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抽一口涼氣，「按照你的說法，」我忍不住開口繼續發問，「那麼當初洛特巴爾因我而死……其實並不是一個偶然？」

四元素聚齊，洛特巴爾復活，而洛特巴爾復活的直接結果就是我的死亡。

他們是對的。因為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邏輯問題。

難怪一路上每個人都告訴我，我很快就會死。

「『收集者』又是什麼？」我追問。

「我不知道！」我沖它喊，「這又是怎麼回事？」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想自己畢竟還是幸運的。因為頭顱告訴我，我是四元素的「收集者」。我終於可以利用自己這一無是處的身體，為我的同伴們，為愛我的人們，為面前的這整個世界，做點什麼。就算為此犧牲自己的生命，但我相信沉睡在我體內的那個人會代替我，完成我所有的使命。他會戰勝希斯，保護這個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因為他是如此溫柔而強大，他的回歸將造福眾生。

「洛特巴爾的突然死亡『關閉』了他那個世界的所有可能性。」頭顱說，「因為用他的死亡作為『修復點』修正之後的這個世界，並不存在魔鬼洛特巴爾，當然也就不存在他的孿生九九藏書兄弟希斯。」

「只是個預言而已。」頭顱撇了撇嘴，「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很簡單，因為它們並非是為了你而準備的。」頭顱回答。

不只如此，我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就好像面對整個世界在眼前崩塌而無能為力的那種悲切的恐懼和無奈。

我要瘋了。在走進這座迷宮之前，我從未想過這一切的發生。甚至就在我看到頭顱的時候，我欣喜若狂，我以為自己將要獲悉最後一件信物的線索。但結果是，不只是線索，現在我已經得到了全部真相。太多了。多得超出了我的預期，超出了我的接受範圍。

希斯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我。

我不能讓他們承受這一切。在我親眼目睹那個可怕的幻境之後，我不能再次讓他們承受這一切。

「孿生兄弟終得統治人、魔、天三界。每個人都知道這個。」

「所以希斯要煞費苦心重演這一切……」我的心臟怦怦亂跳，我按捺不住地開口，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迷宮的終點。

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了它說的是誰。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想起了在威尼斯的最後一夜，在小S精九*九*藏*書彩的羽蛇神傳說之後，D講述的那個看似沒頭沒尾的故事。

這不是我所認識的D。

所以至今為止，我前進的每一步，我拿到的每一個珍貴無比的信物，其實都不過是在向自己的墳墓里多挖一鏟土。當我收集齊全部四件信物之時，就是我的生命終結之日。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復活他的兄弟——魔鬼洛特巴爾。

「他不死你就要死。」頭顱說，「和現在是同樣的情況。」

我喉嚨發緊，心臟抽搐，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和我的朋友們毫無關係。他們不應該承受這一切。

「另一個宇宙？」我對這個名詞感到困惑。

D扶住了我。但是我感覺他扶住我的手臂竟然在控制不住地顫抖。D在發抖。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我恐慌的了。我緊張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噢，撒旦，我真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眼中深刻的悲哀讓我的心臟瞬間碎裂成了一千片。就好像再次回到了剛剛那個可怕的幻境之中，枯竭老邁的他，用混濁的眼睛無助地注視著我。我無法忍受。

「預言？」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希斯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根read.99csw.com本原因。他希望用我的死亡來改變他並不滿意的結果，他希望用洛特巴爾的復活來創造他所屬的世界。

「因為『他』身上帶有遠古最強大的魔神的力量。你無法戰勝他，整個魔域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元素精靈不能，巨龍和武士也不能。但是你的體內卻沉睡著一個與他同等強大的力量。」

我越來越糊塗了。

「寂靜降臨，整個世界都會崩塌，碎片滑入虛無。人類空間，魔界，所有的一切。」

他一定要殺掉我。因為如果我不死，他就會「消失」了。

真相大白。我後退了一步，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既然你已經踏上了火精靈的領域。」頭顱說，「你就一定會得到『薩拉曼達』的尾巴。這是上天註定的。」當說到這裏的時候，它似乎變了個人。它不再是那個毫無耐心惹人討厭的椰子殼了，而似乎變成了某種神秘的先知，對我傳達著來自神靈的旨意。

「利用四元素的力量，在宇宙崩塌之前，復活那個世間唯一可以與『他』相匹敵之人。」頭顱說，「這就是『收集者』的使命。」

我回頭去看艾米麗。但是她的樣子更糟糕。她似乎還沒有從https://read.99csw.com看到這一樹榦縮頭顱的震驚中恢復。她也沒有從失去小S的悲痛中恢復。她的臉上兀自掛著未乾的淚痕，她的面色發青，她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裡，似乎馬上就要暈倒了。

「修復點？」

「一個扭曲了的平行宇宙。」頭顱補充，「你們本來毫不相關，卻在一個扭曲的時間點交互出現了。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你，或者他，變成了這個『不規則』宇宙里的一個雙向『修復點』。」

「所以說，我並沒有騙你。」頭顱似乎讀到了我的思想，它一本正經地強調說，「這四件東西確實可以令你活下去。只不過是另一個宇宙中的另一個你。」

「你的意思是——平行宇宙？」這個答案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我目瞪口呆。

「否則呢？」我無暇顧及頭顱罕見的直觀解說，我只想知道結果。

我懵懵懂懂，「如果希斯知道這一點，那他為什麼還要復活洛特巴爾？」

我死死盯著它，「『上天註定』是什麼意思？」

「你終於開竅了。」頭顱響亮地吹了聲口哨，「每一個事件的結果都引導出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裡是宇宙四元素中的最後一個領域，它被稱為『看不見九九藏書的國度』不是沒有原因的。」頭顱說，「如果你能夠成功到達這裏，你必定就是上天選定的那個『收集者』。」

「也就是說，你們兩個人之中的一個，必須消失。這就好像畫一條線一樣，去掉其中一個彎點，線又變成平直的了。」

「最後一件信物在哪裡？如果我找不到會發生什麼？」我問頭顱。

我皺起眉頭，「但你剛剛說我還是會死？」

「讓我這麼說吧，」頭顱不耐煩地開口，「你和那個傢伙原本位於兩個完全不同的宇宙，但是在更高維度的空間內恰好重合在了一起。」

於是我抬起頭，堅定地開口：「請告訴我，前往火精靈『薩拉曼達』的方向。」

「因為一個預言。」

「如果當初死的人是我，那麼現在一切都會不同了。」

我還是會死。但現在看起來這一點竟然已經不再重要。在我看到另一個世界，看到那個可怕的幻境，看到衰老而無助的D和艾米麗之後，我的死根本就不算什麼。我欠了艾米麗太多，我欠了D太多。現在該是我回報他們的時候了。我會實現自己的承諾，我會保護他們，我會帶他們安全地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可怕的迷宮，離開這個瘋狂扭曲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