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娜往前靠向愛妮。「我見過他們住的地方，簡直是令人不忍卒睹。他們根本不管什麼虱子、灰塵，他們心裏只有一件事：報仇。這個叫洛威的人根本不是來娶妻的，他要的是費家的錢，好讓他向霍家發動戰爭。」

麗娜還在氣愛妮一小時前說的話呢！「我不知道任何人的任何事，我只是我自己家裡一名可憐的僕人罷了。」

洛威在黑暗中氣憤地望向他弟弟。「我從來沒見過那女孩，我從早到晚都和費老頭在一起。」

「不！」吉伯和愛妮不約而同地說。

這間音樂廳正好位在正廳底端，是一個突出的陽台，旁邊有及腰的欄杆。愛妮躲在角落裡朝下望向大廳。

是他！是她昨天碰見的人。他坐在她父親的右手邊，中間停著一隻巨大的老鷹。陽光照在廳上，他的頭好像著了火一般。

愛妮幾乎要睡著了。她往後退一步，訝異地者著巴爵士。原來這就是她為什麼想嫁給歐洛威的原因了。她渴望他，當他吻她時，她連腳趾都有反應。當他近乎全|裸地站在她面前時，她感到全身發燒。而現在就算巴爵士脫掉所有衣服，她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愛妮也看著麗娜，她突然想起麗娜原來曾打算讓她留在費家當老處|女。也許麗娜根本就不討厭她。「我會需要一些衣服，還有家庭用品，」愛妮柔聲道。「你願意為我挑選東西嗎？」

他儘管生氣，但是當他朝太陽看著襯衫上的洞時，他作了件稀罕的事：他微笑了。小潑婦，她竟然不怕他。她冒著被他痛揍的危險，在他的衣跟上打洞。如果她真的被他捉到了，他也許會……也許會如她所願，在草地上好好地作樂一番，他微笑地想著。

「她拒絕了所有的人，」希曼說。「我並非贊成讓女孩自己來選丈夫，我只是不懂，她怎麼可能拒絕像施提頓伯爵那樣的人？」

他吻了我，她想。「什麼也沒有，」她說。「他連碰都沒碰我一下。昨天我出去騎馬的時候遇見他，然後我……」她怎樣？喜歡上他？愛上他？恨他？也許全沒有，但無論是什麼，那都是最強烈的感覺。「我就想接受他的求婚了。」她把話說完。

「你父親要你去大廳，他有客人。」

「我的頭髮呢？」她摘下頭飾，甩了甩長發。

愛妮痛恨麗娜對男人微笑的樣子。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她是不是也和其他男人上床？「但是誰來保護我不受他的傷害？」愛妮甜甜地說。「但是我又沒有戴什麼珠寶鑽戒，也許我不會有事的。」

「明智的抉擇！孩子，」吉伯說。「全英格蘭最傑出的養鷹家族。」

她騎上馬，騎出護橋，直接騎向樹林。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但是她正朝水塘騎去。她知道巴爵士在她後面拚了命想趕上她，但是她並沒有慢不來。

愛妮從房間角落裡拉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把你所知關於這個洛威的事情全都告訴我。是他要娶我的嗎？黑紅色頭髮？大塊頭？黑皮膚？黑眼睛？」

他的一隻腳趾從破洞里跑了出來。他心不在焉地又穿上第二隻，這次大腳趾還沒穿到底就露了出來。現在他可注意到了，他舉起披風，對著陽光望，看見幾百個小洞。他又抓起襯衫，上面同樣滿是破洞。

愛妮僵直站著，聽兩個人聊著不相干的話題。她迫切地想離開這兒去好好思考；她該不該嫁給一個嘲笑她、逼她洗衣服的人？

「愛妮？」他輕聲喊著，向前靠近她。

「洛威？」她低聲地自言自語道，其他的都聽不進去了。「好名字。」她突然猛地抬起頭來。「麗娜！」她低聲說著，九九藏書便又衝下了階梯，經過廚房，跑過石道，來到了南塔樓。她幾乎撞倒兩個捧滿衣物的侍女，然後衝進了一間房裡。麗娜正坐在綉幃機前，瞧也不瞧愛妮一眼。

她和他一起過了兩小時，發現他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紳士。他很體貼，生性愉悅而且博學：他對待愛妮像對一朵隨時會凋零的脆弱花朵。

麗娜縮回手。「的確，」她低語。「但，不要考慮他，不要嫁給他。」

愛妮對這個宣稱要來娶她的人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在她看來，他們都是一個樣子。他們為的都是費家的家產，他們都只想要——

麗娜在衝動之下握住愛妮的手。「請你不要考慮這個人，他會把你當作早餐吃下肚子。」

這回換希曼發牢騷了。「一定有些事情你沒有告訴我。你沒有私下勾引她吧，有沒有？」

「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選上你。」希曼再一次地說。自從費吉伯宣布他女兒同意婚事之後，他就不停的猜測著。洛威卻只是聳聳肩，然後開始協議嫁妝的內容。洛威和吉伯兩人似乎都不覺得愛妮拒絕了幾乎全英國的爵士之後，不見洛威的面便同意婚單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相信愛妮一定很樂意你能陪她一起去的，是不是，愛妮？」麗娜問道。

「我看都沒看過她，我忙著勾引費老頭的金子都來不及了呢！也許是他揍了那女孩一頓，然後叫她嫁給我。」

他騎上馬跟在她後面。他最好是趕快帶他的人離開，他不能忍受親眼看見她和歐家人訂婚。他聳聳肩，反正無論如何這都不干他的事了。

「男人通常希望他的妻子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突然問道。

「快告訴我！」

愛妮看著喬絲和麗娜兩個人，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衝出門外，跑下階梯。喬絲和麗娜在後面喘吁吁地追著。

「謝謝你。」愛妮笑著說，然後離開了房間。接下來的三個月她可有得忙了。

「尼特爵士？」麗娜說。

愛妮靠著牆，心怦坪地跳。他不是農人！他說他要去求婚，原來他就是要來娶她。

「終於有點腦筋了，」麗娜諷刺地說。「有辦法的話盡量和他分開。」

「他沒有——」愛妮說。

麗娜嘆了口氣。「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們是一個古老的家族，幾世代前歐家最長的繼承人把他的爵位、領地和財產全給了他第二任妻子的家族，他的長子並且被解除合法地位。他死了之後，他的妻子嫁給一位堂兄，於是歐家的後代變成了霍姓。現在霍家擁有歐家以前的名號和土地，我就只知道這些了。國王曾經說所有歐家家族都是無賴漢，現在他們就只剩下兩座殘破的城堡和一個次等爵位，其他什麼也沒有。」

洛威看著那女孩跑開，心裏頗為遺憾沒有多一點時間給她。他很樂意摸摸她雪白的肌膚——還有那頭頭髮！那顏色就和他小時候那匹馬的顏色一模一樣。

「選得好，」吉伯說。「那男孩是男人中的男人。」

才第一眼她就恨透了他。

該死的鄉下丫頭，他氣憤地想。穿著這一身他怎麼去娶費家的女繼承人？如果再讓他看見那個女人，他要——洛威停下思緒，重新看了一下襯衫。她並不想替他洗衣服，她真正想要的是在草地上作樂一番；一旦無法得到，只好想辦法報復了。而報復的心情洛威是再清楚不過了。

愛妮不得已轉頭看著這個人。他年經、英俊，有深褐色的頭髮和眼睛，他的穿著講究，他的微笑迷人。

巴爵士無須第二次請求。他溫柔地把她摟進懷裡，將唇貼上她的。

她繼母的reａｄ•99cｓｗ•cｏm憤恨音調使她無法漠視，愛妮冷冷地看著她。「做什麼？」她看到麗娜便彷佛看見施提頓正喜孜孜地看著壁爐上的純金飾品。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會說是藍寶石。」

愛妮衝過女僕身旁，跑下陡斜的階梯。她得去看看這個人，她得在他看到她之前先看看他。她經過了庭園，衝過正在工作的人，跑進了廚房裹。旺盛的火爐使廚房裡悶熱不堪，但愛妮仍然繼續跑。在底端她推開一扇小門，三步並兩步地爬上了階梯，到了音樂廳。當那兒的樂師想向她打招呼時，她把食指放在唇上要他不要作聲。

「那這些歐家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洛威爵士。」樂師回答。「他弟弟叫——」

「不，」她略帶急促地說。「我要嫁給這個人。你知道，昨天我和他見過面，我們單獨相處了一會兒，我們……」她低下頭看著手，臉開始發紅。

希曼在黑暗中笑了。明天他又能見到蘭蒂，一切又會恢複原樣了。三個月後費愛妮小姐就要加入他們的生活，但一切仍然不會有所改變的。因為若是她有一點點像她的父親，她就不過是個怯懦的小丫頭罷了。

「我猜所有男人都喜歡乖巧、溫和的女人吧。」她說。

穿好衣服之後，他騎上馬，回到他弟弟和手下等著的地方。

麗娜伸出雙手制止他們，然後抱住肚子。她懷孕期間這個繼女給她的刺|激，已經足夠使她肚子里的孩子成為最佳武士了。「愛妮，那頭野獸對你做了什麼？」

麗娜抬起手來。「我來和你談這些真是愚蠢。去你父親那兒吧！讓他把你嫁給那個無賴，他也許會把你打得半死，拿走你所有的錢，讓你連件衣服都不剩。衣服！哼，那些人簡直不知道什麼叫衣服。那個老大穿的連個僕人都不如；他走動的時候，衣服上面的幾千、幾百個洞都看得一清二楚。」她下了床。「隨便你怎麼恨我都行，但是我希望你不會因為故意要和我作對，而毀了自己的一生。」說完她便離開房間了。

麗娜的臉色漸漸轉紫。「不要這樣，」她喘著氣說。「你只是想氣我。」

喬絲走進房間。「費小姐，你父親他——」

麗娜關懷地看著愛妮。「是的，他是個美男子，但是你能看透他美麗的外表嗎？」

他把襯衫丟上空中，接住之後便開始穿上。現在他比較不介意去娶費家的老小姐了，也許等他結婚以後他會與回來找這個金髮美人，滿足她的為要。也許他還會把她帶回去，讓她把她說的那九個孩子生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衣服上爬滿了虱子，起碼在我洗——把你知道的事快告訴我嘛。」

麗娜轉開頭去。「愛妮，我不認為你應該去。你父親不會怪你，他向來都不會責備你的。你去告訴他你已經把心給了施提頓爵士，其他的人你都不要了。」

愛妮被麗娜這番話搞迷糊了，她轉身走出去。但是到了門口時，她才意會出麗娜的意思。她很快地走了回來。

麗娜的音調里有種奇特的尖刻，愛妮不禁好奇起來。「客人？」

「而我卻得離開家，嫁給一個——」

麗娜轉頭去看著她的繼女。「就是那些可怕的歐家人。你對他們也許一無所知，但是我前夫的領土就在他們附近，我可清楚得很。那一家人的祖宗八代全都窮得像乞丐一樣——而且也差不多跟乞丐一樣臟。」

愛妮想起了另一個臟鬼，一個吻她並嘲弄她的臟漢。「但是我已經和施提頓伯爵有婚約了，同意婚約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我的皮膚像象牙還是最白、最純的絲綢？https://read.99csw.com」

巴爵士充滿希望地看著她。雖然他也頂喜歡她的蠻勁兒，但是他可沒有笨到會這樣去告訴女人，他要她服從、柔順。

她舉起手制止他說下去。「這不是由你決定的。現在我要回去了，他可以留在這兒也可以跟我一起走。等你回去的時候，我建議你趕快帶你的人離開，再去找個有錢的女繼承人幫你重建家園。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的產業，不要等火災發生了才急著找有錢人的女兒。」她騎上了馬。

「什麼？」

「我看還不用那麼多。」希曼嘲笑道。他停了一會兒之後又說：「你對那女人不感到好奇嗎？她也許又胖又丑呢。」

麗娜的臉色十分蒼白。「你不可能改變心意了嗎？」

「小姐，」她對愛妮說。「巴尼特爵爺到了，他是來向你求婚的。」

「哈！那就好安排了。我就說你在出疹子，他可以派代理來交換戒指。婚禮呢，就訂在……」他看看麗娜，但是她僵得像座石像。「三個月後。你覺得如何，女兒？」

「也許，」希曼說。「但是我仍然認為你——」

「巴爵士同意陪你一起騎馬，他會像你父親一樣地保護你不受任何的傷害，是不是，巴爵士？」

「本來我是為了你父親的財產才想來求婚的，但是現在見到你以後，卻發現你才是最大的獎賞。」

砰的一聲，門開了。「愛妮！」

她推開他。「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我藍寶石的眼睛和黃金般頭髮呢！」她轉身，跑向馬匹。「你得另外找人為你重建家園了，因為我決定要嫁的是歐家長子。」

吉伯正在吃葡萄。「他也沒有要求見你，我猜昨天那一面就夠了，嗯？」他笑著對他女兒眨眨眼睛。

「衣服上有洞？」愛妮大聲喊了出來，她的眼睛大睜。「衣服上有洞？」

「做，老天哪，他強|暴她！」麗娜說。「吉伯，你一定要弔死他！」

巴爵士震驚地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接著他趕上愛妮，把她拉進懷中，開始吻她的頸項和喉嚨。「哦，親愛的，你使我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你不知道這對我有什麼意義。去年一整年我們那兒火災頻繁，我幾乎對重建家園不抱任何希望了呢！」

她的男人？想到這兒她不禁睜大了眼睛。

歐家的旗幟在營區中飄揚著，上面畫的是只白色的猛鷹，三具馬頭骨，一條白色斜紋橫過白鷹。有些人睡在帳篷或馬車裡，洛威和希曼則躺在草地的毛毯上，四周滿是武器。

庭院里有十幾個人，個個都穿得輝煌耀眼。愛妮想衝過他們到馬廄去，騎馬跑跑也許會讓她清醒一些。但是麗娜抓住了她的手肘。

麗娜深吸了一口氣。「歐家的人都是危險人物，他們滿腦子戰爭和死亡。我還小的時候他們有六個兒子，後來四個被殺了。也許現在只剩下這兩個，但也許那個人像免子一樣生很不少咧！」

「這是我的繼女，費愛妮。」麗娜說。「你父親好嗎？」

巴爵士發出一聲由衷的驚愕聲，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你不可能考慮他們的，他們簡直是——」

而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愛妮不斷回想和洛威爵士在一起的景象。他無疑是個可怕的傢伙，骯髒而且傲慢，他像對僕人一樣地命令她。當然啦，當時她是穿著農家女的衣服，他又自以為是個爵爺——如果麗娜說的沒錯的話，他就是個公爵了。但是他吸引人的地方，卻是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強烈力量，這使她滿腦子只能想到他。

麗娜一點也不了解面前的這個女孩，但是她從來沒見過她這樣活潑、愉快，而且美麗，恐懼的感覺襲上麗娜的心ｒeａｄ•９9csｗ.ｃｏｍ頭。理智成熟的愛妮不可能因一張漂亮的臉孔就著迷的，過去一個月來不知來過幾百個英俊男子了——

「我管她做什麼？我要的是她的土地。趕快睡吧，小兄弟，明天又是星期三了，星期三是個大忙天呢。」

「那麼我會幫你，」麗娜說。「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替你安祥葬禮。」

但是，那些混蛋歐家人！雖然他們既臟、又亂、又粗魯，女人似乎都喜歡他們。如果愛妮真的嫁給其中之一，不出三年她就會又老又衰，像是被過度使用的耕田老牛一樣，他得意地想。

洛威臉上沒有半點幽默。「如果你還想留著你的舌頭，最好是咬著不要動。上馬，我要去結婚了。」

愛妮站在她父親和繼母面前，宣布她要嫁給歐洛威爵士。

「我們也等得夠久了，」希曼說。「你現在有沒有勇氣了？有辦法面對那女孩了嗎？」

愛妮揮手叫他走開，又回頭望向樓下。那個黑髮的人坐的姿勢和談話的模樣似乎控制了整個大廳的氣氛，她爸爸和金頭髮的男人都笑了，但是她的男人沒有笑。

「把他的事告訴我！」愛呢喘著氣質問道。

全屋子裡的人都停下工作望著她，費小姐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男人這麼有興趣過。

現在愛妮開始感興趣了。「什麼人？」

「費小姐的騎術和你的美貌一樣傑出。」巴爵士騎到她旁邊時說道。當愛妮準備自行下馬時，他堅持一定要協助她。

她並不知道她的話給巴爵爺增添了多少希望。「妻子就是讓丈夫盡量舒適、提供他協助、為他生孩子的人，妻子應該要給丈夫愛和溫暖。」

他們靜靜地走著，但愛妮的腦里不斷翻攪。她為什麼竟會考慮嫁給像洛威爵士那樣的人？他簡直一無是處。他像是根本不懂禮貌似的任意使喚她，但是當時他以為她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如果他知道她的身分，他也許會親吻她的手，向她朗誦情詩。但是，虱子會不會爬上她的手臂？她猜測著。

愛妮移開目光。也許麗娜不要她嫁他有別的理由，也許她自己想要他，也許當她在她前夫那兒時他們是情人。喬絲走進來時，愛妮幾乎要說出口來。

「他的獵鷹——」吉伯開口說。

「那個黑頭髮的，」她不耐地說。「那一個，下面。」

那匹馬在打仗時被霍家人殺了，地僨恨地想起，一面狠狠拉起襪子。

愛妮想起洛威的話，不禁皺起眉頭。他說：「我絕不娶潑婦，我要的女人要絕對服從命令，說話輕聲細氣的。」

希曼走向馬匹，突然間草地上有件藍色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他撿起一看是條絲帶，隨即又丟到地上，跟著他頑固的大哥後面騎走了。

愛妮挺直著背脊。「我比你想象的耐嚼多了。」

巴爵士看著她的背影，失望已經無影無蹤了。娶這種女人作老婆一定不會好受，也許他寧願失去一些領土，也不願和這女人過一輩子。

「接受，」麗娜立即說道。「接受。我認識他父親，很不錯的人。」

當地來到池邊時，她坐在馬上回想著，就在昨天洛威還躺在那兒。

「我想是吧。」愛妮說。她害怕如果洛威在婚前見到她，發現她就是在河過對他丟衣服的人，他也許會拒絕娶她，他不喜歡兇悍的女人。如果他要的是溫柔的妻子，那她就要作一個溫柔的妻子。

「你是個傻瓜，愛妮。」麗娜蒼白著臉低聲道。「很少女孩的父親會讓她自己選擇丈夫的，我現在終於明了了。我從來不知道你會笨到這種地步。」她嘆口氣。「好吧，既然你決定如此，他打你的時候——你如果還活著——就回來這兒療傷吧。走吧，我受九九藏書不了再看見你。」

麗娜坐在床上，擔憂使她的肩膀下垂。「我難道沒告訴你父親嗎？但他就是不聽。那兩個人帶來兩隻大鷹，就和他們一樣的歐氏巨鷹。吉伯整晚就和他們談論這些鷹的事，他認為他們是最好的男人。他才不管他們有多窮、多臭呢！甚至謠傅說他們有多凶暴野蠻，他也不理睬。光他們的父親就累倒了四個妻子呢！」

愛妮沒有離開原地。「在婚禮前我不想見他。」她說。

愛妮堅定地看著她。「你為什麼要擔心我嫁給誰？只要我離開這個房子，我嫁給誰對你又有什麼不同呢？」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會說是最白的玫瑰花瓣。」

愛妮昨天一夜沒陲，今天也無心工作。她只是坐在房間里窗戶邊的位子上，看著下面的村落，看著人們嬉笑、追逐、怒罵。

「我沒有——」洛威開口說，但隨即住了口，想起那個給他的衣服打洞的女孩。等他三個月後結完婚之後，他要記得回來找他。「我沒有見過她，」洛威輕柔地說。「一定是她父親替她作主的。她老爸是個胡塗蟲，我看只要用幾十隻鷹，我就可以買下他的靈魂了。」

愛妮很快地轉身，引起的微風飄動他的頭髮。「我得趕快回去了，我要回去告訴我父親我要嫁給誰。」

「費小姐，你沒事吧？」樂師問道。

「我已經如你所願的選好了丈夫，」愛妮冷冷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

她看著巴爵士，對他微微一笑。他很乾凈、愉快，而且枯燥——哦，這麼枯燥無味。「你會吻我嗎？」她衝動地問道。

「昨天晚上有兩個人來了，大的還說他是來娶你的。」她甩了一下手。「這就是他們的作風：從來不問別人肯不肯，就宣布說他們要來娶你。」

「你肯不肯讓我陪你一起騎馬？」他有禮貌地問。「我以我母親的靈魂發誓，我絕不再讚美你的任何一部分。如果你喜歡，我還可以叫你丑巫婆。」

麗娜把手放在她漸大的肚子上。「你永遠不會了解的，」她疲憊地說。「我只是想在自己的屋子裹作個女主人罷了。」

她憤怒地轉身，沒見到巴爵爺的悶笑。

「金色的太陽。」

「除了在我們抵達費家城堡前你溜掉的那一段時間。」

「他叫什麼名字？」她輕聲地問樂師。

「小姐！」喬絲喊了一下，等著，但是愛妮沒有反應。「小姐！」她喊得更大聲了，但是仍然沒有回答。喬絲看愛妮雙眼凝視對街外，思緒有千百里遠。自從昨天騎馬回來之後，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也許是為了她的婚事——今天一早使者就被派去通知施提頓爵士了，但也許是因為其他的事。不管是什麼，看來愛妮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喬絲退出了房間，關上厚重的橡木門。

麗娜制止地望了愛妮一眼。「我這繼女真是有趣，」她瞪著愛妮。「但是我希望不要太有趣了。」她推了愛妮一把。「和他一起去，」她壓低聲音說道。

愛妮遲疑地走向外庭，她的馬就系在那兒。

洛威翻了個身。「這女孩有頭腦，她作了明智的選擇。」他不耐地說。

「誰呀，費小姐？」

「哦？」她停住腳轉過身來。「我的眼睛像翡翠還是藍寶石？」

「不，」愛妮說。「不會了。」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當然肯了，他會作她希望的任何事。

麗娜想要鎮定下來，她重重地趺坐在椅子上，無奈地攤開雙手。「你贏了，你留下來好了，我讓你掌管產業和一切。我可不希望在我去見上帝時，被指責說我逼迫我丈夫的女兒去人間地獄。你贏了，愛妮。這樣子你高興了吧？去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