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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人皮風箏

引子 人皮風箏

以下是女孩的敘述——
我覺得臉滾燙,心說這個女孩氣場真強,嘴裏結結巴巴道:「清邁。」
徒弟連反應都沒來得及,那條蛇已經順著他的喉嚨鑽進了食道!過不多時,徒弟滿面痛苦,翻滾在地上抽搐著,忍不住「哇」的嘔吐出來!而他吐出的沾滿粘液的東西,竟然不是剛才吃下的美味佳肴,而是一隻只癩蛤蟆、蜘蛛、蜈蚣這樣的蟲子……
拓凱和秀珠知道兩人中必有一人要死,被製成恐怖的人皮風箏,自然相擁而泣。拓凱哭的甚至比秀珠還要凄慘,倒是秀珠要堅強一些,抹了把眼淚,對著拓凱說了句「來生相見!」便要去抽決定生死的那根簽。
「其實您身邊這個座位本來是有位先生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登機呢。」空中小姐笑著說道,「我記得那位先生好像叫拓凱。聽名字應該是個泰國人。」
光聽這個名字就讓膽子不大的我就脊樑一陣發寒,但是當著女孩面,卻又不能露怯,於是便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秀珠,我錯了!」拓凱捧著人皮,喃喃低語道。
伴隨著飛機的呼嘯聲,這架巨大的銀鳥終於載著乘客們穿越雲層,在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平穩的向泰國飛去。隔著舷窗,我看到一片片曾經遙不可及的雲朵就在身下,突然想到自己正在距離地面萬米的高空,如果飛機失事,整個人會被摔得四分五裂,不由打了個冷戰,連忙收回思緒。
以下是女孩的敘述——
坐在周遭的乘客聽到了我和空中小姐的對話,像看見鬼看著我,從他們的眼中,我讀出了「我身邊確實沒有人」的訊息。
我剛才看到的那個女孩是誰?難道是鬼?她講的這個傳說是什麼意思?我剛才真的遇見鬼了還是幻覺?
徒弟大驚,擦著嘴唇,剛想詢問,看到地上的毒蟲又忍不住嘔吐起來。僧侶掐著手指算到:「已經晚了,厲鬼已經成形,凶煞之氣再也攔不住了!」
我越想越害怕,連忙把視線轉移到窗外,飛機已經穿過雲層,曼谷的高樓大廈就像多米諾骨牌似的羅列著,好像一推就能依次碰倒。
我心裏一驚:「什麼?怎麼可能!」
我輕聲問道:「請問剛才坐我旁邊的那個女孩去哪裡了?」
武力是最好的信仰!漸漸地,清邁家家戶戶都接受了這個殘酷的法令,只有在心裏暗暗對著佛祖祈禱九_九_藏_書:不要抽中那十個竹籤就好!
我被通知去泰國做交流學生后,曾經惡補了許多泰國的知識(說來慚愧,基本都是百度了許多泰國的靈異鬼故事和鬼片做為教材),倒是對泰國的傳說也有一些了解,不過女孩這麼問,我也沒有敢隨隨便便回答,萬一說的不對豈不是很沒面子。
終於有個叫卡迪的讒臣想出了個點子:他做了十個特殊的竹籤,放在巨大的桶里。清邁家家戶戶都要抽籤,抽中籤的人家要奉獻上一個年輕子女,綁在皇宮門前暴晒三天三夜,同時用烈火烘烤。等到體內的水分和油脂都烤乾並且皮膚鬆弛時,在額頭拽起褶皺的皮膚,不停地灌入潤滑的松油,把人皮與身體撐開分離,由後腦沿著脊椎用刀劃下,整張人皮就能完整的被剝下來。
正在圍著佳肴饕鬄的賀客們沒有在意僧侶說什麼,只是甩著腮幫子吃的滿嘴油光。
女孩說到這裏,那雙幽幽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笑得很燦爛地問道:「知道後面的故事么?」
我連忙按下了呼鈴按鈕,空中小姐走了過來,對我半鞠躬問道:「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么?」
我連忙擺擺手,尷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剛才睡著了做了個夢,現在還有些迷糊。」
僧侶突然圓睜雙目,厲聲喝道:「這是劫數!我無力阻止,望以後好自為之!」
空中小姐疑惑的看著我,臉上閃過一絲驚恐:「先生,從上飛機的時候您身邊就沒有人啊!」
徒弟大驚,僧侶從懷中掏出一小節竹筒,拔開塞子,從裏面爬出一條翠綠色的小蛇。僧侶突然捏住徒弟的嘴,把那條小蛇塞了進去!
這個命令一頒布,全清邁人民自然怨聲哀道,紛紛逃亡,又被追兵追上,拴在馬後面生生拖回清邁遊街示眾,直到被拖得血肉模糊,翻綻的血肉裏面裹著黑色的泥土,氣絕而亡為止。全國各地也出現了少數的暴動,但是都被孟萊王強大的武力鎮壓下去,起義的人死法更是慘不忍睹!
徒弟目瞪口呆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僧侶依舊不停地念著咒語。拓凱已經完全變成秀珠的樣子,神色茫然的踩著屍體和血泊,從院中走出,路過僧侶身邊時,雙手合十:「謝謝大師!」
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高台上監督的饞官,臉上卻浮現起了九九藏書意味深長的笑容。
既然這個女孩主動搭訕,我也不好意思裝作沒聽見,再說我本來也想找機會套近乎來著,於是便忙不迭的點著頭。
而剝皮、加工、製成風箏的過程,必須由子女的父親來親手完成!
僧侶的徒弟緊跟著師父出了門,走了很遠才詢問為什麼,僧侶長嘆一聲:「你總是貪這口舌之欲,殊不知已經中了邪蠱!還要你跟隨我多年,倒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只為六欲而活。」
孟萊王聽到這個主意,大呼過癮,重賞了那名讒臣,立刻在清邁下了這道命令!
我被女孩盯得沒來由打了個冷戰,通體寒冷,只覺得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心裏說不出的不舒服。在飛機上聽到這麼虐心的故事顯然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偏偏這個傳說讓我聽得又很入迷,聽到女孩這麼問,我認真想了想:「他們殉情了?」
於是那個女孩像狗一樣被關在屋子裡,不能見人,每天只有母親給她送飯,她只能隔著窗戶看著蘭納城明媚的天空。
天空中忽然飄過一個東西,在舷窗前一閃而過,又被一陣風吹了回來。我仔細看去——
坐上飛往泰國的飛機,恐高的我清晰地感受到機艙地板把我向上頂,重心卻不停向下墜的落差感,不由有些頭暈目眩。
這是一本蠱書!
暴君身邊自然少不了讒臣和小人。見到孟萊王因為找不到新的虐殺方法而鬱鬱寡歡,這些人意識到升官發財的機會來了,便絞盡腦汁想著各種變態的殺人方法。
人皮經過烘焙、脫水、碾平,成了薄薄的一層半透明人皮,再製做成風箏,由抽中籤的十家放飛,誰家的風箏飛得最低,那一家就會被用各種酷刑虐殺。
「沒想到吧?」女孩輕輕嘆息道,「饞官的女兒,是一個怪胎!」
話音剛落,人皮秀珠從前額開始裂開,又重新變成一張薄薄的人皮,覆蓋在拓凱身上!
那張人皮風箏,輕輕飄到他的面前,落到他的手中,「嚶嚶」的哭著,空中的厲鬼竟然發出聲幽幽的嘆息。
終於有一天,孟萊王所有的酷刑都嘗試遍了,再也沒有新鮮花樣,於是整天悶悶不樂。
飛機輕輕一晃,我猛然驚醒,空中小姐正在用和藹的聲音說道:「各位乘客,飛機即將降落於泰國曼谷國際機場,請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帶,飛機下落時會對您造成短暫的不適九九藏書感,請您保持輕鬆,深呼吸……」
「第一次去泰國?」坐在我身邊的漂亮女孩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問道。
「什麼?」我失聲說道。聽到這裏,我曾設想了無數個結局,唯獨沒有想到真正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的!
拓凱猛地拽住了秀珠,搶在秀珠前頭抽了簽,跑上高台交到饞官手裡。
女孩看上去談興甚濃,興緻勃勃道:「清邁最著名的傳說就是人皮風箏的傳說。想聽么?」
「哦。」徒弟再沒有發問,只是假裝收拾衣服,落後了師父幾步遠,把一本殘破的沾著血跡的書捲成團塞到綁腿裏面。
「師父,我看見好像有個蛇一樣的屍體。」
上飛機是我就注意到這個不但漂亮,而且透著高貴氣質的女孩。古銅色的健康膚色,略有些棕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垂落在高聳的胸前。一雙晶亮的大眼睛鑲嵌在俊俏的瓜子臉上,秀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張紅潤的櫻桃小嘴,最妙的是笑起來左臉頰還有一枚小小的梨渦,與白瓷般的牙齒相映成輝。當她坐在我身邊時,我心臟竟然不爭氣得狠命跳動了幾下。只是我偷偷瞥見她的眼睛時,卻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是我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哈哈!」秀珠的聲音忽然變得凄厲,「愛?你有資格和我說愛么?既然愛,就變成我吧!」
空中,飄著一張枯黃的人皮風箏……
清邁是一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古城,最早稱為蘭納。早在13世紀,孟萊王就定都於此,以後長期成為蘭納泰王國的都城。
變成秀珠的拓凱消失在夜色中,僧侶向院子內走去,對徒弟說道:「隨我清障去吧!」
我微微閉目,忐忑的的構思著此次為期一年的泰國學習。這個神秘而又透著濃郁佛教色彩的國家,時尚和落後,財富和貧窮,毒品與人妖其妙的交織在同一個國度,讓我不由神往起來,手心甚至都興奮的有些冒汗。
晴朗的天氣,綠樹成蔭的曼谷,秀麗的景色讓我輕鬆了許多,我甚至也相信自己剛才是因為恐高產生了錯覺,也許只是一個夢,一個太真實的夢。
據說,孟萊王生性變態殘暴,用盡一切能夠想到的手段折磨虐殺對戰俘和犯人。比如用釘子在腦門鑿個洞,往裡面灌入滾燙的熱油;挖下人的眼珠,在血淋淋的眼眶裡養上一堆蒼蠅蛆;用燒的通紅的鐵絲傳入耳朵,九九藏書在從另外一邊穿出……
「先生,在飛機上經常有乘客會出現精神錯覺,常出現在恐高症和幽閉環境恐懼症患者群。您轉移注意力,放鬆精神就好。」空中小姐的話讓我踏實了不少。
我連忙記著安全帶,這才發現身邊坐著女孩的地方空空如也,我清晰地記得她去了洗手間,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回來?!
拓凱!一陣徹骨的涼意從心裏慢慢散發,冰凍了我的血液和身體。我扭動著脖子,發出「咯咯」的聲響,望向身邊那張空空如也的座椅,彷彿看見一道白色的鬼魂坐在那裡,慢慢撥弄著手裡枯黃色的人皮。
一個時辰之後,曾經繁華的饞官官邸化作一汪大火,映紅了半邊夜空!在火光蔓延的邊緣,師徒兩個僧侶並肩向黑夜中走著。
饞官拿著手裡的竹籤看了一會兒,宣布拓凱沒有抽中,而最後一個要被製作成人皮風箏的,是秀珠!
紛亂的思緒和莫明的恐懼不停撞擊著我的腦神經,讓大腦刺痛起來。空中小姐關切的問道:「先生你沒事吧?有什麼不舒服么?」
再過幾天,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許多善良的人不禁為這對情侶潸然落淚!
母愛固然偉大,可是也在不經意間,會對女孩子流露出厭惡的表情,這一切都深深刺傷了她!但是這個女孩卻有著黃鶯般的歌喉,異常聰明的頭腦,然而常年被鄙視和嘲笑以及幽閉的環境,讓她也擁有了比蛇蝎還惡毒的心腸!在那間幽暗潮濕,長滿綠苔的屋子裡,經常出現毒蛇、蜘蛛、蜈蚣、蟾蜍這樣的毒蟲。有的時候肚子餓了,她會象蛇一樣在屋子裡爬來爬去,抓這些毒蟲吃。直到有一次,為了抓一隻老鼠,她從牆洞里發現一本殘舊的書。那本書上沒有字,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圖畫,而聰慧的她竟然通過圖畫看懂了這本書的意義!
抽籤那天,自然是萬家歡樂十家愁,沒有抽中的歡天喜地,高高興興地回家了。而抽中的那幾家,有的當時放聲大哭,有的則傻了,有的卻瘋了似的大笑起來……而最無巧不巧的是,當桶里還剩兩根竹籤時,第十個竹籤還沒有出現,當在場的所有人看到剩下來的兩人時,不禁都唏噓起來。
這種突如其來的巧合讓我更是浮想聯翩,正搜腸刮肚準備組織幾個比較合適的句子,女孩突然又說道:「清邁有許多傳說呢,你知道么?」
九九藏書這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孤兒。男的叫拓凱,女的叫秀珠,自幼青梅竹馬,拓凱被稱為全清邁最英俊的男子,而秀珠是全清邁最美麗的女子!
拓凱渾身一震,痴迷的盯著人皮秀珠的身體:「愛!」
「沒有!」女孩的聲音空洞而悲傷,「拓凱娶了饞臣的女兒?」
「師父,這到底是什麼邪術,竟然這麼厲害!」
僧侶悲哀的看著遠處的饞官府邸:「人皮換體,屍油制香水,再用蠱蟲制飯,把所有人的心神迷惑,這種凶煞之草鬼術,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了,不知道她是怎麼掌握的! 但是又不懂得祛除人皮和屍油里怨魂,不出一刻鐘,必然會被厲鬼反噬。」
空中的厲鬼消失了,那張人皮從拓凱手裡飄起,落在地上,變成赤|裸的秀珠模樣,烏黑的長發覆蓋著秀挺的雙峰,渾圓的臀部在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白。
據說饞官當時大怒,就想把這個怪胎殺掉!可是畢竟是母親心頭掉下來的肉,妻子苦苦哀求,說既然是佛祖讓她降生到這裏,就有她的道理。
「嗯!」
(女孩說到這裏,我腦補著畫面,倒是沒覺得特別恐怖,只覺得無比噁心……實在想不出這麼漂亮的女孩竟然能這樣若無其事的把這些講出來。)
本來還有一個朋友是和我一起去泰國學習,不過說好了在飛機場見面,但是他卻沒有來,打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看著飛機就要起飛,說不得只好先上了機,心中未免有些失落……
人皮風箏?
「現在知道錯了還有用么?」人皮秀珠輕嘆著,托起了拓凱的下巴,輕輕吻著他,「你還愛我么?」
饞官的妻子是他的表妹,他們生下的女兒,據說在出生時就把接生婆嚇瘋了。誰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但是據後來僕人說,那個女孩生下來的時候,有一隻眼睛,就被額頭上多長出來的一塊紅紫色的肉坨遮擋住了,她下巴尖的異常,而且只有半邊腦袋,後腦像被刀削似的整整齊齊平著長下來,左手臂與軀幹被一層薄膜緊緊粘著,雙腿像海豚下體一樣是個圓滾滾的肉條,全身長滿了細細碎碎的鱗片,活脫脫像一條變種的蛇。
「不可知的東西不知為好,何須糾結。」
女孩很熱情的笑著:「去泰國哪裡?」
「哦?」女孩眉毛揚了揚,有些興奮的說道,「正好同路呢,我也是去清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