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要睡覺。讓我睡覺。」雷恩自始至終只會咕噥這兩句。他的眼睛緊閉，兩腿無力地拖著。
「我做了什麼？」她愕然反問。
然而使亞歷改變心意的，是羅吉爾日益增進的憤怒。蓋文派出的探子回來報告，說羅吉爾誓言手刀邁爾斯和雷恩，以報其弟之死與他妹妹失去貞潔之仇。
她定定地審視他良久，然後展顏笑了，抬起雙臂圈住他的頸項，「我好愛好愛你喲。」
她作勢欲衝上前，但喬斯及時拉住她，「雷恩！」她大叫。
保母的來信描述的意外事件愈來愈多。雷恩爵士帶凱瑟琳騎馬。雷恩爵士送他女兒上床。雷恩爵士發誓他女兒會說話，而且是全英格蘭最聰明的孩子。
「雷恩。」她伸手試探地輕觸他的衣袖。
「鴉片？那不是幫助睡眠的葯嗎？我嫂嫂偶爾也會使用。」
亞歷不耐煩地在帳中踱著方步等待她丈夫，一面拿喬安妮出氣，弄得那女僕索性丟下她出帳。
亞歷嚇得睜大眼睛，「你該不會是想布萊·喬特耳斯，給雷恩服下大量鴉片吧？」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雖然一點也不容易。
她只得站起，「你要我幫你整裝去送死？我是否也該盡人|妻之責，說些有關榮譽的事？還是要我談瑪麗，以及她是怎麼死的，煽動你的仇恨？如果瑪麗還活著，她會要你去為她決鬥嗎？她這一生難道不是致力追求和平嗎？」
「是我送出挑戰信的。」布萊·喬特耳斯在他們的身後說道，所有人立即轉向他，「我知道我哥哥絕不會理會我的挑戰，所以我便借雷恩·蒙特格利的名義。」
「他快死了。」亞歷說。
「我是個熱血男兒，」他咕噥道，「你希望我改變嗎？」
「來吧，趕快作準備，早去早回。」
「雷恩沒有人可以抵禦喬特耳斯，」亞歷說，「邁爾斯抵禦得了羅吉爾這樣訓練有素的武士？」
「毫無疑問羅吉爾必會展開雙臂，歡迎蒙特格利的人進入他的家族。」亞歷笑了，「這麼說，你們是打算利用獵鷹作嫁，說服國王點頭。他喜歡放鷹嗎？」
亞歷乘機抓住他的手不放，檢查他的指關頭。那兒有不少挫傷切口，尚未開始收口，「你要是再敢揍我老公，小心我剁了你的手。」她壓低聲音警告。
「亞歷，」他撫著她的發，幾乎想對她笑，「也許你不知道，但我所有的那些產業，都是我用多年來從競技賽贏來的錢購置的。我已平安度過這類挑戰數百次。不要為我太擔心好嗎？」
無來由地，亞歷倏感恐懼襲上心頭。當然這純屬荒謬，然而她還是不寒而慄。
他們花了一整天時間才清完雷恩各器官。羅沙蒙灌他喝下一種清腸藥劑，使得他嘔吐不已。男人們更輪流架著他不停地走動。
「為什麼？」乍聞他深沈雄渾的聲音，她幾欲垂淚。
「亞歷，你一定做得到，」茱蒂絲鼓勵道，「全英格蘭無人可堪與你的嗓音或才華匹敞。你若使他遺忘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就會拱手將一半江山送給你。」
「給誰？」亞歷即追問。也許布萊實際上仍忠於他哥哥，打算引羅吉爾來找雷恩，或許更糟的是引來國王的軍隊。
「那傷了我的自尊，亞歷，」他輕語道，「我本來打算穿著銀甲胄，全副武裝地衝進亨利王的寢宮，平等地和他說話。」一個酒窩在他頰上出現，「然而我老婆卻代我前去為我求情。這實在傷人太重。」
雷恩踱到壁爐前，凝神注視火焰半晌，「你去見國王時，我真恨不得殺了你，」他激動地說，「你那麼做無異於是在對全世界宣布，雷恩·蒙特格利無法應付自己的問題。」
亞歷立即掙開喬斯的手，狂奔過去。緩緩地，她在雷恩殘缺的身子旁跪下，將他的頭置於腿上。沒有淚，有的只是深切的麻木，一種她的血亦揮灑一地的感覺。
亞歷選一套水藍鑲了染成深紫紅色兔毛邊的衣服。
「我根本沒向他挑戰，也許喬特耳斯是想先採取行動。」
「如果你偶爾肯三思而後行的話，我們也沒事可吵。你應該時時考慮到明天，那樣就不會再莽撞行事觸怒國王——」她沒聲音了，是因為雷恩在吸吮她的頸項。
史蒂夫笑得直不起腰來，「蘇格蘭的天氣根本不夠看，我們的夏天都比你們的冬天冷，改天你真的要到高地走一趟，道格拉斯還說你唱的歌會教他兄弟痛哭流涕。」
他再次親吻她的手，「我會儘力而為。雷恩就交給你了，他這個人冥頑不靈，你千萬別太寵他。」
「我要這場仇恨及早結束，」蓋文說，「蒙特格利和喬特耳斯兩方均有一人因此喪生。如果我能跟亨利王談談，也許我能說服他原諒雷恩吧？」
「而我們的失和亦傳遍全國。」蓋文道，「我可以了解亞歷的觀點。我不認為她應該違背她丈夫。我們自己會打自己的戰爭，用不著也把國王扯進來。」
「那也只有這樣了。」他輕聲說道。再看她最後一眼后，他轉向他的甲胄。
扒文的面容凝重且肅穆，「要我咽下這種羞辱實在不易。」
亞歷瞠目結舌。
「不要碰他。」羅吉爾說道，俯身抱起他弟弟的屍體，「現在他是我的了。」
喬安妮一直饒有興味的打量她，「我那四個男人也無法使我像你現在這樣。雷恩少爺真是個偉大的情人嗎？」
「我希望我是錯了。兩天前我的鴉片被人偷走，只希望那個賊懂得使用。」
他抬手制止她說下去，「要把話說出口並不容易，但我還是得說。在森林里的時候，我很容易便看出他們為什麼不喜歡你。你自視比他們高貴，處處瞧不起他們，所以他們才會恨你入骨。當你明白自己的錯誤時，你便設法彌補。你變了，亞歷。」
亞歷喜出望外地奔進雷恩的懷中，而她的吻很快就把他們導向他途。不知何時起，他們已倒在地板上翻滾，身上的衣服甩得到處都是。
亞歷一直都為布萊難過，他不但寡言歡笑，而且連睡覺也遠離營里的人。
「我不信任他，」喬安妮說，「他的話太少，又不read.99csw.com跟任何人打交道。」
那名保母于信中描述凱瑟琳小姐的抵達，造成多大的騷動，以及小女孩有多勇敢。起初她以為雷恩會漠視凱瑟琳存在，然一天在花園裡玩時，雷恩不但替凱瑟琳撿球，而且還在一旁坐下凝視她良久。後來凱瑟琳開始把球往她父親那方向滾，結果他陪她足足玩了一個多小時。
「雷恩。」亞歷駭然大叫。
她的憤怒足足維持了一個夏天。她看著凱瑟琳成長，發覺這小女孩的確繼承了她父親的體型。
看一眼喬安妮，喬斯放開了她。
「兄弟閱牆，這又是何苦呢？」亞歷打了個寒顫。
她傲然抬起下巴，「我冒犯你的時候，你打算怎麼樣？」
第二天蓋文便帶著他的人出堡，一周後方才返回。
史蒂夫的面容黯然了，「羅吉爾·喬特耳斯在邁爾斯與伊麗莎白相處時找到他們，一劍刺穿了邁爾斯的手臂。現在伊麗莎白已經跟他哥哥回蘇格蘭了。」
「羅吉爾。喬特耳斯呢？」
他站起身，「我不要再聽這些了。現在，是你來幫我穿甲胄，還是我去叫喬斯來？」
「中毒！」亞歷尖叫著奔向她丈夫。
喬斯和亞歷卯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撐起他的身子，可是他依然沈睡不醒。
「可是我沒有——」亞歷張口欲言，見雷恩朝她行來便又打住了。但他徑自走過她，拉開房門將凱瑟琳交給等在外頭的保母，「我們可以談談嗎？」
「喬斯那傢伙絕不會容許他們不知道的。說到唱讚美詩，他可能跟亞歷一樣賊。他們無一個不感激莫名，並祝福她。他們有不少人跟史蒂夫的蘇格蘭人一樣壞——這世界已快無好人的立足之地了。」
亞歷定定地佇立半晌，「你們要我去見英格蘭王，為他唱歌，同時求他原諒我丈夫，並且把一個虛有的女繼承人嫁給她的死敵，」她笑了，「我從沒說過我是個魔術師呀。」
「他們有蒙特格利的全部武士支持。」蓋文冷靜地說。
他停頓半晌，「但是反觀自己。評判自己，卻不是件——舒服的事。」
她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如果我們現在分手，是因為你要迎接一項不是由你發出的挑戰，你就別指望我會跟你甜言蜜語——而且，你若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喬安妮拾起薊的軟毛，它的尾端浸著鮮血，「他必然已計劃了很久。他顯然是用軟毛做墊子，所以雷恩爵士的甲胄穿在他身上才合身。」
亞歷打定主意要在決鬥開始前出森林。她確信雷恩一定會贏，但她怎能站在一旁，眼看著一片片血肉由他身上削去？她相信羅吉爾和他一樣，都是滿腔怒恨。
「你打算送禮物給亨利王？」亞歷問。
「當然我可能會把你鎖在房間里，派人看守。但我再也不會把你丟給我哥哥，讓他來應我的麻煩。」
「我應該，但我沒有。」她嗤之以鼻道，「哼！」
有那麼一剎那，雷恩的眼中冒了火，「你看錯他了。當初我若殺了他，遭爾斯也不會——」
「雷恩，」她輕聲喚道，「我了解。你不必再說什麼了。」
亞歷策馬緩步前行，一路回首望著與她揮別的人們，直到森林掩去他們的身影。
「我去見國王，」亞歷鎮定地宣布，「我會儘力為他唱歌，我會要求，懇求，甚至哀求，不擇手段使他原諒雷恩，並且安排伊麗莎白和邁爾斯的婚事。」
那位老鷹人一進石砌鷹舍，亞歷立即堅定立場，「把我該知道的全告訴我。」她聲音平板地說。
「去呀，」亞歷說，「去解釋呀。」
她的倒抽氣聲引得羅吉爾·喬特耳斯轉身。在一段冗長、錯愕的停頓后，他仰頭髮出囁人的長嘯——一如雷恩乍聞瑪麗之死時的嘯聲一般悲慟。
第二天中午，羅沙蒙終於允許雷恩睡覺，她和喬斯感激地各自回去休息。雖然累得無可言喻，亞歷還是親自向每個人道謝，感激他們給予的幫助。
整整兩個禮拜，亞歷滿足地抱著她的孩子玩，為茱蒂絲的兒子和凱瑟琳創作催眠曲。她經常一坐就是半天，洋洋洒洒地揮筆在給雷恩的信中描述他們的女兒有多完美，並不時遣人送藥物給羅沙蒙。
亞歷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卻又不知從何開始。她的予盾就顯現在臉上。
「看來你終於學會應付男人了。」喬安妮悄無聲息地溜進帳，「不知道他們幾個兄弟是否都跟邁爾斯一樣棒？看樣子你同意。你可知道，你連睡著了都在笑？」
扒文抬手碰碰她的臉頰，「他現在還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就會沒事的。」
史蒂夫聽了似乎很高興，「我一共帶了六名麥克亞朗族的人來，他們都隱藏在森林中警衛。」
「那邁爾斯呢？」亞歷問，「他曾利用伊麗莎白，我不以為她哥哥會就此放過他。」
「我很快就會回去的。現在給我一個笑。你是要我記得你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還是你獨特的頑皮笑容？」
「我們也有警衛，你應該讓他們進來就火取暖，吃點熱食，他們在林子里會凍死的。」
太陽出來了，她終於懇求他饒了她。他便親吻她的鼻尖，歪嘴笑著起身，凈身後穿衣出帳。亞歷這才得以讓疼痛瘀傷的身子稍事歇息，睡了幾個小時。
亞歷定定地凝視她半晌，遂舉步向前行。
噙著淚水她奔出房間。只有她一人能阻止這場私人戰爭嗎？她曾跟喬斯說過，只要能使雷恩活著，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她情願把他送進別的女人的懷抱，也不要眼睜睜地看他死。然而她做了她覺得該做的事後，他卻覺得那麼生氣。他不要她干預他的生命，尤其是他所謂的榮譽。
雷恩沒吭一聲。
「別真以為世人都是瞎子、傻瓜，」她嫌惡地說，「不，我做的沒錯。」
「亞歷，」他幾乎在呻|吟，繼而笑了起來，「亞歷，亞歷，亞歷。」笑著，他將她拋入空中再接住，「我想咱們永遠吵不休。你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喬斯扣住亞歷雙臂，將她困於當地，「那兒是在屠殺，」他凝視著她的眸子，「也許是羅吉爾的恨較深，所以給予他較九九藏書多的力量。但是不管什麼原因，雷恩都輸得很慘。」
「也許是回去看看，」她的眼睛一亮，「也許只去一個禮拜左右，然後我再回來陪你。」
傲然起身撫平衣裙，她下樓到走廊去找茱蒂絲和蓋文。
「西蒙，你想亨利王會不會喜歡這隻鷹？」茱蒂絲問那老邁的放鷹人。
雷恩瞪她一眼，「你似乎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弟弟身上。也許是這個女人不檢點，主動引誘邁爾斯，等他愛上她之後又拋棄他。照理說，如果喬特耳斯攻擊邁爾斯，一定是邁爾斯想留住那女人。」
「你回蓋文那裡去吧。」雷恩告訴她。
兩小時后，她聽見第一聲金屬交擊聲在森林中傳開。緩緩地，她放下正在折迭的衣服，步出營帳。不管他做什麼，他跟誰決鬥，或者為了什麼原因，他終究是她的。
「我想要全部會不會太自私？我要你回去看看咱們的女兒我要我們三個團聚在一起。」
他的體溫正常，他並沒有死，然任她怎麼叫都叫不醒他。
「你說什麼？」
「喬斯，」雷恩命令道，「帶亞歷走。」
他沒回答，只一徑盯著他的甲胄。亞歷轉身黯然步出營帳。
扒文咧嘴笑了，「雷恩獲准有權寬恕任何他認為值得寬恕的人。據喬斯說，亞歷不斷歌頌雷恩的忠誠與榮譽感，直到亨利王準備封他為聖人。她玩弄文字遊戲，說得好似雷恩攻擊喬特耳斯等於是幫了國王一個大忙。」
「羞辱！雷恩如果自由了，他就可以回家，我們一家人也可以再次團聚。」
「少少一點都嫌過量。我們必須假定雷恩爵士服過量了。來，該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麻煩！」她對著他的耳朵大叫，「我是你家的歡樂泉源。讓他們心碎的人是你。你是個冥頑不靈又——」
「我不希望我們是在憤怒下分手。這件事我非做不可？」
「哈，」史蒂夫一見她立即兩眼發亮，「荒郊野外居然藏了這麼一個大美人，」他執起她的手親吻。
「哦，」亞歷幾乎沒聲音，眨著眼硬壓住奔流欲出的淚水，「那麼也許——」
他們花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雷恩。他正在一棵大樹下睡得香甜，身上的甲胄不見了，只穿著他的皮護墊。喬安妮看見他忍不住爆笑出聲，然亞歷卻笑不出來。他身子躺的姿態不甚自然，令她心生警戒。
亞歷又陪了雷恩一個禮拜，直到他發覺她抱著別人的嬰兒，埋頭偷偷流淚。
亞歷懶洋洋地躺在雷恩的床上，一條光腳吊在床沿，一隻軟皮拖鞋掛在兩根快樂的腳趾上晃蕩。由腳趾到髮根，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快樂又舒懶。雷恩真的應驗了他的承諾。一整個晚上他都不知饜足，沒讓她闔眼過半秒，把她當布娃娃似的任意擺布。
「我想還不至於。今早雷恩還跟布萊長談了一番，看樣子他的心已被那男孩打動了。現在他們正在訓練場上，想應該不會再有問題，我得走了。我的人還在等我呢。」
「他受了打擊，過些時日會恢復正常的。」亞歷還為那孩子辯護。
「可是我必須說出來！」他轉身面對她，「你以為我一個大男人，發覺連像你這樣的小東西也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是件容易接受的事實嗎？」
亞歷默默地頜首應允。
「跟你大吼大叫，非常非常生氣。威脅要宰了你。」
此時他笑了，眸中漾著無盡的愛意，「也許我真是認為我為那些低下的乞丐們犧牲一切，理當能為所欲為，或者我還真的喜歡做罪犯之首。」
「如果他同意的話。」
亞歷靜靜地轉身走出房間，蓋文和茱蒂絲只有目送她離去。
「尤其是現在皇后也死了——」蓋文道。
「你說的是戰爭！」她喊了起來，「一場私人戰爭使你們全部失去所有土地，國王——」
顫抖著手，亞歷輕輕撫摸布萊汗濕的臉頰，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死在她懷中。
他倏地打住，因為亞歷的吻又使他忘卻一切言語。
「我想她沒有直接說出來。但她後來倒是提過，她把在森林中的生活全告訴了國王。我還聽說亨利王特地命令她換上男裝，證實她真那麼做過。」
她思索半晌，「如果你阻止我呢？我想我還是照老樣子行事的好。」
「亞歷，」雷恩低聲說道，「回帳里去！這事女人不要插手。」
「聽說你又回來與我們同住了，」蓋文揶揄道，「不過我可不敢那麼肯定。跟我一起走吧。茱蒂絲在鷹舍，我正要去找她。」
「雷恩現在在他自己的產業處，」蓋文報告道，「他還把森林里的人全部帶回去了。他每塊土地至少有五名農人，他還堅持要重金酬勞他們。照這樣下去，不出二年他自己也得出去行乞了。」
小女孩又後退一步，當亞歷移上前時，凱瑟琳轉身就跑，緊緊抱住她父親的腿。
「我什麼？」亞歷錯愕地叫道，旋即看見他的酒窩，「你逗我。」她綳起了下顎。
「亞歷，我要你，不要那些對我唯唯諾諾奉為天神的人。」他扮了個鬼臉，「你去見國王是對的。」
十一月中旬來信突然中止，直到近聖誕節時她才又接到消息。蓋文跑去找她，說凱瑟琳回來了，正在冬廊等地。
「你自己也該去睡一會兒，」亞歷認得那咕噥聲是發自曾指控她偷竊的男人之一，「我們可不想救了一個卻失去另一個。」
接下來三天平靜地彷若天堂。雷恩似乎漸漸喜愛跛足的布萊，並十分滿意其學習態度。
雷恩轉向附近幾名退休武士，「去看看。」
「給你的孩子。」一個男人塞給她一個橡木雕的娃娃。給凱瑟琳的禮物還有很多，全部都是自製且樸實簡單，而每一樣都使亞歷為之感激得落淚。
這下子她終於破涕為笑，雷恩愛憐地吻她一下。
「要是雷恩不送她回來怎麼辦？你受得了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嗎？」
「不要看。」喬安妮說，「喬特耳斯下手太狠毒。」
他們互相凝視良久。
亞歷身上沾著斑斑血跡，目送羅吉爾抱著布萊走向一旁等待的喬特耳斯堡武士與馬匹。
但是亞歷拒絕哭，「為https://read.99csw.com什麼？你從來沒見過你的女兒，你還問我為什麼要送她去找你？」
「他需要你，喬斯。」她一出帳便說，「喬安妮，你跟我來。得動手收拾行囊了。我要回家去陪我女兒。」
遠處號角聲再起。
「我那個弟弟真該死透頂了！」蓋文吼道，一拳捶在桌上，「雷恩說這是亞歷最後一次侮辱他，他不容許再有以後。他說他一再警告她，她就是不聽，他知道她永遠不會聽的。」
咬著唇，她抬起他的頭取下頭盔。
「我不知道。」
「我不記得亞歷有說過這些。」
「你非得來不可。」史蒂夫笑道，親吻她的臉頰后沒入林中，那條格子短裙就在他大腿上晃蕩。
數天之後當凱瑟琳臨行時，亞歷差點改變心意，是茱蒂絲抓著她的肩給予她力量，她揮別她的女兒，目送凱瑟琳在二十名武士與兩名保母的護送下出發。
雷恩拚命搓揉他的耳朵，「喔，女人的聲音真精緻，柔若春天的早晨，溫存如——」
茱蒂絲的話在她腦海中縈繞多日，到了第四天傍晚她終於做了決定，「我要送凱瑟琳去找她爸爸。」亞歷于晚餐后宣布。
「蓋文！」茱蒂絲說，「讓我告訴她。亞歷，國王並不熱中放鷹。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沒興趣——只除一件事例外。」她頓了頓，「音樂。」
「蓋文——」亞歷欲言又止。
他們花了幾天時間才打點完行囊，又花了幾天回蒙特格利堡。心跳急促地，亞歷下馬等待著，希望雷恩會在家裡。
他對於她的干預會有何反應？
她感激地對他笑，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望向別處。依然掛著笑容，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入雷恩的營帳，倒在他身旁立即沉沉睡去。
「但是你若能為雷恩求得寬恕——」茱蒂絲道。
「嘿，夫人。這附近可找不出比這一隻更棒的鷹。」
「希望你能跟他理喻。」
「你若去了會跟他談什麼？」亞歷滿懷期望的問。
「我們得把這件事告訴雷恩。」亞歷抓著女僕的手腕。將她拖向訓練場。
「也許吧，」史蒂夫笑道，「現在我得回去幫助我的族人。而且我小弟氣瘋了，直吵著要進攻喬特耳斯堡。」
「快去阻止他！」
餅了兩個禮拜幸福的日子后，她開始想念雷恩，於是離開育嬰室去找他的家人。
「不，爵爺。他——」
「他在計劃某件事。他一直在收集薊的軟毛，昨天他還拿錢打發一個傢伙替他送信給某人。」
「我要你見見你的女兒。」她輕聲說道。
「我從來無意——」
「從實招來吧。」茱蒂絲說。
「他在短短一年之內，失去了長子和妻子，而他媳婦的家人正威脅要收回她的妝奩。現在他成天抑鬱寡歡，幾乎做不了什麼事。我本來還打算去找他談談。」
雷恩欲言又止，「也許你真的是對的。」
「想做個苗條高雅的淑女是沒機會了。」亞歷嘆息道，看著凱瑟琳拄著胖嘟嘟的小腿跨出她的第一步。
亞歷訝然抬首迎上雷恩的藍眸，「我——我沒看見你，」她結巴道，「我以為凱瑟琳一個人在這裏。」
「也許這場仇恨很快就會化解，羅吉爾已安全地得回他妹妹，現在只剩下國王原諒雷恩一事了。」
亞歷直想大叫她什麼都原諒他，然此時不是輕率而為的時候，「我相信往後的日子里，我還會做其它事傷到你的驕傲。」
「也許史蒂夫可以勸勸他——」
「那就不要去逞英雄，接什麼不是由你發的挑戰。」她尖叫，「不要再盲目地仇恨羅吉爾。喬特耳斯。他妹妹已懷了蒙特格利的下一代，這等於是瑪麗的再生。你還奢求些什麼？」
「『幫』你！榮譽！你怎麼可以跟我說這種話，我愛的人就要死了，我哪還顧得了榮譽？我歷盡千辛萬苦保護你的安全，而今你要為一個男孩玩的把戲而付出一切。讓布萊去迎戰他哥哥好了。」
有時候雷恩似把她當作是塊布，任意將她纏在身上，一條腿在這兒，另一條腿在那兒，一隻手臂又扭到另一方向。脖子上有一處扭傷，想起雷恩是怎麼弄傷那部分的，她忍不住暗自偷笑起來。
「雷恩，難道你看不出這份仇恨把你害得有多慘？連史蒂夫都看得出來你改變多少。忘了羅吉爾·喬特耳斯吧。去找亨利王求他原諒，讓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成天談什麼死亡仇恨。」
「要求他寬恕你。說服他應允伊麗莎白和邁爾斯的婚事。」
「聰明的女孩！她的歌喉竟然這麼有用。那些人是否知道是她為他們爭取到特赦的？」
「今天你是在我和羅吉爾·喬特耳斯之間做選擇。」她說。
她身子顫抖劇烈，幾不能言語，「布萊穿了雷恩的甲胄，羅吉爾殺了他弟弟。」
他雙手握住她的手臂，硬是推開她，「你必須了解這事關榮譽，而且其來有自，等喬特耳斯死了，也許我的家人能再過平靜的生活。如果我現在不殺他，他勢必會為他妹妹懷孕之事找邁爾斯算帳。他堅信邁爾斯強|暴了她。」
「你想亞歷有沒有告訴國王，有些人是如何被冠以子虛烏有之罪？」
「你沒有離開我，」他有一次對亞歷說。
他彎腰抱起凱瑟琳，眼見自己女兒緊攀著他的模樣，亞歷情不自禁地吃醋。
事後，雷恩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亞歷，你在決鬥時留下來沒走，對我意義頗為深重。不論你是否承認，你都自有一套屬於你的榮譽感，你只因為愛我而忽略了它。為此，我要感謝你。」
「你最好快點起床。史蒂夫收到蘇格蘭消息，一會兒就要走了。」
「我相信。」
「亞歷，」雷恩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女人，而且對榮譽的看法跟我不同，但是現在我必須要求你不要再侮辱我了。幫我著裝吧。」
「伊麗莎白皇后死了！」亞歷大聲叫了起來，驚得那隻獵鷹鼓翼欲逃，茱蒂絲費了半天的勁才安撫住它，「對不起，」她對鷹和放鷹之事一無認識，「我沒聽說皇后死了。」
他的眸子變得十分嚴肅，「我現在就對你——亞歷絲珊德·蒙特格利——發誓，我永遠不會再在憤rｅad.99ｃsｗ.ｃom怒中離開你。」
「你的人？」亞歷愕然，「我沒看見人呀，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嗎？」
一個禮拜過去，雷恩仍是音訊全無。第二個禮拜后，蓋文派出幾名信差入森林，他們回來報告說未像往常般受到警衛迎接，在那一帶找了兩天始終沒找到一個人。
「國王？」亞歷道，「我在乎他幹什麼？我不介意為他奏樂唱歌，但我關心的是雷恩。他花了一整年時間使我了解他所謂的榮譽感，現在我懂了——起碼我知道他絕不會感激我去求國王。」
「咱們進屋裡談，」茱蒂絲道，把獵鷹交給西蒙。
「他也許不原諒我，但沒理由要凱瑟琳也跟著受懲罰。她現在都快一歲了，他竟然從來沒見過她。」
扒文和茱蒂絲對看一眼，然後茱蒂絲開口了，「我們跟邁爾斯連絡過，如果國王批准，他願意娶伊麗莎白為妻。」
「沒有壞消息吧？」亞歷不情不願地坐起身，腫痛的臀部卻讓她痛歪了臉。
扒文笑了，「有時候亞歷就是這麼無邪。以她的背景，我懷疑她是否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多大權勢。多少臣子互相殘殺，只為了能抓住柄王的耳朵一些時候，而她每天都令他洗耳恭聽。她若是有敵人，她就有那能耐送他上絞架。」
叫不醒他，於是亞歷開始打他耳光，「幫我扶他站起來。」
她幾乎快走到他們交戰的那塊空地時，喬安妮突然拉住她。
「你就要回去看咱們的女兒了，而我得到的只有眼淚。」
亞歷不許任何人停止帶他走動，也不許他躲避往他嘴裏灌的葯。數小時后，他稍微能控制他的腳步，多少利用了些自己的力氣行走。他體內的固體食物全已清除后，羅沙蒙又逼他灌下幾大桶水，希望能將毒劑清得徹底。而雷恩在不斷走動下逐漸恢復力氣，抗議得也愈來愈大聲。
茱蒂絲聞言直笑，「我們得告訴亞歷，她做了不少好事。現在我們可以開始想法子對付雷恩的牛脾氣了。」
此時終於醒了，她舒懶地賴在床上哼歌給自己聽，一面回憶昨晚的點點滴滴。
她抬首望向他依然腫脹的臉，他的表情令她害怕，「雷恩，你該不會是想接受挑戰吧？你並沒有向他挑戰呀，你不至於傻得要——」
雷恩一直那麼堅信榮譽，而今卻要死得彷若困獸，任憑喬特耳斯宰割。
「史蒂夫試過，他仍是不聽。他把所有時間全花在那些罪犯身上——」他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最奇怪的事發生了。亞歷一直抱怨她永遠還不完森林那些人的債。但是那裡有個叫喬斯的歌手，我相信就是他陪亞歷流浪的，他遇見一個亞歷頭一次在國王面前獻唱當天，也在王宮的男人。我是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據目擊者表示，亞歷簡直出神入化醉倒在場的每一個人，她要求的事之一就是給予雷恩手下的那些人安全保證。」
亞歷瞪大眼轉向他們，「雷恩人呢？他絕不會乖乖地讓布萊穿走甲胄。」
待雷恩終於出現，四目交接之際，亞歷駭然倒抽了口氣。
「我可以把他的屍體處理掉。沒有人——」
然而他不在，卻有封信等著他們。羅吉爾·喬特耳斯拒絕釋放伊麗莎白，但邁爾斯在信中表示他找到她了。蓋文看了不禁大聲呻|吟，惋惜他的小弟竟無視於法令。他們已在喬特耳斯堡附近教堂成婚，但儀式一結束伊麗莎白便回她哥哥身邊。這令大家頗為困惑，但邁爾斯信中並末解釋。
亞歷聽了咯咯直笑，「昨天你們——談話時，你有沒有提過布萊的事？現在羅吉爾又傷了邁爾斯，雷恩會不會找布萊出氣？」
雷恩的脖子紅了，「布萊根本沒法子跟羅吉爾較量。受侮辱的是蒙特格利家族。你忘了瑪麗是怎麼死的嗎？我出去迎戰並不是為了布萊，而是為了瑪麗，為了遭爾斯，為了往後的太平。」
亞歷很高興聽到這些消息，但孤獨亦使她不快樂。她要和她丈夫一同分享女兒成長的喜悅。
「我是個武士。我已經發誓要剷除世間不平。」
「喬斯。」喬安妮叫道，「阻止她。」
數名男子便策馬人林，不一會兒便回來，「羅吉爾·喬特耳斯前來接受你的挑戰，爵爺。」
「我也這麼希望。」
「也許吧，但邁爾斯——」遠方傳來的號角聲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怎麼回事？」
她猝然打住。一切似乎又歸於那位英格蘭王。
「安靜，輕慢的女人。」亞歷戲譫地斥責道，喬安妮聞言只是笑。
「那就讓邁爾斯跟喬特耳斯去打好了！」亞歷錯亂地喊叫，「我不在乎，讓你所有的兄弟去打，只要你別去。」
亞歷沒有回答。她全心全意希望凱瑟琳能贏得她父親的心，並且融化它。
史蒂夫眨了眨眼，繼而噗哧一笑，「我老弟居然還為你的忠誠懷疑，你一定要來見見我的布蓮薇，她會喜歡你的。」
雷恩撫著他女兒的頭髮，「她是個漂亮的孩子，仁慈友善，寬大為懷，就像她媽媽一樣。」
一名信差回來報告，營中的人說布蘭姬行竊失風被補，現已被逐出森林。然而亞歷聽了這個消息卻絲毫不覺得喜悅。
「不要！雷恩，」她衝去緊緊環抱住他的腰，「你並沒有發出挑戰信。」
亞歷一再告訴他們，這回分手頂多一個月，然而她心裏卻有種悲哀的預感，總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到這座森林營地了。而營中的人似乎亦有同感。
靶覺到她的淚濕了他的衣衫時，他笑了。
「我就說只送她過去住到聖誕節，然後蓋文會去接她回來。雷恩不會言而無信的。」
亞歷屏息等了幾個禮拜，雷恩依舊了無訊息，只有一名保母利用蓋文和喬斯串連的複雜網路，定期寫信回來報告情況。
「我會不擇手段什麼都試，」她激動地說，「自從布萊·喬特耳斯死了，伊麗莎白又懷了孕之後，亨利王一聽蒙特格利四個字就火冒三丈。」
「不，我做不到。」
他背對著她，頭低垂著，她忍不住為他心酸。
亞歷警告地瞪她一眼，「你若是敢瞄他一眼，就挖了你的心。」
茱蒂絲張口欲言，但仔細打量過蓋文和亞歷之https://read.99csw.com後，她還是決定不說。
亞歷不禁想起伊麗莎白——和她的利嘴，「她一定不會高興的。她絕不會容許任何男人對她始亂終棄。」
他單眉微挑，「你自己也看見了，你在這裏並無法阻止事情發生。喬特耳斯會埋葬他的弟弟，然後我們再看會發生什麼事。回家去照顧咱們的寶貝女兒吧。」
到了分手的時候，雷恩靜靜地立於她身後，一手按在她肩上，毫不掩飾地他以她為傲，「不要去太久，」他輕聲耳語道，再吻她一次，然後才依依不捨地抱她上馬鞍。
雷恩拿槍直戳刺槍靶子，「伊麗莎白懷了我小弟的種。」
「仇恨把他折磨慘了，」躺在床上時，雷恩告訴亞歷，「他似乎認為只要努力學習，就能打敗他哥哥。哎，羅吉爾哪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他只消一斧就能把布萊劈成兩半。」
「不，」她激動地說，「這回不一樣。你們彼此的恨將會介入，沒有人死你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求求你！雷恩。」
如果現在她不採取行動去見國王，任由一場戰爭展開，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局面？知道雷恩死得壯烈，她會快樂嗎？抑或是她將詛咒自己一輩子？
「所有嬰兒都是胖嘟嘟的，」茱蒂絲笑道，將她兒子拋向空中，「凱瑟琳愈來愈像她爹了，真可惜他看不到她。只要看一眼她紫羅蘭色的大眼睛和小酒窩，他就會融化。雷恩向來無法抗拒孩子的魅力。」
「亞歷。」喬斯在她身旁輕喚，「這是怎麼回事。喬特耳斯為什麼要帶走雷恩的遣體？」
亞歷再怎麼樣也沒料到迎面所見竟會是那種景象。兩個男人都徒步決鬥，雷恩的甲胄上覆滿殷殷鮮血，幾乎連蒙特格利的金豹也被掩蓋了，他的左臂受到重創，無力地垂在身側，但他仍奮勇迎戰，揮舞著右臂。羅吉爾·喬特耳斯似乎在戲耍一個虛弱的重傷男子，不停地繞著他打轉，逗弄他。
他抓住她的手，親吻每一根指尖，「你為什麼要去見亨利王？」
羅吉爾·喬特耳斯轉身看她一眼，只是隔著頭盔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彷佛了解她的痛苦，他再繞了一圈后，便將戰斧送進雷恩的后腰。
亞歷的一顆心跳到喉嚨口，威脅著幾要嗆死她，「你的氣色不錯嘛。」她儘可能鎮定地說。
「不記得我了嗎，甜心？」亞歷懇求地輕聲說道。
亨利王要求的一個禮拜過去了，亞歷又在宮中逗留了兩個禮拜，方才取得雷恩的特赦令，以及命令邁爾斯和伊麗莎白的婚事的旨令。蓋文和茱蒂絲均慶幸終於能打道回府，然亞歷卻萬分擔心再見雷恩。
他似乎沒注意到他幾乎快捏碎她的手了，「我一直被驕傲沖昏了頭。我要——懇求你的原諒。」
「如果你殺了他，亨利王就要殺你！」亞歷對他吼了回去。
雷恩咯笑著擁她入懷，「看來我們似乎意見永遠不會一致，但也許我們會同意一起合作。你是否能在付諸行動之前，先把計劃說出來大家討論？」
茱蒂絲側首打量她丈夫，「或者她能拯救數百人的性命。附帶的還有其它的特赦嗎？」
「你可以去跟他說明你的用意。」亞歷像是跟個孩子打交道似的說。
「聽說你接到了消息。」
外頭號角又起，響徹雲霄貫穿亞歷的每一根神經。
「你們想跟我談什麼？」
「你為什麼要把她送去給一個棄你不顧，任由你隻身去替他打仗的男人？」
「亞歷，」蓋文支吾地開了口，「我們一直等著跟你談談。我們知道你喜歡多陪凱瑟琳，然而目前事關緊要，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
「我無意要——喔，雷恩，只要能救你，我會懇求任何人。」
扒文和茱蒂絲又對看一眼。
茱蒂絲伸長手臂，蹙眉打量棲於她戴手套的手上的獵鷹。
一個月過去了雷恩仍是無消無息，凡是送去給他的信亦石沈大海。頭幾個禮拜里亞歷還悲傷不已，但她的情緒很快就轉化為憤怒。如果他的驕傲比他們的愛和他們的女兒都重要，那麼她也不要他了。
「我不能離開你。」
「我知道這件事，」雷恩聽完以後說，「布萊想打聽他姊姊的情況。」
一會兒她在上頭，一會兒又被他壓在身下，一會兒又被他拉著側躺，困在他雙腿之間。他一下甜蜜又溫存，一下子又粗暴蠻橫，轉瞬間又似乎變得無聊，彷佛忘了她的存在。那時候亞歷就會使出渾身解數，奪回他的注意力。他性感沙啞的笑聲告訴她，那全是惺惺作態，他根本一點也不無聊。
羅莎蒙疾奔而來，仔細看一眼雷恩后，她恐懼地望向喬斯。
亞歷卯儘力氣推開喬斯，「不論死活，雷恩都是我的人。讓我去！」
「快去找羅莎蒙來。」喬斯命令喬安妮。
雷恩在床沿坐下后，她屈膝跪在他身前，「求求你不要去。縱使你沒被殺死，你也會嚴重受傷。」
亞歷飛奔下樓，望見她女兒穿著金黃色絲質衣裙乖乖站在壁爐前時，她不覺淚眼模糊了，由於數月不見，凱瑟琳怯怯地後退一步，躲開她媽媽。
「怎麼會——」
喬安妮只是咧嘴直笑，「我試了好多次，他始終不感興趣。你今天要穿什麼？」
「這很普遍。」羅沙蒙道，「但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服用過量可能會使服用者長睡不醒直到斷氣。」
「我得趕快了，」雷恩說，「你幫嗎？」
亞歷轉向蓋文，「如果換作你是雷恩，你是否會讓茱蒂絲為你去求國王，還是你寧願打自己的戰爭？」
「我也許還能忍受你的熱情。雷恩！」她抽身離開，一本正經地審視他，「你會再離開我嗎？如果我又做了什麼你不喜歡的事，你是否會再次拋棄我和我們的孩子？」
「我不以為我忍受得了這麼久沒有你的日子。去叫喬安妮幫你收拾行李。你可以回去看我的女兒三天。」
雷恩頓了頓，繼而面朝下地倒地，羅吉爾默默地立於他身側。
「有迴音嗎？」
「仔細想想你說的話。」雷恩沈靜地說，「我們以前也為這種事吵過架。」
「一命抵一命，」布萊靠在亞歷腿上，氣若遊絲地掙扎道，「現在瑪麗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