的信物。『地』是矮人的捲軸，『水九-九-藏-書』是人魚的鱗片，『空氣』是風鳥的羽毛。」我回答他，「所以還剩下最後的『火』。」突然間我理解了他的暗示，「你是說？」

「我不能確定，因為我也從未來過這裏。」D說，「但是如果讓我猜，我寧可猜測它就是諾姆口中那個『看不見的國度』。也就是火精靈居住的地方。」

因為那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他想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齊格弗里德在哪裡？」她突然問。

「那就是他的真面目。」D嘆了一口氣，舒緩了語氣對我說，「他是你們的孿生兄弟。」

為了找齊那該死的四件東西。為了自己能夠苟且偷生地活下去。

我的心臟霎時沉了下去。我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這一次我感覺周圍如此怪異。它並非來自環境的劇變，而是我們原本有四個人，現在卻突然間變成了三個。

「讓我們出發去找火精靈吧！」我毫無必要地大聲宣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遮掩什麼。

「醒醒！奧黛爾！」有人粗暴地推搡著我的肩膀，「他根本就不是洛特巴爾！」我聽到D的聲音在對我大喊。

她很幸運。但是小S呢？他也會有這麼幸運嗎？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我拚命回憶著最後一次看到小S是在什麼時候。然後我想起來了。

「但是你當時沒有辦法帶我一起走。」我補充，接過袋子晃了晃，「但看在它們的分兒上，我原諒你了。」我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們現在在哪九_九_藏_書裡？這真的是一個好問題。

「我不知道……」艾米麗哭著說，「我很害怕，當時我周圍沒有人，我就打開籠子出來了。我跟著四散的人群在大廳里擠來擠去，直到我被擠了出去。然後我就看到了你們。」

我想撲進洛特巴爾的懷裡，就好像那一年的新年舞會上，我們一起從布朗城堡逃走，我想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大哭。我想說「我很想你，我靈魂深處所有堅強、勇敢、樂觀而強大的那一部分，我想要你回來，取代我的存在」。

我恨我自己，竟然對這個可憐的姑娘講出如此自私自利的話語。我是個純粹利用對方感情的卑鄙小人，我唯一目的就是為了我自己。

「他就是國王座下的那隻天鵝！他是希斯！」

我心裏難受，但是我別無選擇。回到常青之國去找小S？那明確無疑是自殺行為。且不說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算我們真的回去了，而西爾夫他們的革命奇迹般地取得了勝利，當事人也未必感恩。我看得出這場奇異的旅行對小S的影響。當他還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甚至遠在那之前，他就對異度空間和神話傳說擁有濃厚的興趣。這裏對普通人來說不啻為一個夢魘，對於他卻是一個夢寐以求的樂園。

我注意到他用了一個複數形式「你們」，取代了單數的人稱代詞「他」或者「我」。這太瘋狂了。

小S不見了。他可能仍困在那個危險的宮廷；他可能迷路了；他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