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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經國局長

第八十二章 經國局長

王蒲忱轉身走到門邊,通道空蕩,心裏也空空蕩蕩:「您可以慢點兒洗。不管走到哪裡,我們軍統的人都要儀容整潔。」向門外走去。
徐鐵英:「那就不要交給我,交給共產黨北平城工部好了。」
王蒲忱再冷靜也激動了:「是我,建豐同志。實在不應該這個時候佔用你的時間,干擾你的大事……」
徐鐵英:「想不想知道中央黨部對他的看法?」
王蒲忱的身份黨部居然也已掌握!孫秘書頓時覺得鐵血救國會的光環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沉默少頃,答道:「是。」
馬漢山:「去年北平站站長的人選本不是你,好幾個人爭這個位子,爭到後來定的是軍統老人集體保的另一個人選,總裁都要簽字了……知道最後為什麼簡了你嗎?」
曾可達走了過來,掏出了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那份命令遞了過去:「移交吧。」
王蒲忱手指撥動電話轉盤號碼的聲音穿出了密室,直飛北平上空,音速掠過山川平原,大上海撲面而來!
徐鐵英:「好好學習。」
曾可達終於要爆發了,壓住了嗓音,盯向徐鐵英:「北平分行有共產黨?」
西山監獄王蒲忱密室內一如黑夜,綠罩檯燈下,王蒲忱細長的手指飛快地撥著電話轉盤號碼!
曾可達終於聽出了端倪。
剩下了方孟敖,剩下了梁經綸。
左邊方陣一個排憲兵,左臂袖章俱有「憲兵」二字,徐鐵英站在那裡。
曾可達踏步而去!
「謝木蘭是共產黨?你們殺她是為了抓共產黨?」曾可達的憤怒已經不可遏制,「為了干擾我們經濟改革,你們殺了謝木蘭,還謊稱她去了解放區,讓我陪著謝培東去追人,你們就是這樣抓共產黨?!」
「老站長說什麼我不明白。」王蒲忱有些暗驚,馬漢山居然也知道鐵血救國會,還知道自己是鐵血救國會的!
曾可達同時握緊了兩個人的手:「黨國存亡,民生危難,一次革命,兩面作戰,全靠我們精誠合作了!」
曾可達:「如果是跟行政院的命令抵觸的文件我就不看了。」
方孟敖望著梁經綸,梁經綸望著方孟敖。
王蒲忱看了幾行又倏地將書合上,走到馬漢山身邊:「老站長,徐鐵英和他身後那些人急著將你解往南京。曾督察正往這裏趕,你只要配合他們查賬,經國局長就可能救你。記住,這本書的事對誰都不要說,我會想辦法送上去。」
「謝培東是不是共產黨,說你的判斷。」
徐鐵英沒有再叫他坐,將手裡的文件遞給了離自己更近的王蒲忱。
曾可達:「方步亭還是謝培東?」
「曾督察請坐吧。」徐鐵英向書桌前僅有的椅子伸了下手,自己走到床前坐下了。
曾可達卻不看他,望著站在不遠處北平站那個執行組長:「你們王站長呢?」
徐鐵英:「對王蒲忱王站長你怎麼看?」
「哪個中央黨部?」曾可達厲聲回道,「平津地區清查違反經濟改革的資產,是不是只要有人打著黨產的牌子就不能清查?」
已經看不見梁經綸了,方孟敖還是默默地向門外還了個軍禮。接著大步走了出去。
被一紙中常會的決議壓著,曾可達咬牙聽徐鐵英上了一堂不長不短的黨課,心中的憤懣可知:「徐局長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請教一個問題。」
徐鐵英:「如果是總裁簽署的文件,而且有經國局長的簽名,你也不看?」
王蒲忱一振,彷彿看見了上海中央銀行大樓里建豐同志從裡間辦公室匆匆出來的身影,他屏住了呼吸。
曾可達:「打黨產的牌子由誰判定真假?」
王蒲忱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回答徐鐵英如此陰險的一問,可又不能看曾可達,就去口袋中掏煙。
曾可達沒有坐:「文件呢?」
徐鐵英望向了孫秘書。
話筒在那邊已經擱了。
王蒲忱從大樓內出來了。
九九藏書蒲忱不能不說話了:「黨通局應該沒有這個意思,徐主任也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王蒲忱:「請示了保密局,命令我們配合黨部的行動。徐局長稍候,我去提調馬漢山。」
音速穿進三樓一扇窗戶,窗戶內電話鈴驟然響起!
王蒲忱將目光轉向了曾可達。
「蒲忱。」馬漢山在身後又喊住了他。
孫秘書:「我不知道徐主任指哪些方面。」
大坪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囚房那邊。
「好!」馬漢山練過全真功,用了個托天式收了功,順手脫了衣服,光著上身,站起來走向水桶,「到了南京,對付那幫不黑不白、不痛不癢審老子的人,老子就用曾文正公的話讓他們錄口供。總統看了,一感動就將我調到中央研究院當了研究員……蒲忱,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方孟敖突然發現梁經綸門外的背影塗上了一層園子里的陽光。
馬漢山從囚房方向出現了!
方孟敖的目光轉望向了茶几上樑經綸那頂青年軍的大檐帽和那副寬邊大墨鏡:「記得那天晚上我問了你一句話,你還沒有正面回答我。」
馬漢山站住了。
曾可達只好過去拿起了話筒:「是我,王站長有話請說。」
梁經綸:「我正面回答,你會相信嗎?」
王蒲忱走到兩個隊列中,站住了。
一行馬漢山手寫的字撲面而來:
王蒲忱:「老站長請說。」
徐鐵英望著跳下來的曾可達,笑了笑,還是走了過去。
馬漢山:「老子一輩子瞎送錢,就這五十根金條沒有送錯。加上我今天給你的這本賬,跟著經國局長,蒲忱,毛人鳳那個位子遲早是你的。聽我的,拿著書去藏好,讓他們鬧去,你救不了我,不要卷進去。」
「是。」王蒲忱加快了語速,「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的命令是將馬漢山交給曾督察配合查案,徐鐵英卻拿著中常會的會議記錄將馬漢山提走了,馬上要押飛南京。曾可達同志情緒很激動,兩人發生了衝突。徐鐵英公然違背保密承諾,向曾督察說出了謝木蘭被槍決的事,而且拋出了一條新的理由,說謝培東是共產黨。我擔心這樣一來,北平分行會立刻亂了,『孔雀東南飛』行動也會立刻打亂了。還要不要方步亭配合幣制改革?還能不能將黨國的飛機交給方孟敖去開?平津的幣制改革第一天已經嚴重受阻,可牽涉到反共我們也不能反對……」
王蒲忱只看著他。
他慢慢翻著,翻到中間一頁停住了。
執行組長跑了過來,敬了個禮:「報告曾督察,我們站長在提調馬漢山。」
文件上,藍色抬頭赫然:
徐鐵英:「王蒲忱,民國二十五年入黨,民國三十八年加入鐵血救國會,忠誠執行黨國任務,竭力協助經國局長和中央黨部精誠團結。你覺得是不是應該從他身上學些什麼?」
曾可達立刻又轉望徐鐵英:「到底什麼意思?」
王蒲忱怔在那裡。
「可能不大。」那邊王秘書好像也不能接電話了,「這是第一次會議,杜月笙、劉鴻生、榮爾仁這些人都到了……建豐同志……是王蒲忱同志電話……」
「遲早會逮捕!」徐鐵英立刻還以厲色,「抓共產黨我們黨通局和國防部保密局本來有嚴密的程序和方案,一直被你們干擾,現在曾督察還要干擾!」
曾可達:「去催一下,就說我已經來了。」
王蒲忱顯然許久沒有這般百感交集了,想說些什麼,見馬漢山又在搓澡了,便什麼也不再說,走了出去,站在囚房門外等候。
話筒那邊也就說了幾句話,曾可達的臉色立刻變了:「拖半個小時!半個小時過後是我的責任,半個小時內馬漢山被押走你向行政院交代去!」
王蒲忱站住了,慢慢回頭。
擱了話筒,曾可達慢慢轉過身來:「被方大隊長說中了,徐鐵英要把九-九-藏-書馬漢山押飛南京。」說著將兩隻手同時伸向了方孟敖和梁經綸。
曾可達親自開的車,直接穿過憲兵行列,開到徐鐵英面前剎車停住了。
「王副官!」曾可達的腳步從門外走下了台階,聲音已經飄向園子的後門。
王蒲忱望向了徐鐵英:「徐局長!」
徐鐵英:「牽涉到黨產,我在北平,當然由我判定,你們不服可以上報中央黨部核實。」
王蒲忱快步走了過去,從床上拿起了那本《曾文正公日記》,翻開。
徐鐵英:「不要談請教,任何問題都可以提,都可以上報中央黨部。」
王蒲忱將手向口袋掏去,似乎又要掏煙。
馬漢山懶得看了,轉過身去看監獄背後的西山。
趁曾可達的臉已經氣得煞白,怔在那裡,徐鐵英接著說道:「一個多月來,你們一直以為我是黨通局派來抵制幣制改革的,我們沒有辦法溝通。現在兩份文件你們都看了,我不想多說什麼,只想和你們統一一個思想,沒有經濟基礎就沒有上層建築!中華民國的上層建築就是中國國民黨!幣制改革這麼重大的經濟行動,沒有中央黨部的思想高度一致,怎麼可能推行?從民國三十一年以來,以三青團為主的一群人就想改組甚至取代先總理和蔣總裁親手建立的黨。後來怎麼樣,三青團被取消了,黨的地位、黨的統一得到了維護。可還是有那麼一些人糾纏在經國同志身邊,妄圖取代黨部的領導。這些人忘記了最根本的一點,經國同志本人就是高度維護黨的統一的楷模!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剛成立,那麼多大事不幹就急著下令將馬漢山交給你們督察組,幹什麼?借反貪腐之名,向黨產開刀!中常會特別會議記錄你們也看到了,會議明確指出,幣制改革不能損害黨產,因為沒有了黨產就沒有了黨的經費,沒有了黨的經費我們黨就失去了執政的經濟保證。王站長,你現在覺得馬漢山是應該交給曾督察留在北平,還是執行中央黨部的決定押往南京?」
——王蒲忱倏地合上了書!
徐鐵英:「辛苦。」
王蒲忱望著他。
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那天的暴雨,還是曾可達現在空白的腦海!
梁經綸:「不要再想我是國民黨還是共產黨,中國的現實是四萬萬五千萬民眾仍然生活在苦難之中。將來不管誰勝誰敗,都不能再讓國人饑寒交迫。」
這就很難回答了,曾可達只能望著他。
徐鐵英慢慢走過來了。
徐鐵英:「什麼意思應該你回答,你們現在重用的那個方孟敖到底是不是共產黨特別黨員?!」
王蒲忱只是接過文件,立刻遞給了曾可達。
「你們揣測的共產黨現在要我說?!」曾可達近乎怒吼了,「真是共產黨為什麼不直接逮捕?」
馬漢山閉目盤腿在囚床上打坐,氣色居然不錯,身旁還擺著一本書。
「什麼中統軍統之爭可以結束了!」徐鐵英露出了猙獰,「你們保密局北平站的主要對手就是共產黨北平城工部,你們就一點兒也沒有想到,除了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嚴春明和當場被打死的劉初五,更深的共產黨就藏在北平分行嗎?」
曾可達回過了神,轉望向王蒲忱:「借你的電話,我要和國防部通話,向經國局長彙報。」
同是國軍,不同的兩個方陣。
王蒲忱:「我現在無法判斷,準備實施調查……」
曾可達這才一怔。
執行組長卻望向了徐鐵英。
王蒲忱輕輕放下了水桶,輕輕將那套衣服放在床上。
徐鐵英:「如果有人敢打著黨產的牌子,我同意立刻抄沒財產,就地處決。」
徐鐵英和孫秘書站在坪中,望著走過來的王蒲忱。
囚房的燈雖然暗弱,還是能看清書的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王蒲忱飛快地看完了命令,對曾可達:「是不是給徐局長也看九-九-藏-書一下?」
——掏出的卻是那本《曾文正公日記》!
馬漢山的手停住了,將王蒲忱看了又看,一聲喟嘆:「還是經國局長識人啊!有件事本不想說的,現在說了也不算施恩了,想不想知道?」
梁經綸握住了他的手,方孟敖也把手伸向了他。
徐鐵英:「你說呢?」
「是……」執行組長又望了一眼徐鐵英,猶豫著剛要走去,立刻停住了。
戴上了帽子,戴上了墨鏡,梁經綸第一次向方孟敖行了個軍禮,也沒等他還禮便走了出去。
輪到徐鐵英的臉白了。
右邊方陣一個排青年軍,每人左臂也都戴著紅底白字「經濟糾察」袖章!曾可達站在那裡。
「敬禮!」
王蒲忱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發現怎麼看他也沒有了來時的從容。
方孟敖:「請說。」
王蒲忱:「王秘書,如有可能,請讓建豐同志給我五分鐘……」
孫秘書望著徐鐵英。
「曾文正公每日三事。」馬漢山顯然知道是要上路了,卻仍閉著眼說道,「寫一篇日記,下一局圍棋,靜坐四刻鐘。蒲忱哪,你這本《曾文正公日記》好哇,自己天天讀,為什麼不早點兒借給我看?」說到這裏,他才睜開了眼。
沒有帶任何人,王蒲忱腋下夾著一套乾淨衣服,開了鎖,提起門外一大桶水,走進了西山監獄一號囚室。
「七月六號在南京特種刑事法庭!」徐鐵英一鼓作氣,「我代表黨通局為方孟敖辯護,指出並沒有證據證實他有共產黨的背景。曾督察代表預備幹部局堅定認為方孟敖有共產黨的背景。可就是一個電話,預備幹部局和黨通局的態度完全反了,經國局長突然起用方孟敖,委任他為國防部北平經濟稽查大隊大隊長。經國局長的意圖,你當時不理解,我們也不理解。既要維護經國局長的威信,更要避免給總裁帶來尷尬,給黨國帶來隱患,中央黨部決定派我參加調查組來到北平,務必確認方孟敖到底有沒有共產黨的背景。通過一系列暗中調查,我們開始懷疑崔中石,很有可能他就是共產黨跟方孟敖的聯絡人。可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是你們鐵血救國會派到我身邊的秘書突然殺死了他,切斷了我們唯一可以證實方孟敖共產黨背景的線索……後來好了,你們派一個假共產黨試探方孟敖,結果使我們再也查不到跟方孟敖聯絡的共產黨……令黨部失望的還有保密局北平站!」說到這裏,他倏地望向了王蒲忱。
馬漢山:「經國局長看得起,親自給我打了電話推薦你。我給那個人選送了五十根金條,他自己請辭了。」
徐鐵英:「王站長,幾天前中央黨部決定處決謝木蘭,你當時就不願意執行。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黨部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你一直抵觸。我現在想知道,作為黨國專設對付共產黨的機構,你們保密局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越過王蒲忱的背影,望著大坪上的陣勢,馬漢山笑了。
「蒲忱明白。」
中常會特別會議記錄
王蒲忱將話筒緊緊貼在耳上,話筒里的聲音都帶著大上海中央銀行大樓的氣勢:「是,我們已經進駐中央銀行,建豐同志正準備召集那些大亨開會,沒有時間……」
說了這幾句話,梁經綸拿起了大檐帽和墨鏡:「至於你的家人,我的先生,還有孝鈺,包括那些無辜的學生,保護他們是我的良心,請相信我!」
曾可達:「去!」
保密局的監獄,從大門到大坪倒被警備司令部偵緝處的憲兵警戒了,到處是列隊的鋼盔和卡賓槍。
曾可達的小吉普前畢竟插著國防部的小旗,跟在後面的敞篷中吉普上青年軍穿的雖是普通軍服,每人左臂也都帶著袖章,紅底白字的經濟糾察,在西山監獄大門一片敬禮的行列中開了進來!
曾可達:「天津經濟管制區北平辦公處九_九_藏_書查出的賬,還有中央銀行北平分行查出的賬都要交給你徐主任判定?」
說到這裏他一把打掉了王蒲忱手裡的煙:「你回答!」
王蒲忱這時也已不再掩飾自己的不滿:「徐主任,是不是該執行中常會的決議,把馬漢山押走了?」
「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是幣制改革最高權力機構!」曾可達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西山監獄提調馬漢山。方大隊長和梁經綸同志,你們的任務是立刻執行『孔雀東南飛』行動。具體部署是,方大隊立刻恢復航空飛行大隊編製,三架C-46飛機已經調到南苑機場由你指揮,今天的任務是配合北平分行去天津押運金圓券,嗣後的主要任務是為冀平津美援合理配給委員會運送物資。建豐同志特別囑咐,希望你跟方行長好好合作。梁經綸同志的具體任務依然是配合好何副校長的工作,爭取司徒雷登大使給平津地區增加援助。幣制改革的前一個月,務必保證北平和天津半年的民生物資儲備,保證華北『剿總』五十萬軍隊半年的軍需物資儲備。」
內容:
「那就簡要報告。」
「蒲忱同志嗎?」話筒那邊建豐同志竟然接電話了!
王蒲忱沒有想到徐鐵英會在這個時候抖出謝木蘭之死,不滿和冷靜在這一刻表現得同時到位:「保密局對反共救國從來沒有懈怠,也從來沒有手軟。我不明白徐主任這種無端指責是來自個人還是來自黨通局。」
王蒲忱差一肩跟在他身後,悄聲叫道:「老站長。」
徐鐵英將一切看在眼裡,又像壓根兒就沒有看曾可達,把握著節奏,大聲說道:「崔中石是共產黨,為什麼能在北平分行待這麼久?我們盯上了他,方步亭為什麼願意花那麼大的代價保他?你們是真沒想到,還是從來沒想?公然讓一個共產黨坐在中央銀行北平分行的重要位置上,坐視對黨國的金融經濟,尤其是馬上推行的幣制改革造成危害!」
王蒲忱:「徐局長,這是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的命令,您看一下。」
鬆了手,曾可達戴上軍帽,大步走出了房門。
曾可達:「可以,叫他過來看。」
徐鐵英:「中常委的絕密會議記錄。王站長,借個地方,一起看吧。」
王蒲忱:「陣勢你都看見了,我先去交涉一下。」獨自走去。
曾可達猛地望向王蒲忱,笑了:「黨通局居然認為我是共產黨,王站長,你們保密局怎麼看?」
徐鐵英接過了文件,看得倒是很認真,看完了,直到這時才望向曾可達:「按道理,幣制改革期間我們都應配合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的行動。可我這裏也有一份文件,請曾督察也看看。」
西山監獄王蒲忱房間里,馬漢山借住時那張麻將桌早就搬出去了,房間又恢復了王蒲忱原來住的樣子,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櫃,椅子也只有一把。
「還有兩分鐘,記住我的話。」建豐同志的聲音十分清晰地傳來,「不要做任何調查。謝培東是不是共產黨無關緊要。他是共產黨,我十分希望他們出來阻擾幣制改革,民心立刻就會轉向黨國。他不是共產黨,就會協助方步亭幫我在北平推行幣制改革。我們現在推行的幣制改革既是經濟行動也是政治行動,救民於水火,挽狂瀾于既倒,無論是共產黨,還是我黨的貪腐集團,我不怕他們出來阻撓,就怕他們不出來反對。『一手堅決反共,一手堅決反腐』,不是簡單的抓人打仗,而是爭民心。讓徐鐵英他們去跳,讓共產黨接招。北平的金圓券一定要交給方步亭發行,三架C-46飛機一定要交給方孟敖去開。我要去開會了,在今天會議上的講話,明天就會在中外各大報刊發表。無論是對共產黨,還是對我黨那些貪腐分子,包括徐鐵英那些CC派,我的講話就是宣言。希望你們好好領https://read.99csw.com會。」
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
一番激昂慷慨,曾可達一手拿起了軍帽,一手剛要伸向方孟敖,電話鈴突然響了。
徐鐵英只回以目光。
震驚!疑問!同時射來的還有曾可達的目光!
空白總是倏忽而去,曾可達已經臉色鐵青,望著面前這兩個人,等著他們把話說下去!
——三七開的頭髮梳得乾乾淨淨,白襯衣外套中山裝穿得乾乾淨淨,突然發現,他其實長得也乾乾淨淨。
馬漢山卻沒急著說話,拿起濕毛巾將臉洗了,又去桶里將毛巾搓了搓,擰乾了開始擦上身:「那本書你拿去。」
曾可達竭力保持鎮定,可是看下去時臉色還是變了。
幣制改革第一天,就同時出現了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和國民黨中常會截然相反的兩道命令,而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上都有蔣經國的簽名。抵制力量之強大,超出了曾可達的預計。
徐鐵英立刻站起來,拿過了那份文件:「蔣經國同志是中國國民黨黨員,不是你曾可達的局長!中常會的決議是最高決議,你想讓蔣經國同志推翻最高決議嗎?幣制改革是維護黨國穩定的策略,戡亂救國才是黨國的核心目標!馬犯漢山在擔任黨國職務期間跟潛伏在北平分行的共產黨崔中石暗中勾結篡改賬目,罪行暴露又聯絡共產黨北平城工部頭目劉初五、嚴春明煽動學生暴亂。曾督察,這些情形你們在給行政院的報告里說了嗎?中常會的決議都看了,還想抵制,你們鐵血救國會的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裹挾蔣經國同志嗎?!」
孫秘書回望徐鐵英時眼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空虛無神。
「中常會的決議還需要一再質疑才能執行嗎?」徐鐵英知道已經跟鐵血救國會全麵攤牌,再無退路,望向王蒲忱,「中央黨部對你們那份評語還會繼續評價,王蒲忱同志,還有我身邊那個孫朝忠同志,希望你們永遠是有利於蔣經國同志的人。」說完抻了一下上衣后擺走出門去。
曾可達:「不要說什麼理由了!理由就在北平分行那份賬冊上,裏面藏著太多人貪腐的罪證!其中因為有人打著黨產的名義想瓜分侯俊堂的百分之二十股份,所有擋他財路的人都該死。知道內情的馬漢山要押走,掌管賬冊的謝培東的女兒要殺掉,他們居然還都是共產黨。徐鐵英,真要跟共產黨決戰沖在前面的也是我們,絕不是你!你可以帶走馬漢山,你也可以為了那些股份不斷殺人……可是我,還有天津經濟區督察組盯上你了,從這裏出去我就會審查那些號稱跟你們黨產有關的人!同時我以行政院經濟管制委員會的名義警告你,你的一切所作所為一旦破壞了幣制改革,第一個抓你的就是我!」
儘管習慣了他的做派,儘管還在保持不露聲色,王蒲忱心裏還是酸了一下,只得答道:「老站長如果喜歡,就送給你了。」
馬漢山:「這個黨國已經無藥可救了。曾文正公說,只能靠一二君子,爭一分是一分。這個一二君子也只能從你們鐵血救國會裡面找了……」
王蒲忱向監獄方向獨自走去。
王蒲忱這時也已強烈地感覺到自己還有他們為之奮鬥的鐵血救國會變得不明不白了,面對徐鐵英的翻雲覆雨和曾可達的怒不可遏,他只能說道:「該報告的我都向保密局還有經國局長報告了……徐主任既然告訴了曾督察謝木蘭已經被殺的事,是不是應該把理由也告訴他?」
——暴雨中和王蒲忱陪著謝培東追謝木蘭的情景撲面而來!
音速驟降,上海外灘撲面而來,九江路中央銀行總部大樓撲面而來!
「明不明白都不要緊了。」馬漢山拿著毛巾開始勒背,「送你一場功勞,就在那本書里,這幾天我寫的。全是好些混賬王八蛋的黑賬,交給經國局長,夠全北平老百姓半年的口糧和五十萬大軍的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