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謝謝，不過我還是常常先用法文想，再翻譯過來。」
曼廸大嚷，「你太重了啦！」她往下一看，發覺她的克雷叔叔正站在她下面，「我要跳下去啰！」她哈哈笑著，跳進了她叔叔的懷裡。
克雷把她放了下來，「雖然我很想看看你怎麼對付雙胞胎，但是我真的還有事，必須走了。」他說完話，便往田間走去。
克雷不理會她語氣里的諷刺意味，反而欣賞著她為爬樹而裸|露的玉腿。當妮可拉了半天，仍無法蓋住腿時，克雷又笑了，「我不知道我比較喜歡你這個樣子，還是你早先穿睡衣的樣子。」
「你閉嘴吧！美姞！」珍妮叱責著，把妮可推到餐桌旁坐好，不讓她開口。
「來，我替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妮可小姐，妮可，這兩個可愛的雙胞胎是我侄子；艾亞力和艾曼廸。下去，去和妮可小姐行禮。」
曼廸沒有回答，因為她一雙晶瑩的眼睛正忙著打量克雷身後的妮可。她用甜膩的嗓門偷偷問克雷，「她是誰？」她的耳語大概奶品場也可以聽見。
她剛想走出房間，卻被南面窗戶所吸引了。她走到窗前往外望去，看到了一片綠油油的鄉野景緻，和英國小家小戶的景觀迥然不同。在近處胡桃樹林間，有著幾棟建築，大小不一，其中有兩間還冒著炊煙。正前方則是一座漂亮的花園、池塘、亭台、小徑、流水，別具匠心。在花園過去則是一畦畦的農作物，有棉花、小麥、大麥，以及煙草，許許多多人已經在田間與穀倉間忙進忙出了。在農田遠處還有一彎河水，像銀帶一樣呵護著這一片綠色大地。她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的夏日氣息，覺得心曠神怡、優然自得。
「今天我那法官朋友寫了一封回信，還寄給我一本婚姻法。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是證明你是在被脅迫的情形下結婚的。」
克雷正準備回答，但又止住了。他望著妮可，眼睛熠熠發亮，嘴唇也不像平日那麼嚴肅，「是革命戰爭時被刺刀刮傷的。」
「有時候還會忘記翻譯？」
「那你的工作是什麼呢？」妮可好奇地問道。
妮可茫然地望著美姞，覺得莫名其妙。
妮可哈哈笑著，舉起了兩手。「我餓死了！等我吃飽了再一樣一樣答覆你。」
克雷自己倒了一杯雪莉，「你說話法國腔不重。」
第二天早上妮可是在童稚的喧鬧聲中醒來的，當她看到滿室陽光中漂亮的卧房時，她先就綻出了笑意。她擁著歡欣的心情略事梳洗，便打開卧房另一道門去找雙胞胎。不過，令她大吃一驚的是，連接她卧房的另一間房間不是雙胞胎的睡房，而居然是克雷使用的卧室。尤其令她尷尬的是她闖進去時，克雷正在穿衣服。
克雷轉過身，妮可終於可以好好打量他懷中兩個寶貝了。只見這一對孩子同樣有著深棕色的頭髮和湛藍的眼眸，而且相貌酷似，準是雙生無疑。論年齡，則大約七歲左右，而且一眼看去，便知道個性調皮活潑，八成是搗蛋精。
「妮可，麻煩你來圖書室一趟好嗎？」克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妮可未作答，又聽到克雷的靴子聲走遠了。
妮可點點頭，看樣子克雷沒有回到家就開始進行註銷婚姻的事了。她第一次了解他對碧安用情之深。
每一間房間都和屋子本身一樣簡單而別緻，處處可見到精細的手工和匠心的設計。不過誠如珍妮所說的，由於太久沒有清理，到處都蒙上了厚厚一層灰，看了令人心疼，而有不忍卒睹的意味。
妮可靠在他胸前，氣息終於恢復了平穩。不過她仍然依戀著，reａｄ•９9ｃｓｗ•ｃoｍ希望克雷永遠都不要放開她。
「賬單？你還需要什麼嗎？我會派人到波士頓去替你買，」當克雷看到妮可尷尬地揑弄著身上的衣服時，他若有所悟，「哦，你是說衣服啊？我很抱歉指責你偷竊！這些衣服就算是我送你的禮物好了。希望你能笑納。」
妮可帶著笑意看著他們的舉動，內心卻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因為克雷聽到孩子們的叫聲時，他嚴肅的神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雖然不是難得一見的笑容，但卻是一種極其快樂的神情。她靜靜站起身，走到他們身後。
妮可從遠處眺望著艾家人居住的主要建築，覺得這棟建築主要美在它的設計簡單，韻味古典，雖然只有六十呎長，但是卻氣勢不凡，卓然特出。
當天晚上妮可躺在床上時，不免感慨她的冰淇淋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因為克雷仍然一副食欲不振、索然寡歡的樣子。幸而曼廸和亞力反應熱烈，一看到她端出冰淇淋時便開始對她傾心了。這或許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妮可有些驚異，「是的，不過只是我很累或……很生氣的時候。」
克雷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困惑，「我實在很好奇，你是一直就是個麻煩人物呢？還是碰到我以後才變的？」
克雷兩眼一亮。「沒問題。」他合起兩手，托著妮可攀上最低一根樹榦。
妮可帶著一抹羞意走到茶几旁坐了下來。從眼角餘波中，她發覺這是一間男人味很重的卧房，尤其一張大床更佔據了卧室絕大部分的空間。她開始倒咖啡。當她發覺咖啡壺旁放了兩隻咖啡杯時，她知道美姞一定誤以為她和克雷同床共枕了。她遞了一杯咖啡給克雷，眼睛則有意無意地瞄了一下克雷襯衫敞開下的古銅色皮膚與強健的肌腱。
「我負責織布場所有作業，」珍妮露出駕輕就熟、勝任愉快的神情，「美姞負責廚房所有設備，你有事也可以找她。」
「妮可是我太太。」克雷毫不猶豫地補充道。
妮可差一點便像孩子般掩住自己的領口了，「那……那船醫怎麼樣？找他證明可以嗎？」她開始後悔當時在船上還固執不肯假冒梅碧安的名字。
珍妮也笑著帶她走出了後門。門外有三條小徑，珍妮介紹著：右邊小徑通往艾先生的辦公室和馬廐；中間小徑通往花園；左手小徑才是通往廚房的。妮可興緻盎然地跟著珍妮走進廚房，立即遇見了又高又大，滿頭紅髮的廚娘美姞。
「我想我大概太累了，我只記得你幫我趕走兩條野狗，然後帶我騎馬回來，再以後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妮可嘴角仍殘留笑意，「當然是為了你才變的，我是自己綁架自己、強迫自己嫁給你的。」
妮可大表驚異，「你想替我計劃未來嗎？」
克雷注視她好一會兒，才把書擺在書桌上，「請坐，我覺得我們應該把目前……情形商討一下。嗯……你要不要來一點飯前酒？雪莉怎麼樣？」
他們四人同時往門口望去，只見門口站在一位身材高佻、大約四十幾歲的美貌婦人，她嘴巴雖責備著，兩眼卻一片笑意。
妮可在珍妮和美姞雙雙監護下，吃完了豐盛的一餐隨即珍妮便領著她去參觀農場各項設施，包括奶品場、織布場、洗滌場、釀酒廠、與煙熏場等等，甚至還參觀了奴隸、長工、與領薪工人等的住處。珍妮每至一處，便介紹妮可為艾夫人。妮可抗議過兩次，但是珍妮仍然將頭抬得高高的不予理會。
「不準了！聽見沒有？」克雷拿出了權威，九-九-藏-書「妮可小姐逮住你們了，你們以後就要乖乖聽她的話。如果她告訴我誰不聽話的話……」他眼睛一瞇，雙胞胎居然有點害怕的樣子。
為了自保、為了自存，妮可決定從第二天起和克雷保持距離。她知道這是違反她自己心意的困難之舉，但是再困難她也得試試看。
「我想，既然我一時還不能離開美國，那麼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份工作？我受過教育，會講四種語言，我有把握可以當一個很好的家庭女教師。」
「你們在貝家有沒有乖乖的？好不好玩？」克雷一手抱一個，站起身來。
克雷凝視著妮可，待她緩緩起身時，他伸手握住了妮可柔軟的小手，「我很高興你的腿傷已經恢復了。」
妮可用法文詛咒了幾句，把克雷面前的薄餅拿開。「你專心跟我說話好不好？我已經受夠了一問三不知。」
「妮可！我要做兩個鐘頭的事，大概九點的時候，我會在廚房吃早飯。」
妮可很在乎克雷的反應。當她看到克雷聽到後來似乎全身一顫時，她心裏也莫名地泛起一股涼意。
妮可站起身，「我接受，不過，有件事我想拜託你一下。」
「難道你因為我所受的屈辱和所浪費的時間就不值錢嗎？我送你衣料只能代表我一小部分歉意而已！再說，我要這些衣料幹什麼？還不如穿在你身上比較好看呢！」
「我很想參觀一下大房子，我今天早上只看了一下我睡的卧房，不知道其它房間是不是也和我卧室一樣漂亮？」
克雷忙著往嘴巴里塞東西，根本沒有回答她。
克雷溫柔地推開她，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也恢復就坐，「你大概是餓了！來，吃一點東西吧！」他替妮可也裝了一盤薄餅，放在她面前。
克雷立即扔下餐巾，往他們迎去，並半跪在地上把兩個孩子摟在懷裡，三個人又親又吻。
妮可傲然抬起下巴，「我不是自願受你照管的，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一份差事，因為我還有賬單要付！」
克雷拿起椅背上的襯衫。「你要不要喝杯咖啡？」他用下巴朝茶几上的咖啡壺指一下，「我應該請你喝茶才對，不過我們美國人現在對茶沒有那麼偏愛了。」
「你該把我放下來了吧！」妮可靜靜說道。
「漂亮是漂亮，不過很久沒有清理布置了，」珍妮率先往大房子走去，「克雷把房子外面整理得很好，但是房子裏面就沒有另外僱人清理了。他那人對於吃住很隨便，為了懶得多跑，他經常倒在樹底下就睡過一夜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雙胞胎……」
妮可重重嘆口氣，拿起了叉子。
「證明？怎麼證明？我說的話還不可靠嗎？再說，我是古妮可，不是梅碧安，你也可以證明啊！」
「你還想繼續參觀嗎？」珍妮詢問道。
「妮可！」有人在窗下呼喚著她，妮可看到是珍妮，立即開心得揮手打招呼。「下來吃點東西吧！」
「謝謝。」克雷接過咖啡，看著她立即退開的身影，「還怕我嗎？」
妮可覺得嬌羞無比，臉上紅成一片。
早餐后，克雷帶著妮可，東問西問地，終於在一棵胡桃樹上發現了雙胞胎的蹤影。妮可好言好語地想呼喚他們下來，但他們卻爬得更高，還嘻嘻哈哈個不停。她無奈地轉向克雷。
妮可厭惡地望他一眼，再度命令雙胞胎下來。但是雙胞胎仍然不予置理，似乎向她的權威挑戰，「如果是你找他們，你怎麼辦？命令他們嗎？」她又轉頭問克雷。
克雷坐了下來，拿出一封信，「當珍妮告訴我真實情形后，我馬上就寫了
九_九_藏_書一封信給我一位法官朋友，請教他我們的情形該怎麼處理。」「你的腿好點沒有？」美姞一雙藍色眼眸熠熠發亮，「當然啦，經過昨晚那麼體貼的照顧，我想不好也得好！」
正當亞力和曼廸行禮如儀時，門口傳來清脆的女人聲音，「我叫你們等一下，你們偏要自己跑！」
「沒問題，你說吧！」
「你好！」妮可也伸出手，「我是妮可……嗯……」她猶豫地望著克雷。
妮可心有餘悸地望望克雷，不料卻發覺克雷居然在笑。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迷人的笑，地也忍不住報以燦爛的笑容。
「我怎麼有種感覺，好像你在取笑我？」
克雷猛然站起身，並走開去，「不行！」他斷然拒絕了，「不管我們的婚姻合不合乎法律規定，你現在名義上還是我的太太。我不要我太太像奴工一樣去伺候別人的千金少爺。我不能答應你，你就住在這裏，等我們找到船醫后，我再和你商量以後的事。」
妮可驚訝地望著克雷，她的腿傷在大腿深處，她不知道克雷怎麼會知道的？莫非珍妮替她清洗后告訴克雷的？總不會是克雷替她清洗的吧？她突然覺得不放心起來，「我昨天晚上有沒有說什麼或做什麼不平常的事？」
克雷注視她半晌，兩眼留連在她誘人的雙唇上，「你昨天晚上很可愛！」克雷終於開口道，「來吧，我已經餓壞了，」他將妮可的手插入自己臂彎，「我好久沒有和漂亮女孩一起共進晚餐了。」
妮可剛剛站穩身體，便發覺的樹榦的另外一面豎著一個梯子，她狠狠瞪了克雷一眼。她並不怕爬樹，因為她從小便在家裡一棵蘋果樹上度過了不少童年。她攬著裙子，爬來爬去的，首先成功地逮到了亞力，送到克雷手中。不過當她追著曼迪爬上一根細枝幹時，樹枝卻承受不住了。
妮可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那我們只好等他啦！……真抱歉我沒有用碧安的名字！」
珍妮得意地笑了，「就是呀！這邊每戶人家都距離得很遠，交通要靠河道，所以每一家都必須自給自足才行。」
她放眼打量四周，發覺自己置身一間藍白色調的寬敞卧房，傢具也好、窗帘也好，甚至她所躺卧的大型卧床，無一不搭配得賞心悅目、華而不俗。她慵懶地伸個懶腰，覺得精神舒暢，頭暈的感覺也消失許多了。
當克雷從農田裡回來，開始大快朵頤時，妮可又問道，「雙胞胎呢？」克雷又是聳聳肩。妮可氣得用叉子指著他，「艾克雷！你敢說你不知道，我就……我就……」
「真的嗎？等那天有空，我也替你做一副弓箭，你呢？曼廸，你要不要一副？」
愛倫楞了一下才握住妮可的手。不過隨即放開妮可的手，熱情的擁住妮可，「我實在太高興、太高興了，克雷是個大好人，唯一比得上他的只有我丈夫而已，」她又鬆開妮可，轉身擁住克雷，「你結婚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這附近好久沒有聚會了。尤其你這裏，上一次聚會還是傑姆和貝絲在世的時候呢！」
「你不記得了嗎？」
克雷嘴巴嚼著，一隻手不費力地便拿開了妮可手上的叉子。「他們就在附近， 等餓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回來了。」
「是啦！」妮可不耐煩地應了一聲。「他們怎麼沒有上學？」
「你叫他們下來好嗎？他們或許會聽你的。」
「等你的腿長長，可以踏到馬鐙的時候，」克雷又轉向他左臂中的男孩，「你呢，亞力？愛倫小姐有沒有讓你騎馬？」
克雷認真地說，「我一輩子也不會取笑一個站在我床九九藏書旁邊，只穿著一件睡衣的漂亮女人的。」他用手指拂過妮可的唇，「去把咖啡杯放好，回房間去吧！」
「你是說沒有人管他們嗎？他們就像野孩子一樣到處亂跑嗎？如果他們受傷了怎麼辦？你找都找不到！」
當愛倫像旋風一般匆匆離去時，妮可和克雷之間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僵持起來。幸而曼廸和亞力像小鳥一樣吱吱喳喳個不停，晚餐總算在和諧的氣氛中結束了。
「你救了她一命呢，克雷叔叔！」亞力開心得大叫。
妮可帶著一絲惶惑的心情，綁好髮帶。這是她和克雷第一次正式談話，她不知道克雷要跟她說些什麼？當她力持鎮靜地步下樓梯，走進半掩的圖書室時，克雷正站在書桌后等她，手上正拿著一本書在閱讀。
克雷聳聳肩，「又不是我要找他們，我還有事！」
妮可終於忍不住望著他粲然一笑，「我穿的是睡衣。」她很高興她剛剛沒有罩上睡袍，而遮掩住她一身高領無袖，略帶透明的衣服。
小男孩聳聳肩，似乎對騎馬的興趣並不大，「羅吉教我怎麼射弓箭呢！」
妮可笑著聽從了他的指示。不過當她正準備開門時，克雷卻又叫住她，她心一跳。
「當然不怕。」妮可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眼睛則不敢迎接克雷的視線，「我從來沒有怕過你。」
克雷兩眼閃過一絲笑意，「是啊！因為你現在由我照管啊！」
她在接下來的兩個鐘頭裹，一面和美姞忙著做桃子薄餅，一面抽空找雙胞胎。但是無論她問到那一個人，那一個人都只是聳聳肩或搖搖頭。
「克雷叔叔，克雷叔叔。」只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一面嚷著一面跑了進來。
她輕快地下床打開壁櫥，發現她和珍妮在郵船上一針一線縫製的衣服都掛在裏面，像是特別歡迎她似的，她開心地選了一件印度軟綿薄料日服，並配了一條同色系統的淺紫色髮帶。
妮可立即知道克雷在騙她。她不相信雙胞胎敢違抗克雷的命令。她知道克雷也是向她下戰書的意思。她毫不猶豫地脫下鞋子，準備上樹。「你借我踩一下好嗎？」她要求克雷。
「他們也不會聽我的話的，」克雷看看雙胞胎，臉上一副同謀的神情，「如果我找他們，我會上去抓他們！」
「早安！」克雷無視於她的尷尬，自然地招呼道。
她沒有再繼續去參觀樓上，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有事可做了。她準備去向美姞借一條圍裙，把所有染上灰塵的地方清理乾淨。她還有一個念頭，她剛剛在奶品場看到一架製冰淇淋機，好像很久沒有人用了。既然克雷不重視吃，她準備做點新鮮的東西讓克雷換換口味。
「好玩！」在他右臂中的小女孩崇拜地望著她叔叔，「愛倫小姐還讓我騎她的馬呢！我什麼時候可以有我自己的馬？」
妮可毫不介意地上前接了過來，臉上仍然泛著盈盈笑意。她沒有立刻退回茶几旁，而站在克雷旁邊看他穿靴子，「你眼睛旁邊為什麼會有一道疤？」
妮可開心地露出了笑，她兩眼發光，向克雷敬了一個屈膝禮，「謝謝你的讚美！」
「可以是可以，不過他在抵達美國后又搭另一班船回英國去了。我已經派人去追他了，可能還要好幾個月他才能來出庭幫我們做證。」克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默默注視著她。
當妮可跟在珍妮後面逛了半天，珍妮尚宣稱妮可只參觀了農場三分之一，見了一半不到的工人時，妮可不禁告饒了，「我看這裏像村莊，不像一戶人家嘛！」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這件事全錯在我，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九-九-藏-書歉意。」
「不用了，謝謝，我不能喝酒，一喝就會醉！」妮可說著，往一張皮椅上一坐。她不知道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因為克雷聽了以後眉毛一揚，彷佛有什麼含意似的。在明亮的燭光下，她詳細打量著克雷，覺得克雷實在是個屬於嚴肅型的男人；尤其眉心中的小山峯，更襯得他深棕色的眼眸格外憂鬱不解。
「他們經常躲的地方我都知道，這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吃過？是不是你做的？」
當天晚上，妮可正換上一襲寶藍色真絲長袖禮服，準備下樓吃晚餐時，一陣敲門聲嚇了她一跳。
妮可點點頭，頭也不回的穿過門，走回自己的卧室，她覺得自己像孩子一樣開心，因為克雷第一次用親昵的口吻呼喚她的名字，又稱讚她美麗。她回味了半天，才換好衣服下樓去。
「我認為你應該怕我才對，我很喜歡你頭髮垂下來的樣子，還有，你身上穿的是什麼？我也很喜歡。」
當天晚上，妮可做了一個決定，她不能再陷下去了。她承認她已經愛上了艾克雷；也承認她來到農莊后十分快樂。但是如果照這種情況再發展下去時，碧安一旦來臨，她將如何割捨？她深愛她的父母，但是她的父母被暴民拖走了；她深愛她的祖父，但是她的祖父也……。她不知道如果她再深深愛上克雷，克雷又離開她，回到碧安懷裡時，她將如何自處？
「再來一次吧！」曼廸興奮地往梯子處跑去。
「我不能接受，因為這些衣料實在太昂貴了！」
克雷跳坐在桌面，從後面一把摟住了妮可的腰，緊緊壓在自己胸前。待妮可肺部吸不進空氣時，克雷終於成功地拿到了他的食物，「你不應該打擾男人吃東西的。」他取笑著，手臂仍然沒有鬆開，一直到妮可虛弱無力時，他才嚇了一跳，「妮可！」他把妮可轉過來，輕輕攬在自己胸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今天起晚了，來，給你。」克雷把咖啡杯遞給妮可，神情中隱隱有著命令的意味。
妮可想退回去，但是細枝又剝裂了一聲，使她嚇得不敢輕舉妄動，「跳下來！」克雷的聲音傳入她耳際，她沒有多想便放開了枝幹，降落在克雷懷裡。
「克雷，我怎麼沒有聽說你有客人？你好！我是貝愛倫，」她伸出手向妮可致意，「我和我丈夫哈洛就住在隔壁農場，沿著河流下去大概五哩的地方。」
進到屋內后，珍妮讓妮可自行參觀，她則趕回織布場去監工了。妮可悠哉游哉地開始參觀每一間房間。她發覺樓下有著四間很寬闊的房間，分別是圖書室、餐室、正廳與起居室。
妮可一經提醒，肚子便嘰嘰咕咕叫起來了。她疾步走出卧房，輕快地步下寬闊的樓梯。她發覺這個屋子布置得相當高雅大方，觸目皆是美。她剛下樓梯，珍妮便迎上來了，嘴裏還東問西問個不停。
「晚安。」妮可靜靜地招呼道。
當天早上，當陽光灑滿一室時，妮可睜開了眼睛。她的第一個感覺是頭昏，第二個感覺是驚訝——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全身一|絲|不|掛。她努力回想昨天的際遇，但是除了隱約記得克雷把她帶回農場之外，其餘便是一片空白了。
「如果結婚證書上寫的是梅碧安的名字，那麼只要我們兩個的證詞就夠了。」克雷啜了一口酒，眼睛卻注視了一下妮可低凹的衣領。
當他倆進入餐室時，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菜肴，好像有客人光臨似的。不過克雷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妮可知道這種盛筵在埃達農莊是不足為怪的。他倆才剛剛坐下，餐室門立即被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