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說，我看到奧黛爾在吻他。

「逃婚？」他不可置信地重複，「難道惡魔也會被凡俗所累嗎？」

「我沒有見過世上任何一個比你更美的生靈。」D由衷開口。

「當然不是。我剛剛派遣了六千騎兵給史蒂芬，他打算從亞倫手裡奪回摩爾達維亞的王位。」

「但你們在短期內相處得還算愉快。」墨菲斯對我說。

「誰讓你不肯和我在一起。」女孩微微一笑，伸手鉤住了對方的脖子。

他說話的時候，眼中突然劃過了一絲鋒利的閃光。對面的惡魔毫無來由地哆嗦了一下，即便她明確地知道，那並不是針對自己的。

「親愛的伊麗莎白夫人。」他稱呼對方的假名，「如果你還記得你自己的身份，就請不要再去騷擾我的侍衛軍。」

人們瞠目結舌。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從未聽說大公身邊有任何女人。幾位年輕的侍童甚至暗地裡偷偷猜測，是否大公沾染上了盛行於土耳其宮廷的某種「惡習」。但是伊麗莎白的出現讓他們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鬆了一口氣，同時默默祈禱在不久后的將來，也許瓦拉幾亞會得上天庇佑，得到它的下一代繼承者。

當她放開那個侍衛軍的時候，對方眼神迷離，雙手虛弱地在九-九-藏-書空中揮舞，但是最終什麼也沒抓住。他軟軟地倒在地上，他的胸脯仍然在起伏，他的鼻腔仍舊在呼吸。但是他看不到也聽不到，消弭了一切可能的感知，他失去了他的靈魂。

女孩甩開了他的手。「我餓了。」她說，「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嗯……」女孩抬頭望天，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現在需要你。」最終她聳聳肩膀，妥協了。

「我不敢。」D立即往後退了一步，「我還有一個國家要統治。我還有仗要打。」

我很震驚。但然後我突然明白了她在做什麼。

「復活節就要到了。」D突然說，「我給你準備一場宴席。」

女孩轉了轉眼珠：「但是我需要進食啊。」她可憐兮兮地說。

「這位是來自特蘭西瓦尼亞的伊麗莎白夫人。」新大公握著女子的手對他們說，「從今往後，你們要像尊重我一樣尊重她。」

過了片刻，D緊繃著的臉孔放鬆下來，他幾乎忍不住要微笑了。

「宴席？」對方的眼睛亮了。

女孩死死地盯著他：「我收回我的話。」

「你讓我對撒旦發誓嗎？」女孩笑了。

「別對我撒謊。」D狠狠地盯著她，「上周是兩個，這周是四個，你read.99csw.com到底打算殺掉我多少人才肯善罷甘休？」

「我不只是瓦拉幾亞的大公。」D清晰地對她說，「我是一個龍騎士。」

「短期？」我皺起眉頭，「那麼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一年。整座宮殿煥然一新。厚厚的波斯地毯覆蓋了所有裸|露的石頭地面。曾經被刀劍毀掉的長窗和大門已經修復了，上面嶄新的木刻精緻絕倫。甚至連侍衛軍的制服也換過了。他們穿著剪裁合體的紅色織錦束腰外衣，胸前系著金色雙排扣結，緊緊繃在腿上的長襪下面套著鋥亮的牛皮靴。

「算我求你。」D看著對方，他的口氣軟下來，「摩爾達維亞屬於史蒂芬。不要去找他。」

D瞪著她：「你可以去找土耳其的俘虜。這是我們當初的約定。」

「你說過不會傷害我的臣民！」他的眼中爆發著怒火。

「說了你也不懂。」女孩聳了聳肩，「我只希望你對我的提議感到榮幸。」

「所以你這幾天最好留著胃口。」D回答，「小心到時候吃壞了肚子。」

D翻了個白眼。顯然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了和對方之間的這種調情。

D什麼都沒說。稍晚一些時候，當他九*九*藏*書的侍衛長和雇傭軍隊長，他的親信還有隨身侍童，推開宮殿大門報告城內殲敵情況的時候，他們看到瓦拉幾亞的新主人——弗拉德三世，高高坐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上，懷中摟著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妙齡黑衣女子，而她的美麗令在場所有人窒息。

「可是我喜歡瓦拉幾亞人。」女孩說，「你選出的這些年輕的侍衛軍，每一個都像你一樣強壯又英俊。」

D撞開大門沖了進來。他現在已經十分接近我記憶中的樣子了，他的五官更加深刻成熟，他的肩膀更加寬闊結實，當初的青澀和落魄已經完全被威懾和自信所取代。他風馳電掣地衝進來，當他看到躺在腳下的侍衛軍，他的臉色立刻變了。他一把抓住了女孩。

「六千人就夠了嗎？」

女孩瞪著他看了很久。她黑色的長發里再次燃起火星，然後過了半晌又一個個地熄滅了。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女孩撇了撇嘴，「那麼我以什麼身份留下來？」她問。

這個年輕侍衛軍的形象是如此清晰，因為他剛好落在我雙眼焦距之上，近在咫尺。

女孩頭髮里的火星熄滅了。她眯起眼睛。

我在吻他。

「我並沒有答應你的提議。」

「什麼？」

奧黛爾舔了舔嘴唇https://read.99csw.com。她閉上眼睛，滿面陶醉地享受最後一分美味的余香，然後被一個巨大的動靜驚得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娶我。」我默默開口，語氣里隱隱有一絲不快。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按理說我不應該為六百年前發生的事情捶胸頓足，但我就是高興不起來。

「你一點都不好玩。」女孩厭惡地開口，「和其他的人一樣死板無聊。」

「你可以在這裏住下去。」他對她說，「但是我不能娶你。」

「特蘭西瓦尼亞的伊麗莎白夫人。」D猶豫了一下，「我的……表妹。」

墨菲斯沒有回答我。當我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我已經重新回到了瓦拉幾亞的宮廷。

女孩瞪大了眼睛。明亮的橘色眼珠剎那間變成了紅色，她顯然被激怒了。

「你可以假裝我是個來自特蘭西瓦尼亞的貴婦。」女孩不耐煩地開口，「你可以叫我伊麗莎白、瑪利亞或者普拉莎，隨便起一個你們東歐女人的名字，只要你喜歡。」

女孩嘆了一口氣：「我需要進食。」她再一次清晰地開口。

「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嗎？」

「但是我不能娶你。」D重複，仔細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因為你來自『異族』。我無法在神父和基督面前發誓。」

「所以你也九_九_藏_書打算像殺掉他們一樣殺掉我？」D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握在劍柄上的手指抓得更緊了。

D瞪著她，震驚于自己的愚蠢。他忘記了對方是個惡魔。沒有哪個惡魔會像自己這些龍騎士一樣，把誓言當作是一切。

D的手指扶上了劍柄，但是並沒有把它拔|出|來。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熾熱，他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再緩緩地吐出去。

「難道你覺得我不夠美嗎？」女孩的頭髮上出現了火星，大殿內部的氣氛變得更加沉悶而燥郁。

D露出了一個驕傲的微笑。「史蒂芬已經長大，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你可不要小看他。」然後他看著對方，突然間變了臉色，「更不要去打他的主意！」

「別逗了，你的表弟史蒂芬知道他有我這個姐姐嗎？整個歐洲都知道你的娘家在摩爾達維亞。」女孩不屑地嗤笑一聲，「我就做你的情婦好了。」她上下打量著對方，唇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在你這個年紀和地位，如果沒有幾個公開情婦，會被人當成是同性戀的。」

「你可以留下來。」D終於放下了握著劍柄的手，他說，「但是你要發誓，不能傷害我，或者我的臣民。」

畫面就到這裏結束了。我睜開眼睛，再一次看到了墨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