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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白莎血壓在上升。我不知道你會給我帶來好事還是壞事,但是我覺得你現在在走的路是對的。
白莎撿起一張她看不懂的報紙,一面翻著看,一面說:「去你的。」
那人並沒有幫她開門的意思,只是不斷地用西班牙話向她傾訴。然後他越講高聲,動作越大,本來只是腕部在動的,現在肘部、肩部,連腰部也動起來了。口沫橫飛地在用西班牙話對她說。白莎自口袋中拖出一本西英辭典,是在美墨邊境到處可買到那一種。白莎把辭典猛翻。
馬拉里拉用簡單平靜的方式對我說話,使我了解大概。
這件事就如此解決,我們接下來談了會風景。前面有輛車開得像瘋了一樣,來了一次大蛇行,我急於抓點東西來平衡。
我說:「看來不像是聰明的樣子。」
假如,我能知道,司機能使車絲毫無損地把白莎自原路帶回小村莊去,我就會絕不開口,袖手旁觀了。但是,我是知道柯白莎的爆發力,我也知道這輛車經不起她兩三下子會變什麼樣子。我說:「不要緊,她是我的一個朋友。」我一面把皮夾自褲子后口袋取出,把他要的比索給了他。
西牛(西班牙語先生)洛達夫·馬拉里拉,是個小個子,有體力,動作敏快的人。魚尾紋布滿了眼旁,嘴角上翹,使他老呈笑臉的樣子。但是他的眼光尖銳,有如撲克好手在注視桌面一樣。
「但是司機說,你們說好的是12公里以前的小村莊。」
「這傢伙會說英文嗎?」白莎用頭扭著指向繆林社。
「有足夠的定金,是嗎?」
洛達夫·馬拉里拉說:「我對你的光臨,有點不太了解,西牛拉。」
洛達夫·馬拉里拉看透了我的情緒,他縮在自己一角,一語不吭地抽他的香煙,不時微笑著,魚尾紋在藍煙中加深像是蠻欣賞這煙的味道。他對風景毫無興趣,顯然他自己腦中有什麼好笑的事佔住了他的思想。
「毫無問題。」
白莎生氣地說:「好吧!你就繞你的圈子吧!」
「他是個好司機。」
一路上他甚至很少看我這邊。
路突然向下落。養牛牧區變為大木材的森林。身上不覺熱了起來,不是溫度計上的真正熱度上升,而是濕度加大,汗蒸發不起來。我把上衣脫下。襯衣已經汗濕,但是身上粘濕得厲害。
我說:「在我的案子里,討論到局勢變化所引起的原因,我有一個初步結論,起因是有關冶金所得利潤的不平均分配。」
路很平穩。車子開得很快,我舒服地享受沿路風景。
馬拉里拉做了一個不在乎的動作。他只是把手腕擺一下,他的駕駛會意出把兩個階下因停止在離開門口20尺的地方。
「早安,賴先生。」他說,輕鬆愉快。
「沒有呀。」
西牛馬拉里拉注視著看我,臉上表情是有禮而好意的,眼光像可以剝去我外衣,直接透進我的內臟。
有一封信已經在那裡等我,是宓善樓留給我的。信文如下:
那個人仍在講他的。
清晨的空氣清脆得有如一片包心菜葉子。我看到東方遠山鑲上黃邊,但是自身尚遠是灰色的。耳邊聽至的是上班人快速、流利的西班牙語,他們的舌頭一定比我們活動範圍大,否則這些繞舌的話,怎麼能說得那麼快。偶或我不時聽到有人在笑。他們不作喃喃的埋怨,從不心懷不滿。他們正直,受人尊敬。他們接受並愉快地面對事實。
「翻譯個鬼!」伯莎道:「這狗養的連他自己的話都弄不清。我已經把我要對他說的話,照這本書上念給他聽了,清清楚楚。書上說把門打開,又說我有要緊事在忙。」
白莎看著我道:「這些古靈精怪的混蛋話,你聽得懂嗎,唐諾?」
「礦業?」
我的心跳一度停止,然後猛跳,使我咳嗽成聲。
我看看費律潑九-九-藏-書·繆林杜,他在抽煙。顯然他在想千里之外的事,但是我不能確定。照目前的情況,我還真不願冒任何不必要的險。
我說:「你自己不也是離開他們國家一兩天航程嗎?你學到多少西班牙話?」
「一封信」
西牛馬拉里拉沒有停止吸煙,也沒有停止欣賞吐出來的藍煙。兩車交叉時,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說:「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沒錯,地名是如此的,路程可還有12公里。」馬拉里拉說。臉上保持著微笑。
「老天!你不會以為我會到這種鬼地方來尋歡樂的吧?」
我不吭氣。
晨光亮起一小時前,天主教教堂的鐘聲就把我吵醒。此起彼落各教堂不同的鐘聲,加上人行道上步行上班的當地人腳步聲,提醒我我是在異國。顯然,這些人為了要省幾毛車資、要走上好幾里路才能到上班的地方。他們心情愉快,曳著腳跟,搖擺著定速前進,表示工作是人生的一部分。
「那麼,你在這裏的時候,要東看看,西看看羅?」
我不發表意見。柯白莎不必發表意見,一切已見諸于臉上表情。
西牛馬拉里拉用西班牙話說話,繆林杜極注意地聽著。他轉身向我鞠躬,握手。
我說:「說不上來,這個人在我看來笨拙拙的。我疑心他的反應能力會不會夠,假如在山路轉彎的時候,正好對方有來車的話。」
我舒服地自己向坐墊一靠。旅社替我拿行李的小雜工快速地把我行李送上來,對這部車子和來接我的人有很深的印象,駕駛把行李放到車後行李箱中,自己坐回駕駛座,開車上路。
礦場經理搖搖頭。他用西班牙話對他說話,一字一字仔細慢慢地咬著說給她聽。
我說:「而且多半是國家警察。」
他只是點點頭。
馬拉里拉用腰部鞠躬。「抱歉,西牛拉(注:西班牙語太太)。」他說:「也許我可以幫你的忙。你要翻譯嗎?」
近午時,我們來到一條寬而流速遲緩的水流。顯然每年在這時候河水流速不大。我們經過一座懶洋洋的小鎮,沿一條狹窄的泥巴路到了一扇木柵門,門上一塊木牌寫著「雙苜礦場」。木牌上掛了一隻大的木製馬蹄,馬蹄內兩片四瓣苜蓿葉,用錫鑄成,漆成綠色。場內建築物雖維持得很好,但是從各種小地方看得出都是舊房子了。
白莎說:「我看他連下雨應該進門來躲雨都不會懂得——我是指那司機。」
可是,一切計劃都因為她的來到弄亂了,也變複雜了。
西牛馬拉里拉說:「我知道這位司機很多年了,他每次都把兩個後車門用鑰匙鎖起,客人不給錢給到他滿意,就不放客人出來。不過你的朋友倒還好,沒有太過的不方便。」
我點點頭。
白莎說:「溫的啤酒,去他的!」
我們的司機在這一方面正如馬拉里拉所說。他一下快速反應,有力地扶轉方向盤,百分之一秒之間他決斷地讓過來車,兩車的前保險桿只差毫釐地擦過。
「去看這些產業,對我不會有什麼好處的,」我說:「除非他們有出售的意思。你認為他們會出售嗎?」
「你不是說過要我為這件事做點事嗎?不要拚命地把血壓升高,你就不會那麼熱了。」
「問就讓他們去問,有什麼了不起的。」白莎道:「我想旅行,我有權到隨便什麼地方去旅行。」
我一直在看飛機下面的國家,現在出現的是白的水泥圍牆,私人游泳池,出現的是有錢地主們安靜、舒適的生活方式。
場面靜下來,只有蒼蠅在團團飛發出聲響。費律潑·繆林杜坐下來,自己替自己卷了一支香煙,把它點著。向我們微笑著。
車子大,而且擦得雪亮,駕駛是深色皮膚的大個子。他把門自車外開啟,根本連看一下我生得什麼長相的興趣也沒有。西九*九*藏*書牛馬拉里拉伸出手來向我的時候,我正在研究,駕駛是不是一個服勞役抵債的苦工。
馬拉里拉乘了他駕駛開的車在前面領路。後面跟來的是一輛用得很舊,早該報廢,嘎嘎會喘氣的老車子,比白莎早先坐過來的車還要舊得多。
「假如出價合宜的話,全世界什麼都可以出售的。」
我快快接嘴;「我來這裏看一些礦產,我一直對礦產投資有點小興趣。而我的朋友,警察局的西牛馬拉里拉,特別招呼我,帶我來看這個夏先生和麥先生共有的這家雙苜礦場。」
「去他的回去。」白莎道:「我不是一個可敬的太太。我要把這混帳汽車拆散了,我就要在這裏出來。」
「撿到幾個單字,不過我猜得出他在說什麼。這裏沒有冰啤酒。假如你想要,可以去鎮上買——不過也是溫的。」
我同意地點點頭。
我想多問他一些問題,但是他已經站起來向我鞠躬表示送客了。我一點也不笨,我知道一路回旅社,有兩個人在跟蹤我。
我說;「記住,不要去駁斥當地這個警察管區範圍里的一切。」
駕駛又用西班牙話說出一連串的抗議。
「我沒見到他。」
我又熱,又沾沾的,感到全身有千百隻螞蟻在爬。那個木雕臉駕駛,顯然又兼保鏢,跟住我們寸步不離,現在我看到他后褲袋裡凸起一支六連發大型傢伙。我突然對他的存在有點不自在。
「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差遣指令?」
白莎嗤之以鼻道:「這一點點水下肚,馬上消失了。我比我沒有喝水之前還要口渴。媽的,真熱!」
白莎大大生氣地說:「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受你氣。你別出心裁突然的飛走,連上帝也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我疑心歸根結底你又是看上了什麼爛妮子。現在想起來,自始至終只要案子里有女人,你就不可靠。」
老爺車司機猛點他的頭。
她向我咕喀了一下不知什麼話。
朴喬近先下機,沒有和我交談。
「別那麼有自信。」白莎勸告地說:「在我看來,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條子,比我們這位老頑固朋友宓善樓更能幹一點的警察。」
「為什麼到這一個特別地方呢?」我問。
「你真會幫忙。」
白莎的司機把白莎的行李一件件地自汽車中搬出來。顯然白莎是從飛機上出來,根本沒耽誤任何時間,把行李搬上汽車,就立即開始她盲目的叢林之旅的。
「喔,是的。西牛麥,常來這裏。幸好我們現在有一個人可以認出霍勞普來,而正好在這裏。當然,我是指你——西牛賴。假如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助你的,請開口,我們會照辦的。姓夏的和姓麥的產業,我是知道在那裡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應該是的。西牛賴,用既有的常識,來判斷一個不同種族的人是十分困難的。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一點?」
我說:「呀,這不正是我朋友柯太太嗎,真是出人意外,會在這裏見到你。」
「是的,我相信是事實。我知道他是侯珊瑚遺囑的受益人。候珊瑚活著時有不少的礦權。託管的有兩個人,一個姓夏,一個姓麥,姓麥的是被謀殺的那個。」
我們所有人都進入礦場辦公室。繆林杜自土瓮中掬出水來,土瓮濕濕的表面看來像沙漠中的綠洲,但是水因為蒸發不夠,所以和室溫的溫度相同。
「你什麼時候見到的他?」
「因為有人要我來。」
我在腦中思慮她說的話,我聽到汽車聲。有兩輛車。我走到礦場辦公室門口去向外望。
前面見到有山。叢林單調快速地後退,安迪斯山迎面向我們招手,飛機沿氣流下去,在山脊處上升,山脊后是一個肥沃的山谷,谷中有通路和大田莊。長方型的耕地,有境蜒的小道通往山頂,使風景多姿多采。
「當然。」
我懂得他的意思,read.99csw•com下去和他打招呼。
他手謝萬謝,用鑰匙把手車門打開,把白莎放了出來。
「我們小心一點,我們自己不要搭錯線了。」我警告她道:「我已經告訴你,我來這裏的目的。等一下一定有人會問你,你來這裏的目的。」
「另外一個是他的司機?」
「這可以安排的。有沒有什麼特別有興趣的礦產呢?」
霍勞普申請了護照,買了一張去美塞顏的機票,乘飛機到了巴拿馬,就此失蹤。因為自巴拿馬再起飛時,一再呼叫就是沒有霍勞普。飛機曾因而延遲一小時,騷動倒是有一大堆,霍勞普則見不到。
汽車搖擺地停下。沒有什麼特徵的一個當地人自車中出來,懶怠地繞向後方。車中我仍見到有動靜,然後我見到柯白莎多肉,紅而充血,滿是汗漬的臉。她正在車中蠕動。
親愛的唐諾:
「這裏的一切都很美。」我說。
駕駛在說西班牙話。
白莎拿起她那本辭典,在會話欄里找了一句,難苦地說道:「愛呀老,」又翻到她要的一句念著道:「散凡——沙?」
白莎說:「即使是12公里也太貴了一些。」
「他奶奶的!」白莎怒吼道:「你倒試試,讓一個公路強盜把你鎖在車裡。高高低低的在不平的路上猛闖,還要抬高物價,否則送我回去,你血壓不高才怪。你想那兩個傢伙要幹什麼,去了哪裡?」
「礦業一向都是好的投資對象。」
「明天早上9點鐘我會把我車子準備好。我會陪你,我們請駕駛來開車。下去到河邊會很熱的,你該穿得隨便一點。我們要來回兩天時間。」
目前,在這邊有了一些進展。
西牛馬拉里拉連續吸完了他第6支香煙。他的眼光疑問地移向我這邊。
我聽到白莎在大叫道:「不要把你吃大蒜的口氣噴到我臉上來。快點把車門開了!」
白莎生氣道:「少來這一套。把門開了再說。」
白莎喝了兩瓢,嘆了一口氣,她說:「這樣才好一點,也只是好他媽一點點。」她於是一下坐進一隻椅子。「老天!這是什麼鬼地方、」她說。
「毫無問題。」
我們飛過多霧氣的熱帶叢林。寬闊流速很慢的河流在熱帶林里,平靜得看不出她的流向。自我們那麼高的飛機上向下看,有點像在睡眠中一條條的蛇。河流兩岸不時有茅草為頂的簡陋小屋,一小群,一小群的集建在一起,像是彼此可以有個照應。群居的中間都有一塊小小的耕種土地,看來這些部落平日生活範圍都在這一箭之地以內。
「這位霍勢普,他對這一帶的礦產有興趣?」
你曾見過此人,也曾和他對話,似應可以指認得出他來。我已在和美塞顏警方聯絡。我希望你能和他們取得聯絡,聽他們支配。
西牛馬拉里拉似乎是很嚴肅,而且公正不偏的,他一點也沒有幽默感地冷靜看著局勢的變化。
「另一個有腦筋,足夠指揮兩個人。」我說。
「他奶奶的!」白莎出氣地在說:「這傢伙又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
「他是要你完全滿意的,夫人。」馬拉里拉說:「他說,要是你不肯付他帶來這裏的錢,他就不要你錢,也不給你下車,原車把你送回12公裡外的小村,這樣兩不相欠。他說你是個可敬的太太,他要你完全滿意。」
「沒錯,她怎麼會來的呢。」我跑向車子。
但是,在我看來,剛才馬拉里拉的解釋並不短暫。而且,他和繆林社又辯論,又討論,彼此說了不少話。談話中又聳肩,又用長長的語調說不——
「沒有。我對這裏尚不熟悉。」
7點半,我進早餐:厚濃辛辣開胃的果汁、有鳳梨味的香蕉,帶黑子端上來,要你九*九*藏*書自己擠上新鮮檸檬計的木瓜。然後是軟煮白蛋、烤脆的麵包片,煮久也不會酸苦的哥倫比亞咖啡。咖啡非常好,在杯中是深黑色的,在匙中是琥珀色透明的,在口中,它是瓊漿玉液。
從我們在上面飛行旅程看下面,有如我們在看整個國家經濟發展的歷程——自山頂簡陋的農場,經過騾子的小徑,泥巴路,到鋪了路面的公路,有更多的農場,大田莊,最後是零星的村落形成如畫的小鎮。
我起身,坐在窗口看天亮。
一輛破舊不堪的車子,自泥巴路上夾著塵土滾滾而來時,我們正在回到辦公室的路上。不知什麼原因,車子給我將有麻煩的預感。
他聽完我告訴他的故事後,有禮地用標準英語對我說道:「西牛賴,你對投資有興趣?」
馬拉里拉把眉毛好奇地向上一抬。
我回答他們問題得當,所以次日我再去機場,沒有人告訴我我的手續有什麼小缺點。因而我平安地搭上去美塞顏的飛機。這次喬近小心地選坐了前面靠窗的一個坐位,坐在一個白髮媽媽樣的女人旁邊。
「這——」我說:「和事實有些出入。」
馬拉里拉搖搖頭,他說;「這一點我對他有信心。這傢伙敏捷得像只貓,不要擔心路況,西牛賴。」
白莎臉紅起,怒氣地說;「你在暗示什麼?」
「我見過他,是的。」
費律潑·繆林杜一路解釋,馬拉里拉不斷翻譯。我並沒有學到什麼新鮮我不知道的,也沒什麼值得興奮的。
你如有什麼發現,請即電告。
西牛馬拉里拉朝柯白莎看,又看看我。「你認識她嗎?」他問。
我等自己能控制自己聲音時說:「我想你說的沒有錯。」
「大致如此。」
白莎向上看到我,她說:「老天,把這混蛋的車門替我打一開。我在這裏都快窒息死了,而這個狗——狗——狗叉叉的不肯替我開門。」
那一晚我沒有好好睡。剛下飛機,氣候是溫和,舒適的。現在有點沉重,怪怪的。
馬拉里拉突然說;「大家在這裏等一下。」他向他的駕駛點點頭,兩個走出去。過不多久,我聽到他們汽車的引擎響起。
我用頭扭向司機的方向。
我們沿山谷而下,幾條小溪在農田中成帶狀經過,漸漸變窄,最後完全消失,看到的只有山壁。山壁這時仍還軟而翠綠,點綴著在吃青草的牛。向上看這些山都是高聳雲霄,高到可以把隨風吹來的雲團切割開來。
「部你諾斯地阿斯,西牛。」我說。
我們在礦場轉了一圈。看到寬大的人工引水道,看到水被引進大的噴水口,看到強勁有力的水衝上礦泥,把含金的泥衝下洗礦槽。
西牛馬拉里拉的車子正9時前來報到。
西牛馬拉里拉一點笑意也沒有。他說:「但是司機說你一定得先付他錢。好像你還欠他五個比索。」
白莎用她熱得猛出汗的皮膚,冷得像鑽石的眼,怒視他道:「當然,你又不會算命。」
糖果中所使用的毒藥,顯然來自霍的工廠。郵寄地址所用打字經查來自霍勞普的打字機。檢驗室同仁至麥洛伯住處,以真空吸塵機及顯微鏡檢查,他們發現有硫酸鋼的結晶微粒,而且量還非常多。總之,這裏看起來一切對霍不利,幾乎已經成案了。
「他在說謊,」白莎道:「我已付清這一趟車錢,他也知道他要到那裡,銀貨兩清,如此而已。」
「你是說,你是被人差遣來這裏的?」
柯白莎已經把車窗全部拉下了。她瞼向我,開始我以為她想從車窗里爬出來。
白莎道:「對我個人來說,我絕不自己出錢到這裏來亂跑。你知道,白莎出差,一定用開支費。」
「你他媽對了。」她生氣地說。
「不要提人名。是不是一個曾經要我們做過事的人?」
費律潑·繆林https://read.99csw.com社用西班牙話對馬拉里拉說話,馬拉里拉翻譯給白莎聽。所有雙苜礦場的設施,對高貴的來賓,都是開放參觀的。
「差遣你來的人,是你的客戶?」
「我對繆林杜解釋過了。我說你是兩位信託人的好朋友,你來哥倫比亞是來看礦的。」
飛機在飛過又一個山峰后,沿了山脊一條山路下降,貼地那麼近,我可以看到牛群懶懶地在吃草。山路闊大,漸近陽光普照的山谷,美塞顏就在前面。幾分鐘后,我們下降,平安地回到地面。
「我的意思是他能不能在這種路上,這樣速度,開這種車?」
馬拉里拉的司機走出汽車,把門打開。馬拉里拉邁向礦場辦公室,一副無動於衷的神情,好像對於另外一輛中,武裝的同行正在把兩個俘虜牛羊似地趕下車的情景毫不在意。
「其中一個,」我說;「是絕頂聰明的人。可能兩個都是。」
一位高瘦個子,穿了汗濕了的白衣服出來迎接我們。他叫費律潑·繆林社。他不會說英語,是礦場經理。
「喔!也差不太多。」他微笑地說:「反正,對這一類人大家也不太和盤托出的。對他們我只告訴他們要他們做什麼,很少解釋理由的。多說就浪費時間了。」
讀完了宓警官的情,我來到當地警局,幾經周折,找到了我要找的人,那個人據說也一直在想找我。
「你說那傢伙是警察?」白莎道。
第二輛車的駕駛穿的是皺皺的土黃色卡其制服。在他後面坐的是另一位穿制服的人,手裡拿著帶刺刀的槍。車裡還有兩個男人,我仔細看才發現他們是夏合利和霍勞普。他們看起來穿著狼狽,而且像是把最後一分錢也輸給了一匹倒霉的馬了。
「你是說,你不想去看這些產業?」
用完早餐,我已不在乎到底有多少人在跟蹤我。
「不過,這個霍勞普——你是認識的?」
我深有含意地看了看礦場經理,一面對白莎道:「我怎麼會知道。」
最後她翻到她要的那句,她讀著道:「阿勒拉——拉——破——衣得,愛斯塔伊——阿——破來——蘇拉獨。」
「司機,保鏢,顯然還是特別助理。」
我在機場買了一本西班牙英文辭典,乘計程車來到市區最熱鬧的地方,在旅社找了一個房間,兌現了兩張旅行支票,找到美國領事館報到。
「但是,是他們告訴我礦場就在那小村莊里的。」
「顯然不會。」我說:「但是千萬不可以信任這種人。要說話可以多繞一點圈子。」
我說:「不對,去看一下也許有好處的,至少會給我一些價值概念。」
他給我有關中南美洲的消息是十分有用的。它使我對中南美認識,眼張開,嘴閉上。我以前根本不了解這一帶的情況。睦鄰政策在這一帶執行時應如機器在油缸中轉動。
「毫無問題。」馬拉里拉說。自此就不談這個問題——這像是旅行中的一點小事故,不足一提的。
這一點語言方面的障礙我只好接受。
我說:「過不多少天,你會習慣的。你現在在一個完全和洛杉磯不同氣候的國家。你的血,現在都比較濃一點。」
「那兩隻狒狒,你在顧忌他們什麼?」白莎問。
「去你的,」白莎反駁道:「你白痴!你向他們說話,他們只會看著你傻笑。他們離開美國一兩天的航程,學些英文,沒什麼稀奇,你就以為他們是天才啦?」
我告訴我上司,我洞察先機,先一步已派作前往美塞顏,我的上司非常高興,對我聲望很有幫助。這一件事,你是幫了我不少忙。
白莎的眼光也跟了我看過去。她鑒賞著繆林杜,認為他已經靈魂出竅了。
「本地人?」
「這一點,他很慷慨。」白莎說。
我看著司機的獃獃頭,他坐在那裡駕車,直直地一動也不動。我說:「他走得很快,他知道怎麼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