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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總有一段歷史我們不知

第十二章 總有一段歷史我們不知

「這事情對威廉姆斯的打擊很大,據說他看到自己家裡發過來賣出的藏品清單,當時就站不住了,後來還是被人抬回去的。」盛國強道:「這些年沒見,我還以為他消停了呢,沒想到竟然又出來了,而且出手比以前更兇殘了。」
現在浮躁的年輕人太多,很少有人願意靜下心去聆聽歷史研究成果,華語軒對兩人虛心認真的態度十分滿意,接著道:「我半輩子研究唐史,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唐明皇這一段歷史。因為我也是做文物的,所以最關注的自然是唐朝的文物。研究中,我發現一個很蹊蹺的地方,唐朝少了很多東西。」
盛國強說的這些古玩里的知識,林默然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唐澤就不知道了,不由地問道:「什麼是碎瓷?」
估計威廉姆斯想來想去,決定不能冒這個險。與其到時候受制於人,不如現在先下手為強。只要唐澤出了意外,唐家一定大亂,短時間內也不會再有心思收集古董了。
唐澤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那可千萬不能讓他得到金花鈿。」
雖然從唐朝到現在,經歷了那麼多朝代,時移境遷,即便是拿著當年的藏寶圖,也未必能找到那個地方,但這件事情卻容不得有一點兒大意。
少了很多東西?這話很奇怪,不過隨即華語軒就更加詳細地解釋了這一點。他從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一本圖冊,這圖冊一見便不是出版物,應該是自己列印裝訂出來的。
唐澤聽林默然說的神奇,不由得盯著照片仔仔細細地看,可惜除了一個盒子,什麼也看不出來。
說起林父,盛國強難免又唏噓一番:「哎,若是你父親還在,他一定有辦法。可惜啊!這麼多年我還從未見過比他對古玩更有才華的人了。」
原來威廉姆斯有這麼多的黑歷史。難怪昨天一查到這消息,盛國強就忙不迭地打電話給他,生怕他不了解對手的兇殘吃了虧。只是沒想到兇殘的對手,已經下過手了,而且與時俱進,不是找混混搶劫了,而是直接雇槍手了。
唐澤對這不太明白,林默然卻是浸淫古玩幾十年,古玩見得多了。當他一頁一頁地翻下去,漸漸地發現了奇特的一點,這冊子上的所有東西他一件都沒見過。即使腦中閃過相似的,也可以確認自己見過的不是真品。
林默然聽著華語軒說出這段人盡皆知的歷史,就想到了前幾日聽唐澤說過的話,那幾枚據說是唐明皇送給楊貴妃的金花鈿。只不過同樣的一段歷史,由華語軒說出來,自然比唐澤說出來要更令人信服。
華語軒恨恨地道:「也許這個魯班盒就是那時候威廉姆斯的祖輩從中國帶走的,因為毫不起眼,不像是旁的寶貝那樣一眼便能看出價值,所以就那麼一直擺著。直到這一代,馬克?威廉姆斯是個中國通,對中國文化非常感興趣,他一直在研究這個神秘的東方盒子,最終,我發現的秘密也被他發現了。」
「是啊。」華語軒搖頭道:「威廉姆斯估計也是被上次嚇破了膽,這次沒自己出面,先找個中間人,所以開始的時候,還真沒查到他。昨晚上我一查到消息,趕緊通知老盛,他就忙給你們打電話,結果還是晚了,幸虧是沒出大事啊。」
盛國強的這間會客室里,靠牆放著一排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排滿了書籍,大多都是與古董相關的。見唐澤不懂,他起身從中間找了一本翻開給他看:「就像這樣,你看這瓷瓶上面全是細細的裂紋,這是天然形成的,少一分火候它不會碎,多一分火候read.99csw.com就徹底碎了,所以說難得,物以稀為貴。多少人家幾代燒窯,也開不出一件碎瓷來。」
華語軒一拍大腿道:「威廉姆斯家族早年是從軍的,祖輩曾參加過八國聯軍。那時候清朝號稱泱泱大國,天朝上邦,在那些西方人的眼中,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寶庫。八國聯軍進來之後燒殺搶掠,能拿走的就拿走,不能拿走的就毀掉,無所不用其極。」
一張張地往下翻資料,林默然對華語軒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些資料十分零碎,能從中推斷出這樣一個結論,真的是需要絕對的想象力。但是一旦推斷出來之後,你便會覺得就應該是這麼回事。
威廉姆斯不會為了五百萬買兇殺人,但是為了無數個五百萬,卻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歷史上,有許多寶貝下落不明,或者是一致認為已被損毀,也許它們只是很好地被藏起來罷了。
林默然此時也將事情理順了,確實不是什麼新伎倆,但是一環套一環。即便這計劃有父親的參与,他也不得不說夠狠。這絕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計劃。
這可不單單是一枚金花鈿流落國外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萬一威廉姆斯湊齊了五枚金花鈿,找到了李隆基留下的寶藏,無數的國寶將會流失,損失巨大。
「就是這樣。」盛國強道:「我和老華想再布一個局,讓他把這些年坑蒙拐騙的都吐出來,有生之年再也不敢來我們國家。」
對每一個愛國的人來說,那段黑暗的歷史都像是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聽盛國強這麼說,林默然和唐澤想了想,也覺得確實有道理。對一個一輩子收集古董愛財如命的人,你判他幾年刑他未必當一回事,但是你斷了他的財路,那才是要了他的命。
盛國強道:「後來,咱們國家強大了,穩定了,他也就沒法那麼囂張了。十幾年前又來過一次,在你父親手裡吃了個大虧,虧了大半個身家,差點兒氣得半身不遂,灰溜溜地回去了。」
好在再沉重的悲痛也會被時間沖淡。林默然開始的那兩年,確實想起這事就無法忍受。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已經能控制住自己,很平靜地面對這一切了。而且隱約中他總覺得父親還沒死,或許去做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吧。人這一生總有一些不得不割捨的人和事,如果父親離開他有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他也可以接受。
盛國強得意地笑:「報案,報什麼案?東西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可是好的,雙方確認無誤錢貨兩清。自己弄碎了怨得了誰。說東西是假的,莫說古董出門概不退還,買假不賠是向來的規矩,再者他說是假的,人家還說是被他調包了呢。就算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就是個局,但是誰也拿不出證據。」
「這是個魯班盒?」林默然倒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這盒子本身就是個寶貝,裏面的構造巧奪天工,沒有鑰匙誰也別想打開。而且以前的盒子內層里還塗了一層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液體,可以阻擋射線,連X光都射不進去。」
華語軒道:「且不說別的,單說李隆基埋葬的泰陵,雖因技術原因,考古學家並沒有開發泰陵,但是歷史上泰陵曾多次遭受過破壞和洗劫。尤其是朱溫篡唐期間,華原節度使溫韞『唐諸陵在境者,悉發之,取所藏金寶』。可那些寶藏呢?在楊貴妃死後,李隆基仍對其念念不忘,那些生前舊物也都應該陪葬才是。被盜了出來就應該流傳在民間,即便是在歲月長河中有所九-九-藏-書損失,也不可能損失殆盡。」
「嗯。」華語軒點了點頭,「我要說的不是這段歷史,而是想告訴你們,歷史是有許多種可能性的,史書上記載的未必是真的,野史也未必是假的。」
華語軒道:「在查閱了大量的資料之後,我先前模糊的概念慢慢地清晰起來。在泰陵周邊,還有一個更深的至今沒人找到的陵墓。這陵墓可能是仿造月宮建造,也可能是仿造長生殿建造。楊貴妃生前所有的寶物都埋在這裏,而這處秘密陵寢沒有任何人知道。唐明皇只留下了一張地圖,在陵寢建好之後,讓人帶去給隱居躲避的楊玉環,希望她在暮年能進入陵寢,得以生不同衾死同穴,長相廝守。」
林默然垂下頭,有些黯然。
「確實很奇怪。」林默然道:「我也參加過許多拍賣會、展覽,甚至是地下交易,這些東西,我從未見過一樣。」
血緣是一種神奇的牽絆,即使是這些年沒見,聽見人讚歎自己的父親,林默然心裏還是會湧上一種自豪感。
林默然只覺得肅然起敬。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斯文的學者,竟然還練過武術,單人能打三五個混混,所謂文武雙全也不過如此。
雖然林默然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林霍的全部手藝也都傳給了他,但他父親並不太喜歡說自己過去的事情,所以對於那些過往的光輝歲月,那些驚心動魄的往事,林默然大多是從旁人的口中聽來,然後自己慢慢拼湊起來。
「那倒是不必。」盛國強道:「威廉姆斯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這要是進去了,這輩子恐怕就出不來了,沒什麼意義,管吃管喝管看病,還浪費我們國家的資源。他不值錢,值錢的是他手上的東西。要是能把他手上的那些寶貝拿回來,不用審判都能直接把他氣死。」
不管是古代任何一個時期,文物都不可能被完整地保存下來,也不可能徹徹底底地消失。即便是稀少再稀少,價值千金萬金,得不到也該是見過聽過的。
唐澤心裏咯噔了一下,從盛國強說話中,他猜測出林默然的父親可能不在世了。幸虧自己昨日沒有唐突,只說了兩句就打住了,不然的話真是戳人傷處了。
威廉姆斯想來就是如此了。
見林默然聽得認真,華語軒正色道:「為了確保這個秘密不被人知道,李隆基將這張地圖放進了一個特質的盒子,就是你眼前的這個,這盒子又被稱為魯班盒。倒未必是魯班做的,只是為了形容它的巧奪天工罷了。這盒子是一次性的,做好以後將東西放進去蓋上,然後便需要特製的鑰匙才能打開。你看,它幾乎是一個整體,你根本找不到鎖在什麼地方。任何外力的野蠻拆卸,都會給裏面的東西帶來不可逆的損毀。可以說,將東西放在裏面是萬無一失的,要麼合法打開,要麼玉石俱焚。」
要不是恰好有一幫綁匪在,多了一股力量,只憑林默然和唐澤兩個人,和兩個持槍悍匪斗,那真是一點兒勝算都沒有。威廉姆斯想要這套金花鈿,看來是想得頭髮都白了,一發現在收購的路上出現了阻礙,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掃清。
「對,就是這一點非常奇怪,所有與楊貴妃有關的東西似乎都消失了,沒有在這世上留下一星半點兒。」
這事情聽著就讓人覺得痛快,不過唐澤聽到此插了句話:「這麼大金額的詐騙,他不報案嗎?」
接著,華語軒的神色似乎輕鬆了一點兒,又有些得意道:「我於是更深入地研究了大量的唐史,但凡是和兩人https://read•99csw.com沾點兒邊的一個不漏。終於被我發現了,果然在一段宮廷秘史中,有過一個與眾不同的記錄,只不過因為並不是正規編撰的史籍,所以沒有人當真。」
「那都便宜他了。」唐澤道:「以前的事就不用說了,單是這一次買兇殺人未遂,外國人在中國犯法一樣是要坐牢的。」
華語軒指著冊子道:「我將這冊子裏面的古物列印出來,分給了一些相識的做文物研究的,還有老盛這樣做古玩生意的老友,讓他們幫我在圈子裡找,但是一無所獲。所以,我就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這些古董根本就沒有出世,它們根本不在泰陵,而在一個更隱蔽的地方,這地方目前為止還從沒有人進去過。」
「說來說去還是那細瓷仿得好。」盛國強道:「威廉姆斯也不是個新手,在鑒別古董上自有一套,很難糊弄。但你父親做的那個細瓷,簡直是以假亂真,不,在我看來,那就是真的。唯一跟真的有區別的地方,就是保持的時間長短不一。真的碎瓷表面上看是一塊塊的,但很結實,你不砸它,它是不會破的。但是你父親仿製的這個,也就保持三五天。三五天過去,中間黏合的植物膠就會失效,自然就碎成渣子了。」
「這些都是我收集整理出來的。」華語軒道:「是從我所能找到的正史野史、民間傳說、詩歌散文中,關於李隆基和楊貴妃之間的一切物品。其中大部分是首飾,也有衣物用品之類。」
唐澤接著畫冊,邊看邊點頭,覺得受教了。隔行如隔山,特別是古董這一行,知識深似海。
盛國強道:「我記得那次,威廉姆斯也是來中國買古玩的。當時,他同時和好幾個賣家交易,都是先付了少量定金未付全款,也都簽訂了一個天價的毀約賠償。比如貨品十萬,若是收了定金后交不出貨,或者不能在約定時間完成交易,可能要賠到一百萬,甚至一千萬。」
做古玩的人經常會往深山老林、偏僻山村裡跑,因此容易出事。所以在盛國強他們心中,林霍可能是在一次外出中遇難了。有些人之罕至的地方,十年八年也不會有人去,一個人困在裏面,化作了白骨都不會被人知道。
盛國強道:「其實招數也簡單,咱們先找了幾個有勢力的人,讓他們找威廉姆斯賣古董,約好時間,定下高額賠償金,再找個富家子向威廉姆斯透露出買古董的意向,並且出手極闊綽。我記得當時我們計劃里的是個青花瓷,不過是青花瓷中極為少見的一種碎瓷,又稱細瓷。」
對於威廉姆斯這樣做了大半輩子壞事、在中國搶掠了無數珍寶的人,一刀要命都已經不能讓盛國強他們平緩怒氣。讓他生不如死,晚年潦倒,才是罪有應得。
坐牢這件事情,確實是難說。威廉姆斯畢竟是外國人,身份比較特殊。萬一通關係弄個保外就醫之類的,怕是雷聲大雨點小,起不到懲戒的作用不說,還有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的風險。
林默然想想那時候的一百萬、一千萬,可是天文數字。那個年代不像現在,錢更值錢。除非是生意世家,否則的話,幾輩子不吃不喝也攢不下來。
估計是想到了威廉姆斯氣急敗壞的樣子,剛才還一臉憤恨的華語軒也不由地道:「想起來真是解恨啊,威廉姆斯跟富家子談好了價格,然後買下了碎瓷,約好了第二天交貨。想想轉手幾千萬就進賬了,估計笑呵呵地盯著碎瓷欣賞了一個晚上。結果第二天到了地方,雙方見了面,箱子一打開,那碎瓷真九*九*藏*書的碎了,成了一堆渣子。」
唐澤也被當年那場沒有流血的戰鬥說得熱血沸騰起來,想想昨天晚上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那一幕,不由地道:「既然還敢來就證明當年還不夠慘,這次可不能便宜了他。」
五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如果這東西被唐澤買去了,可就不是五百萬能買回來的了。唐家不缺錢,千金難買心頭好,要是到了唐澤手上估計就成為非賣品了。
華語軒端起茶喝了一口繼續道:「因為歷史都是已經過去的事,誰也沒有親眼目睹,所以所有的歷史都是現在的人根據各種遺迹推斷出來的,或真或假,各種版本眾說紛紜。而關於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歷史,我上面說的是被廣泛認可的一個版本。還有一些野史,比如說楊貴妃其實沒死,而是逃去了日本,還有說隱居在某處等,不勝枚舉。」
盛國強說起那段往事的時候,眼睛有點兒放光。對於一個古玩生意人,這就是戰場,這就是戰鬥,雖然不見血,但是也驚心動魄,更何況是和一個外國人爭搶國寶,那意義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想著就讓人熱血沸騰。
林默然聽著只覺得眉心直跳,這猜測很大胆,雖然聽起來荒謬了一些,但是理由也很充分。
「威廉姆斯當時就呆了,富家子很生氣,說你這是耍我呢,再是碎瓷也不能碎成這樣啊,當下甩臉走了。」盛國強接著道:「剩下威廉姆斯在原地愣了幾分鐘,終於徹底明白了,這是著道兒了啊。再回到買東西的地方,別說人了,連房子里都搬空了。更要命的是,威廉姆斯花了所有現金買了一堆垃圾,現在人財兩空,他在外面還欠著一堆賬呢。」
但是這並不容易。
說到自己的父親林霍,林默然心中自然是沉重的。雖然說是死未見屍,但一個人消失了七八年音訊全無,基本上也就和死亡畫上等號了。
「我明白了。」華語軒說到此時,林默然終於將腦海中凌亂的片段都聯繫起來了,恍然大悟道:「這盒子是個保險庫,鑰匙是這五枚金花鈿。那個威廉姆斯最終的目的,並不是得到這五枚金花鈿,而是通過金花鈿打開魯班盒,找到藏寶圖,然後得到當年唐明皇留下的那一筆巨額寶藏。」
只能一次使用,這就是魯班盒為什麼基本沒有流傳於世的原因。這種盒子一般人用不上,雖然值錢可不能當首飾盒用,誰放進去東西也是要拿出來的。而那些需要用它來保存秘密的人,在取出秘密的時候,也就同時將盒子毀掉了。
盛國強看了一眼華語軒哈哈一笑,拍了拍林默然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想當年你父親也是這樣的。我一直看這個威廉姆斯不順眼,一頭披著羊皮的狼,裝成紳士貴族的樣子,做著坑蒙拐騙的事情。你年輕不太知道,他早些時候可沒少做壞事。看上了東西就要買,買的時候還不願意多花錢,你要是不願意,他真能找人去搶。」
兩個老前輩感嘆了一番都覺得萬幸。
「碎瓷,顧名思義就是碎了的瓷器。」盛國強解釋道:「瓷器從窯里出來有好的有壞的,比如燒歪了的,裂了碎了的,那都是殘次品或者廢品。但是這碎瓷,就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廢品中,出的那麼一件珍品孤品,刻意做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可遇不可求。價值那就不用說了。」
盛國強重新坐下來,給自己續了杯茶,接著道:「威廉姆斯在中國就跟那些撿漏的人一樣,到處亂轉找寶貝。於是,我們估計著他的路線,讓他遇到了一件碎瓷。當時他簡直是九九藏書兩眼放光,仔仔細細地看了沒有問題之後,當即掏出了二千萬美金。這可不是個小錢,在現在不是小錢,那時候更不是。我們查過,那幾乎是他短期內可以湊出來的全部現金了。當然,他同時給那個富家子打了個電話,對方表示再貴也要,並且要求馬上見面,儘快交易,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唐澤倒是很有興趣地聽著,他從小見多了商場的你死我活,卻從沒怎麼深入地接觸過古玩這個圈子。有些圈內的事情,不是你去古玩店買幾件東西就能知道的,這圈子裡彎彎繞的門道太多,便是在裏面混了半輩子的人都有走眼的可能。
「其實就是老伎倆。」盛國強笑了笑說:「古董圈裡真真假假,這麼多年了,並沒有什麼新招。不過老伎倆只要技術夠高,一樣可以騙倒內行人。正所謂不在乎招老不老,主要看內功高不高啊。」
華語軒示意林默然接著往下翻,盒子的照片下面是一張複印的書頁,書頁上是細細密密的繁體蠅頭小楷,好在邊上還有簡體翻譯,林默然眯著眼睛看下去。
「不但不能讓他得到金花鈿,還要想辦法把魯班盒也拿回來。」林默然沉穩地道:「我們的寶貝埋在地下也好,放在博物館也好,絕不能落在外國人手裡。」
華語軒點了點頭道:「我就遇上過。」說著華語軒將鼻樑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幸虧我練過武術,那時候年輕,身體又好,三五個混混還不放在眼裡。」
「不錯,就是這樣,這才是最絕的地方。」盛國強談到當年自己參与設的局很是得意,「威廉姆斯被騙了,沒錢了,但是簽過的那些合同是不能作廢的,該付的錢還是要付的。一時籌不出錢來,緊跟著天價的違約金接踵而來。偏偏賣東西的人里,有幾個是有黑道背景的人,直接就將人扣下了,什麼時候交錢,什麼時候放人。沒辦法威廉姆斯只好讓家裡人變賣自己的藏品古董,那都是些好東西,好東西的好處是值錢,壞處就是往往有價無市,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買家的,所以只得降價,那次……」盛國強特別痛快地回憶了起來,「那次咱們用極低的價格幾乎買下了他一大半的收藏,捐出去建了個小型博物館。而且花出去的錢,也是他乖乖地送來的。」
書頁上是類似日記的東西,看敘述人的口吻,似乎是當年宮中李隆基身邊的一個太監。林默然一邊看,一邊聽華語軒說。
「小林真是家學淵源。」華語軒點了點頭,誇獎了一聲接著道:「你們知道唐明皇和楊貴妃吧,楊貴妃是唐明皇的一個寵妃,據說兩個人非常恩愛,情深似海。安史之亂中,他們一起逃到了四川,在馬嵬驛因為士兵群起逼迫,不得已,唐明皇下令賜死了楊貴妃。這就是有名的『馬嵬驛兵變』。」
一個聚集著李隆基和楊貴妃所有珍愛物品的陵寢,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寶庫,蘊藏著無數歷史瑰寶。
老頭說到自己的研究時,表情格外的認真。林默然和唐澤趕忙點頭,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這樣的老學究有時候格外較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對他的研究產生懷疑。
在盛國強他們還沒來得及出言安慰的時候,林默然道:「那次,你們是怎麼對付威廉姆斯的?」
林默然笑了笑,做古董的人,特別是想撈一件好寶貝賺錢的人,見到值錢的東西,都是不要命地往上撲的,尋寶的人也是。
「嗯,我開始就知道前面一個。」唐澤道:「後面的一些都是在著手找金花鈿的時候,特意查了些資料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