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七章

第七章

她看了費巴侖一眼。
下面沒有再記。
「他一整晚沒有家,但是在舊金山機場打了一個電話回來,說是要回家了。」
「你不可能和賈先生談話,」我說:「他已經死了。」
次日:「L進屋時祖父在吻賀。她坐在他床邊。L大怒。她催我快執行她的計劃。」
我看了他的這些記載后,因為沒有與這件事有關的,所以隨看隨翻。注意到的一點是,賈道德的性格改變得厲害。有一段記載如下:「我現在對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感到十分有理。想想看,我這種人也可以成佛,成佛也許真是最後一個希望了。我要一生致力於成佛,不但要自己放下屠刀,也要別人放下屠刀。」
費巴侖看到我走進大廳,他跳起來喊叫道:「他來了,娜娃,這不是他來了嗎?」
費巴侖和他太太先我而在旅社中。
費巴侖走向前一步。
「不過,」我說:「有一個問題將來可能變成非要重要,就是這封信是什麼時候郵寄的,又自什麼地方郵寄的。到底信是從凡利荷寄出的呢?還是從舊金山寄出的?郵戳上的時間也十分重要。這封信原來的信封在哪裡?」
「費,請個律師!」我說:「一句話也不說。不回答任何問題。請律師。你……」
娜娃衝著他堅決地說:「巴侖,我們希望沒有事。這種事,我一輩子不會原諒的。」
「真的啊!」尹警官叫出聲來,聲音像獵犬找上了正確的獸穴味道。
苗露薏揶揄地言道:「原來如此。不必客氣。」
「他告訴我的。」
我離開旅社,首先確定沒有人在跟蹤我,走過兩條街找了輛計程車來到超市快餐部,拿到我留在那裡的手提箱。手提箱里有鑰匙,信件的複印紙副本及我在賈道德公寓搜到的皮面日記本。
「我寫了封信要給他。」她說。
尹警官說:「茫茫然的一個兇案里,居然出現了一點曙光。你說你的先生雇了賴唐諾來把這件事擺平?」
我乘過來的飛機是一架很大的飛機,只在機場停留一下就要飛回頭路的。我看時間尚有十分鐘,可以給白莎打一個電話。
又次日空白。
「他說是生意上的事。」
「你錯了。」白莎道:「她不會生氣。她有點理想遭到幻減了的樣子。她對道德有自己評估的原則,她不允許不貞。假如費巴侖所言不虛,她會原諒他。假如不是那回事,她會找律師解決。」
次日,日記上寫道:「那葬禮。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站在棺木旁邊,向下看祖父的遺容,臉如蠟色,冷酷而一點不動的軀體,看來有僵硬的感覺。參加葬禮的其它親友會怎麼想呢?他們到底不能看透我的心思……但願他們不能。L是祖父以前最喜歡的孫字輩。她滿臉淚水,但是看得出努力在抑制悲傷,不致大哭出聲。真是天才的表情。女人的心,真難令人了解。」
「而我在那天晚上,不知怎樣睡在一位小姐客廳里的沙發上。」費巴侖把話講完。
「真的嗎?信……你帶來了嗎?」
「我在另外一個房間,同一條在線聽到的。電話是舊金山打來的。我先生接長途電話時,希望我在同一條在線聽,這樣可以把業務電話記下來辦理。」
「昨天晚上!」
「所以你認為他自己殺死自己?」尹問。
我知道我沒有能力爬起來對付他。我把膝蓋彎起來,和他下巴成一條直線,一下子我把膝蓋和腿盡量伸直。
「我也有同感。」
他們點點頭,我們一同擠進那架搖搖晃晃的電梯。我一路在研究,這電梯為什麼看來比房子還要老舊。
他把手伸出來。
次日,日記上寫著:「我真希望我未曾站在祖父棺木前,向下觀看他的遺容。幾年前,在他尚還沒有老昏之前,我一直在想,他深藍的眼珠一定能看透我的心靈。他對人性看得很正確,但是他自以為是,而且固執不化。我也有過感覺,終要read•99csw•com到有一天他死了,我在做錯事的時候就不會再怕和他眼對眼的互視了。否則,即使他閉上眼,我光看他臉,還是會暗中害怕的。眼睛閉起的他,反而多了一層執著感。睡在棺木中的他死了,但是沒有走。昨晚我睡了一小時,其它時間都是瞪眼看天亮。睡醒時一身冷汗,有一種感覺,祖父彎身向床在看我,眼光中有他特殊的執著感。」
「那是你想。他想,他弄糟了。」
「是的。」
「她是怎麼樣一個女人,白莎?」我問。
「又是你?」她說。
「都姓費。」
有兩件事情是確定的。第一件事:費巴侖現在一身是麻煩。
日記始自四年前的元月一日。開始都是一般瑣事,沒有特別的,而且還有收支帳。
「是今天早上嗎?」
「坐下來,坐下來,」尹警官道:「每一個人。你們倒省了我不少時間。」
費巴侖態度明顯表明他不喜歡這樣。
「信在身上嗎,費太太?」
次日的日記很簡單:「祖父在上午九點卅分死亡。」
「娜娃去了嗎?」
「巴侖,」費太太用堅定的語音道:「我現在當了那些證人的面,再最後一次的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乘午夜班機過來的?」
我的帽子也在裏面。老天保佑我,千萬不要讓尹警官翻我帽子裏面的汗帶。
費巴侖站在那裡,垂著頭。
他一拳打在我的下巴上,整個房子轉起圈子來。我試著跟房子轉,摔在一張椅子上,連椅子一起塌垮在地上。
我坐在走道的地毯上,足足十到十五秒鐘,讓支離破碎的骨肉功能稍稍恢復。
費娜娃說:「尹先生,今天能夠在這裏正好見到你,真是非常幸運。」
「來和賴先生說點事情。」
苗露薏退後一步,有如每一個女人見到不願見到的人時相同的反應。
費巴侖過來介紹。「賴先生,這位娜娃是我太太。這位是賴唐諾先生,我向你提起過他。他可以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的詳情如何?」
「好吧,」一尹警官道:「你硬到底好了。這等於是你自己把另一隻腳也搬進煤氣室去。你會聽到那含氰的藥丸掉進藥水去,嘶嘶的冒出氰氣來,你閉氣閉到喘不過來的時候,長長的吸一口氣,於是什麼都沒有了。你自己喜歡這樣,對不對?」
我用手和膝蓋把自己翻過來。
「說下去」尹警官道:「電話是幾點鐘接到的?」
「娜娃來了。」
她把下巴抬起一些來。「我不懂為什麼不可能,賴先生。我聽到過巴侖這一面的說法,我要聽聽苗小姐的說法,我也要聽聽賈先生的說法。」
他退後,猶豫地未再前進。
只希望費巴侖懂了我的苦心,從此不發一言,堅持要請個律師。
「他沒有承認過任何一件事。」我說。
「好吧!」我說:「我要先避避風頭,等這一陣熱風冷冷。不過我想我最好能回去。我會在一小時半之後在舊金山。」
我知道現在只有我才能代替費巴侖擋一陣子,我也怕強出頭,但是誰叫費巴侖是我的客戶呢?
「親愛的,」他說,兩眼看向她:「我用對你的愛,向你宣誓,我是乘午夜班機過來的。」
「信怎麼會到她手的呢?我不是叫費先生一定要半途截下來的嗎?」
「我本來要告訴他,我已經在分機上聽到一切了,我要問他誰是賴先生,為什麼要找賈道德先生。」娜娃繼續在說話:「我那先生不在意地先開口說,他有事一定要去一次辦公室,叫我在他第二天早上他回來之前不必擔心。」
「老天!」她說﹒:「你來幹什麼?」
「不出來行嗎?」她說:「有兩個人找你。」
娜娃非常鎮定。她依一定的步伐,緩慢而有效地前進,非常有自己的決斷性。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要如何去做。
「萬一警方找到一件他們應該隨手可得的證據的話,」我九_九_藏_書說:「他們會起訴我是共犯,而且吊銷我們的執照。」
「什麼都不對了。我也一直在找你。娜娃自己撿到了那渾蛋神經病寄來的信。她緊追不放,那姓費的小子一面把指關節壓得啪咑啪咑亂響,一面一五一十的招了出來。他們倆個人現在一起到舊金山去找你。」
「在哪裡?」
「不好,」我說:「壞了。」
費巴侖一下子癱瘓在一張椅子上,好像有人把他腳下在飛的毛毯抽掉了。
苗露薏不著邊際地走幾步,繞到尹警官後面去。她看向費娜娃,輕搖著頭。當她看到娜娃並不了解她什麼意思的時候,她乾脆把手指豎在自己嘴唇上,希望娜娃能少講一些。
「拿來給我。」他說。
「這一點你放心,」我說:「不忠倒是沒有的。」
我請計程司機開快車到奧克蘭機場,正好趕上一班飛機到薩克曼多。在薩克曼多,又接一班洛杉磯直飛薩克曼多轉雷諾的班機。
「怎麼樣?」白莎問。
我看完這些東西,飛機到了雷諾。我把賈道德的鑰匙放在口袋中。把所有其它東西放在手提箱里。我叫一輛計程車來到河濱旅社,對門口的門僮說道:「把這手提箱放在你這裏好嗎?」
我再按她門口的門鈴,公寓里響起鈴聲。
「這種信,我不希望落入別人的眼……」
「另外有件事。」她說「我的先生和賴是保持聯絡的?我相信這裏發生了什麼情況,賴要我先生緊急地飛來這裏。」
要研究一個會談的正確進行方式,確實很花時間的。
我等著。她沒有要拿出來的打算。
「對不起,」苗露薏道:「我自己有一個約會,我必須走了。我不想再在這裏受罪。我要求各位幫個忙,離開我的家。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告訴尹先生,他要再不離開,我就要叫警察了。尹先生厚了臉皮說不會有用,因為他自己就是警察。不過,無論如何,我現在要走了,隨便你們走不走,我都要走了。」
「是的。」
「如此看來,你丈夫早在傍晚之前就知道了這些消息,但是在午夜班機之前,他就是懶得去舊金山,是嗎?」
「是的。」
她把皮包打開,把信自皮包中取出來。
「沒有,沒有。」她說:「第一次他下來是一個人,昨天晚上。」
費巴侖又壓響了一個指關節。
「我沒有,我沒有殺他。」
娜娃點點頭。
「是的。」
尹警官動作很快。他比我想象中要快,而且要有力。
「娜娃親愛的,」費巴侖道:「我保證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保證。」
「當我發現一個人被一槍致命,現場又沒有兇器,我叫他謀殺。」
「自殺不一定要兇器呀!」
「苗小姐,這位是我太太。」他介紹道。
「我不能原諒不忠。」娜娃斬釘截鐵地說。
第二天另有一段:「L問我有沒有見到祖父的眼睛老在注視護士,跟著她在房內亂轉。女人對這種事比較敏感,經她一說,我也注意到這是事實。祖父對護士賀小姐非常欣賞。她要趁機撿便宜,似乎不太合乎護士倫理,但是L堅持這就是H的陰處。有一點我們可以不必擔心,祖父已經不是原來的祖父。身體不如舊日,心理也完全改變了。他年紀不輕了,卻仍希望能有以前那種體力。老人在年輕時一定也很風流的。我幼時多少也聽到過一些傳聞。老天,萬一︱︱在最後一刻,賀小姐使他發瘋到改變了他的遺囑︱︱我甚至不願也不堪想到這一招。我真不願把我的想法寫進日記里去,但是我自己發過誓要對我的日記忠心,心中的話要寫出來。我自然想到的也不能偽裝。我承認L讓我擔心了。」
費巴侖站在那裡,下巴垂了下來。
「午夜班機,嗯?」尹警官說。
我感覺到尹警官彎身向我,他的手指抓向我襯衫前面。
「謝謝你,謝謝你,賴。」尹警官道,「你把一個問題read.99csw.com簡單化了。什麼叫做我認為賈道德是被謀殺的?」
她使我自己回憶到學童時代。我有點想說:「是的,太太。」
「說什麼也沒有用。」尹警官說:「到目前為止,你說的謊都已經扯破了。你一隻腳都已經伸進煤氣室了。你招了對你會好一點。先招了,我答允你給你一切方便。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他要動粗,你便自衛殺了他?」
「他奶奶的!」白莎叫道:「這樣嚴重。唐諾,你靜下來,好好用你那不太使白莎失望的腦子,白莎現在下來,親自督陣。」
「長期自願吃苦,古派的好女人。人仁慈,有耐性,很甜,媽媽型︱︱她那種女孩子,小時候在家裡大家都不放在心上;所有家中女孩子都結了婚,只有她未嫁陪爸爸。她任勞任怨,她背十字架,她一生從來也沒有生過氣。」
最後,我終於站了起來。
門在我身後碰上。我聽到門閂關上的聲音。
次一日:「遺囑今天去開了。正如我們知道,賀在這裏沒有得到一分錢。當然,她也沒到場,不過我知道,事先她借故打過電話給律師,問三問四,目的自然是想知道祖父有沒有在遺囑中提到過她,或是最近改過遺囑。時間不夠,她的鉤釣尚未釣到東西。我現在知道L是完全對的。」
「拿來給我,」他說:「這是證據。這是件刑事案,你要是有證據不拿出來,你就犯法。把信拿來給我。」
「我認為他是自殺的。」我說:「他有『有罪的症候群』,他有自殺傾向。」
「有什麼不對嗎?」
在他祖父逝世六個月之後,日記中每一點都顯出他精神疾病日益嚴重,其中一段有雲:「苗露薏告訴我要離婚,世界末日到了。」
「差不多如此,他這樣告訴我的。」娜娃說。
「好吧,」我說:「我們一起去看苗露薏。她在現場。我們來聽聽她說些什麼?」
「親愛的,我告訴你的是實況啊。」費巴侖說,一面壓響他的指關節:「娜娃,你怎麼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
「可以,我不在旅館的話,一定在看守所。」
「他們在一小時之前離開這裏的辦公室。」
我慎重其事,堅決地點點頭。
「我聽到賴先生自己報姓名,說他已經找到了賈先生,說找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說明了賈先生的地址。」
「絕對沒有。」
她鎮靜地回答他:「我希望重建對你的信心啊。」
尹警官惡毒地看向我。「沒你的事,你滾一邊去。」他說。
「怎麼叫沒我的事!」我強出頭地說:「我代表費巴侖。你不能向他抹污泥、裝榫頭,找不到犯人時,隨便找一個賴到他頭上。他目前需要一個律師。費先生,把嘴閉緊!什麼話都不要回,不必回。什麼……」
「那麼,請你告訴我們他把兇器怎麼處理了?」
「在。」
「死了?」
「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先生告訴我的。」她說。
「這樣好了,」尹警官說:「你去過汽車旅館,對嗎?你不是已經承認你租了一輛車去那裡嗎?」
費巴侖道:「賈道德完全把這件事誤解了。我對娜娃解釋過。我是喝酒喝多了……」
她連眼皮也不眨一下。「也許他有他的觀點在,我要和賈道德先生見個面談一談。」
「別傻了。」我說:「犯罪史中有很多次,一個人自殺之後,別人進來把兇器拿走了。」
「郵局寄來的。」
「叫人找不到。」我說。
我急忙出口,免得別人再擋在我的前面。我說:「這位是尹慕馬警官,他是兇殺組的。他認為賈道德是被謀殺的。他和凡利荷的警方在合作調查,現在正在東奔西走,想要找人裝榫頭。」
露薏一下把門打開。
「那麼……」娜娃鎮靜地一面說,一面自皮包中拿出一張黃黃的單據:「你怎麼會有一張租車合同扣稅聯,說是你在舊金山機場,昨天下午九點十五分,向自駕租九_九_藏_書車公司租了一輛汽車呢?」
「你急著來這裏,是為了什麼原因?」尹問。
在西利亞公寓門口,我假裝按苗露薏的門鈴,實際上我是按了兩個不相干的別人家門鈴。其中一家隨便就把下面的大門打開了。我們直接前往苗露薏的門口,她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我說:「娜娃是致命傷。費巴侖到舊金山來,偷偷地租了一輛車,自己去路界汽車旅館,路界旅館就是後來賈道德屍體被發現的地方。他對他太太說了謊,他對警察說了謊,我看他即將被用預謀殺人罪起訴了。」
我決定不能以電話和苗露薏聯絡。也許她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萬一她知道嚴重性,又萬一她要有條件的,就不好辦了。
那是柯白莎的長途電話。
我跟了娜娃進入房間。除此之外,真的不知怎麼做才好。看來露薏有約會要準時前往,我決定在我們被趕出去之前,多留一刻是一刻。
「你也不在啊!」她反駁道。
「那是今天早上嗎?」
一陣人為的山崩襲向我。我也不知道是一隻拳頭,還是一隻腳尖打到我的胸骨,使我閉住了氣。光圈在我眼底中閃著閃著擴大。公寓門被打開,我被摔出門去,頭先著地。
要不是尹警官急著回去在費巴侖身上下功夫,我會被修理得更慘。
「沒有人要你原諒,親愛的。」費巴侖道。把右手的中指關節啪咑一下弄得很響,像是手槍聲音一樣。
「是的,死了。」
「說下去。」
費太太藉機大步進入公寓,一面說道:「賈太太,我想和你談談,關於那一次開會之夜這裏發生的事情。」
費娜娃對尹警官道:「你知道,賴先生在傍晚打電話給我先生,告訴我先生,賈道德先生住在凡利荷的路界汽車旅館,登記的時候用了鄭道德的名字。」
「對於本案,你有什麼特定的對象,進來把兇器拿走嗎?」尹慕馬問。
「顯然,」我說:「他是自殺了。他也正是這一種會自殺的人。他把自己逼成瘋子,不斷自己責備自己的靈魂,終於自己承受不起了。」
第二件事:我自己現在也一身是麻煩。萬一尹警官看到我的帽子,在汗帶里找到我寄往雷諾城旅社門僮手中的手提箱,翻到賈道德的日記,我就死定了。
「下午相當晚了。我可以說賴先生大了個舌頭。他一定是喝了很多酒。」
尹慕馬轉身,正式面對費巴侖。「好了,姓費的,」他說:「你招了吧,你自己去看賈道德。你知道他在哪裡。你飛到這裏來。你和他講不過,擺不平。你殺了他。是不是?都告訴我們。」
「你怎麼知道的?」尹警官問。
「帶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能不能先問一下,這位先生是什麼人?」費太太問。神情有如中世紀的保母發現她護著的小姐床上,出現了一個男人。
飛機準時到達。我坐機場巴士在聖弗朗西斯旅社下車,走到我原來訂的旅社去。
下一日,日記上如此記載:「電話不斷在響,我知道這是L。我不要聽電話。我不能面對一些情況……至少目前不能。」
我說:「對方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費太太。」
「他說過為什麼要去舊金山嗎?」
「賈道德當晚不在現場。」我告訴他。
在四月十五日下面有一行:「祖父對我越來越疏遠了,當不可避免的事發生時,對我言來,和他是永別了。正如L說的:親情不一定就是鐵票。」
娜娃的態度有如一個小學老師很有耐心地在訓一個吐人口水的學童,希望學童的頭是低著的。
「對這一點,我認為我不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賴先生,信在我手上,當然是我收到了這封信。」
「什麼人?」我問。
我正在想怎樣才能全身而退的時候,電話鈴響起。
第二天,只有簡短一句話:「L來找我,我完全反對她心中所想的方法。」
「當然在舊金山,你以為在哪裡?https://read.99csw.com
「你呢?」白莎問。
「費太太,這封信怎麼到你手上的?」我問。
尹警官轉向費巴侖。「這一段時間,你都在做什麼?既然你早知道賈道德的地址,為什麼要等到午夜才到這裏來?」
尹警官伸出爪子一把抓住娜娃的手腕,另一雙手一把將娜娃手中的單據搶過來,看了一下,又看向費巴侖道:「好極了,好極了,太妙了!我相信把租車公司里程紀錄查一查,可以算的出正好是機場到凡利荷的路界汽車旅館來回。」
她顯然正要外出,穿了一套小晚禮服,全身曲線玲瓏,一一顯現。
「這個賴?」他用大姆指向我的方向翹兩下。
我們一行來到西利亞公寓。街燈已亮,來自海外的一陣霧,約有一百五十尺高,正慢慢地灌進港來。在霧下的空氣是冷的,巴侖在衣服里顫抖。
尹慕馬把信仔細看一遍。一聲輕輕的口哨白他口中吹出。
「甚至發現她丈夫在別的女人家裡睡了一晚,也不生氣?」
尹慕馬坐在沙發上,兩根手指夾著雪茄,在他手肘旁有一隻煙灰缸,一隻玻璃杯。玻璃杯空著,煙灰缸倒是半滿的。他顯然已在這裏夠久了。
「我抽掉了。」
他給了我一張收條。我給他一元錢作小費,我把收條放在帽子裏面的汗帶里,又乘計程車回到機場。
「歡迎,歡迎,歡迎,」一個男人聲音出聲:「我們的偵探怎麼又重現江湖了?」
娜娃看她一下,又轉頭向尹警官,有如剛才苗露薏根本沒有發言。她說:「我是費娜娃。我的丈夫有一晚和苗露薏一起在這裏過夜。賈先主寫封信給我說發生了什麼事。我的丈夫雇了私家偵探……這位賴唐諾,叫他把事情擺平。我還沒有能知道……」
費巴侖猶豫地看向我。
「喝酒喝多,我不怪你。」娜娃說。
「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賈道德,」我說:「是寫那封信的人。他患有『有罪症候群』。他認為他要打擊世界上一切罪惡,來拯救這個世界。」
我把房門關上。娜娃自顧坐向房間中唯一張最舒服的坐椅,看向我道:「我要整個故事;每一點事實。賴先生,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對和錯之間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我已經嫁了費巴侖,好壞都是命。小的錯誤,我可以接受;不忠是犯了我的大忌,我不能原諒。」
「專送嗎?」我問。
「不可能。」我說。
「帶了你來?」尹問。
白莎省錢,連話都不回,把電話摔回鞍座上。
「我沒有殺他,我告訴你,我沒有殺他。」
又第二天:「L也許是對的。但我怎麼可以……」
「我不知道。」她說:「我自己也問過我先生,我覺得他故意避諱回答我的問題。他只告訴我,他乘的是午夜班機。」
我知道,想回到那房間去,是絕無可能的事。
我下樓找了輛計程車回旅祉,回到房間,坐下來仔細用腦子。
「你們男人一鼻孔出氣。」她說:「賈道德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我走到櫃檯去,把我的鑰匙取到手。櫃檯上沒有人有什麼留言。我向他們倆說:「要上去談嗎?」
「我不相信。」
我本來可以選在一樓的中層迴廊上和他們兩個談話,但是我要多一點時間來觀察娜娃,並且研究怎樣才是最好的進行方式。
一位稍稍骨架大一點,神情嚴肅的家庭主婦,向我慈祥地笑一笑。
尹警官自沙發中突然跳起來。不在乎、揶揄的臉色一掃而空,換之而來的是獵犬樣的警覺。
「我在研究我該怎麼做。我一直在考慮。老實說,我一直在擔憂。」費先生道。
她猶豫著。
我的客戶,我的當事人關在門裡,和一位姓尹的野獸在一起。
「哈啰,唐諾。」她問:「事情辦好了嗎?」
此後就再也沒有記載了。
在飛機上,我有時間打開賈道德的日記本。
「你死在雷諾幹什麼?」她問。
「嘿!事情越來越清楚了。」尹警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