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她指著我身後的方向，帶點驚惶卻又充滿期待地開口，「會是齊格弗里德嗎？」

毫無疑問，是他在常青之國救了我。因為在我作為「收集者」為他拿到最後一件信物之前，他必須保證我的生命。但是現在不同了。完全不同了。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任務。四件元素精靈的信物此刻就在我手上，近在咫尺，猶如他的囊中之物。

我回過頭。草坪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團熟悉的濃霧，從中走出了兩個人影。

「托你的福。」D撇了撇嘴，「還算不壞。」

我目瞪口呆。我不相信D竟然要把我們辛苦得到的一切拱手相讓，我更不相信希斯竟然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D的要求。我盯著自己手上的捲軸，再一次意識到它是空的。我立刻把它卷上繫緊，裝進袋子——如果到頭來我們根本就沒有得到地精靈的信物，那麼袋子里這些東西就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似乎有點明白D的苦心了，只要我們可以暫時逃離眼前的局面，然後……

來人是長著天鵝頭頸的男子和長著鸚鵡頭頸的女子。

就算我剛剛並沒有發現諾姆的騙局，我也絕沒有艾米麗rｅaｄ•99cｓw•ｃom那麼樂觀。我絕不相信我們會有如此好運。我拉住艾米麗的手退後一步，警惕地看著那兩個影子，我知道他們絕不會是小S和西爾夫。

艾米麗想掙脫我的手，但是她喜悅的叫聲突然啞了，就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因為我的猜測不幸被證實了，來人並非小S和西爾夫，儘管他們同樣來自「常青之國」。

捲軸打開，我手中是一張空空如也的紙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們歷經千辛萬苦得到了人魚的鱗片、風鳥的羽毛和薩拉曼達的尾巴，但是諾姆竟然騙了我們。這個該千刀萬剮的可惡的小矮人，他竟然騙了我們！在最後關頭，我們竟然沒有得到任何來自地精靈的信物！

「你了解我的立場。」D說，「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要那四件東西，就應該立即接受我的提議。」

信不信由你，其實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一直籠罩在我頭頂的厄運此刻已經急轉直下，我們的狀況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如果敵人再不抓緊時機趕快出場，我反倒會覺得奇怪了。

一步之遙，我看到她金黃色的瞳孔驀然放大，露出一個熟悉的隱狠htｔpｓ://reaｄ•９９ｃsｗ•ｃｏm之色，還有一絲快意，我心裏咯噔一下，我知道自己完了。我再次中了對方的圈套。

希斯訝異地瞟了她一眼，「常青之國的某個地方。」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他似乎迷上了那隻白化病的小鳥兒。」

我愣在那裡，我的大腦也像紙片一樣完全空白了。所以當艾米麗再次不合時宜地尖叫起來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我知道他的意思。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們每個人都還活著，這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儘管我們目前「失去了」小S，但他從來就不是D所關注的。儘管這並非表明他就沒有人關注。

希斯看著他，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你的意思是……」

「我們把信物給你，讓她走。」D突然開口。

「你胡說！」艾米麗大喊。

「齊格弗里德在哪裡？」艾米麗突然搶上來問。

「那他為什麼沒有和你們在一起？當我們情根深種的D先生小心翼翼地護著我們的女主角逃離宴會大廳的時候，當你一個人危險地在混亂的人群里擠來擠去的時候，他在哪裡？」

「否九-九-藏-書則我們兩敗俱傷？」希斯收起了笑容，似乎認真地想了想，最後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你贏了！」他說，「來，把信物交給這位小姐你就可以走了。」

「否則呢？」希斯歪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打算正式對我宣戰嗎？」

「很抱歉。」一雙結實的手臂扶住了我，我聽到耳畔傳來希斯的聲音，「四元素的信物只是個引子。我真正需要的，是你，奧黛爾小姐。噢不，或許我應該稱呼你，『德庫拉夫人』？儘管對於這個稱謂來說，你看起來過於年輕了一點。」他習慣性地低頭吻了一下我的臉，就好像在常青之國的牢獄中，那隻天鵝做過的一樣。我毛骨悚然地打了個激靈。

D沒有說話，竟似是默認了。

我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他們是希斯和薇拉。

可是我沒有其他選擇。D剛邁上一步就被希斯擋住了。我必須親手把這四件信物交給薇拉——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現在卻是整個世界上最恨我的人。在殺死我這件事情上，就算希斯沒有動手，我相信她也絕對不會猶豫。

「好久不見了。」希斯微笑，「希望你們經歷了一場愉悅的旅途。」

我九*九*藏*書再次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向她走了過去。

「嘖嘖，我好怕啊。」希斯做了個鬼臉，「當年『龍之子』的名號聽起來還真是讓人聞風喪膽呢。」

希斯在對我招手。我猶豫著，不敢邁出步子。他是認真的嗎？他會遵守諾言嗎？如果這又是另一場騙局呢？

我的頭腦嗡嗡作響，意識到自己的死期將近。大概這一次就會是真的了。我想他可能會隨便一揮手就把我置於死地，就好像在常青之國的時候，他舉手投足帶起的颶風，瞬間就奪去了那個王鷲士兵的生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安靜地等待著。

「他騙了我們！」我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D，我的聲音因為震驚而發抖。

艾米麗怔怔地看著他，她的眼眶紅紅的。「你胡說……」她重複，但是氣場上已經輸了。我想如果不是她死死咬住了嘴唇，她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就在我伸手遞過那個裝著四件信物的袋子的瞬間，薇拉向前一探，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她殷紅的雙唇間低低念誦著一些我聽不懂的拉丁語，緊接著「嘭」的一聲巨響，我感到一股強勁的氣流從腳下升起。強風颳得我睜不開眼睛，當我目能視物的時候九*九*藏*書，我看到草地上驀然出現了一個巨大而透明的氣泡，把我、薇拉，還有希斯三個人完全包在裏面。我看到D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拍打著氣泡的表面，但馬上就被同樣的力道反彈了出去。

我伸出手，扶住艾米麗搖搖欲墜的身體。我盯著希斯——現在他已經從那隻天鵝變回了原形，變成了我記憶中希斯的臉，也就是D口中那個「戴著面具」的希斯的臉。這樣最好。因為如果他露出原本的容貌，露出那張和洛特巴爾一模一樣的面孔，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最後那句話他是對我說的。希斯對我招了招手，然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薇拉。

「讓她走。」D重複。

「不過我可以保證你會留下一具美麗的屍體。」他的聲音驟然變冷，他放開了我。

再一次被欺騙、憤怒、恐懼還有看到D絕望的表情帶來的心痛，幾股強烈的情感在我心中橫衝直撞，我頭暈目眩，幾乎再次跌倒。

但是我並沒有倒下去。因為我突然不會動了。我四肢張開成一個「大」字，慢慢浮到了半空中，就好像一具木偶，一幅被釘到牆上的畫。失去了靈魂、思想還有生命，用我無法眨動的雙眼，木然觀看周遭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