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比那個更好。」
矛盾的是，她同時也有憤怒的情緒，為什幺洛柏就不能聽聽她的？即使只有一次也好。他難道不能告訴她，說她的舒適比他女兒那些渾蛋的旅行箱更重要？或者，他該告訴葛莉，格蕾有名有姓，不可以總是用「她」或「她的」來稱呼格蕾。然而一直到目前為止，洛柏似乎從沒想過要與她同一邊。
洛柏對她怒眼以視，「你心胸狹窄、毫無肚量可言；但是，這一路上，我們仍舊對你百般容忍，凡事都以令你高興為前題。」
「我真的一點也猜不到！」格蕾甜甜地說道。
「不錯！我打算回家去。」格蕾說著便彎下腰去準備撿起方才掉落的皮包。誰知，它卻不見了。格蕾四下張望，仍舊不見它的蹤影，抬起頭之際，她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
葛莉斜昵著她。「什幺事都瞞不過爹地，他知道，你以為那項驚喜是他要向你求婚；也知道你以為那張支票是用來買訂婚戒指。為著這件事，爹地和我肚子都笑痛了。」
洛柏顯然無限疲累地嘆口氣。「格蕾，你非得事事抱怨不可嗎？為何不能讓我們大家快快樂樂地度一次假呢？」
「嗨。」
她朝大門奔去，車子卻已漸漸駛離。最叫格蕾感到驚愕的是，葛莉自車窗中伸出手來——在她手中搖搖晃晃的，竟是格蕾的皮包！
靜靜領受洛柏這些訓斥的同時，格蕾心裏總是掙扎著內疚與憤怒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她班上的學童，無一不景仰她，但葛莉卻好似恨她入骨。莫非，格蕾真的是嫉妒葛莉？難道在她潛意識裡真的不希望與其分享洛柏，每一次格蕾想到這件事時，她便發誓要再更努力讓葛莉喜歡她，於是她又買一分昂貴的禮物送給葛莉。
「我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她哭喊道。
「我覺得在裏面好無聊嘛！你這件上衣好漂亮，看起來相當名貴，是不是你那些有錢的家人買給你的？」
洛柏曾說過，格蕾嫉妒葛莉，不肯和任何人共同享有他；只要她稍稍放鬆心情，他們三人便能享受快樂的家庭生活。格蕾試過去喜歡葛莉；她和洛柏同居年余，常帶著葛莉上街購物。格蕾任職小學的一點微薄薪水，幾乎全花在葛莉身上，但她卻捨不得為自己添購任何衣物。夜復一夜，葛莉與洛柏雙雙外出享受大餐，而格蕾卻獨自一人留在洛柏家中，洛柏的解釋是：會有時間讓你倆相互了解的，何必急在一時呢？
可愛？善良？十三歲的她，臉上所化的妝，比二十六歲的格蕾還濃。葛莉坐在前座，因為爸爸說：她還是個孩子嘛；況且，這是她第一次到英國。洛柏指派格蕾的任務是研究地圖，辨認路標；然而，格蕾的視線全被葛莉那顆腦袋擋住，洛柏卻不認為那有何關係？
洛柏告訴她：孩提時代，他並未享受很多的愛；四年前與他離異的前妻，是個冷若冰霜，根本不知愛為何物的女人；因此他所夢寐以求的便是格蕾這顆善良而人慈的愛心他說想和格磊擁有一分「永久的關係」——格蕾想當然耳地認為這便意味著兩人共結連理——不過呢，有過第一次婚姻的切膚之痛，他必需先確定兩人真的能共同生活。換句話說，他希望能先「試婚」——也就是同居。
格蕾沒膽觸怒洛柏，因為她踏無法自他那裡得到自己一心殷切盼望的——求婚。
「一定是訂婚戒指。」她這樣告訴自己，淚水于剎那間湧進她的眼眶。由這件首飾的昂貴可以看出，儘管洛柏平日小氣吝嗇，但在重要事件上，他仍是很捨得的。
「你恨我！」葛莉說道：「爹地說，你原本以為他是用那五千塊錢為你買訂婚戒指。」
格蕾嘆口氣。「我並不恨你，怎幺不在教堂裏面參觀呢？」
「嗨！葛莉。」在父re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ｍ女親熱的擁抱之後，格蕾方才開口招呼道： 「你要出門嗎？」
格蕾知道自己可以忍受洛柏這一類的小毛病，但是葛莉這個人卻會將她逼得發瘋。依照洛柏的說法，這個痴肥、蠻橫不講理，而且總是睜眼說瞎話的小可惡，是地球上最完美的產物。洛蕾卻不這幺想，所以洛柏見將她視為仇敵。只要他們三人在一起，永遠是洛柏和葛莉站在一起，格蕾則落單——絕沒有例外。
登上飛機，洛柏要葛莉坐在中間，結果葛蕾只得坐在靠走道的位子，他將葛莉的機票遞給格蕾。「麻煩你把這張機票錢加入共同費用項下，另外，帳目的記載絕對要非常的詳細，我的會計師說整個行程的花費都可以自收入中扣除。」
淚眼迷濛中，她望著躺在石墓上的那尊男性雕像，回憶二十二歲的那段戀情。男方是一位證券經紀商，後來因涉及內線交易而被捕。格蕾傷心地趴在父親膝上，求他為她安排一個結婚的對象。
十六歲那年，她有過一段初戀。最後發現對方不僅大她九歲，而且還曾經坐過牢。他倆因他嚴重竊盜罪名入獄而分手。接著，她二十歲時和一位牧師墜入情網，誰知他卻挪用捐獻金去拉斯維加斯豪賭。後來，她又認識了……唉！這些失敗的羅曼史，真是扯也扯不清。然而，洛柏卻似乎與眾不同；他人品端正，從事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但是，格蕾卻無法留住他。
格蕾一直強忍著各種不悅，為的是她知道洛柏的行李中有一枚價值五千美元的訂婚戒指。
在前往機場的計程車上，洛柏對她殷勤有加。他頻頻輕穩格蕾的頸脖，最後，格蕾不得不相當難為情地推開他，免得計程車司機老是以怪異的目光注視他倆。
格蕾別過頭，沒再說話，接下來的漫長飛行時間里，她埋頭看書，葛莉則和洛柏興高采烈地玩撲克牌，他們眼裡，似乎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存在。
格蕾只有點頭的分。她有如機械人似的走到櫃檯前面；為著葛莉那六大隻皮箱，她得付出兩百八十元的超重費，另外還得付工人小費。
格蕾一面翻動手中的地圖，一面試圖從葛莉的大頭旁邊看清路標。
這會兒左在車子里，格蕾忍不住再度揉著發痛的胃部，來到英國已有四天，她試盡各種辦法讓自己快快樂樂地享受這趟旅行。
「我們會結婚嗎？會有那幺一天嗎？」格蕾按著他的臂膀問道。
「你所花的五千塊錢，就是買這條手煉，對不對？她還是個小孩，你就送她鑽石手煉？」
格蕾咽下滿腔不悅，然後揉揉腹部，胃疼的毛病又犯了，但她卻不敢要求洛柏停車，讓她買些飲料服用藥物以抑制胃部的不適。抬起頭，只見葛莉從遮陽板的化妝鏡中衝著她露出得意的一笑。格蕾別開臉，試著將注意力轉向英國鄉間的美麗風景上，但她腦海里卻想起洛柏那句說過不知道多少遍的話。「她只是個孩子，雙親仳離，她難得見著父親一面，你至少應該表現一點同情心吧。她真的是個善良而可愛的孩子。」
和洛柏一起生活的滋味幾乎是完美無瑕——除去要傷腦筋應付葛莉之外，洛柏精力充沛，兩人經常出去跳舞、散步、騎腳踏車郊遊，家中時常高朋滿座，他倆也不時出外參加宴會。
葛莉以傲人的姿態舉起手。「你看到了嗎？」
「沒問題，我們可以請旅館加床。只要有愛隨行，一切都好辦。」他將手自格蕾肩上挪開，「格蕾，言歸正傳，我們父女想敘敘離情，麻煩你替葛莉辦登機手續好嗎？」
格蕾拔足狂奔，但畢竟跟不上四個輪子的汽車，她意識恍惚、渾身僵硬無力，舉步朝教堂走回去。如今隻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里，沒有錢、沒九*九*藏*書有信用卡、也沒有護照，尤其教人傷心的是，她所愛的那個男人也在數分鐘前棄她而去。
格蕾的淚潸潸滑落，聲聲悲泣亦不斷地從喉嚨深處傳出來。她自覺是個失敗者，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從小到大，她根本沒有嘗過所謂成功的滋味，父親已不知伸手救過她幾回。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格蕾有如生活在雲霧之中。她為洛柏烹煮可口的食物，在床第間格外盡心儘力，竭盡所能的討好洛柏。
「應該不會太疼的，把新手煉換到受傷的那隻手上，疼痛就會消失了。」
第一天晚上，葛莉抱怨說旅館另外加的床太硬，她睡的很不舒服，洛柏於是把葛莉抱上他們的床，並「請」格蕾去睡那張太硬的床，格蕾沒有發出任何的怨言。
當時，孟亞當曾笑著對女兒說：「親愛的，你的問題在於你所愛上的男性都太需要你，你應該找一位不需要你，但卻想你且珍惜你的對象。」
「比那個好太多了。」他說。「我敢打賭，你一定猜不出來究竟是什幺樣的驚喜。」
洛柏雙眉一皺。「你該不會又想嘮叨我吧？你只管記帳，等回家以後，一切的費用你我平均分攤。」
格蕾還沒來得及回答，洛柏的態度即已轉變，他握住格蕾的手舉到唇邊，「寶貝，想辦法去籌錢，好嗎？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去，有一分非常、非常特別的驚喜在等著你呢！」
洛柏準備駕車離去——將她一個人棄之不顧！
格蕾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呼；她知道自己的訂婚戒指已經被套在葛莉那肥胖的手腕上。
「你恨我，對不對？」葛莉嚼著嘴。
「根本沒那回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著葛莉。」淚水湧進格蕾的眼眶中。「你們父女倆甚至在背後恥笑我。」
格蕾渾身無力地靠在牆上。「翡翠將可以拭乾她的淚水。」她低聲地說。
去年九月，她和洛柏正式同居。洛柏曾說：「我們一年後前往英國旅行，到時候我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他並未說明他倆「知道」什幺，但格蕾心裡有數，他所指的是他倆將會知道彼此是否會結婚。
洛柏靠回椅背上，開心地笑著說道：「你很快便會知道的。」
她一生中最大的希望，便是結婚、嫁給好丈夫，養育個乖巧的孩子，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也許有一天，她會寫幾本有關孩子的書，但她毫無一點想成為女強人的心理。
格蕾縮回手，同時全身一震。「他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我知道，心肝寶貝。」洛柏以無限溺愛的口吻說：「我只是藉著它來說『我愛你』。」
格蕾氣得暗暗握拳，一用力連指甲都掐進掌心裏。葛莉從來不稱呼她任何姓名或是頭銜，每次都是一個簡單的「她」。
「拜託！格蕾！你難道把賺的錢都花光了嗎？你實在應該學習量入為出。」接著，他以比較和緩的口吻說，「你家裡會有錢的。」
「就在這裏！」她說道：「右轉。」
洛柏回過頭盎向她，只能看見她那一頭紅髮的邊緣，「拜託好嗎，你難道不能小心一點！」
「雖不中，亦不遠矣。全身盔甲倒還可以，但是，格蕾，他若是身穿漆黑夾克、足跨兩輪摩托車，三更半夜還接到神秘的電話，你最好立刻斬斷情絲，懂了吧？」
到機場后，格蕾忙著清點搬下車的行李，洛柏則焦急的四下張望，她付小費給搬運工時，洛柏揚手向某人用力揮著，她尚未會意過來發生什幺事。
格蕾無言以對，她怎能說出自己一心所冀望的，是洛柏的求婚呢？
「我的？」她傻愣愣地問道。
葛莉不懷好意的笑著，「爹地說，你是一個討厭鬼，總是跟愛他身旁、用那對牛眼睛窺視著他。他還說，若不是因為你在床上表現不錯，他早把你甩了reaｄ.９９csｗ•cｏｍ。」
格蕾好想尖叫、怒吼、也好想說自己不去了。然而，她卻一樣也沒做。「可是我們只有訂兩個人的旅館。」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一句話。
「她打我！」葛莉哭喊道：「而且還抓我的手臂。」
她無法鼓起勇氣開口向父親求助那無異是承認自己被擊敗了。因此，她打電話給住在科羅拉多的一位親戚借錢。對方倒很爽快，立刻將款項匯過來，而且不要利息，但是一頓說教卻是免不了的。
在洛柏的身上，她已投注十八個月的時間，因為他是這幺一位理想的丈夫人選。他身材挺拔、相貌英俊、衣著體面，而且還是一位出色的整形外科醫生。他愛好整潔，脫下的衣服總是隨手掛好他不拈花惹草，一向準時回家；他值得人信賴，最重要的，他非常需要格蕾。
「我們又要參觀教堂嗎？」葛莉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已經看膩了一座接著一座的破教堂，為什幺不可以去看一些別的地方呢？」
突然間，格蕾只覺得一股虛弱襲遍全身，雙膝再也沒有力量支持身體的重量，她跌倒在地，兩手無力地搭在石墓上，前額則頂著冰冷的大理石。
有關她家的事，格蕾已向洛柏說過不下百次。不錯，她的家境不錯——事實上是相當富有——但是，她父親認為子女都應該自力更生。在三十五歲之前，格蕾必須自己養活自己，然後才有資格繼承家產。當然，如有緊急事故，她知道父親絕不會袖手旁觀。只是，一趟英倫的觀光之旅，實在很難歸類為「緊急事故」。
「爹地，」葛莉以發嗲的語氣抱怨說，聲音聽來像是一個四歲的白痴兒，「她又在弄你買給我的那些漂亮箱子。」
潔白的墓台上躺著一尊與真人一般大小的石雕，那是一名男性，上身穿著一件盔甲，下身則是一件式樣頗為古怪的短褲，他雙腳在足踝處交叉，頭盔挾在腋下。
格蕾轉過身，只見葛莉跌在地上，她長嘆一聲，走過去伸手扶起葛莉，誰知她竟哭了起來，格蕾只得輕輕拍著她的肩。看見她手臂上的擦傷，格蕾只得輕輕拍著她的肩。看見她手臂上的擦傷，格蕾說道：
「我非常青楚現代的女性將負單自己的費用視為一項要務，因此不希望落得被人罵成是一隻南性沙文主義的豬。」他笑著說道。
葛莉兩眼發亮。「爹地，我的生日還沒到嘛。」她嬌聲地說道。
「你猜出那份驚喜是什幺了嗎？」洛柏問道。
她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雙手掩面痛哭起來。
「格蕾。」洛柏當時的口氣十分不高興。「你總是你家裡充滿了愛與支持，難道他們現在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這是你的一半。」
格蕾終於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揮葛莉一巴掌。
格蕾的胃頓時開始痛了起來。六個月前，醫生說她有胃潰瘍的徵兆，因此開給她一些中和胃酸的藥劑。
然而經過昨夜之後，格蕾的感覺開始有所轉變。在昨天那頓耗資一百五十美元的晚餐上，洛柏給葛莉一隻藍絲絨的長型錦盒，看著葛莉打開那隻錦盒，格蕾的心一直往下沉。
格蕾看了她幾秒鐘，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格蕾深情款款地凝望他，心裏想道：他倆的孩子，會有著洛柏的湛蘭雙眸，還是她的綠眼珠？頭髮呢？是他的棕發還是她的紅髮？
洛柏甩開了她的手，「除非你表現的落落大方，否則希望渺茫，我一直以為你與眾不同，到現在我才知道，你和我母親一樣，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你用那種態度對待我女兒，她只怕早已哭得肝腸寸斷，我得去安慰她。」他說完之後，忿忿地走進屋裡。
孟格蕾坐在汽車的後座，洛柏和他的女兒葛莉則坐在前座。葛莉年方十三，身材矮胖有如冬瓜，此刻正不ｈｔｔｐｓ://ｒｅaｄ•9９ｃsw.coｍ停地吃著零嘴。格蕾稍稍移動削瘦的雙腿，以便自己在葛莉的成堆行李中坐得比較舒服一些。葛莉此行，共攜有六大件式樣一致，而且價格昂貴的旅行箱。它們放不進車后的行李箱，只得和格蕾一塊擠在後座。
「有人告訴我想參觀歷史古迹呀。」格蕾以酸溜溜的口吻說。
「噢！那當然！」格蕾連忙回答道。「只是，我手邊沒有錢呀！」
「你買下一棟城堡，我們將一生一世快快樂樂地住在裏面。」
「他是外科醫生，你是一個待遇微薄的小學教師。你倆已經住在一起一年多，而他卻要你負擔一半的旅費？」
「那全是你自己的想象力在作祟，既然你和我們在一起是這幺地不愉快，倒不如各走各的。」話一說完，他便轉身牽起葛莉的手，雙雙步向教堂前的車子。
想到這裏，格蕾哭得更加傷心。家裡的眾多姐妹中，就數她最不爭氣，每一次都是在闖禍之後由別人來替她收爛攤子，這回看來又不例外。
「帶我來？」格蕾說；可是，他卻已轉過頭去、伸手摟著葛莉。「我可是負擔了自己的一切費用。」她自言自語似地輕聲說道。
「你說的好聽。我該等著有一天，會有一位騎著白馬的金甲武士來到我面前，他對我一見傾心，因而將我帶回城堡中過著永遠幸福美滿的生活。」
格蕾望著葛莉的機票。「你是指分成三份，對嗎？你、我、以及葛莉。」
洛柏將車子轉進一條英國的鄉間窄徑，路旁蔓草叢生。這條路通往一座偏遠的村莊——名為艾希波褪。從外觀上看起來，艾希波頓似乎幾百年來都沒有改變。
「葛莉把手戀拿給你看，是想藉此機會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而你呢，卻冷冰冰地毫不關心，你傷了她的自尊心。」
稍後，在他們房間外的走道上，洛柏大發雷霆。
格蕾心想，真是巧，居然會在機場遇見葛莉。
「可是，這次旅行並非為著公事啊。」
所以格蕾搬進了他那棟豪華壯觀而昂貴的大房子里，她一直承擔所有的家務事，所作所為都是想著要向洛柏證明她善良、溫柔、體貼、完全具備賢妻良母的一切條件。
在高級的餐廳里，葛莉一口氣點了三道前菜，以便能嘗嘗每一種菜色的口味，洛柏說。「別這幺小氣，我一直認為你很大方的呢！」然後將帳單遞給她。
「孩子！我受夠了你口中的那個『孩子』！也受夠了你對她的驕縱溺愛！更受夠了你們兩個人對我的折磨！」
坐在後座的她，邊只有葛莉的成堆行李，沒有浪漫的求婚，也沒有璀璨耀眼的訂婚戒指，更可悲的是，在未來的一個月裏面，她得充當洛柏以及他那位盛氣凌人千金的秘書兼丫環，此刻，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幺辦？不過，買張機票回家，制惡個念頭倒是滿吸引她。
「格蕾！」洛柏大吼道：「教堂在哪裡？你應該看著地圖告訴我方向，我不能又當司機、又當領航員！」
「不錯。葛莉便是那個驚喜。她要和我們同游英國。」
教堂的兩扇橡木門大開著，格蕾緩緩走進門內，利面陰冷、潮濕、而且有些晦暗。她兩眼含著淚，一步步地朝前走。陽光穿過老舊的窗欞，照射在她的發上，以及左手邊那座白色的大理石墓之上。格蕾一面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幺辦，一面朝石墓走過去。
「你要做什幺？」格蕾滿腹狐疑地問道。
「我並沒有刮壞任何東西，行了吧？後座空間有限，我坐在這裏並不舒服。」
洛柏攬住格蕾。「我的兩個『小女人』都要與我同行。」他說。
洛柏終於忍住笑，以正經八百的表情說道：「這便是我給你的『驚喜』呀。」他一面說，一面將葛莉推向格蕾。「是不是很棒呢？」
沉思中的格蕾突然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九九藏書。一轉身，卻發現葛莉正站在她身後，腕上的鑲鑽手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等一等。」葛莉大聲叫道。
整整一年裡，格蕾用盡心思籌畫這趟旅行，訂旅館、研究行程、了解當地民情文物及著名風景古迹。出發前的三個月，洛柏告訴她，此行將會給她一個非常特別的驚喜。如此一來，格蕾對這趟旅行更加格外地用心準備，同時在心理上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求婚。出發前三個星期，她在替洛柏整理家用帳目時，發現一張面額五千美元。付款對象是珠寶店的付訖支票。
「請幫幫我。」她啜泣說道，將手按在石雕的手上，「請幫我找到我的那位金甲武士，幫我找到一位適合我的男士。」
葛莉自盒中取出一條鑲著鑽石和翡翠的手煉。
洛柏嫌惡地望她一眼，然後以保護者的姿態摟住葛莉。「我是說『你我平均分攤』，葛莉能來，對你也有好處啊！她能帶給你許多無窮的歡樂呢。」
「你贏了樂透彩券。」
「我看到了。」她淡淡地說道。
「這裡有一座十三世紀時所建築的教堂，裏面埋著一位伊莉莎白時代的伯爵。」格蕾在筆記本里翻出這樣的資料。「這位伯爵名叫戴尼凱，死於西原一五六四年。」
「爹地！」
和格蕾以往會對象相比，洛柏真的是好的沒話說，所以格蕾願意原諒他的一些小怪癖——大多與錢有關，他兩上街購物，他總是「忘了」帶支票簿；買電影票、或是在餐廳結帳時，他幾乎每一次都是發覺把錢包留在家裡了。格蕾若是稍有怨言，他便會搬出新時代女性那套大道理，表是現代女性都搶著要實行「各付各的」。然後他會極其熱情地吻格蕾一下。
「戴尼凱。」格蕾高聲讀出大理石上所刻的文字。「沙維克伯爵。」
有時候，格蕾真的以為自己和葛莉能相處融洽；尤其是在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葛莉表現的相當友善，但只要洛柏一出現，立刻變成一個牢騷滿腹，而且說謊不打草稿的可惡佳伙。葛莉身高五尺二寸，體重一百四十磅，但卻能有如奶娃娃般地坐在洛柏腿上，向他哭訴著「她」種種的不是。起初，格蕾極力為自己辯護，她書自己深愛孩子，所以才選擇教書作為職業。然而，洛柏只相信葛莉；他說葛莉是個天真純樸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會做出格蕾所指控她的那些事，他甚至還說，不敢相信格蕾身為成年人，怎會如此邪惡地誣衊一個孩子。
格蕾並未跟隨他們父女進入教堂。她留在外面，留連於一座座傾塌的墓碑前。
就在這時候，洛柏從教堂走出來。葛莉一路呼喊著奔向她父親的懷裡。
「兩個？」格蕾毫無意識地喃喃重複著。
臨出門的前兩天，洛柏輕輕地碰撞了一下她心頭那個脹滿幸福的氣球——雖不至於衝破它，但卻使他稍稍有些泄氣。他將格蕾為這趟旅行所編列的費用清單加總，然後遞給她一張計算器上撕下來的紙條。
「葛莉年輕、漂亮，當然夠資格配戴美麗的飾品。更何況，那是我的錢。我們還沒有結婚，你對『我的』錢沒有任何權利。」
格蕾渾身開始發抖。
葛莉和她父親幾乎笑彎了要。「你還沒告訴她，對不對？」葛莉說。
格蕾聞聲抬起頭，只見葛例自另一端急奔而來，身後跟著一彌提了六隻簇新旅行箱的搬運工人。
「老天！格蕾！」洛柏一臉震驚的神情。「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居然動手打一個孩子，你！」
洛柏在教堂前停好車，然後回頭望著格蕾，「葛莉的話很有道理，你沒有必要亂髮脾氣。我真有點後悔帶你一塊來。」
但是，望一眼洛柏的背影，她的心不禁一陣抽痛，她若離開洛柏，他是否會有被背叛的感覺——就如同當年他母親以及前妻離開他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