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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抓賊

第四章 抓賊

小軍不知道在哪個宵夜攤上摸出把菜刀來,惡狠狠地對著棒棒指的人沖了上去。圍觀群眾一下炸開了鍋,紛紛表示:「不是咱不是咱,打人的早就跑了。」
我們進了房間,上床的上床,地鋪的地鋪。都狠狠表揚小軍是條好漢,可惜生錯了年代,生在三國時候絕對能一菜刀剁死呂布;生在水滸時候自然兩拳半就打死鎮關西;再生在金瓶梅那崢嶸歲月里,挑個擔子出去賣燒餅絕不會受人欺負!小軍就傻站著,見我們四平八板睡了一地,都點著煙仰視著自己,就說話了:「咋了,一邊說我是兄弟,一邊把我晾著,我睡哪裡啊?」
我像只被斗敗的公雞一般,站在車旁邊,點了支煙。那十幾分鐘,我感覺等了一輩子。從小品學兼優,初中高中還一直是體育生。進刑警大學后,也一直是班上最棒的。畢業,進分局刑警隊,再迅速成為鍾大隊和何隊的得力幹將。一起喝酒時,時不時被他們稱讚:「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樣!」
八戒說:「做賊的膽大這是事實,可只是求財,不是萬不得已不會傷人,要傷人,直接拎兩把斧頭,找個小巷子一站,大吼一句『老子是李黑』,那不是快得多。」
之後的就不是按八戒的思路繼續了。只見已經捆住空調的那橡皮繩子變戲法一般變成了兩條,一條被窗外好漢移到了左邊,另一條到了右邊。一切工序完成後,窗機就被外力往裡面一點點她推動,而我們的心,也那麼一點點地緊張起來。
何隊聽了,沒有吱聲。我見他沒說話,腦海里又回放著剛才彭所和大劉的表情,便說道:「何隊,你現在忙的話就算了,我給建偉哥打電話得了。」

17

意識到了這點漏洞,也只能等啊!窗外人也沒一點聲響,甚至我們都不能肯定他還在外面。就這樣對峙著。我心裏就想:外面這孫子聰明的話,現在應該突然扔個啥東西進來探探虛實。意識到這一點,我心裏就做好這即將到來的突然襲擊的思想準備。可又害怕身後和對面的八戒、小軍沒意識到這點。(之後聊天證明了,他倆也都意識到了。因為小軍以前是偵察兵,學的專業知識就有這一點小技巧;而八戒更不用說,他壓根和窗外的就是同行。)
我指手畫腳對著沙發和地上,給小軍說當時的情況和鍾大隊他們的分析,小軍沒吭聲,認真聽我說著,趙青在一旁沒事就插插嘴,補充一兩句她當晚作為當事人的現場體會。八戒卻直接跑到隔間里的那台空調那打量了起來。
八戒躺在我旁邊的床上,說:「好漢還要睡嗎?你新來的,今晚你值班守夜,平時我們都要派人輪班守夜。怕進來女匪徒。」
到「一」的時候,小軍一隻手把窗機卡住的那一邊往上一頂,機器順利地擺脫了螺絲的束縛。我們仨鬆了口氣,窗外人推動的節奏卻停了下來,我們憋住呼吸,以為被這飛賊發現了啥不對勁。結果,窗外人估計只是為終於又動了而鬆了口氣,再一下一下地把窗機推出了鐵架,並和我們模擬時一樣,懸空掛在鐵架下。
說完居然很靈活地雙手抱頭,往地上一蹲。
我問:「那這台空調修過沒有,我們自己人動過沒有?」
我和小軍目瞪口呆。而就那一會,隔間里居然發出了細小的聲響。
再講解一下,陸軍偵察兵的主要職責就是炮位偵查,為己方的火炮和空中打擊落實目標。當然,也有滲透啊,破壞啊這些工作,但實際上也只是以炮位偵查為主。所以要指正一干不負責任的影視作品、小說里扯出的偵察兵的萬能,那是誤導大家的。並且,偵察兵必須穿軍裝,這是有國際條例約定的,被俘后享受戰俘同等待遇。而不|穿軍裝跑出去刺探的,叫間諜。也就是西施那種,西施出去害人,軍裝自然是不|穿的。
也是那一會,我才真正感覺到:經歷了這麼多后,我終於成熟了。
「二……」
見他們動靜不小,兇手卻完全沒有眉目,我便站起來,準備走過去要他們別鬧了,趕緊回去。正往那邊走,只見兩台邊三輪的摩托車和一台警車飛馳而至,七八個公安兄弟跳下了車。其中一個年輕的,估計是剛從警校出來,肩膀上就一個金色的小扣扣,下車便掏出不知道是誰的槍來,學著香港片里的模樣,擺個弓箭步,雙手握槍,對著正耍菜刀的小軍,大吼一聲:「統統不許動!」
正要掛,那邊何隊開口了:「等下!邵波,你等我十分鐘,我就過來。」
莎姐說:「是啊?」
我點點頭。趙青扭頭出了一號房。
三個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往二樓走。那年代KTV下午還是有點生意的,而二樓這一號房,在前一晚就開出去了,進去唱歌的也都活蹦亂跳的,沒有誰出現啥劉科上身,手腳抽筋的情況。只是場子里稍微長得好一點的小姐,都不肯進去罷了。
而這一派系的爪功施展起來的準備式就是右手鷹爪狀,指尖向外,護脖子;左手也鷹爪狀,護下體。之所以護得這麼猥瑣,因為他家這爪功攻擊對方的位置居然也就是read.99csw.com這兩位置。右手主攻對方脖子,直接抓牢喉管,一旦真正發力,可以直接把對方的喉管扯出。而左手主攻對方下體,抓……居然是抓蛋蛋,一旦發力,就如我們孩童時代看的港片《鷹爪鐵布衫》,最後那一幕捏雞蛋黃的高潮情景。
我點點頭。

20

十幾分鐘后,何隊從房間里探出頭來,叫我進去。
我進到房間里,我那七個不爭氣的兄弟們還蹲在地上。彭所手裡揮著幾張紙,對著我趾高氣昂地說:「邵波,這是看著鍾大隊和何隊的面子!你自己看看,拘留單都開好了!」
吃完飯,要他回去,也不肯,說:「回去老爺子又要吵吵鬧鬧的,懶得回,反正領導已經放了我一個星期假,呆在你這裏耗幾天,也算把一身的晦氣先給去掉點。」
我說:「不是說這事,是之前。」
倆孫子便不爭了,看著我。八戒說:「那你的意思是怎麼回事呢?」
小軍始終還是憋氣。我帶著他和八戒下到一樓胡亂吃了點東西,他還是在罵罵咧咧,具體也沒罵誰。罵劉科死得不對——人家都已經羽化而去了,也不是很應該;罵鍾大隊他們把自己折磨一番——人家也只是照章辦事,誰讓你自己半夜跑去呼喚大海。
警車後門便打開了,七個壯漢被推了上去。那台警車是一台三菱吉普,後面關人的空間本來就很小,再加上我這七個兄弟都是吃肉長大的,上去后擠成什麼樣可想而知。然後前面又上去四個警察,警車狠狠地吐了一大泡黑煙,往附近的派出所開了過去。
撲克一直打到晚上,中間我和八戒下樓四處轉悠了一圈,沒啥異常!表哥和鄭棒棒也一直在一樓獃著,和迎賓在那聊得很是燦爛。
莎姐便問:「怎麼了?」
棒棒和表哥在那關鍵一刻又吭聲了:「好像又不是!」

18

出到院子里,鍾大隊在後面叫我:「邵波,上我們車吧,我送你!」
圍觀群眾二十幾個,還真被這幾個大塊頭嚇住了,小軍一雙眼睛血紅,揮舞著菜刀,一副誰不聽指揮,誰就吃板刀麵的架勢。這倒霉孩子這幾天委屈也受得夠多了,正好找著這機會發泄一下。
我點了點頭,伸出手指來,比劃了個三,並按著窗外人一把一把地用力推動的節奏,比劃著:「三……二……一!」
而我們眼前的八戒,兩個巨大的鼻孔便被我們塞進了過濾嘴。然後我倆一本正經地等著看戲,誰知道這孫子沒事人一般,鼻孔不順了,大嘴居然就開竅般裂開,用嘴呼吸起來,依稀間,就要流口水了。
門在外面給打開了,趙青又進來,說:「邵波哥,你別說,上個月這房間里不見了兩麥克風,這算不算事。」
小軍卻沒動彈,說:「邵波,我想去一號房裡睡一晚,睡那裡面好想想劉科那事。」
而最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最好能有一技之長。小軍從小就練過武術,他那農民親戚私下教的拳術屬於哪門哪路,咱還真不知曉,連小軍自己也不知曉。那路拳術小軍一般不會用,因為太損,屬於一擊致命的那種。具體套路如下:
小軍手裡還抓著那幾張牌。說:「誰要你回水啊?」
趙青依言去叫在吧台的莎姐。莎姐進門就罵罵咧咧:「死邵波,把我叫到這鬼屋裡來幹嘛?」然後見我們仨表情嚴肅地對著那台窗機,問道:「怎麼了?發現了什麼嗎?」
趙青要跟著出去,我把她叫住,說:「趙青,這房間這段時間有過啥不對勁沒?」
旁邊的龍蝦便伸出自己的一雙豬蹄,緊緊握住了阿童木的芊芊小手,說:「好妹妹!今晚陪哥去天台看星星吧!」
一旁的小軍菜刀便舉過了頭頂,準備大喝一聲:「跪下!」
我還是邵波,一個要成就大事的邵波!我在就要發作的瞬間里,自己給自己打氣。然後對著彭所,還是笑笑,扭頭出了那間房間門。
這個推斷,八戒認為:「不太可能!」
小軍只好像放了氣的皮球一樣,把菜刀又放下來。
十五分鐘后,一台我們刑警隊的車便進了派出所院子。何隊下了車,我迎了上去。沒想到的是跟著一起下車的還有鍾大隊。何隊拍拍我肩膀,說:「正好鍾隊也在值班,聽說你這有點事,就一起過來看看。」
我昔日的同伴們便神兵天降般上前,把他們七個傢伙全部給扣上了。表哥還在那嘀嘀咕咕:「報告幹部,咱又沒打別人,咱挨打也犯法啊?」
彭所便哼了一聲,說:「全部拘留七天。」然後一扭頭,對著旁邊一個警察說:「小張,開條,等會全部送走。」
小軍說:「我不回了,我這幾天就磨在你這裏了。」
他倆點頭。
然後瞪著表哥和鄭棒棒,表哥忙說:「邵波,明天我請吃飯。」
西瓜、葫蘆、小軍、八戒、龍蝦他們五個衝上去,兇巴巴地問站在旁邊也是醉醺醺的鄭棒棒:「是誰?是誰?」
多言:
所以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話是真。人啊!得勢時真不要把自己當個https://read.99csw.com啥玩意,失勢時才會明了人情冷暖和世態炎涼。一年前,我穿著一身制服時,面對著犯人家屬的傲慢歷歷在目。而一年後,只是這麼個小小的治安事件,我便要露出討好的表情,來面對自己曾經給予別人的態度。
我點點頭。旁邊一個警察給小軍、八戒他們鬆了銬子。我要他們出去院子里等我,然後還是客套地給彭所說謝謝你!並親密地握手。
便又都嘻嘻哈哈你一句我一句地快活起來。
兩個大腦袋便盯著那下面看,頻頻點頭,都好像自己是啥科學家一般。
小軍說:「我才懶得搭理你這膽小孩子,被小警察槍一指,都要暈倒了。」
我說:「叫我回去聊天隨時打我呼機就是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八戒說:「你孫子瘋了?睡去那裡面,劉科半夜進去找你。」
大概一點不到吧,服務員過來敲門,說:「邵波哥,鄭棒棒的電話。」(那時候都是用尋呼機,而咱自己人找,就直接打到總機轉上來。)
還有頭腦靈活思維活躍。這點基本上只要不是口吃弱智,都能達標。
鍾大隊點點頭,說:「邵波,你刑偵也是個好手,這幾天在場子里就多幫咱琢磨琢磨,有啥發現就給咱打電話吧,就當幫我一個忙,以後你鍾哥我再請你吃飯。」
八戒和西瓜、葫蘆、龍蝦攔住這群大半夜不在家睡覺,跑出門打醬油看熱鬧的,說:「誰都不許走,給老子站一排站好!讓我兄弟一個個認。」

16

隔間里的聲音又響了,我們也都探頭到了隔間門口,發現居然真是那台窗機發出的聲響。
我和小軍便認真看起鐵架來,看了半晌,沒啥端倪。八戒便罵娘了,要小軍托著窗機,指著鐵架給我們講解:「這空調被移來移去的倒騰,應該不止一次兩次,這下面的銹跡都磨光了。」
那一會,我只感覺一口惡氣就堵上了嗓子眼。
我都沒明白他說的啥,就見他把手裡那手牌往褲兜里一放,也追著八戒後面跑出去了。
小軍便說:「那帶我去那包房看看唄,看能找出啥線索不?」
我們仨下到二樓,那一會已經三點多了。我叫值班的服務員開了一號房門,我們仨在大沙發上一人一邊躺下,便圍繞著劉科的死胡亂說著話。說的無非還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又猜測了一會那偷麥克風的賊,說著說著,發現少了一個人發言,才發現八戒一個大腦袋扭到一邊,已經睡了。
車啟動。我本以為鍾大隊又會說我幾句,誰知道他啥也沒說,好像我現在的生活中有這麼一出,已經是他意料之中一般。
便看得糾結起來,心裏比窗外人還著急。半晌,還是沒進展,就是卡住了。小軍忍不住,對我做個手勢,意思是要動手幫窗外人,把窗機給往上頂一下,脫離那卡住的地方。
我站旁邊沒吭聲。因為這一會我上去,很有可能直接當同夥給帶走,因為服裝很統一,一看就知道是如歌唱組合般穿得一模一樣。再說,這次出警的派出所彭所長當時也在,他是我爸那關係很差的分局領導的嫡系,我上前,肯定會被他當落水狗給踩上幾下。
徵兵時小軍演示了這絕學,下火車就直接被領走。開始幾天小軍還挺興奮的,偵察兵啊……是男人都喜歡自己能在比試侵略性上得到認可。誰知道在新兵營就受不了了,人家普通兵種拉練二十公里,偵察兵拉練就是三十。這也成就了小軍過硬的體格。
我欲言又止,和鍾大隊何隊說:「那我先進去了。」
地上的表哥也是暈頭轉向的樣子,說:「就是他們,奶奶的!十幾個人打咱倆!」
然後小軍一扭頭,說:「邵波,你對這事情的真相就不想研究一下嗎?」
表哥眯眯眼,說:「確實不是!那個人有鬍子,這個人沒鬍子!」
冷靜……
我叼著煙,盯著他倆看了一會,然後打斷他倆:「小軍,八戒說的應該不錯,來偷個麥克風,不至於還要帶個人命下去,再說,十二點出頭就來娛樂場所偷東西,也太勤快了點吧!不太可能。」
到十二點出頭了,場子里也慢慢冷清下來。小軍和西瓜、葫蘆、八戒四個人坐在一堆飯盒中間,依然打得有勁。羅我和龍蝦靠在床上看電視。小軍輸了點錢,光著膀子,在那罵罵咧咧的。這孫子也是個不應該在機關上班的貨,和咱這裏一干混混居然這麼快就混了個爛熟。那一會,輸了錢,又感懷著住了幾天小黑房子的委屈,一肚子里都是氣,正想爆炸!導火線居然就真來了。
八戒也說:「小軍哥,別看你剛才拿著菜刀牛逼,可打個撲克也不能耍賴啊?雖然咱不是什麼好人,但法律還是要遵守的,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啊!對吧?邵波哥!所以呢!你這把牌我們還是不能承認你贏了,錢我們可以給你,但不是因為這把牌,是因為咱是好兄弟,你輸了錢,咱回點水給你。」
圍觀群眾在我這七個好兄弟的指揮下,井然有序地在路燈下站成一排,紛紛表示:「抓錯人了,咱都是良民。」小軍他們幾個沒管這麼九*九*藏*書多,葫蘆和西瓜很正式地一邊一個扶著表哥,領著鄭棒棒,一個個人面前認。
然後小軍從褲兜里拿出那疊撲克牌,對我說:「邵波,你剛才是看到了的,你要給我作證,我和八戒、西瓜、葫蘆他們三個說那把牌我贏大方了,他們三個孫子居然不承認。」
李小軍這人說普通吧,也還真不普通!進部隊剛下火車,就被某軍官領走,做了偵察兵。
小軍和我對視著一笑,我便會意,從沙發上爬起來,掏出兩支煙,準備給八戒來上一出「大鼻子象」的玩笑。
換我愣了!這種情形,我也只是在後面看看的主,這幾條壯漢到齊,拆個房子應該都沒啥問題,自然不需要我去湊啥人數。可沒料到的是小軍居然路見不平,跟著火急火燎地去了,把我狠狠地意外了一番。
鬧哄哄的那個房間自然是我那七個相好的在,我站到門口,看見彭所長正站那怒目對著小軍他們。便先對彭所點點頭,拿出煙來。
八戒從床上坐起來,說:「我膽小?要我去墳山過夜我都不會皺眉。」
可現在呢?
八戒他們見我下了車,便都對著我裝個大大咧咧的表情,咧著七張形狀各異的大嘴呵呵笑。我陰著臉,想批評他們幾句,卻又沒忍住,自己也先笑了。再衝著小軍說:「你這個闖禍胚子還不回去?」
我點點頭。
趙青說:「你這不是廢話嗎?人都死了一個,還有啥對勁的。」
我叼著根煙,在不遠處宵夜攤的凳子上坐著,看著這群孫子的鬧劇。一旁宵夜攤上的大姐認識我,在我耳邊說:「就是你們火龍城這倆醉鬼自己找事,喝醉了酒逮旁邊桌的不順眼,就拿啤酒瓶敲人家。」
小軍又大踏步過去,誰知道一旁的棒棒說:「這個也不是!」
上當的八戒麻利地扭動著肥胖的身體起了床,倆兄弟還真開門往外走。我本來想說他們兩句,要他們少胡來,可那一會看他們出去,想著鍾大隊的請求,便也起了床,穿上衣服,追了出去。心裏尋思著:這一晚,在一號房裡躺著,興許還真有個啥靈機一動起來。
何隊先開口:「邵波,我和鍾隊下午還準備叫你回隊里聊聊的,可最近要國慶了,實在忙。」
八戒說:「你們認真看看下面那鐵架上的銹跡。」
咱仨在房間里有一句沒一句地分析了一通,分析的結果是:很有可能在一個月以前就有個賊光顧過,只是音響功放這些大件不好搬罷了。小軍分析得更遠一點:這賊發現這麼好的門路,而且來一趟輕輕鬆鬆就是幾百上千的賊贓,便在劉科死的那晚來了第二次,進來后發現裏面有人,而且很有可能劉科還看到了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劉科給料理了。
一旁的一個便衣走到他旁邊,把他槍給壓了下來。這邊小軍見剛才還天下第一的一干好漢,現在都在地上扮演《采蘑菇的小女孩》里「小蘑菇」的造型,便懂了反抗沒用,也要蹲下。又見其他人都雙手抱頭,而自己手裡還有一把菜刀,無法抱頭,便把褲子給提了提,把菜刀往屁股後面插了進去……然後蹲下……
我笑笑點點頭,沒搭理他,往福盈門大排檔走去。
小軍便要把窗機鬆了,被我打斷:「小軍,還提上去我再看看。」
鄭棒棒、西瓜、葫蘆、龍蝦之流也都是老江湖,也都配合,都齊刷刷地蹲到了地上。八戒屬於雙腿發軟的類型,直接往地上一跪!一個認罪伏法的表情,挨槍斃的在臨刑前也就八戒當時這樣。就剩小軍,拿著那把菜刀愣在那裡。小警察見自己的大吼沒有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激動起來,把手裡槍一比劃,說:「拿菜刀的,趕緊給我蹲下。」
我沒吭聲,點點頭聽著。看情況表哥和捧棒也沒挨幾下,只是樣子做得嚇人。混社會的老油條,都是這麼一出,挨了一下就好像下半生就要住在輪椅上一般,方便找人要醫藥費唄。
我淺淺笑笑,說:「莎姐,火龍城裝修開始你就在吧。」
我「嗯」的應了,想把下午和小軍、八戒的發現給他倆說說。正想開口時,發現車已經開到了火龍城。八戒他們七個人居然打車還比我快,已經站在大門口說話。
我出了派出所,沒給建偉哥打電話,一點這樣的小事不可能找他,本來也丟人。我站在電話前愣了愣,撥通了何隊的呼機。
我搖搖頭,說:「算了吧!我現在已經不是隊里的了,冒充治安積極分子,咱還是算了!」
八戒和小軍問我:「咋了?有啥不對嗎?」
西瓜、葫蘆、龍蝦三個一聽打架的事,便都忽地站起來,抓著上衣就往外跑。八戒也挺激動的,整個加大號的奧特曼一般,追著他們就出去了。可笑的是,小軍居然抓著那手牌愣了愣,然後扭頭對我說:「邵波,你等會得給我作證哦!」
我等到他們都走了,叫了輛計程車,去了那派出所。
偵察兵的要求比較嚴格,雖然比不上招空軍,但在陸軍里,還是算得上佼佼者的。
「一……」
八戒傻眼:「啊!我還以為我發現了個大秘密呢。」
隔壁房裡是彭所的小舅子大劉,和他雖然沒打過啥交道,但也認識。於是,我進到他的辦公室說https://read.99csw.com:「大劉,我拿你這電話打個呼機。」
我和小軍走進隔間,八戒正用手把窗機往上托起來,對著窗機下面努努嘴。我們順著看過去,只見那窗機下面也沒啥異常。小軍便說:「啥古怪啊?蟑螂嗎?」
阿童木甩開龍蝦的手,道:「呸!你兒子都有了,還看星星!看毛!」
冷靜……
我對著八戒和小軍做了做手勢,他倆也都點頭。我們仨都摸到那台窗機兩邊,靠著牆蹲下來。只見一個如八戒所說的小鐵鉤,從窗機上面伸了進來,然後一點點往下放。接著是一根筷子粗細的玩意,又從下端被稍微抬起的窗機下面伸了進來,鉤住小鐵鉤,拉了回去。
半晌,我的介紹完了,小軍露出神探柯南的表情,看著天花板裝詩人。一旁的八戒喊我倆:「過來看看這。」
鄭棒棒眯著眼睛,很是快樂地看著大家,然後照著圍觀群眾一指,說:「就是他們!」
我們更不敢出聲了,連呼氣都害怕噴到空氣中,被窗外人察覺。而對方在窗機被推開后,居然沒了動靜。我們仨又對視著,各自尋思著這畜生咋不進來了。突然我背後的八戒好像想到什麼,對著我擠眉弄眼,並用手指指包房裡那台分體機的方向。我和小軍才意識到,我們進到包房后。便打開了那台分體式空調,而這賊弄開窗機后,自然覺得這房間里有啥不對了——冷風陣陣……
遠遠地就看見鬧哄哄的一堆人圍在福盈門大門口,表哥在地上躺著,抱著頭醉醺醺地在那罵街:「兔孫子,敢打老子,沒死過。」
聽完趙青的話,我點點頭,說:「那沒啥事了,你先出去吧。」
一旁的幹部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少廢話!上車。」
表哥先回過頭來,見這陣仗,還是眯眯眼,估計那一會他眼前的世界還是重影的,撅著嘴喃喃地說:「不至於吧!就打個架,用得著派個坦克來打我嗎?」
激動中的表哥又指著另一個群眾乙,罵道:「就是這個孫子!」
接著是素質與智商。小軍高中畢業,比某些小地方的初中兵自然強多了。
老鼠靈活地如唐僧放生的那條草魚,鑽進了沙發下面。窗外人才跟著來了動靜,這孫子先伸進來的居然是雙手,抓住了兩邊的牆壁。我們還在擔心這孫子如果先進來個腦袋,我們一把抱住腦袋還害怕他掙脫,見進來的是兩隻蹄子,便都心裏偷偷樂。我又比劃三個指頭。
事實證明了:刑偵——有時候也還真要點天馬行空的衝動!
我說:「你沒放出來時,我想知道的真相是——你這丫咋膽子這麼大,到你出來了好像也覺得沒啥需要我研究了。」
我和小軍先是一個對視,然後都趕緊不吭聲了,我一手捂住八戒的嘴,狠狠搖了下,八戒醒來。這孫子也還靈活,見我捂著自己,表情嚴肅,正用手指著隔間,便立馬對我點點頭。接著仨人都往地上趴了下去,往隔間里匍匐前進地爬了過去。
葫蘆在旁邊說道:「那肯定不認了!昇誰知道你有沒有換牌呢!」
莎姐沖我瞪個媚眼,說:「那我忙去了,這鬼地方就是覺得陰森。」轉身出去了。

19

何隊很快就回電話了,應該是今晚在隊里值班。我把情況給他說了,還強調了小軍他們只是鬧事,沒有打人。
那晚趙青不值班,是另外幾個男服務員在。到第二天下午有客人要一號房,進去一看,麥克風卻不翼而飛。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可趙青清清楚楚記得,那兩個麥克風是都在房間里的。為此,莎姐狠狠地發了一次脾氣,說要給所有的服務員都扣三十塊錢的工資,用來賠那一對價值一千塊的麥克風。服務員們便天天罵:「誰偷了誰不得好死。」
放下話筒,我回房間說:「西瓜你們幾個去福盈門看看,棒棒打電話上來說在和人打架。」
大劉白我一眼,居然說道:「這是單位電話,你有事派出所門口有公用電話。」說完一扭頭,低頭修起了指甲。
我扭頭對著身後的趙青說:「去,把莎姐叫進來一下。」
我說:「沒啥!就問問。」
我露出以前自己在隊里時看到的犯人家屬那種靦腆的笑,說:「啥馬仔啊!都是同事!」
我嘿嘿笑笑,說:「我看沒啥事!走咯,上去找葫蘆他們打撲克去。」
這拳應該是屬於啥鷹爪之類的,傳統的鷹爪功講究的是分筋錯骨,以扣脈門、筋脈啥的制勝。而小軍從小練的就是爪功,連做俯卧撐也是用五指做,並且不是用指面來做,是指尖受力的那種。所以小軍手指的力度是不同常人的。
鍾大隊便說話了:「何隊是說得委婉,不叫你過去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局裡有領導喜歡針對你,到現在沒事開會還要拿你那事出來說道。邵波,咱總之還是兄弟,這點體諒下我們兩位老哥哥吧。」
「行!」
小軍忙接八戒的話,說道:「那行啊!你陪我今晚去一號房睡睡。」
我指著銹跡給他倆看了,說:「這銹感覺不是一次給生的,看著銹跡,好像半個月或者一個月前這窗機也有動過。」
窗機推到只有三分之二還在鐵架里的時候,居九九藏書然就不動了。我們看得很清楚的是:外面的人還在一把一把地用力,可小軍那邊窗機下面部位和鐵架上一個啥螺絲好像給卡住了。
我和小軍同時呼地站起來,一人扣住了這孫子一個手腕。八戒一雙大手伸進去,掐住了這孫子的脖子!
彭所斜著眼看我,說:「邵波!怎麼了?這都是你的馬仔?」
趙青想了想,說:「之前也沒啥事啊!」
首先是身高。要求是一米七八,小軍一米八二,自然沒問題。
一起上樓時,在樓梯間遇到小妹姐和阿童木,小妹姐說:「嗨!咱火龍城的猛|男又去哪裡吃得這麼油光發亮的回來了啊?」
我沒搭理他,扭頭上了鍾大隊的車。
我出去接電話,電話那頭棒棒的大嗓門直接把我耳膜震得發癢:「邵波,叫兄弟們來拐角的福盈門大排檔門口,我和表哥被人打了。」
小軍罵道:「廢話!剛才邵波不是說了現場模擬都動了兩次。」
便上樓,和葫蘆他們打起了撲克。路上小軍問我:「這發現要不要告訴鍾大隊他們。」
小軍便和八戒爭論起來,說:「賊就是賊,偷摸搶劫,都是一家。」
不想用太多筆墨渲染這些了。寫寫文字,本就是給同樣有過生活的人看的。有些世態冷暖,本就無法用言語表達,大家都懂就罷了。
八戒自然不願意小軍批評自己祖上一直從事的工作,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胡扯起來。
表哥和鄭棒棒鼻青臉腫的,表哥說:「哪裡油光發亮?」
八戒在旁邊鼓動:「去看看也好啊!咱祖傳的經驗在現場弄不好還真可以找出些啥來。」
結果到發工資時發現莎姐沒真給扣錢,畢竟一個服務員辛辛苦苦一個月下來也就那麼兩百多的工資。莎姐以前也窮過,自然下不了這個手。這事就那般不了了之。
「大鼻子象」是我和小軍高中時常用來戲弄別人的伎倆。因為都是體育生,又都是住校,所以那年月我和他關係就不錯。沒通過老師同意,和人換宿舍住到了一個上下鋪。而「大鼻子象」就是我倆專門對付宿舍里喜歡打呼嚕的胖子的伎倆。具體程序是:先等某人睡著,然後把香煙的過濾嘴剝出來,再把兩個過濾嘴——那截海綿嘴,慢慢地送進睡著的某人的鼻孔。接下來發生的便是夢中人覺得鼻子里不舒服,迷迷糊糊地就會用食指去捅自己鼻孔,海綿越捅越深。最後夢中人實在不行了,坐起來,從自己鼻孔里摳出兩塊那麼大的鼻屎——目瞪口呆起來。
表哥和鄭棒棒都已經爛醉,不知道是受了啥刺|激,大半夜兩個人喝成這個熊樣。看著這個群眾甲,說:「嗯!好像就是他!」
我說:「還有啥好看的,地毯沙發都換了。」
莎姐說:「你修過了它都沒修過,誰來動啊?」
我忙要她仔細說說。趙青便回憶到上個月的某晚,客人快兩點才走,她和另外一個服務員進來搞衛生,把東西都擺好,麥克風兩個也端正地掛在旁邊的牆壁上,出了門。
而我們進去的這個下午,一號房是空的。當班的是趙青。我叫她把房間門開了,帶著飛賊八戒、退役偵察兵小軍就進去了。趙青那一會也閑,見我們三個大塊頭進去,便也跟著進到一號房裡四處亂看,畢竟這幾天女服務員都不敢進一號房來,趙青也算跟著進來看看現場。
小妹姐報快樂:「我看你到處都發亮啊!」
「三……」
小軍便看我,我把我的床讓出一邊來,說:「行了行了,好漢今晚委屈下,咱倆擠擠。」
我一個人不急不躁地在他們後面尾隨了過去。到一樓劉司令沖我笑:「怎麼了?你那幾個手下救火隊員一樣往外跑,去抓賊啊?」
趙青出了門。八戒嘀咕道:「照這樣看來,這房間還不止一次有人進來咯。」
鍾大隊鼓著銅鈴眼,瞪了我一眼,然後說:「你在外面等會吧!我和何隊進去找老彭說一下。」
我聽著鍾大隊的訴苦,也領會到一點啥了,但還是故意問道:「那鍾隊,你的意思是要我怎麼幫忙,儘管說吧!邵波以前是你的下屬,現在也還是。」
正想著,窗外人就真遞進一個玩意來,還真把我們仨嚇了一跳,但都有思想準備,便都沒有聲張。而之所以把我們三條漢子嚇了一跳,因為遞進來的居然是一隻活生生的老鼠。
我點點頭,然後白了院子里或站著或蹲著的七位綠林好漢一跟,說:「都趕緊回去,場子里咱的人一個都不在。」
小軍又提起來,這孫子有的是力氣。我湊近點,用手在那鐵架上蹭了蹭。那年代空調的鐵架本就不流行上漆啥的。我發現這鐵架最下方,和窗機接軌的位置,銹跡還真有點問題。感覺銹跡不是一次生上去的,有兩層銹的痕迹。一層比較舊,用手指摳下來,和灰塵都在一起了;而另外一層比較新,好像剛銹了半個月一般。
鍾大隊便繼續道:「想找你,主要還是劉科那案子。你知道的,上面又逼著咱破案,又不准我們大張旗鼓地調查,我做這麼多年刑警,也沒哪個案子做得這麼頭痛的。這兩天,李小軍也放了,你們火龍城又不讓我們進去查,便只能在外圍——劉科的社會關係、人際關係這些方面找線索,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