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強巴寫出心中的秘密
格勒停在一摞箱子前，一名奴僕跑上來，把箱子啟開，裏面露出嶄新瓦亮的槍支。他拿出槍，在手上比畫著，問道：「這次有多少武器？」
強巴只好撒手，剛珠把他拉了出去。
「死了個營長算不了什麼！現在沒有藏軍了，只有我們衛教軍。貢布，你也不是馬匪了，名字變了，骨子也得變，不要在那些老爺面前沒底氣！干一場邪乎的，讓那些貴族老爺刮目相看，別瞧不起我們爺們！」
「巴桑，你見到拉薩，替我磕三個頭。」
「他們為什麼又提這件事兒？……我明白了，那化驗單是軍區醫院提供的，那是六年前的化驗單了，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來了，一定是梅朵找葉大夫寫的那個東西。」
「是誰？」尼瑪焦急地問。
「真是冤家路窄。吉塘活佛，我支持你，得想個法子消滅帕甲，你報了殺母之仇，我也對冤死的阿佳啦有了交代。」格勒說。
帕甲見藏兵們嚇得不敢動，於是又說：「兄弟們，你們不用怕，跟你們沒關係。願意跟我們爺們乾的，就跟我們走，不願意的，就滾蛋！」
解放軍的車隊緩緩地行駛在路上，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前方古寺外坐著幾個人，正在熬茶，炊煙裊裊，一片祥和。
「我們邊壩來了這麼多人，沒傢伙，總不能提著攪酥油的棍子跟紅漢人打仗吧？」
格勒鄙視地目光望著他問：「我說不聽你？」
阿覺一臉的不明白，他問道：「我哥酒里的安眠藥是你放的嗎？」
阿覺一看又是強巴，氣憤地吆喝：「滾開，滾開！」
「幸災樂禍。」
「這就是當年把白瑪蒙醉了，放在酒里的東西。」
「不知道，這幾天就噁心。」瓊達答道。
「這是什麼東西？」瓊達裝糊塗地問。
「你回去吧，我還有事兒。」梅朵說著，轉身要走。
帕甲有些不安，上前行禮，恭敬地說：「仁欽噶倫。」
葉子盛情難卻，只好說：「好吧，我收下，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不對啊，這是噶廈政府存放在這兒，讓我們藏軍來取的，你怎麼先下手啦？」
格勒從外面進來，他陰陽怪氣地說：「銳氣不減當年啊，帕甲大人，我聽說你在這兒，專程來看望你啊。」
阿覺慚愧地站在扎西面前，搖了搖頭問：「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瑪尼堆吧？」
「那你想……怎麼辦？」
「小姨娘，年紀不年紀的，我不在乎。」
帕甲環視了一圈，說道：「兄弟們的家當不靈啊，還是叉子槍呢，這哪打得過拉薩啊，拉薩都是衝鋒槍、機關槍，你這不請等著吃虧嗎。」
「按理說，兩炷香的工夫，我們騎快馬來追，應該能追上啊。」
這時，格勒和平措帶著三名官員走進來，大家紛紛起身相迎。格勒坐定后，問道：「有些消息大家也知道了吧。」
另一叛亂分子一把將娜珍扯過來，他仔細端詳后說：「是個尼姑，我還以為是喇嘛呢。」他說著，開始對娜珍動手動腳。
眾人羡慕地看著照片，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白瑪四下環視，最後說：「把相框掛在牆上吧。」
「你已經犯了戒，還怎麼當活佛，怎麼面對那些虔誠的信眾？佛教是神聖的，我的意思，你退了僧籍，留在家裡吧。」
「肩膀被他們用槍托砸了一下。」阿覺邊說著，邊揉著肩頭。
「我們仁欽府也是拉薩數得著的大貴族，嫁過來之前，這都是我私自攢的，有我爸啦給我的，還有我的體己錢。」瓊達說。
「來回十五天。」
德勒府郊區的莊園已經變成了解放軍的學校，比以前正規了許多。牆上掛著黑板，黑板下方有一些桌椅板凳，椅子上坐著一些戰士和奴僕正在收拾文具。強巴正在擦黑板，顯然他們剛剛下課。
「都是為了政教大業，仁欽噶倫，您就應該一碗水端平。」
央宗一聲大喝：「把他給我捆啦！」
梅朵接過來，逗趣地問：「給我這麼大個盒子，這麼輕，不會是空的吧？」
「不必了，他要真去了，讓他們好好招待，給他帶些錢，問清他去哪兒，跟什麼人在一起，如果他去美國、去歐洲，開闊視野，長長見識也好。他也會知道這片雪域高原上是如此的停滯不前，是多麼的落後，多麼封閉，也許，對阿覺是件好事兒。」
「您救過我的命，送您一塊小手絹，您都不要，我太難過了。」
「我們去哪兒啊？」
「沒有，不可能。」貢布說著，衝到氂牛邊上，抽出腰刀砍向馱子。袋子里的銀圓嘩地流到了地上，白花花一片。
「我告訴你阿覺，所有這一切的背後只有一個原因，瓊達一直在為境外的嘉樂頓珠和夏格巴搜集情報。瓊達，你敢說你跟噶倫堡的幸福事業會沒有關係？」
另一女奴見狀害怕，剛要往外跑，結果被叛亂分子撲倒，他當眾扒了女奴的衣服，女奴拚命掙扎著，呼救著。娜珍衝上去，撕扯他，她罵道：「你放了她，你放了她，你這個畜生！」
「馬上把他追回來。」
「你下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葉子端起衝鋒槍射擊，她對身邊的戰士說：「快，我掩護，你們搶佔左邊那個高地……」她還沒說完，胸部連中數彈倒下了。
瓊達和阿覺從主樓里出來，強巴從瓊達身邊走過，瓊達大叫：「哎呀，他踩了我的影子！」
「我們到了格爾木以後，跟著解放軍的車隊一起進藏的，那是個大車隊，總有五十輛車，我們組織得很嚴密，發了槍，戰備行軍，走了五天才到。」
「仁欽噶倫，平措他們是正規軍，有軍費，這批武器就歸我們吧。」
「我們就要出發了，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葉子說道。
「你是哪裡人？」格勒問道。
瓊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轉而一臉無辜地說：「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營地還是我們搶來的呢，五二年我住這兒，這次來，我一定還住這兒，咱戀舊。帕甲大人，請坐。」貢布說。
瓊達得知葉子要去日喀則，她認為這個消息非常重要，便告訴了格勒。格勒聞聽，計上心來，他立刻派人把帕甲叫到了大昭寺的金頂上。
「那怎麼辦？」
「美國人怕什麼呢？為什麼不敢公開露面，一直陰在後面支持我們？」
「阿覺，這可該你說了，我可不知道。我像小羊小狗似的，被你們賭來賭去，怎麼也是我的罪過了。」瓊達百般抵賴地說。
阿覺繼續說道：「在拉薩住幾天，拜拜各處的聖跡，就回西康去吧。」
葉子看著窗外，她突然發現山頭上有人影，大叫：「有情況。」
一名幹部沖葉子喊道：「葉大夫，靠近我……」他話音還沒落，就中彈倒下了。
「爸啦，這件事兒我知道，當時是姨夫輸了，我上手玩了，結果贏了。」阿覺解釋說。
剛珠把強巴送進馬棚，強巴因不能為主人分憂，傷心地大哭。他哭夠了，起身去院子里幹活兒。
「你沒看出來，白瑪和梅朵現在關係好，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倆肯定要結婚的，又涉及跟我們爭家產了。」
阿覺聞聽不敢去了，琢磨著，他突然問道：「你們怎麼來啦？」
「德勒府就我們兄弟倆，當然有財產分配問題。」
「好像是德格那邊的喇嘛。兄弟們，他們要搶銀圓，就給我往死里打，絕不能手軟！」
尼瑪憤恨地說：「拉薩連女人都劫，太惡劣了，看來到了我們雙方決戰的時候啦。」
「我是一團的平措營長。」
「央宗，這是帕甲大人，你忘了。」貢布說道。
格勒不理帕甲，傲慢地說：「你們先回去，武器的事兒到時候再說，我會安排的……兩邊都把槍放下。帕甲，帶著你的人，撤吧。」
阿覺撿起來，看了看問：「這是什麼啊？」
帕甲繼續說道：「在這個地面上，我比你熟，以後好東西有的是，你都拉走！」
白瑪想了想說：「也說不好，沒準兒他們坐汽車呢，那我們可追不上了。」
格勒幸災樂禍地說：「他也沒得好，又來了一批德格喇嘛跟他們打起來，兩敗俱傷。」
「被解放軍擄走了。」阿覺驚魂未定地說。
日月如梭，轉眼六年過去了。這一日，白瑪作為拉薩的代表之一去北京開會剛剛回來，一家人圍著他問這問那，好奇又嚮往。白瑪拿過一個大相框，迅速地撕著包在上面的牛皮紙，一會兒，相框的金邊露出來，大家吃驚地看著。最後，牛皮紙全部撕掉，原來是周總理接見白瑪等人的照片。
「對。他在邊壩那邊搞得轟轟烈烈，很有勢力。前幾天襲擊解放軍醫療隊的，就是他乾的，一下子打死了二十多名解放軍，他在各派的威望可大了，都不把我們正規的藏軍放在眼裡。」
「你提什麼我就管不著了，但這批槍，我今天必須帶走。兄弟們，上！」
客廳里坐著扎西、白瑪、梅朵，剛珠和強巴弓腰站在邊上。梅朵一見他們進來，弦外有音地說：「瓊達，稱心九-九-藏-書如意啦，看你高興的。」
格勒憂心忡忡地說：「最重要的是，拉薩佛爺到了北京肯定會受漢人的影響。五四年去的時候，他還寫了詩，歌頌拉薩，拉薩佛爺對拉薩的態度，一直搖擺不定。」
「在。」
「老爺，我去拍電報，讓他們把阿覺少爺截下來。」
「應該會，按日程安排，拉薩還會接見我們呢。」
扎西跑到阿覺的房門前，一把將門推開，沖了進去。房間里空無一人，他感到一陣眩暈，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平措，你這麼做有點兒不地道。論品級我比你高，論尊重你也不能這樣。」帕甲不忿地說。
「我在拉薩這些年受了多少氣，可算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候，只要我們兄弟手腕挽在一起，看誰還敢欺負我們，解放軍不敢，貴族老爺們也甭想！我從東藏來拉薩混了多少年，到頭來，還不是被人家趕到邊壩去了，想有地位，就得靠槍杆子，靠這些銀圓。」
「央宗夫人，你不認識我啦？」帕甲叫道。
旺堆跟在他身後答道：「還要跟美國情報機構保持電訊聯繫。」
「他們騎著快馬跑了，我們沒追上。」
「這槍怎麼回事兒？」
「告訴巴桑留在家裡，加強戒備，我親自把阿覺捉回來！」扎西說完，怒氣沖沖地出了房間。
喇嘛們洪水般地涌了過來，一場混戰拉開了帷幕，兵戎相見，血光四濺。
「西康現在怎麼樣？」阿覺關心地問。
帕甲接過望遠鏡觀察，他說道：「好像正在維修，拿那個地方做伏擊的地點，易守難攻，還有遮蔽物做掩體。好，就那兒啦！」他帶領眾叛亂分子從山坡上衝下來，直奔破廟。
「尼瑪老爺說得對，姨夫，你就讓我去吧。」
「這次先空投四人，我們是先遣戰鬥小組，是在美國的科羅拉多訓練營做的培訓。」
「會那麼簡單嗎？上師說，等到這堆瑪尼石像祥雲一樣飛走之時，才是開啟伏藏，實現所有僧伽共同心愿之日。阿覺，你佛法的修證還不夠深厚，還太淺薄，所以才幹出那麼殘忍的事兒來。」
「阿覺少爺，我們先回去吧，救小姐，我們再想辦法。」
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兩個人扭頭望去，只見一隊解放軍騎馬沖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瓊達害怕，躲到阿覺身後。阿覺大聲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瓊達回到房間，一臉沮喪。扎西太精明了，他基本掌握了自己的情況，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現在，該死的啞巴會寫字了，找到證據是遲早的事兒，她不能做待宰的羔羊，德勒府不能再待了。可是，阿覺怎麼辦？我們在他身上下了那麼大功夫，得讓他為幸福事業會起到應有的作用才行，瓊達琢磨著。突然她靈光一現，一個一箭雙鵰的辦法浮現在她的腦海。於是，她又撲到阿覺懷裡哭起來。
另一名解放軍說道：「仁欽一直跟我們作對，他家的小老婆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殺死葉大夫的，一定是仁欽背後指使的。」
剛珠看后，不耐煩地說：「去吧，去吧。」強巴撒腿就跑。
阿覺反感，他叫道：「剛珠管家，把他拖出去！」
一名解放軍騎馬衝過來，一伸手把瓊達擄到馬背上，揚長而去。另一名解放軍也衝過來，要抓阿覺，阿覺撒腿朝仁欽管家那邊跑去了。解放軍們落荒而逃，他們拐過一個山口不見了。
扎西把阿覺帶到了拉薩河邊的瑪尼堆前，他甩開手中的哈達，搭在經幡桿上后，看著額頭生痂的阿覺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裏嗎？」
「老爺、活佛，我是陪吉塘寺的喇嘛來的，他們很想念你啊。」貢布恭敬地說。
央宗回頭一看，果真是帕甲，她笑了，說道：「我找的就是他，他自己送上門來了。路神啊，戰神啊，太靈驗了。」
梅朵繼續念道：「東方紅，『夏卻瑪』；太陽升，『尼瑪夏』；『美波傑卡』是祖國；新拉薩叫『博薩巴』。」
白瑪和阿覺也望向巴桑，巴桑有些不好意思。瓊達走過來，不屑地說：「你這奴才比老爺穿得還體面。」
貢布驚喜，轉頭問道：「這種好事兒，你為什麼告訴我啊？」
娜珍怒視著他，質問：「你怎麼帶這麼一幫畜生來。」
扎西見眾人離去，嘆息地說：「佛教上講輪迴，剛消停了六年，現在又開始鬧騰了。」
白瑪又拿出一塊全鋼殼的上海牌手錶遞給阿覺，阿覺欣喜地戴在腕子上。白瑪又逐一給瓊達等人發了禮物，最後他拿出一個服裝紙盒遞到梅朵手上說：「這個給你。」
強巴著急，一把拉住梅朵的衣服。梅朵感覺他今天有點兒異常，於是說：「你有什麼話，寫給我看。」強巴拽過梅朵的手，在她手上寫了起來。梅朵感覺不對，趕緊拿出紙筆，對他說：「寫在這裏。」
「啦嗦。」巴桑答應著。
阿覺偷眼看扎西，見扎西坐在邊上不露聲色，於是說：「我是不會參加這種事兒了，你們去吧，好自為之。」
「只有爸啦才會原諒我，以後我一定多念經書，潛心悟道。」阿覺羞愧地說。
「對啊，我們以前見過面，有交情啊。」
藏兵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說過沒有銀圓，你不信。」
「噶廈政府為什麼提出要到北京去向拉薩致敬，就是因為騷亂平息了，愛國的力量抬頭了，大家心向祖國。你前一段都幹了些什麼？」
大家紛紛起立，對著護法神起誓。儀式結束后，格勒才對眾人說：「西康、青海、山南都已經行動起來了，四周的火也都燒起來了，正向雪域聖地的中心拉薩靠攏。現在，到了所有藏人跟拉薩決裂的時候啦！」
「這些錢雖然跟你們德勒府的財產比不了，但夠我們兩個人活上三輩子的。」瓊達說著，又抽泣起來，她哽咽著說：「他們都懷疑我，把我當殺人犯，當壞女人，連僕人都敢橫著眼睛瞪著我，連不會說話的啞巴都敢沖我吱哇亂叫，這個家我還怎麼待？」
大家慫恿梅朵，讓她穿上試試，梅朵抱著旗袍出了客廳。
扎西和白瑪帶著剛珠等五名家丁背著槍，騎著馬追到了官道上，他們東張西望，茫茫荒原根本沒有阿覺和瓊達的影子。剛珠問道：「老爺，我們是不是走差路啦？」
「你是誰啊？」央宗明知故問。
照片上方印著：第二屆全國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代表大會。白瑪開心地說：「這是我們參加代表大會以後，周總理親切地接見了我們拉薩代表團。你看，後面那個是我。」
帕甲到了帳篷前，他跳下馬，親切地說：「這不是央宗夫人嗎？」
「不聽……不聽，就把他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格勒陰險地說。
藏軍一擁而上，邊壩派的人也不示弱，雙方頂了起來，喇嘛們嚇得躲到了一邊。
「爸啦，有沒有可能跟噶廈那邊通融通融，我也想去。」阿覺羡慕地說。
「這是噶廈的稅銀，你要敢動，噶廈的老爺們饒不了你。」
帕甲和小普次帶著邊壩派的人也回到了拉薩，他們來到一個大佛殿，兩名喇嘛引他們走到大殿的佛像后，把佛像背部的門打開。小普次等人鑽進去，從裏面往外搬齣子彈和槍支。
「賣也賣不了幾個錢。」
「算了吧，因為你，扎西一直對我耿耿於懷，也因此跟我鬧掰了。再說了，你單槍匹馬能幹什麼啊，你不出事兒，我就對得起你死去的阿媽啦了。」格勒說道。
葉子只好下了車。陳新橋把她拉到一邊神秘地說：「告訴你個好事兒，我剛才去司令部了，我們的探親假批下來了。」
「沒錯，我們兄弟倆約好的。」
「小姨娘，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平措一擺手，藏兵們沖了上來，和貢布一夥廝打起來。帕甲帶人從另一山坡沖了下來，他得意地說：「平措，沒想到吧，狹路相逢啊。」
葉子答道：「日子還少，我還不能完全確定她是否懷孕了。」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圖的是你這個人，我不圖你們德勒府的財產。阿覺，你把梳妝台上那個盒子給我拿來。」
「這個啞巴真討厭，像中了邪魔似的。」
梅朵回到戰士那裡，對他們說：「今天就下課了，大家回去複習一下，我們先走了。」她說完，和瓊達離開了莊園，瓊達的僕人和強巴跟在後面。
帕甲不卑不亢地說：「以前總來，噶廈政府議事廳所在地，我忘不了。」
「不是大皇帝，也不摸頂，拉薩是人民的主席，跟過去不一樣。」扎西笑著說。
平措帶著幾名藏兵在山路上走著，他們牽著氂牛，氂牛身上搭著馱子。突然，貢布率領眾馬匪從山坡上沖了下來，圍住他們。平措衝到貢布面前，不客氣地問道：「我們是藏軍一團的，你們是哪部分的？」
「一百支英制步槍、輕機槍，子彈四萬發，五十五毫米迫擊炮六門，炮彈一千二百發。」
旺堆帶著rｅａｄ.99cｓw.cｏm空降下來的三個人走了過來，他恭敬地說：「瓊達小姐，委屈你了。」
阿覺猶豫了，他把存單放到盒子里，起身走到窗前。
帕甲走過來，他喝道：「等等……這不是娜珍嗎。」
眾人一致表示同意。
「知道，知道。」大家附和著。
瓊達嚇得直哆嗦，擺手說道：「我不是，不是。」
「好啊，拉薩各地捷報頻傳哪。」
「真的嗎？」帕甲走過去，拿起一塊銀圓，朝天上一扔，抽槍打去，銀圓被打飛了。帕甲手臂一甩，哐的一槍把平措打倒在地，平措斷氣了。
「這個地方，對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我的上師多吉林活佛對我講過，蓮花生大師到拉薩傳法的時候，留下一部伏藏，在機緣之時，讓一個叫扎西頓珠的人來開啟，這個人就是我。」
「爸啦，小姨娘也贊同我退出僧籍，在家守業。……我想和爸啦商量，我和小姨娘已經在一起了，為了不讓德勒府在名譽上蒙羞，我想和小姨娘正式成婚。」
白瑪悲憤地說：「我在籌委會聽同事們議論，叛亂分子人很多，他們事先得到了情報，在半路上伏擊了衛生隊。」
「這次不光帶回了武器，還帶了一個電台，我們要一直跟噶倫堡保持聯繫。」
「所以，我們今天要達成一個協議。以後，不管是籌委會的，還是醫院的，只要是漢人的機關，藏人一律不許去上班。誰要違抗，我們就對他進行懲罰，大家同意嗎？」
扎西心情沉重地回到府上，他站在佛龕前上香，祈禱。最後，轉過身來，一臉不明白地問：「解放軍有護衛隊，怎麼會遇襲呢？」
瓊達穿好衣服，也從白布簾裏面走了出來。
「我也是這麼想，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奴僕退到牆根底下，平措沖他吆喝：「伸起手來。」奴僕順從地舉起了雙臂。格勒瞄準了他，扣動了板機，砰的一聲。奴僕的一隻胳膊斷了，他一聲尖叫，滾倒在地上。
守候在外面的邊壩人突然跑進來，大叫：「大人，帕甲大人，出事兒啦。」
「莫不是……帕甲大人給我送武器來啦？」
「我會啊，有我在，你還怕什麼？你要不走，我自己走。」瓊達生氣地說。
「我認為，佛爺絕對不能去參加全國人大，這是我們堅定的立場。」
「兒子知錯了，爸啦，虧你及時拉了我一把，我差點兒成了罪人。」
阿覺一邊護著瓊達，一邊驚恐地望著他們。
「我倒有個想法，嘉樂頓珠和夏格巴在印度那邊缺人手，可以把魯康娃送到印度去，也許還能為西拉薩立事業發揮點兒作用。」
一陣陰風襲過，葉子等十幾名醫療隊員和戰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汽車兩側。娜珍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她看見這血腥的場面，哭了起來。
帕甲命令道：「這裏不能久留，打掃戰場，馬上撤離！」
仁欽管家帶人趕了過來，他問道：「阿覺少爺，瓊達小姐呢？」
哨聲一響，叛亂分子們警戒起來。
「你經常偷偷地回仁欽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吧？阿覺，你知道嗎？」扎西問道。
山石上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幾十名叛亂分子隱藏在山石后，他們正往彈夾里裝著子彈。另一側山頭上，帕甲向公路上觀察。
貢布激動起來，自信地說：「帕甲大人，你說得對啊，我是衛教軍了，怕他娘的誰呀！」
「真的？爸啦，既然伏藏就在這下面，你為什麼不把它挖出來？」阿覺驚喜地問。
「去吧。」
「那就把他轟出去。」
扎西嘆息地說：「我也想好了，白瑪在市政衙門做官，以後就讓他走仕途。你留在家裡也不能無所事事，就跟剛珠和巴桑學習怎樣經營我們家族的產業吧。」
「大家的意見呢？」
「應該找一個熟悉他們的人，把各派力量攏在一起。」
噶廈議事廳里，康薩、尼瑪等僧俗官員已經到了會場，大家正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尼瑪興奮地對眾人說：「我們在貢嘎附近伏擊了解放軍的車隊，打死他們三十多人，燒了很多車。」
「解放軍的運輸隊，還有醫療隊，運的糧食、藥品，還有槍支彈藥，滿滿當當幾卡車。明天上午從拉薩出發，去日喀則。」
貢布從帳篷里鑽了出來，哈哈大笑。帕甲問道：「貢布當家的，這是哪一出啊？」
陳新橋趕緊掏出小本記上，他又問：「還買什麼？」
梅朵穿著一襲旗袍回來了，她站在門口，光彩照人。眾人看著她，不禁驚嘆。剛珠多嘴說道：「梅朵小姐穿著太合身了，白瑪少爺早就記下了你的尺寸，偷偷的。」
扎西揭底，他說道：「土登格勒打麻將，故意把你輸了出去，又讓阿覺把你贏了回來，造成了贏錢贏人的假象，給你進德勒府鋪平了路子，沒錯吧？」
「我不回德勒府，我得去救瓊達，解放軍太可惡了！」
「去印度就兩條路可走，一個是順著這條路去亞東口岸，還有一條去樟木口岸。」
強巴寫著：葉大夫犧牲，瓊達去看病。梅朵看罷，彷彿明白了什麼，她嚇得一激靈。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現在你還是不是五品市政長官，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是正五品，藏軍一團的營長。」
扎西早有心理準備，他哼了一聲：「嗯。」
叛亂分子們把槍保險掰開，子彈上膛，準備著。
「先去印度，然後去西方，美國那邊風光無限，歐洲也很太平。我們有了這些錢，生活富足，遠離這個動蕩的高原。」
康巴叛亂分子開始從四川西部和印度兩個方向朝拉薩集結，每天都有燒殺搶掠的不幸事件發生。西康省也不例外，吉塘寺的喇嘛到了拉薩，就來德勒府找阿覺，貢布也一起來了，他帶著禮品、茶磚拜見德勒老爺。
「爸爸身體不好，你去八廓街買半斤蟲草，還有貝母，都是補身體的。」
「不止噶倫堡吧？」格勒一邊問著，一邊朝院子里走。
強巴沖她搖頭，嘴裏亂叫。
剛珠不明白了，他一頭霧水地問：「見到拉薩不磕頭，那顯得多沒規矩啊？」
「德勒府一大早就到我們府上找人，說你倆不見了，老爺知道你們可能會去印度，差我來追你們回去。」管家答道。
強巴趕緊退到了一邊。瓊達扶著腦袋嘆氣，阿覺關心地問：「小姨娘，你怎麼啦？」
一名叛亂分子匆匆跑進來，報告：「帕甲大人，解放軍的汽車過來了。」
「怎麼管？我們是貴族，不可能向他們低頭，這群烏合之眾以為自己有幾條槍，有幾個臭錢，肚子挺得比氂牛還大。」
「折騰了半天，沒想到是這個結果。」瓊達失望地說。
「好啊。」
「姨夫，你不用保護我，我在西康那邊有很多信徒，前一段吉塘寺的人還來找我呢，他們也來拉薩了。我要重穿活佛僧袍，去把他們召集起來，跟拉薩大幹一場。」
瓊達也跳下馬，她說道：「我也這麼想。」兩個人來到摩崖石刻下，雙手合十拜佛。
他跑到了康薩府，蹲在門口等梅朵。一會兒，見梅朵從裏面出來了，強巴騰地站起來迎了上去。梅朵沒防備，嚇了一跳，她說道：「強巴，你怎麼來了？今天不上課，你不用來接我。」
瓊達環視大家，不解地問：「今天是要商量什麼事情吧？爸啦，是他們倆？」她指了指白瑪和梅朵。梅朵直截了當地問道：「葉大夫遇襲被害，跟你有關係吧？」
帕甲和小普次帶著二十幾名叛亂分子，來到山坡上尋找制高點，小普次拿著望遠鏡，一邊瞭瞭望一邊說：「舅舅，下面有個破廟。」
「看來，今天不見點兒顏色，我們之間就不會有結果。」帕甲說著，就要動手。
阿覺不言語了。
「可不是唄。……寫字板，藏族同胞寫字用的，櫻櫻可以用它練字。」
扎西見她抵賴，拿起桌子上的化驗單扔了過去說：「你看看這是什麼。」
大喇嘛和貢布無奈，只好退了出去。
小李子見狀，問道：「你想學寫字？」
阿覺不明白，他伸手把盒子拿了過來。瓊達從腰間摸出鑰匙，遞給阿覺說：「你把它打開。」阿覺接過鑰匙，打開盒子，裏面有幾張存單，他拿起來看，驚詫地說：「這麼多錢。」
阿覺聞聽，一激靈，他問道：「帕甲在拉薩？」
「那就聽天由命吧。如果他們真去了印度，也許並不是壞事兒。……他們走得匆忙，應該會去我們在印度的商號。」扎西無奈地說。
「你問她。」扎西狠狠地說。
尼瑪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道：「仁欽噶倫，帕甲那小子又回拉薩了。」
「那是，沒準兒他還會給我摸頂呢。」巴桑美滋滋地說。
白瑪笑著說：「你拆開看看。」梅朵拆開，原來是一件旗袍。白瑪又說：「你試試，不知是否合身。」
藏兵們見狀嚇呆了，不再跟馬匪廝打。
「但是，我沒有跟任何人講。」
「好運腳跟腳就來了，多得把我read.99csw.com的靴子都踩掉了。」白瑪開心地說。
「我去了邊壩，在那邊搞得很紅火，現在響應拉薩佛爺的號召，回拉薩反抗拉薩。」
扎西憂心忡忡地說：「受西康省叛亂的影響，青海那邊的叛亂也很嚴重。」
「他早就不是德勒府的奴僕了，我聽說，當年你阿媽啦給了他自由，他怎麼又回來了。」
「啦嗦，我問了北京商店的掌柜，他說去北京穿這個，很時髦。」
旺堆解釋說道：「這不是美國造，是英國造。」
強巴擦完了黑板，靜靜地立在梅朵身後。
「我還是回吉塘寺，當我的活佛吧。」
瓊達問道：「強巴，你跟著幹什麼？」
梅朵解釋說：「城裡街面上亂，他不放心我，每次上班下班都要接送我。」
貢布看著滿地的銀圓高興，他問道：「帕甲大人，這些銀圓，咱們怎麼分？」
「這情報準確嗎？」
格勒不快地說：「這些洋鬼子……不提他們了。現在是個好時機，拉薩提出『六年不改』，漢族幹部大規模內撤以後，全藏只保留三千七百人，部隊也削減了三分之二。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時機，大幹一場。」
剛珠和巴桑忙上前，抬起相框掛在了牆上。
瓊達不再理強巴，和梅朵說說笑笑去了軍區醫院。
「仁欽噶倫，我覺得吉塘活佛說得對啊，吉塘活佛在西康很有威望，康巴各部派系林立，經常內訌，還真得請吉塘活佛這樣的高僧大德把他們整合到一起。幾股牛毛擰在一塊，那才是結實的氂牛繩啊。」尼瑪勸說著。
「這些叛亂分子太可恨了。」梅朵說完，和瓊達抱在一起哭起來。阿覺望著她們，心裏不是滋味。
大喇嘛痛恨地說：「回不去了，拉薩逼得我們……」
「太好了。這次出差一星期就回來，你正好趁這幾天，好好準備準備。」
「北京明年四月份要召開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他們希望拉薩佛爺也去參加。」格勒說。
強巴突然衝到扎西面前，又比畫起來，他見扎西不明白，急得跪在他面前，拚命地比畫著。最後，他乾脆去推瓊達。
外面槍聲四起，左右兩邊山上的叛亂分子們瘋狂地射擊著。汽車風擋玻璃被擊出一串彈洞，司機中彈歪倒，汽車衝到公路旁的防護溝里。密集的子彈射向歪在路旁的汽車，汽車四周激起一串串彈點，塵土飛揚。戰士們衝下汽車，奮力還擊。
阿覺望著楚楚可憐的瓊達，他動搖了，於是說：「你容我想想。」
「你相信他們的話嗎？」瓊達抬起頭看著阿覺，她又說：「你也不信我，我馬上就離開德勒府。」
扎西很清楚，瓊達不會輕易承認這些罪行，今天只是給她一次警告。「拉薩幸福事業會」是拉薩喇嘛的二哥嘉樂頓珠等分裂分子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資助下，於一九五四年在印度噶倫堡建立的一個叫囂「西拉薩立」的反動組織。從強巴寫出的情況和瓊達的境外背景來判斷，扎西堅信，她一定屬於這個組織。
帕甲看著他，不服氣地站著沒動。
古寺的廢墟里，喇嘛畫師正站在高台上描繪牆上的覲見圖，娜珍站在下面給他遞上金粉。其他喇嘛和女奴們也在忙碌著，寺廟修茸正在進行，已經有了佛像、器具等。突然，外面傳來呼號亂叫的聲音，緊接著帕甲等叛亂分子沖了進來。
「我知道您擔心，怕我路上出差錯。」白瑪說道。
阿覺和瓊達坐到卡墊上，他們欲言又止。扎西見狀，問道：「阿覺，你們有事兒吧？」
戰士們席地而坐，手裡捧著本子，認真地讀著、記著。強巴在倉庫前把糞筐擺放整齊后，朝梅朵這邊張望。他情不自禁地湊過來，認真地看著黑板，拿起小木棍在地上寫著。
「貢布，你們又回拉薩啦？」扎西問道。
「知道了，一路平安。」
尼瑪上前問道：「仁欽噶倫，今天又有什麼好消息？」
「我對外國不熟悉，我也不會說英語。」
「這是保存實力，當然，我也很同情魯康娃他們。」
戰士們跟著梅朵大聲朗讀著，強巴干著急，讀不出來，他認真地在本子上寫著。
劫瓊達的解放軍把她馱到了叛亂分子的營地，將她放下后，便開始脫掉軍裝，原來他們是冒牌貨。這就是瓊達的一箭雙鵰，既拉攏了阿覺，讓他心甘情願地為西拉薩立做貢獻，自己又得已脫身，可以放開手腳為幸福事業會工作。
「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你又到拉薩來了，這是我的見面禮。」
「小姐，被解放軍劫走了。」管家回話說。
扎西最後拍板決定說：「阿覺、瓊達，如果你們兩個能夠一生廝守，我同意你們結婚。」
「我們藏軍也支持吉塘活佛，帕甲在衛教軍各派里數頭號，吉塘活佛把他消滅了，你就是衛教軍里最有號召力的領袖。」尼瑪煽動地說。
「描什麼佛……」小普次一腳踹翻了高台，喇嘛畫師從上面摔了下來。
康薩不露聲色地點著頭。
「安眠藥。」
「還有一百七十人會分批空投回來，對解放軍進行抵抗運動。」
「可到現在還有一些藏族人跟漢人黏黏糊糊。」尼瑪不滿地說。
「仁欽府是我的娘家，我回娘家還有錯嗎？」
「他們不想把我們的關係挑明了，觸怒中國政府。」
瓊達哭鬧起來：「阿覺啊，我知道你們府上的人從骨子裡看不上我，這麼多莫須有的事兒都往我身上安，啞巴肚子里裝的事兒，我怎麼知道啊……」
解放軍附和地說：「對，把賬都記在他們頭上。」他說完，跳下馬，衝著阿覺就是一槍托。
一名空降人員把瓊達說的情況記在小本上。
「不能讓佛爺去……」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
「我不相信。」
「如果佛爺不聽呢？」
「你女兒多大了？十三歲了，快跟我一樣高了，你怎麼總記著她上幼兒園呢。」
「大爺我是西康理塘的。」貢布霸氣地說。
「哎喲，什麼事兒都落不下你啊！」
藏兵連連點頭：「記住了。」
貢布伸著脖子張望著說：「看樣子，是要虎口奪食啊。」
喇嘛畫師從古寺里逃出來，他突然衝上公路，邊跑邊揮舞著袈裟，向汽車示警。帕甲看見了，他怒目圓瞪，命令小普次去攔住他！小普次帶人沖了過去，用槍柄猛擊喇嘛畫師的頭，喇嘛畫師倒下了，被他們拖走。
貢布問道：「銀圓呢？」
塔巴把身邊的叉子槍操了起來，另外幾名馬匪也操起槍，把帕甲一夥圍了起來。
「爸啦，我聽你的。」
「我跟誰說啊？我整天跟阿覺在一起……」瓊達見扎西也冷峻地看著她，於是說：「哎喲，爸啦，我是知道葉大夫要去日喀則……她遇害了，怎麼能與我有關啊……」
「化驗單跟梅朵有什麼關係？」
「四水六崗的衛教軍經常襲擊公路沿途的道班，襲擊車隊，你們路上怎麼樣？」
阿覺和瓊達相互對視，滿意地點頭。
「誰管你是營長還是團長，我們兄弟為政教大業效力，吃不上，喝不上，滿山遍野地跑，這些銀圓歸我們了。」
格勒緩了緩情緒，又問：「阿覺，你沒傷著吧？」
大喇嘛和貢布對視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是德勒府的少爺吧？五二年的時候，你把德勒府變成騷亂分子的據點，想趕走紅漢人，是你吧！」解放軍又說。
還沒等邊壩人開口說話，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臉上，把他打了個趔趄。平措拎著鞭子走到帕甲面前，嘲諷地說：「哎喲，這些年你鑽哪兒去啦？」
扎西打量著他，問道：「你新買的西裝？」
第二天早晨，女僕見扎西起來了，便把阿覺留下的信交給他。扎西打開來看，臉色驟變，阿覺信中說，他去印度了，去西方自由世界了。扎西把手中的信塞給白瑪，轉身朝樓上跑去。白瑪不明白，趕緊低頭看信。
「幸虧我躲在暗處，要不然，被中央代表點了名，被撤職的也跑不了我。」
管家攔住他，說道：「也不知道他們朝哪個方向跑了。再者說，怎麼會突然冒出一隊解放軍，會不會有埋伏，是個圈套？」
阿覺想不起來了，他問道：「誰在酒里放安眠藥幹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兒？」
朱旺帶著旺堆等四名空降人員來到格勒面前，旺堆上前行禮，說道：「仁欽噶倫，扎西德勒。」
「阿覺少爺，畢竟我的年紀比你大，會比你老得快。你今年才十九歲，我比你大十多歲，你應該讓老爺給你說一個年輕的姑娘。」
帕甲揚手打了她一個大嘴巴，罵道：「又老又丑，嘴巴還挺臭！」他一把將娜珍推倒在地。
「爸啦，你們參加國慶三周年，會不會登上拉薩啊？我看過拉薩的照片，可雄偉了。」
瓊達很感激，掏出一塊手絹遞給葉子說：「葉大夫，這是我從印度那邊捎過來的，小意思。」
「我怎麼知道啊，什麼酒啊，什麼安眠藥的，你們這是說什麼啊？爸啦，你們不能一家子聯合起來欺負人哪……read.99csw.com」瓊達說著，哭了起來。
瓊達見扎西和阿覺走了，便溜回了仁欽府。她坐在卡墊上，眼神複雜地看著格勒，格勒剝了一瓣橘子放到她嘴裏，然後遺憾地說：「魯康娃他們被撤了職以後，一直很鬱悶。雖然佛爺保留了他們的薪俸，可從今以後，有很多重要的場合，他們就不便露面了。」
陳新橋一路小跑過來，他叫道：「葉子，你下來。」
「怎麼取？」
「真的？」
貢布聞聽，高興地說：「夠義氣。」
瓊達在仁欽府又待了一會兒，便匆匆趕往德勒府。她渾然不知，身後一直有人在盯著她，原來是強巴。
「我認識他，他是德勒府里的奴僕。強巴，你過來一起學吧。」梅朵熱情地招呼他。
娜珍上前去搶，她說道：「那是描佛像用的。」
「活佛，這些年您不回寺里，我們都沒了主張啊。」大喇嘛恭維地說。
阿覺痛苦萬分，但又無計可措，只好跟著管家掉轉馬頭回去了。
馬匪們擁上去，開始收銀圓。帕甲一抬頭，突然看見前面有二十幾個喇嘛，紅乎乎一片朝這邊走來。他說道：「兄弟，來人了。」
「瓊達，你不是不願意回仁欽府嗎？」阿覺奇怪地問。
「拉薩佛爺是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他是應該去。」康薩說道。
「嘿，那我只能答應你了。……可是，你畢竟年輕，光有熱情還不行，你又六年多沒回西康了，信徒們會不會對你生疏了，還得想個辦法，幫你樹立威望。」格勒勉為其難地說。
「什麼銀圓？」
康薩從梅朵口中得知今天軍區院里要為葉子等人開追悼會，他琢磨了一會兒，陪著女兒一起去了軍區。追悼會現場拉著條幅，上書：沉痛悼念二？一六遇襲事件中犧牲的革命烈士！禮堂門口放著四個花圈，戰士、幹部，藏族人、漢族人，奴僕都戴著小白花，還有的藏人拿著哈達，有的端著酥油燈，排著隊進禮堂進行悼念。
阿覺站起來，激動地說：「帕甲跟我有殺母之仇。」
眾人鬨笑起來，白瑪和梅朵四目相撞，羞澀而曖昧。
在混戰中僥倖逃命的藏兵跑到了噶廈，向尼瑪和格勒做了彙報。尼瑪聞聽，憤怒地說：「帕甲這小子太目中無人了，他把我的副官平措給打死了。」
「慌什麼，出什麼事兒啦？」帕甲不耐煩地問。
「現在也不興磕頭了。」扎西解釋說。
「快坐下，喝口茶，一會兒讓管家護送你回德勒府。」
強巴在一旁，啊啊幾聲，直點頭。
「好主意，還可以演算數學題，用完一抹，重複使用……別忘了多買幾根竹筆，我走了。」
阿覺看著他，吼道：「出去，到外面去！」強巴只好退了出去。
「你快拿定主意啊！」瓊達催促著。
大家一見，驚訝地高呼：「周總理！」他們開始鞠躬行禮。
郊區莊園里住著一些解放軍，梅朵正在給戰士們上課，她指著黑板上的藏文，教大家念著：「眼睛『眯』嘴巴『卡』，鼻子『那古』耳朵『昂覺』，牙齒叫『索』臉『冬巴』，額頭『白郭』頭髮『扎』……」
「你這套西裝也帶上，也許到北京能派上用場。」
陳新橋站在門口，悲痛萬分，他與從禮堂里出來的人一一握手。扎西和阿覺、瓊達從裏面走了出來，他們來到陳新橋面前，扎西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兩個人頭頂著頭，都已淚流滿面。
「少爺什麼時候走的？」扎西問道。
第二天，扎西安排剛珠把強巴送到郊區的莊園，並叮囑說，強巴又哭又叫的，可能中了邪魔，你請幾位喇嘛師傅給他念念消災經。強巴可憐巴巴地望著扎西，他有話說不出，默默地流淚。
「好，好。」扎西高興地說。
第二天清晨，一輛中型軍用客車停在軍區大院門裡，門旁站著三名持槍執崗的解放軍戰士。男女解放軍和醫護人員陸續上車，葉子也上了車，她坐在車裡四下張望。
瓊達帶著女奴過來給戰士們倒茶，她熱情地說：「讀了半天書，口乾舌燥的，快喝碗茶吧。」
阿覺也翻身上馬，跟著眾人朝解放軍撤退的方向追了過去。他們趕到山口的時候，解放軍早已沒了蹤影。阿覺焦急地說：「瓊達哪兒去啦。」他提起馬韁繩又準備追上去。
「少拿噶廈政府來壓我。兄弟們，收銀子！」
藏兵們面面相覷。一名藏兵欲言又止，最後撒腿就跑。帕甲大喝一聲：「站住！」藏兵停住了腳步。帕甲說道：「你給我捎個口信兒，到噶廈政府告訴土登格勒，劫銀圓的，打死平措的，是原來拉薩市政長官帕甲大人乾的！記住了嗎？」
在一旁給扎西裝行李的剛珠聞聽，他捅了捅身邊的巴桑說：「巴桑，你去北京會見到咱們的大皇帝拉薩了。」
格勒舉槍，瞄準，朝院子四下比量著。朱旺見狀，指著開箱子的奴僕說：「你，到那邊站著去。」奴僕不明白怎麼回事兒，扔下手裡的工具，跑到一邊站在那裡。朱旺吆喝：「往後，再往後……」
「我染了他的晦氣。」
白瑪把一包東西遞到扎西手上，開心地說：「爸啦，這是送給您的羊毛坎肩，這是我們拉薩的羊毛，在北京毛紡廠紡的。」
帕甲惱怒，他一擺手，帶著邊壩派的人離開了佛殿。帕甲心中窩火，一直想找機會整治平措，不久，他聽到一個消息，便帶著兩名隨從直奔拉薩河邊的瑪尼堆。康巴叛亂分子的營地就駐紮在瑪尼堆前，他們搭灶，架鍋，煨桑，燒茶，亂鬨哄一片。央宗正在指揮塔巴等人在拉經幡，經幡拉起來了，在風中飄蕩，呼呼作響。她衝著經幡開始祈禱：「路神保佑，戰神必勝！」
「西康省已經撤了，行政上歸了四川，康巴地區搞民改，頭人和大喇嘛們都起來造反了。」
小李子舉手說道：「梅朵老師，這個農奴兄弟也想學寫字，可以嗎？」
仁欽管家陪著阿覺走進藏軍指揮部，格勒、尼瑪已經等在那裡，格勒一見他們，焦急地問：「瓊達呢？」
「那可糟了，快追！」
叛亂分子們開始搶東西。
強巴回來后，想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扎西，於是跑進客廳，衝著扎西咿咿呀呀地比畫著。扎西一頭霧水，費解地望著他。強巴見阿覺和瓊達從樓上下來，他不再比畫了，弓腰站在扎西邊上。
「這可不行。」葉子推辭說。
「非常準確。這一把干成了，樹立起威望，你就成了衛教軍里了不起的人物啦。」
阿覺和瓊達騎馬已經跑到了荒原的摩崖石刻下，阿覺望著美輪美奐的佛像，他跳下馬說：「我要拜佛，讓佛菩薩保佑我們一路平安，順利到達噶倫堡。」
強巴怒視瓊達，亂叫。
「帕甲大人，你也太仗義啦。兄弟們，趕緊收了！」貢布高興地說。
貢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他蒙在那裡。
帕甲馬上發號施令：「立刻準備！」
康薩和梅朵也趕到了禮堂門口，梅朵看到條幅，眼淚流了下來。瓊達一見梅朵，迎了上去。梅朵傷心地說：「葉大夫她怎麼……就沒了呢……前一天我們還去醫院找她瞧病來著。」
「還有多少人？」
巴桑不言語了，低頭弓腰退到一邊。
格勒眼睛一亮，讚賞地說：「這不失一個好去處，你跟境外聯繫一下，讓魯康娃他們及早成行。」
阿覺倒在了地上，瓊達撲了過來。這時，不遠處傳來了槍聲。解放軍回頭望去，仁欽管家帶著藏軍、叛亂分子等人騎馬而來。
「拉薩致敬團去北京是代表藏族同胞，我覺得，應該穿上民族傳統服裝才對。」扎西說道。
「這不是平措嗎？」帕甲不卑不亢地說。
平措上前制止說：「這是江孜西卡給噶廈政府繳的稅，你們不能搶。」
「那就好好乾吧，下次參加進京致敬團，一定有你。」
扎西知道她在耍花腔兒，不露聲色地聽著。
帕甲等人騎馬朝這邊而來。塔巴看到了他們，他跑到央宗身邊說道：「小姐，帕甲來了。」
「我也要去跟他們決戰。我爸啦執迷不悟，還跟拉薩熱乎呢，他肯定不讓我去，所以，我不回德勒府。」阿覺說道。
「武器我沒有，還是等著美國再空投吧。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帕甲湊到貢布耳邊，耳語起來。
一名解放軍指著瓊達說：「她是仁欽的小老婆。」
葉子眺望著車外的風光，用手在標有紅十字的藥箱子上打著拍子，輕輕哼著歌。葉子哼的歌變成了小合唱，優美的歌聲在田野飄蕩。
「好，我端平。我現在告訴你，你要的給養有了，但你得自己去取。」
「強巴，你怎麼回事兒啊，我和少爺商量大事呢，你又吵又鬧的，快出去吧。」扎西說道。
扎西又說：「這次班禪大師的行轅和我們一起走，真是太好了。這是拉薩第一次由拉薩佛爺和班禪大師共同組建的代表團，是團結和諧的象徵。」
強巴使勁兒地點了點頭。
尼瑪又說：「康薩噶倫，還有好消息呢。拉九_九_藏_書薩在山南的分工委被我們給包圓了，已經困了他們十幾天了，打死了不少人。」
「西康理塘的。」
平措明白了，他質問：「是你勾引他們來的？」
「少爺，我不會離開你，我是你打牌贏來的，還爭什麼名分，我願意做少爺的貼身僕人，一輩子侍候少爺。」
「帕甲，上次你找我要給養，我沒給你，心裏不痛快吧。」
「你看著買吧。」
強巴站在不遠處，聽著他們的談話，恐懼萬分。
白瑪也跑了進來，他掃視著房間說：「看來，他們真的走了，東西都帶走了。」
德勒府碉樓前的布幔已經換成了新的，樓角上也掛起了新的經幡，巨大的碉樓氣派而朝氣蓬勃。巴桑穿著一套西裝跑進客廳，他來到扎西面前問道：「老爺，您看我穿這個去北京行嗎？」
葉子上了車，臉上還掛著笑容，心裏美滋滋的。自從進藏到今天，已經整整八年了，陳新橋和葉子都沒有回過成都老家，軍區批准他們夫妻回成都探親，想到不久就能見到自己的女兒櫻櫻，兩個人高興極了。但他們並不知道，今天一別，將是永別。
「他去了，要被扣在北京怎麼辦？」尼瑪擔心地問。
格勒倚在雙鹿法輪下問道：「這地方，你還熟悉吧？」
他來到院子里琢磨著，強巴想明白了，沖剛珠比畫。剛珠問道：「你又瞎比畫，到底要說什麼啊？」強巴拿起小木棍，在地上寫了三個字：我請假。
解放軍大喝一聲：「準備戰鬥！」眾解放軍躲在石頭後面，開始還擊，邊打邊退。阿覺也爬到了石頭後面，瓊達朝他跑了過來。
「應該有兩炷香的工夫了。」女僕回話說。
瓊達一扭頭看到強巴正盯著自己，她突然一陣噁心，轉身跑到了一邊。梅朵見狀，趕緊跟了過去，她問道：「你怎麼啦？」
強巴高興地坐在小李子身邊，小李子給了他一個本子和一截鉛筆，強巴認真地跟著梅朵學起來。
「他跟瓊達跑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糊塗啊！德勒府怎麼出了這麼個逆子！」扎西怒吼著。
「各地的情況很緊急，拉薩已經加強了防範，拉薩、昌都、日喀則、江孜、澤當、黑河等機關相繼成立了民兵營或民兵連，各機關一邊修築工事，一邊進行軍事訓練……」
剛珠來拉強巴，強巴不走，死死地抱著阿覺的腿。阿覺想發火，但忍住了，他說道：「我有慈悲心，慈悲為懷，不打你，你快走吧。」
瓊達一邊搖著胳膊，一邊說：「真懸啊，我的身份被他們識破了……電台在嗎？」
「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還分什麼你我，這些銀圓，全歸你！」
馬匪們蜂擁而上，用藏刀把馱子劃開，裏面的東西掉下來，竟然是風乾肉和酥油。
央宗見狀，只好地說：「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帕甲大人，請吧。」
強巴聞聽，抬眼看瓊達，眼神中滿是懷疑。瓊達發現了他，厭惡地說：「強巴，你不在郊外待著，怎麼又跟著回來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土登格勒為什麼把強巴的舌頭給割了，因為他知道一個秘密，你知道是什麼吧？」
葉子繼續說道：「我要去日喀則給戰士們體檢，估計一周以後就能回來。瓊達，下周你再來，我再給你檢查一次。」
「到了嘴的肉，不能再吐出去吧。」
戰士大叫：「葉大夫……」他的頭部也中彈了。
「這可是一大筆錢。」
「瓊達被解放軍捉了去，非剮即殺啊。」阿覺擔心地說。
一九五二年到一九五九年之間，拉薩各地的騷亂一直就沒有停息過。到了一九五六年以後，拉薩發生了局部的叛亂。美國人派飛機給拉薩的叛亂分子空投了許多武器，格勒帶著平措等官員親自來到朱旺莊園驗收。藏軍、喇嘛、康巴人把武器從荒原上運回來，扛進院子里。格勒一行人站在台階上，躊躇滿志地看著他們。
「在拉薩的衛教軍里派系林立，藏軍的、三大寺的就不說了，就康巴來的那伙人，就分成了德格的朗加多吉派、甘孜大金寺喇嘛為首的直烏派、昌都的芒左桑松派、理塘的恩珠倉派，各派之間一直互不服氣。」
阿覺和瓊達從外面回來，兩個人進了德勒府的院子還唱著藏戲小調兒，邁著戲步，兩個人高高興興地進了主樓。
「老爺，我們多帶些人，帶上槍。」剛珠說道。
「剛珠，趕緊備馬，我去把二弟追回來。」
格勒陰險地說：「扎西的二兒子，阿覺。他跟康巴人關係密切，是康巴地區的吉塘活佛，很有威望。阿覺既占宗教，又占康巴，還是貴族，應該能派上大用場。」
「丹增大喇嘛給我們準備的。」
「這些年，你跑哪兒去啦？」
「還想蒙我，兄弟們，別斯文了，動手吧！」
「爸啦提到的那個拉薩幸福事業會，我當年在噶倫堡跟他們中間有些人認識。阿覺，現在拉薩沒準兒哪天就會爆發一場戰爭，到時候，打起仗來，子彈哪認人啊。」瓊達說著，把存單放到阿覺手上，又說：「這些錢是我們倆的，我們遠走高飛。」
叛亂分子吼叫著從山上衝下來，沖向汽車。車輪旁犧牲的葉子，胸前滿是鮮血，尚未斷氣，身子蠕動了一下。帕甲來到她身旁蹲下，摸了摸她的口袋，從裏面掏出瓊達送的那塊印度手絹，手絹已經被鮮血洇紅了。他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葉子，小普次上前，向她連刺數刀。
「給櫻櫻買條花頭繩，拉薩特色的。」
「白瑪，看到你安全回來了，我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扎西欣慰地說。
貢布解釋說：「這幾天各派之間相互不服氣，搶地盤，搶糧食，央宗肯定把你當成搶地盤的啦。」
「這次鬧偽人民會議多危險，我要不把你攔下，被逮捕的就一定有你。身敗名裂，為全體僧俗所共誅。」
格勒滿意，稱讚說：「美國造，真不錯。」
「老爺，只是……我有顧慮。」瓊達說道。
「我喜歡小姨娘是因為我思念阿媽啦……」
「那天，我們倆去醫院，葉大夫說要去日喀則給戰士們體檢。」
「是不是懷孕啦？我陪你去軍區醫院檢查一下吧。」
帕甲在藏桌前坐下了。貢布問道：「帕甲大人，你親自到我的營地來，肯定有事兒吧？」
瓊達也假惺惺痛哭流涕地說：「是啊，她說一個星期就回來，我還等著她給我做檢查呢，她怎麼就……犧牲了呢……」
「謝謝仁欽噶倫點撥。」帕甲道謝后，回去準備了。
強巴堅定地點頭。
格勒聞聽，滿意地說：「美國是拉薩的盟友，看來，拉薩佛爺的二弟在外面做了不少工作啊。」
阿覺頓感熱血沸騰，他信誓旦旦地說：「有姨夫和尼瑪大人支持，我一定不辜負你們的期望。」
帕甲惡狠狠地說：「不許出一點兒聲音，小心腳下的石頭滾動，聽我命令，準備打！」
「你們這些廢物，不是讓你們去保護阿覺少爺和瓊達嗎！」
「這樣下去可不行，噶倫老爺，我們得出面管管。」
瓊達見扎西臉色難看，於是打斷他的話說：「阿覺少爺已經退了僧籍，不再是你們的吉塘活佛，他現在不管寺里的事兒了，你們差不多就請回吧，老爺也要休息了。」
瓊達掃了他一眼，冷靜地說：「對啊，你不也知道嗎。」
「今天來開會的都是我們甘丹頗章政權的中堅力量，在開會之前，我們要向護法神起誓，會議內容絕對保密，不能讓拉薩知道。」格勒嚴肅地說。
「我也不知道準備什麼啊。」
「這次空投就你們四個？」
葉子給瓊達做完檢查后，從白布簾後面走了出來，梅朵問道：「她是懷孕了嗎？」
「各派之間，經常內訌，會壞事兒的。」格勒為難地說。
「德勒府完全不講貴族家的禮儀規矩，這種下等奴僕也能進客廳，還敢抱少爺腿，還敢踩我的影子，把他賣了算了。」
「帕甲大人，他可是藏軍的營長……」貢布說道。
小普次一眼看到喇嘛畫師手上的金粉，他叫道：「金粉。」便沖了過來。
瓊達不哭了，她狡辯地說：「拉薩幸福事業會？我聽說過，他們一直在呼籲西拉薩立。爸啦，你不能冤枉人哪，我水龍年就回到拉薩，那時候幸福事業會還沒成立呢，我怎麼會跟他們有聯繫啊？」
車隊在慢慢地爬坡。五名扮成奴僕的叛亂分子背著柳條筐正在山坡上邊撿牛糞，邊觀察周圍的動靜。帕甲等人隱藏在山石旁，輕機槍對準了公路。
自從噶廈下令不許藏人到漢人的機關上班后，藏人感覺漢人的勢頭已減，怕解放軍像雲一樣飄來，像水一樣流走，便紛紛不來籌委會上班了，以前熱鬧的大樓里，突然冷清了下來。只有阿沛和白瑪還時常來解放軍的機關。
小普次抓過一名女奴，捏著她臉蛋說：「這姑娘挺俊啊……」說著，摟過女奴對她非禮。女奴嚇得直哆嗦，嘴裏不停地央求著，掙扎著。小普次不由分說把她扛在肩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