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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顯然苗露薏是個十分開放的女人,她根本不問來訪的是什麼人。你按門鈴,她按鈕放你進來。
她銀鈴似地笑起來。「想扮成一隻壞的大禿狼,他差得遠呢。他也不是那種人。」
「康京生給我兩百五十元錢,叫我打扮得好一點,要使費巴侖賓至如歸。他這樣叫我照顧他,因為他有一個什麼京生一號,他想費巴侖的船加上他的馬達,一定很相配。」
「假如只是嚇他一下,我可以同意幫你忙。」
「想搞鬼。」
「你見過你的客戶嗎?」她問。
「他自以為活在世界上有什麼貢獻呢?」
她仔細又看了我一下。「你能做什麼?在你臉上也許看得出你不笨。唐諾,我打賭見到你的女人都會激發母愛,想伸出一隻搖搖籃的手。你可能會翻臉,為的是這個原因。」
在三樓上我走出電梯,找到三二九室,我按人工貝殼制的房門門鈴。
「正是他。」
「看來你是走錯公寓了。不但公寓不對,房間也不對,腦筋更錯。」她說。但是她沒有把門關起來,臉上的酒窩仍在。
「你會不會告訴他,你知道這件事了?」
「他會回來的。」
「他想寫一本美國最有價值的小說。他也畫畫。他想做政治家。他想把已經腐敗了的全世界自低迷中振起。」
「沒錯。」我說:「我是個私家偵探,現在我來了。這是我的名片。」
「這傢伙要幹什麼,誰也控制不了他。」
她大笑。隨即她生氣道:「我早該把這傢伙謀殺掉的。」
我說:「反正我一定找得到他的。」
「很多情況會改變我的決定。」
「能把他的地址給我嗎?」
「道德會對費巴侖不利嗎?」
「好吧!」我說:「我就站在這裏解釋給你聽。我的名字叫賴唐諾,我是費先生的朋友。你聽懂一點了嗎?」
「此後如何?」
「費巴侖?」
她做個鬼臉:「這句話,你讓給道德來告訴我好了。這反正也是他的專長。不過我告訴你,我會很小九*九*藏*書心很小心,以後不再犯錯了。」
「你記不記得機動船開會會議,船外引擎……?」
「所有男人都以為女人做事會弄得一團糟。」
「他幹什麼的?」
「就算如此。你在為他倒酒不空杯之後又如何?」
「我把他趕了出去。」
「他開始打聽。他找到一個當天也參加過會議的人,他問到我曾經奉令照顧費巴侖。」
她搖搖頭。
「我想象得出,」我說:「他怎麼啦?」
「很難說得明白。」她說:「我相當的喜歡賈道德。他是個誠實,關心別人的人。他以為他在愛我。他有這概念很久了。」
她有感地說道:「在前面三扇門,在同一走道三一六公寓,有一位姓裘的人。他的名字叫豪西,他的太太叫羅琳,好管閑事得很。羅琳是道德的親戚,她和道德自同一位親戚處得到遺產……祖父。這一對夫婦可惡得很,我真希望他們倆同時撞車死翹翹。」
「他去洗手間。」
「什麼意思說我做派對女郎?」
我在舊金山機動車協會工作的朋友接了我的長途電話,答允我在我到達舊金山前,他會把我要的資料查出來。
「OK,」她說:「你對我很公平。我對你也不錯。扯平。」
她移動一下位置。眼中達觀地露出笑容。她說:「唐諾,每個男人都不會一直易於駕馭的。你既然很坦白,我也什麼都不保留。我混過,我喜歡歡樂的場面;我喜歡歡笑;我喜歡生活;我喜歡多變。現在,我又把一切看淡了,我很想弄一家女人家的服飾店。正好有一處要出售,道德想把它買下來給我經營,我可以先給他期票還他的本。唐諾,現在這個時候,假如你抬出你那形容得古里古怪的柯氏出來,想要對付我,我會給你看看我這隻兩隻腳的貓,會怎樣兇猛的鬥鬥那隻牛頭狗。」
「裘豪西是賈道德的好友。」她說:「這裘豪西如果運氣好,本來可以有點出息。但他只要和羅琳在一起read.99csw.com,就沒生路。豪西喜歡喝酒,羅琳供給他錢生活。豪西愛畫畫,他和道德走得很近。羅琳表面上對我好的要死,背後常中傷我。她沒見識,長舌婦,是個巫婆。任何事到她嘴裏再說出來就帶酸味。」
「我見過你嗎?」她微笑地問。兩個酒窩掛在兩頰之上。
「之後呢?」
「賈道德資助你開店,要什麼報酬呢?」我問。
「有一段時間他使我厭倦得不得了。我在無聊時倒也喜歡他的噪噪不休。他不贊成我的生活方式,但是他愛我。」
「你不知道他寫過一封信給費巴侖?」
她更正道:「所有男人都以為女人和他自己合作會做好事情,而女人和別的男人合作會弄得一團糟。」
「他已經喝了不少混有酒精的果汁,再把香檳當水喝。他沒這個酒量。」
「唐諾,」她說:「這絕對不是一個想得到贊助開一個服飾店的好辦法,對嗎?現在,你假如肯做個好孩子,你滾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讓我自己來補補破網,你要相信我,我做的工作,最後一定會對你的客戶有利的。」
「當然。我見過費先生。」
「我把他放在長沙發上他就睡過去了。」
「賴唐諾。」
苗露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把腳|交叉起來,露出很多大腿曲線。「唐諾。是不是道德在搞鬼?」
「你預備恐嚇他一下?」
「姓費,費巴侖。」
「我是受雇給他倒酒,使他酒不空杯,使他有自大感。」
「我真不知道怎樣處理他才好。真想把他冬眠起來。」
「你會不會感到他不易控制?」
「當然。」
「你可不可以不再找他了?」
「他寫了信給他?」
「為什麼?你是來討論我的私生活的呀!」
「還有什麼特別的沒有?」
「我這就走人。」我告訴她。她送我到門口。
「不懂。」
「他有點暈陶陶后,我決心給他酒精度比混合水果酒高一點的香檳。因為我寧願他吐了,然後在我沙發上睡九-九-藏-書一晚,也不願意第二天去告訴康京生,我在他臉上摑了一巴掌。」
過了一下,上面開門,喀地一下門自動彈開一條縫,我推門進去。
「他不愁收入。他有不少遺產。他整天亂想。」
「好,唐諾,你進來。請坐,把要說的都說出來。」
「怎麼說?」
「你知不知道一位叫賈道德的人?」
「他用腦子。」
「你沒見過他的面,當面也不見得認識。」
「我見不到他,又如何可以自己對他說?」
「我結過婚。沒有保持多久。」她把眼皮垂下。
「他吐了。」
「別傻了,唐諾,這不是仙人跳。」
「我的私生活不是我來此討論的目的。」
「那裡找得到賈道德?」我問。
公寓里很安適。客廳中有一張長沙發,顯然這張沙發費巴侖曾經在這裏至少度過大半夜。有一扇半開的門定是通向卧室的。另有一扇半截的自動彈簧門,當然是通往小廚房的。客廳傢具合用美觀,配合得很合適,在裝潢上稍稍過火了一點。整個套房洋溢著香水的芳香。
「賴什麼?」
「對我言來,我後悔為了兩百五十元去照顧那姓費的。不過我懷念這種生活,又急需這兩百五十元,就是如此而已。」
「能不能讓我進去,向你解釋一下,我為什麼來找你?」我問。
「既然你可以偷偷告訴他我來過,你當然可以代我轉告這話給他。」
「真是三生有幸!」露薏道。
「我的看法正相反,」我告訴她:「我弄不好的時候也很難看的。」
「他靠什麼為生的?」
「老天!不行!不能再結婚。」
「那麼那賈道德想要什麼呢?」我問。
「不知道。」她躊躇地說:「他還沒有提起過。」
「你認為應該怎麼樣,你就怎辦好了。」
「有多少錢?」
「你對他如何?」
我大笑。
「不過我是這一行的專家。」
「根本沒有。」她說:「從我把他趕出去后,我沒有見過他面,我也不是肯軟下來的人。」
九*九*藏*書「什麼人叫你照顧他?」
「至少我的朋友不會寫信。」我說。
「你是女人會怎麼樣?」她問:「肯睡在床上聽他把指關節弄得啪答啪答響嗎?」
「費巴侖那天離開我公寓時,被裘豪西見到了。豪西自然忠心地向羅琳報告。羅琳加油添醋轉述給賈道德。賈道德火冒三丈,到我這裏來興師問罪。說我又回去做派對女郎了,說我墮落,說我像是妓|女,說我不想變好。」
「那是什麼?」
西利亞公寓是典型的舊金山五層樓公寓,門廳非常小,門外有住戶名牌,各戶有按鈴、對講系統。
「你想如此方式他還會回來嗎?」
我說:「費巴侖是有太太的。」
「柯氏是柯白莎。」我說:「柯白莎很粗壯,是硬漢型,是個像黑寡婦一樣有致死力的牛頭狗,一百六十五磅的肌肉與骨頭。她粗壯得猶如一捆帶刺的鐵絲網。你會見到她的。」
「你為什麼要問?」
「再見了,」我說:「要做個好女孩子。」
「賈道德寫了一封信給他。」
「你去找呀,我不認為你有辦法找到他。我打賭你找不到他,我也不會讓你找到他。」
「喔,想起來了。」她說:「你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賴。」
「又如何?」
「不行。」她說。臉上仍在微笑。
「就是如此說呀!」
「當然會,不過他得先向我道歉才行。」
「什麼叫再結婚?」
「結婚?」我問。
「後來怎麼樣?」
我自舊金山機場給他打電話,得知苗露薏有駕照,二十七歲,住在西利亞公寓。
「他知道了你是被僱用來做派對女郎的,還會向你道歉嗎?」
「喔,老天!」她說。自己讓過一邊,把門開直。「請進,裏面來談。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最後,你還是把賈道德弄得心平氣和了?」
「這樣好了。」她說:「你對我不錯。我來打電話給他。他現在不願見客。」
「他們監視你?」
「花多少腦子想?」
她看著名片,她問read.99csw.com:「柯氏是什麼人?」
「你自己去對他說。」
「即使回來,他會不會再願意贊助你的服飾店呢?」
「你會摑他耳光?」
「絕對不知道。」
「不行,你和道德不能碰頭,我會盡一切阻止你們見面的。」
「你真要知道一切詳情嗎?」
「不一定。」
「又怎樣?」
「他要嘗試一下贊助別人的樂趣。他要保護我。我不要別人贊助或保護。我一定要那家店,道德怕我會弄得一團糟。」
「你能不能告訴他,我來過這裏?」我說:「我說過,只要他有亂寫一封信給費先生或任何人,只要他對這件事有任何動作,他會遺憾終身,死了還不知如何死法?」
一隻十五燭光的燈泡,搖幌不定地掛在新近才重新裝修成紅色金點的電梯里。我按三樓的鈕,電梯的門慢慢閉上,梯箱搖搖晃晃開始上升。
「真的不少錢。」
「等一下,等一下。我們先把大前題搞清楚了。你說的費巴侖,是不是紅頭髮,常把手指關節搞得啪答啪答響的那一個人?」
「現在你見過我了。」我告訴她。
開門的女人一付無所謂的神色。她金髮,典型的舊金山女人膚色,大而直視的灰眼珠。她站在門口,從頭到腳看我一遍,又自腳向上看回我的臉,像在研究何處見到過我。
「不行,露薏,我是受雇的。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當面和他談。只要他漏出一點消息,說費巴侖在舊金山有什麼花邊新聞,他就死定了。」
她眼中露出回憶舊時情況的柔意。「費巴侖如何了?」
我說:「假如這是仙人跳,我保證你會變成全舊金山最倒霉的女人。你拿不到一分錢。你會吃不完兜著走,你還會留一個警方記錄。」
「你不是用過這個名詞嗎?」
「是的。」
「他怎麼會知道費巴侖這件事的。」我問。
「雖不多,但也絕不少。」
「我叫他滾蛋。我不要他贊助我的服飾店,我告訴他,我並沒有賣給他,我愛怎樣生活是我的事,我絕不受他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