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靈真的在這裏嗎？」我站在巨大的城門之下，忍不住問D。

至少它曾經是。因為現在所有一切都被摧毀了，高大的城牆倒塌、風化、變形，碎裂一地的石磚慢慢積累起來，看起來好像是巨人故意堆成的一個石冢，裏面埋葬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它就如同埃及的金字塔，或者印加帝國的失落之城馬丘比丘，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這些石牆的高大宏偉甚至讓人懷疑它們存在的真實性。

「至少我們知道火精靈是一隻蜥蜴。」我聳聳肩，努力裝出一副積極樂觀的樣子。我需要她相信我。相信我很快就可以帶她見到小S。相信我可以為她，或者他們兩個，帶來希望。

面前就好像是一個真正的克里特島的迷宮，也許還會有可怕的牛頭怪物存在，九*九*藏*書而我既沒有忒修斯的魔劍，也沒有阿里阿得涅的線團。

城內滿目殘垣斷壁，蜿蜒風化的石牆無止無休。這裏沒有任何明顯的標記物。片刻之後，我已經看不到那兩扇高大的城門了。我回過頭，身後三條岔路沒有任何區別，到處都是斷裂的石牆和倒塌的建築。我完全不能確定自己剛才走的是哪一條路。

想到小S讓我心裏發酸，我使勁咽下一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艾米麗：「關於那個羽蛇神的傳說，你了解多少？」

我看著他們，但是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

我看著自己的同伴，期待他們有一個人會承認。因為剛才那個聲音在一片死寂的迷宮裡聽起來太突兀了，就好像一個詭異的回聲。我希望那只是我的錯覺。

因為這裏並非是一座城市。這裡是一座巨石壘建起來的迷宮。

「那麼，我們需要尋找的就是一隻四條腿的蜥蜴嗎？」我想起了頭顱的歌謠，還有小S的故事。那是我們在威尼斯的最後一夜。

「要麼我們試試沿著牆的一側走？」D適時地提出建htｔps://ｒead•９９cｓｗ•coｍ議，但他的聲音也並不確定。

我轉過身子。但是沒走幾步，我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這是什麼？」艾米麗抹了把眼淚，突然指著大門上的花紋問。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我當然了解自己才分手不久的前男友。

「但至少，我們來對了地方。」D指著門上的一個小三角對我說，「這個字元在這裏出現了很多次。我相信它代表『火』。」

「關於這些精靈的傳說有很多。」D回答，「我認為他只是把幾個知道部分故事的人湊到了一起。」

現在我們最終來到了火元素的疆域，但是講故事的人卻不在了——這和我們之前踏上那三片大陸時面臨的情況完全相同——難道這真的是一個倒霉的巧合嗎？

「我們……是迷路了嗎？」艾米麗茫然地看著我，連她都看出了我此刻的驚惶。

我帶著她繞過那兩扇大門，跨過倒塌的石牆進入城中。D在後面緊跟著我們。

如果我身邊沒有艾米麗和D，我想我會立刻瘋掉。因為我和大多數九-九-藏-書普通女孩子一樣，天生就毫無方向感。我連英國皇家園林里那些給小孩子玩的樹牆迷宮都走不出去，何況這裏！

這裏沒有一個人，沒有可怕的士兵和血腥的殺戮。但這並不說明這裏就沒有危險。

「寫的是什麼？」我充滿期待地等待著。

奧黛爾。

「這是一個古老的鍊金術符號。」D對我解釋，「正三角形代表了向上的能量，代表愛恨、激|情、憤怒，還有接近神靈的精神力量，而這些正是火元素的本質。」

「那麼那些故事並不是希斯安排好的？」我抬頭問D。

我嚴重認為自己對她負有責任。

我們一步步走近那些石牆的廢墟。這裏遠看就好像是一座毫無規則的石頭怪圈，就好像你在英國南部的索爾茲伯里或者北部湖區看到的史前巨石陣一樣。但當我們走近，卻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座石頭建造的城市。

「這不是花紋。」D湊上來，用手指細細勾勒過門上那些殘缺不全的凹凸，「這是一種象形文字。」

而面前是另外一個岔道口。所有的石牆看起來都一模一樣。我心臟冰冷，之前佯裝九-九-藏-書的樂觀情緒已經無法給我半點慰藉。我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也太大意。

這兩扇石頭大門頂天立地，兀自矗立在城市的廢墟之中。門上風化一半的花紋依稀可以讓人想象出這裏當初的輝煌盛景，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它的傳奇只存在於記憶，而其他一切早已消弭在時間的流逝中了。

我懵懵懂懂。我看到面前的石牆風化剝落，露出一種金紅的色澤，映得城中氤氳著一種同色的微光，就好像太陽初升，或者即將落下的那種金紅色。空氣乾燥而熾熱，和我們剛剛離開的溫暖濕潤的「常青之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相信D是正確的。即使大門上沒有那個不斷重複的符號，周圍的環境也在暗示我們，旅程中所缺乏的最後一個元素，「火」的存在。

「它們太古老了，我無法解讀。」D給了我一個否定的答案。我失望透頂。

我緊緊攥著拳頭，對自己的魯莽大意追悔莫及。我實在是太沒用了。

艾米麗搖了搖頭，「我根本不知道他會講那樣一個故事。」她抽了抽鼻子說，「他平時看很多書，知道很多事情九-九-藏-書。」

我不知道我們究竟走了多久。這裏的光線仍然是金紅色的，就好像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一樣，並未隨著時間而變化。它沒有日升日落，也沒有氣候與潮汐。周圍一切原封不動。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久，但這些斑駁的石牆仍然矗立在那裡，就好像自動複製生成的一樣，所有石磚都一模一樣。而且它們高不可攀，我不止一次地仰起頭，但是我根本就看不到石牆的頂端。

我們這麼做了。但是結果並不比我剛才高明多少。也許他的方法適用於一般的迷宮（我也表示懷疑），但這裏畢竟是一個充滿了魔法與精靈的世界。

然後我聽到了一個聲音。我嚇了一跳。但是當我轉過身子，卻看到艾米麗和D正在驚訝地看著我。

線索又斷了，我看到艾米麗癟了癟嘴，似乎又要哭了。我趕緊走上一步，抓住她的手。

我湊過去看，但是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看到火焰之類的圖畫，D的手指邊只有一個小小的正三角形，簡單扼要。我皺起了眉頭。

「有人叫我嗎？」我忍不住問道。

D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我知道他也同樣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