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九章 豪雨

第九章 豪雨

秀一走過江之電的由比濱車站,走進海岸道路的一家紅茶店。
可以感覺到雨滴打在尼龍布上的衝擊,不一會兒,襪子和褲子全都濕透了,腳下濺起的水甚至噴到臉上。
「嗯,我的確說過,你記得很清楚嘛!」
「嗯,國中時曾參加柔道社。」
「的確,關鍵之處完全看不見。但,你那時所擺出的是單釣的姿勢不是嗎?一邊扭轉上半身,同時用左腳勾倒對方的右腳。然後……」
不過,途中他突然想到,下一班往藤澤的電車是三十九分發車的。平常在輔導課時間結束后,他總是悠閑地收拾書包,慢慢地走向車站,每天都是剛好準時到達的。
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從早就下著驚人的大雨,這就是所謂的滂沱大雨吧。
山本警部補的眼睛一直眨個不停,看來相當憔悴。從臉頰到下顎的濃密鬍渣所形成的陰影,讓人聯想起歌舞伎的臉譜。
門口的談笑聲突然停了。抬頭一看,只見紀子正走進教室來。看起來臉色蒼白,但嘴角還是擠出笑容來,直直地向這邊走來。
也許有必要藉助藥物的力量吧。他開始考慮要不要訂購一些像「K's Convenience Pharmacy」網頁上所販賣的精神安定劑。
「這個嘛,我剛才也說過,都沒印象了。也許我根本沒意識到他拿刀子抵住我吧!」
「啊,等等,我們一起走吧!」
這個女孩,深愛著自己,信賴著自己,把一切都交給自己。一想到這裏,對她的愛意又湧上心頭。
回到家之後,秀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回復了平靜的態度。今天執意說服媽媽不要跟來,讓自己去藤澤南署,實在是做對了。要是一起來的話,問訊結束后她一定會因不安而動搖的。
「請問您是說對於石岡拓也的死,我要負責任嗎?」
向秀一逼近的拓也又倒退了回去,自動門又關上了。秀一不自然地擦拭著櫃檯,急急地走出去,向雜誌架伸出手。
然而,他卻覺得這樣的天氣很符合自己現在的心境。
「嗯!是什麼事?」
「我才想問你呢!我看了電視新聞才知道這件事的,雖然新聞沒有報出你的名字,但我擔心說不定和你有關,到處打電話問人,人家才告訴我店長的聯絡方式。」
「您是說,對那個企圖殺害我的人,我得變現得更感傷一點嗎?」
警察才沒那閑工夫去做這種事。若是要問拓也的事的話,現在也未免太晚了吧。
紀子扭扭捏捏地說話了。
不過,他想到要取貨的話,那個私人信箱已經無法使用了。因為鑰匙在紀子手上。
一瞬間,自己是為了逃離痛苦而在利用她的想法掠過腦海,但他已無法停止了。
「不過,沒有完全照到腳啊。」
「櫛森,你的頭髮還是濕的呢?」
等到秀一回過神的時候,自己的右手已經抓住紀子的手了。
「是啊,一位很可愛的客人。」
不過,在自己心裏的某個地方,也知道這隻是自我安慰而已。
堀田一起身,就邊撫著臉邊後記,連鼻血都流出來了。看來至少有一拳正中紅心了。
聚集在門口附近的同學們,興緻高昂地談論著一些無聊乏味的話題而笑鬧不休。現在他們對他而言,已是非常遙遠的存在。
「嗯……。你在我房間等著,就在那邊。」
就算再怎麼幻想,現實還是不會改變的。
遙香有點不是滋味地轉過頭去。
這裏也是拓也的學校啊!雖然他已無法來學校上課,但警察來向他的導師問話,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紀子雖然抵抗了一下,但立刻不再使力了。
「你在這裏重新排列雜誌啊?」
「倒是裙子用烘的會有一點皺皺的就是了。」
秀一用如在舞台上變裝的速度把運動服整套脫去。
「辦不到?」
紀子紅著臉抬頭看秀一。
再者,在這個劇本中,我幾乎不可能會因殺人而被判有罪。像山本警部補之前提到的,我可以用正當防衛、正面臨性命交關的危機而一時間失去理智等理由來抗辯,再怎麼說都是合理的。
就算殺掉的人是最差勁的人渣,或是有多麼逼不得已的理由,也依然無法為自己的心作辯解,當然也無法獲得任何慰藉。
山本警部補這次按下了快轉鈕。
周圍的桌椅翻覆,想起激烈的碰撞聲。女同學尖叫了起來。
「會這樣嗎?對方之前曾經清清楚楚地讓你看見他的刀呢……」
我果然喜歡著紀子。但在喪失了愛她的資格以後才注意到這件事,實在是太諷刺了。
雖然遙香關心秀一的狀況,說:「請一天假吧!」但是秀一卻恐懼著,只要自己一天沒去上學,大概就再也沒辦法去學校了。
紀子努力想說點什麼。
他從小就喜歡下雨天。為什麼呢?他到現在也不太明白。即使老師要大家畫幅風景畫,其他小孩都千篇一律在右上角畫上太陽公公,但只有自己一個人自得其樂地畫著下雨的景色。
紀子雖然這麼說,但秀一併不理她,快步跑出課室。
在捉弄紀子的是堀田亮,他邋遢地用後腳跟直接踩在室內鞋上拖著走,弓著背,把手插在口袋裡。紀子繃緊著臉,別過頭去。
「先進來再說吧!」
秀一覺得自己的雙腳竟發起抖來。
秀一隻是看著沾滿雨滴的窗戶。
雖然自己的立場也算是被害者,但因為對方死了,而自己卻毫髮無傷,所以自己若再主動地要求和對方接觸,對方也會猶豫不決吧?
紀子緊閉著嘴,什麼也不說。
他打開通往屋頂的鐵門。
「也許是這樣吧,不過我不記得了。」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奪下石岡的刀,刺殺了他……?」
「蓋茲」皺皺眉。
秀一盡量不朝紀子的方向看,從蓮蓬頭灑開了熱水,再調節一下溫度。不一會浴室里就充滿熱氣了。
秀一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背上的汗毛好像都立起來了。
「你別在意啦!像遙香那傢伙,就算當著我的面也會亂丟衣服啊。」
經過走廊,從樓梯間平台走上樓梯。教室里的狀況不用看也曉得,紀子應該是垂著肩、孤單地坐在位子上,而堀田大概正滿懷怨恨地踢翻身旁的桌椅吧,而其他同學則是興奮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制服跟內衣褲現在在烘衣機里,還要一小時左右才會幹吧。」
好像過了暫停的限制時間了,畫面又開始動了起來。山本警部補按下倒帶的按鍵。
儘管如此,在秀一的心中仍然留著一片陰影。
真有那麼一天,自己可以忘掉這一切嗎?
秀一還是沒有開口,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是啊。也許他以前在這個時段來過,所以知道吧!」
遙香含著淚。秀一脫了鞋進屋,輕撫妹妹的頭,把她的頭髮揉得亂糟糟。平常她很討厭被當成小孩子對待,只有今天她才肯讓他這樣。
「我想,大概沒有接觸到吧!」
「倒下之後,石岡同學的腳並沒有因臨死前的痛苦而胡亂抖動,怎麼看都只是一般的掙扎而已。不過幾秒鐘后,可以看得出來他突然激烈擺動,然後漸漸虛弱,就這樣力盡而死。總之,這個激烈擺動的時點才是刀子貫穿心髒的真正時間,這樣的想法才是最自然的,不是嗎?」
秀一極力克制內心的衝擊,作出嚴肅的表情看著山本警部補。
旁邊的座位總是不斷送來溫柔守護著自己的視線。對秀一來說,這也是無法再待在教室里的原因之一。
「嗯。」
「……那,你一定累了吧?去睡一下吧!」
「你是第一次?」
因雨勢太過強烈,拿著傘徘徊在玄關內的一年級女生聚成一團。秀一推開那群女生,撐起傘往外跑。
「嗯。……通常是沒有客人的。我和店長把這叫做『平靜期』。」
紀子站起來,走到盤腿而坐的秀一正後方。感到頭髮被觸摸,秀一試圖轉頭。
「才、才不是呢!」
同學們注視著紀子的方向,看來他們被這裏即將發生的事情勾起了興趣。
拓也的腳突然跳動起來,然後又掉到地上。像痙攣般地動了二次、三次后,就一動也不動了。
「怎麼了?」
「什麼!你把我的衣服從洗衣籃里拿了出來……」
但他現在才了解,在剜絞著殺人者的心的,不是對神的敬畏或是良知。也絕非面子或名聲之類的東西。
「你從什麼時候就站在這裏?」
「他也許事先就知道店裡沒有九*九*藏*書客人了吧?」
拓也放棄威脅的念頭。之後,也許是想和人親近吧,常常在深夜到便利商店裡閑晃,把秀一當成聊天談心的對象,不過短短的時間而已,友情又恢復了。而那一切,則成為一段暗褐色的回憶深藏在心裏……。
若說到還沒解決的事,當然就是被拓也拿去的電線等物品了。以拓也的性格來推算,他八成會隨手把它放在書桌抽屜里。不過,添附上真相的說明等這麼有先見之明的事,基本上他是不可能做的。
「哈巴狗」想居中調停,但是秀一併不領情。
「如果沒有,那您是以什麼為根據,來推測石岡真正的動機的?」
「這是,你用雙手抓住了石岡同學的肩膀。」
山本警部補沉默了,兩手抱胸思索。
紀子害羞地轉向旁邊,兩手交叉掀起運動服的下緣。在那之下露出了紀子的乳|房,秀一一時受到衝擊。但想一想就明白,那是當然的呀,她又而沒有可以替換的內衣。
在把曾根「強制終結」之後,他體會到做了一件無可挽回的事的恐怖感。如今他連拓也也殺了,心裏就像被開了一個大洞般,一種深不見底的失落感與虛無感強烈地壓迫著他的胸口。
紀子滿臉通紅。
「先請坐吧,不用擔心,秀一很幸運,沒有受傷。」
對秀一來說,就是這樣的溫柔和體貼讓他無法承受。
「我很累了,昨天幾乎沒睡著,又被警察問話問到剛才,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開始,因為她是你妹妹啊!」
秀一回了頭。
「你不覺得石岡同學從自動門開了以後,就筆直地朝你所在的方向過去嗎?」
「責、責任、所謂的責任……」
曾根因為某種理由,而沒有來櫛森家。或是才剛出現就馬上因癌症而斃命。或是秀一正在擬定殺害曾根的計劃時,他卻突然因交通事故而一命嗚呼。
不過,連在最高潮的瞬間,那有如附著在純白牆壁上的黑色污點,還是一直存在於同一個地方,揮之不去。
「啊,對不起,我……」
混蛋!我在慌什麼啊?
「櫛森,好了,你說夠了吧?」
「喔?那個時段總是沒有客人嗎?」
「很普通的款式啦……」
秀一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默默地點點頭,雖然沒有好好擦乾,不過放著不管,它自然也會幹吧。
紀子膽怯地開了口,和在學校的態度截然不同,所謂的表面功夫就是指這種情況吧!
「什麼?」
這個學校的學生從屋頂往下看,到底有什麼不對?我根本不必慌慌張張地躲起來嘛。
「是沒錯啦。」
「你沒受傷吧?我實在不敢想象,強盜居然就是石岡。怎麼會這樣……」
「因為那時我的喉嚨被利刃架著哪!要是把對方往自己身上拉,不是很危險嗎?我可能會被刀子刺到啊!」
紀子嘟起嘴說。
「後來,我又把店內的監視錄影帶拿出來看了好幾十次。托它的福,我的眼睛到現在都還累得睜不開。」
這種內褲穿在女孩子身上,前開式有鈕扣的地方給人一種莫名的猥褻感,但是,這種寬鬆的泳褲造形、素色的模樣,總讓人覺得有點可憐,秀一突然為了讓她穿成這個樣子而感到抱歉。
「是的,因為很閑。」
「一般來說,是不會把這種帶子給事件當事人看的,不過,我想給你看一些東西。」
秀一向身高比自己高十公分的對手出手了。
「的確。不過我完全記不得了。」
「……你好慢哪!」
雖然他這麼問秀一,但他自己就給人一夜沒睡的印象。
秀一的手搭上她的內褲,紀子慌忙用兩手抓住抵抗著。
秀一若無其事地回望著對方。
「有客人在等你喔!」
「嗯,晚安。」
「段數呢?」
「什麼?」
秀一看也不看紀子就站了起來,直接走到「哈巴狗」身旁,然後就這樣被帶到了老師辦公室。
他說完就出了浴室,關上了門。裏面傳來「嗯,謝謝」的回應。
不過秀一還是低著頭握著傘柄。他覺得自己連丟了傘、直接面對上天的資格都沒有。
連他自己也沒有預想到,情緒的轉變會如此突然。原以為自己是陷入低潮,持續著有氣無力的狀態,剛才卻又突然地爆發出來。
「啊,是的。但是那又……?」
在不斷反覆沉思之中,一堂課又結束了。
為了壓抑起伏不定的心情,秀一不斷地對自己這麼說。
「我只是想象……那一定是非常痛苦的經驗吧。所以說,如果能讓你心情放鬆一點的話,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石岡他一開始就有殺我的打算,這不會錯的。」
紀子坐在地板上,用吹風機吹乾了頭髮。用只有女孩子才辦得到的坐姿:有如歪掉的正座般,小腿側開沒有重疊在大腿上,臀部則直接坐到地上。
「你受了很大的打擊吧?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可以吧?我不會待很久的……」
「我也是……」
每天早上,紀子都會對秀一說「早安」。即使沒得到任何回應,她的笑臉也從來沒有消失。在午休的時候,她也用不會讓人感到厭煩的態度,向秀一搭話。不管他對她再怎麼樣視而不見,她的態度也從未改變。
「還是說,他曾經和裏面的員工搭訕,偶然間得知的呢?」
「你是說拓也是從我這裏知道的嗎?」
「特別是這裏……」
「幹嘛啊!何必無視於我存在,試著和我交往看看嘛!」
「因為,去了別人家裡,連內衣褲也毫不在意地隨便亂放……」
秀一進了玄關,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遙香快步跑出來。
「沒關係的。是我自己太沒神經,沒顧慮到他的心情。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你這不是開玩笑嗎?我絕沒有干那種事!才不過幾秒而已,要奪下他緊握住的刀,還要反過來刺殺他,這麼危險的事怎麼可能辦得到?還有,你看我手上有任何刀傷嗎?」秀一攤開兩手給他看。「……的確如你所說,那是非常困難的動作。」
「我沒叫你一次全帶到學校來啊。可以分成兩三次,或是一次一瓶也可以。對了,也許別在學校里交易比較好,約在外面碰頭吧!」
「看起來的確是如此。」
不過,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警察該問的事應該也都問過了。如果,之後又要我去接受訊問的話,那大概就是針對嫌犯的偵查訊問了吧。
「咦?」
時間就這樣經過,拓也的腳好像在掙扎似的,在畫面中一下隱沒一下又出現。
第一節課結束時,紀子說話了。
秀一僵硬地回到了櫃檯后,然後自動門開啟,拓也進入店裡。
「你來幹什麼?」
秀一合上眼。傳達到耳膜里的,是和往常一樣的嘈雜聲,如浪潮反覆拍岸似的毫無意義,刺耳非常。
秀一將甜美的幻想自腦中揮去。
「怎麼了?你希望我怎麼做?」
秀一很清楚山本警部補正專註地觀察著自己。
「你回來啦。」
「你練過柔道嗎?」
秀一沒有回應。從書包里拿出了教科書和筆記本,排在桌上。
「嗯……這,說得也是……」
「就是啊。」
「又被甩啦?櫛森有這麼好嗎?怎麼樣?讓我來代替他做你的對象吧?」
堀田還想繼續叫罵,但一看見秀一的臉,又被他的氣勢壓倒而靜了下來。
私人信箱的事,一直沉重地壓在自己意識中的一個角落裡。
秀一稍微停了一下才回答。
「除非你也有相同的經驗。」
「果然,這樣真是難看啊!」
不,等等。
秀一像是趴在桌上般伸展著身體,看著這間即使開著日光燈還是有點昏暗的教室。
秀一喝了一口紅茶,用平板的語調說。
孤男寡女,待在沒有其他人在的家中,輪流衝著澡。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成功停止了曾根的心臟機能后,在回程的路上注意到拓也騎著機車尾隨著自己。於是他拿著電線回到了學校,藏在柜子里。雖然差點被紀子發現,但還是安全地處理掉了。
「客人?找我的嗎?」
「咦?為什麼?」
「櫛森!」
紀子一邊像是怕癢般地扭動身體,一邊說:
短時間之內,母親和遙香都不會回來。
「我本來打算今天放學後到你家去拜訪的,因為我還以為你一定會請假呢。」
「啊,沒有,該怎麼說呢,這……」
山本警部補很有興趣地看著秀一的手掌。他正https://read.99csw.com在看著自己手掌中被指甲所壓出的痕迹。秀一直覺不對,把兩手收了回來。
在畫面中,流淌而出的獻血面積急速擴大。
「這個部分,我怎麼看都覺得石岡同學他拿刀緊緊地抵著你的喉嚨。」
秀一差點把手縮了回來。
又倒帶一次,從兩人倒下那裡開始重放。
「很奇怪?」
「如果他真的抵住我的話,應該會留下一點割傷的痕迹才對。」
令人訝異的是,老師們的反應和學生們並什麼兩樣。年輕的老師投以好奇的目光;女老師的舉動中則流露出了驚恐;而已近退休之年的老鳥老師們則冷淡地無視於他的存在。
見了秀一濕透的樣子,店裡的人提供了毛巾給他。秀一點了杯熱的咖啡歐蕾。
「嗯,的確如此。」
對於這一點,自己相當有自信。
你以成為眾人的笑柄了。為什麼連這點也沒發現呢?
「喔。不過……」
表面粗糙而冰冷的刀柄。以及在那蛤蜊形的刀刃,侵入拓也肋骨之間時,手上虛無的觸感。就這樣握住刀推進,讓手與胸口相抵時的瞬間,刀刃看起來就像是變魔術般憑空消失不見了。
來到了家門口,把傘往上一抬,秀一吃驚地停了下來。
「都說什麼都好了啊,就來個五六瓶吧,拜託你了。」
「喔,這樣啊。都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嘛!」
事件發生后大約過了一周,雖然同學們已不再表現出過敏的反應,不過還是沒有人想跟秀一搭話。例外的只有大門和紀子,還有始終貫徹著商人精神的「蓋茲」而已。
「刀子刺進石岡同學的胸口,一定是在兩人重疊倒下的那一瞬間吧!他右手握著刀,在倒下時伸出右手肘,刀尖就正好來到左胸的部位。而體重迅速壓下來之後,刀刃才會一口氣深深地刺穿心臟,這樣解釋是最自然的。不過,看了這個影像,剛才的說法就變得有點怪了。」
秀一忍不住回了她一句。
每天去學校上學,對秀一而言漸漸變成一種酷刑。
秀一沒等紀子回答就把手伸到她膝下,將她抱起。紀子驚訝得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抱到床上去了。
桌上放著茶壺、四人份的茶杯與小盤子。紀子伸手想拿秀一的杯中,卻被遙香搶先一步,幫秀一倒了紅茶。
「你不可能了解吧。」
之後,他究竟還要忍受這種感覺到什麼時候呢?
要弄乾濕濕的短髮,其實不到一分鐘就能結束了。不過紀子不打算使用吹風機,一直用毛巾撫拭著他的頭髮。
「啊啊,我知道了,我要先脫是吧?你想看我的對不對?」
警方還在繼續搜查嗎?既然會來到學校調查的話,可能是對我產生懷疑了吧?
大概二分鐘后,紀子就出來了。這套深紅色的運動服果然太大了點,她把袖口和褲腳都往上折了一折。
因為天氣惡劣,店裡一個客人也沒有。桌上堆著四、五本店裡的雜誌,秀一打算拿這些雜誌打發一下時間再回家。
山本警部補用曖昧的語氣說著。
紀子似乎想努力地把他從痛苦中解放出來。但,這全都是她自己的誤解。她深信秀一是因為這場意外讓同學過世,而懷著莫名的罪惡感。
「我是說,只有我赤|裸著身體。」
拓也的雙親對兒子搶劫便利商店這個事實所受的打擊,比他的死亡一事還要來得大。很明顯地,他們想將既成事實從這社會上隱藏起來,早點忘記所發生過的一切。他們默默地舉行葬禮,沒有通知任何人,頑固地拒絕和事件相關人有所接觸。
「嗯。不過,除了員工以外,一般人對此應該是不清楚吧?」
這天也一樣完全聽不進上課的內容,六小時的課就結束了。輔導課上完后,秀一立刻拿了書包站起來。
「哦,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秀一一度還考慮要不要以上香之名去拓也家拜訪看看。若幸運的話,也許會發現電線等物品,然後順手把它拿回來。
秀一的身體向後變成有點後仰的姿勢,右腳跨出去、腰部一扭,左腳好像浮在半空中。不過,腿前端的部分跑出畫面外了。
仰倒在床上。感覺天花板比平常還要遠。
「我也看了其他角落的監視錄影帶,石岡同學並沒有從外窺視的動作。儘管如此,自動門一開,他卻目不斜視地直接向你走來。一般在門開的時候應該會在門口站一下,確認店裡的情況吧?」
調整呼吸,思緒在腦中快閃而過。
是那個大家公認很啰嗦的、五十幾歲的日本史老師。
他瞄了紀子一眼,她臉色蒼白地掩著嘴,也往這兒看過來。
山本警部補以下巴示意著放在桌上的小螢幕。
雖然不知他們在懷疑什麼,但自己一定是他們的目標。
秀一大步地走出了教室,他一接近,大家立刻讓出了走道。
即使關著窗,在教室里也聽得見雨聲。
把雜誌全都看完以後,秀一抬起頭。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哈巴狗」不知所措地說著。
現在什麼也不想思考,只希望能儘快失去意識。秀一拿起101就往嘴裏灌,食道感到灼|熱的刺|激感,一下子嗆到而咳了起來。不久就像是麻醉產生效果似的,慢慢地腦中一片朦朧,終於,一切都暗了下來。
秀一環視著他們,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之後就出了辦公室。
山本警部補解除了慢動作,畫面稍微變得清晰了些。
我可以接受紀子的溫柔嗎?
秀一注意到山本警部補的態度和昨晚有著些許差異。難道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昨晚,不對,應該說是早上有睡好嗎?」
「那麼,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秀一輕輕地嘆息,這種感覺真想永遠維持下去。
「若是整理的話還可以理解,但是在那樣的深夜裡,為何要特地把朝外放置的雜誌替換掉呢?」
「我要波本。」
到鵠沼車站的時候已經過五點了。
只是現在的秀一已經沒有體貼紀子心情的閒情逸緻了。紀子脫掉運動服后,雙手急急忙忙地想遮住胸部,卻被秀一硬是拉了開來。
乾脆把傘丟了,讓從天而降的清凈之水打在身上,然後把自己一切的污穢都洗滌乾淨。
「只不過,若是照我最初的想法來看,很多事還是想不通呀!老實說,我還有點期待你能告訴我一些什麼呢!」
「要是不管對方手上的刀子,我會用側摔把他撂倒,但是櫃檯內太狹窄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會轉身用小腳外拐的技巧來摔倒他。要是我自己向後倒的話,我當然會使出巴投來應對。」
一連幾天都是烏雲密布的陰沉天氣。
在上屋頂的途中,與下樓的「蓋茲」擦身而過。
一次跳下好幾級階梯,跑到玄關來。
山本警部補按下了影片放映的按鍵。
她從紅色的傘下,露出微笑看著他。
對於自己能夠控制情緒到什麼地步,他已經沒有自信了。究竟也不過是暫時逃避之道而已。
「可以的地方哪?唉,說可疑也算可疑吧,說它不可疑的話,似乎也沒什麼好可疑的。」
不過,紀子好像把秀一的沉默自顧自地解釋成默認了。
柏油路上蜿蜒的水流,靜謐的雨聲,已經雨滴打在傘面上的不規則韻律。即使只是這樣,對自己也是種安慰。
秀一還是看著杯子,一動也不動。
對了,而且我還在辦公室因為小中的愚蠢而光火,氣得把山本警部補的名字說了出來。學校也許會因為這件事而向警方抗議也說不定。雖然說他的確是搶劫未遂,而且斷送了自己一條命,但無憑無據,怎麼可以又另安插個殺人未遂的罪名在他身上呢。
從後面傳來帶著怒氣的說話聲。
「總而言之,你向後倒只是偶然的咯?」
又沒有任何的物證,單憑今天山本警部補那種糾纏不休的薄弱臆測,根本不可能逮捕我。更何況,他們也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哪一牌都可以,便宜的就好。」
山本警部補按下了慢動作的按鈕。秀一的身影慢慢下沉,消失於畫面下方,拓也就倒在秀一身上。
山本警部補手指著拓也。
「櫛森,我今天可以去你家嗎?」
秀一沒有說話。
「不會。我沒關係……因為石岡死掉了啊。」
他很想對紀子這麼說九九藏書。不過,現在就連跟她碰面他都不願意。他無法證實紀子的眼睛。她那清澈如湖水的雙眼,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總是閃耀著光採。
況且,若是在拓也家找電線的事被警方知道了,那才真是自尋死路呢。
在停車場鎖自行車時,總覺得好像有學生在遠處圍觀似的。進了校舍以後,那種感覺又更清晰。
秀一一進教室,原本的喧鬧吵雜在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在法律上你也許沒有責任……」
「他……他應該沒有要殺你的企圖吧!最多只是沖昏了頭腦,想要搶錢而已……」
他們到底來學校幹什麼呢?
「你!你的同學都死掉了,你好歹也……」
「便利商店裡面很亮,而外面昏暗。因此從外面應該比較能看得清楚裏面。不過實際上既有朝外擺放的雜誌、又有貼在玻璃上的海報,所以,若不靠近一點觀察,應該無法確認店裡到底有沒有客人的,不是嗎?」
秀一打起了冷顫。
再審視一次畫面。畫面凍結在拓也朝櫃檯大踏步前進的那一瞬間。帶子的損傷似乎相當嚴重,在畫面邊緣的四個角落有如著色時塗出畫布外那樣的形狀,不停晃動著。
搞不好今天在上課時,教室的門會突然被喀拉喀拉地打開,接著刑警走了進來,在同學們的面前宣讀逮捕令,把他拷上手銬帶走……。
才說完紀子就側過身去了。秀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從背後貼近紀子,抱住她,在她耳畔柔聲說著:
秀一帶紀子上了二樓的浴室,自己則折回了房間。
好幾個人把秀一架離堀田身邊。
然而,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這個……我當然沒有啊。」
山本警部補點點頭,又按下快映鈕。
「我只是在便利商店打工而已啊!石岡拓也他拿著刀子闖進店裡,用刀子架著我,在跌倒的同時失手刺中了自己的胸口。這樣我到底有什麼過失呢?」
也差不多該回家了吧。
「你剛剛才說過,你沒有意識到那把刀啊。」
「要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會這樣……我就會先準備好替換的衣物的。」
下一個瞬間,堀田那長滿著青春痘的油臉突然就在秀一眼前。他細小的眼睛驚恐地轉向這邊時,秀一才注意到,是自己像他撲了過去。
當事人,真是微妙的說法啊。也許並沒有很深的意義吧,但也可能是他想避免使用嫌犯這個詞。
秀一的手搭上她的運動褲。這次她沒有抵抗,柔順地躺著。
她的態度,就好像這兩周來秀一連一句話都不跟她說的事從沒發生過一樣。
「櫛森你也快點去洗吧。」
「到這裏為止,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山本先生,昨晚你跟我說過,那是一把兩刃的到,並不適合拿來抵住別人的後來加以脅迫。」
終於,傳來玄關的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你看看這把刀……」
秀一舔了舔嘴唇。
不過,訂立周詳的計劃來謀害兩條人命的高中生就很少見了吧?
不過,他一點都不在乎,只管往前奔跑,總之一定要甩開紀子。她到車站的時候找不到他,應該就會放棄了吧。
「因為,我又不是嫌疑犯。」
今天不是在大房間里問訊,而是在一個小房間,壓力倍增。
日本史老師像是被秀一的唇槍舌劍給擊倒似的,語氣也和緩了下來。
「老師,請問您到底要對我說什麼呢?」
日本史老師突然遭到這個從不頂嘴的學生反擊,顯得有點畏縮。
暫停。
櫃檯內側天花板設置的攝影機從斜上方俯瞰著兩人的動靜。
「那麼,您是說我有道義上的責任咯!」
你可以適可而止了吧。有必要對我這麼執著,讓自己成為眾人恥笑的人物嗎?秀一覺得相當厭煩。
「秀一,人家難得來看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你可以回家去嗎?」
秀一冷靜地反問,辦公室變得一片寂靜。
紀子有點沮喪。
結果,拓也還是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之後也沒再來過學校,就這樣遊手好閒過了一生。
正想走出教室的時候,聽到後面有人說話。
秀一站起來,把紀子緊抱入懷中。
「今天下雨,你是坐江之電來的吧?那我們不就可以一起回去了嗎?」
但是,讓掌握著自己命運的證據,一直處在懸而未決的狀態下,只會使自己的情緒更加不安。
紀子的臉漲個通紅,一定是很不好意思吧?
他以前曾愚蠢地認為,日本人和如「罪與罰」里所見的強迫觀念無緣,所以是最適合完全犯罪的民族。
「沒事做時,我有時候會那樣。」
「你現在看也會覺得很怪吧?」
「這次不需要請律師。」
在湘南道路上騎自行車的時候,也經常覺得有警察在哪裡監視著自己。
「別動,我幫你擦擦。」
但是底下出現的是自己拿給她的男用四角褲,秀一也只有苦笑。
秀一再一次親吻紀子,比剛才的吻更久更為濃烈。
果然沒錯。
走到起居室,看到穿著樸素的薄上衣和裙子的紀子,正拘謹地坐著。一見到秀一,她馬上緊張地站起來。
沉默隨之來臨。秀一兩手一攤,表示不想再鬧了,從後面抱住他的兩三個人才輕輕地放了手。
母親還沒到家,遙香今天也會晚一點回來。紀子就這麼站在大雨中等待。以剛才的雨勢來看,雨傘也派不上用場吧?
不可以,理性這麼回答著。到了最後也只會讓她受傷害的。
暫停。
疲勞感從身體深處滲出來,感到整個房間都在旋轉似的。
正想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來開門時,門卻被打開了。
你以為你自己有這個資格嗎?
秀一幾乎把臉貼在鐵絲網上,仔細地瞧著。
「沒關係啦。」
「溫習功課啊!到期末考只剩一星期了不是嗎?兩個人一起準備考試不是很好嗎?」
「不過什麼啊?你如果穿這樣回去,也會不好意思吧?」
「沒有,睡得不太好。」
友子笑著說。
「喂,我要訂貨。」
但我的確殺了人。
「啊,等等。我自己來……」
一時之間,她好像不了解自己所聽到的話。
「看得出來你是一面向後倒,一面把對手落下。當然啦,柔道里不可能有這種連續技巧。因為出招的你背向倒地,那就算對方得分了。但這不是柔道比賽,反而,你是打算在地上用寢技將他制伏吧?」
「是嗎?但我總覺得你的動作很沉穩啊?」
「原來如此,有時候嗎?」
拓也大跨步接近秀一,舉起右腳坐上櫃檯邊、轉身滑進櫃檯內側。此時他右手拿著刀子,從櫃檯上下來之後,立刻抵住秀一的喉嚨。
紀子偏著頭用毛巾把頭髮拍干。剛剛還近乎蒼白的臉,已經完全恢復了血色,肌膚也閃耀著光澤。
已經過了一周了,他們也許已經整理好了遺物。就算被拓也的雙親發現,應該只會被當作普通的雜物吧。
紀子眼中閃著光芒,湊近身子。
紀子已經不管秀一對她做什麼都任由擺布了,她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即使,萬一他真的猜測是那種情況,只要沒有我的自白,就絕對沒辦法對我提起公訴的。因為他們設想的前提是錯的,也找不到狀況證據。
秀一加了砂糖和鮮奶,拌了拌。起居室一時被沉默包圍。雖然明知道紀子一直看著自己,但秀一還是沒能抬起頭來。
紀子正要說話時,教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哈巴狗」走了進來。距離輔導課還有一段時間。「哈巴狗」一看到秀一時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向他招了招手。
秀一抓著鐵絲網,眺望著在視野中完全開展的相模灣景色。遠處有著大型貨船正緩慢航行著。
「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秀一反射性地把身體一縮。
「請問我該反省什麼呢?」
「算了,不管穿什麼,脫了下來不也都一樣。」
「不行啦,這樣我就不能擦頭髮了呀!」
一邊從頭頂衝下熱水時,他突然注意到,事情在不知不覺中演變成這種狀況。
是啊,不管他怎麼懷疑自己,都無所謂啦,那是刑警的工作嘛!
但自己也沒抽手掙脫。
「這一陣子101都不會進貨。」
「嗯,托你的福,全身都暖了起來。」
「你那是什麼態度啊?你有沒有在好好反省啊?」
拓也從由比海濱拿走了電線。但在路上被卡車撞上,蒙主寵召結束了短暫的一生。勘驗現場的警官看見拓也帶著的電線,歪著頭想,https://read.99csw.com這是什麼玩意啊?但因為和交通事故沒有任何關係,當然也就被遺忘了。
秀一感覺到問題已經漸漸進入核心了,心跳也隨之激烈鼓動。
畫面上,正是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失去平衡要倒下的一瞬間。
紀子纖細手指的觸感相當舒服,秀一閉上了雙眼。
「也沒關係啦,既然你斷然否認,那大概沒有這回事吧!」
秀一冷冷地回答。
「是的,我可能是踩到什麼而跌倒,或腳滑了一下……。總之就是突然間腳站不穩。」
說著,握住她的手,於是紀子便漸漸寬了心。
再次暫停。
「你……你說什麼?」
紀子以擔心的眼神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秀一。
看他的表情,他好像真以為持續著那無意義的談話真的能安慰學生呢。
「哦。」
友子看到秀一的態度,有點同情紀子,但也不忍對秀一說教。
「不對勁的地方?」
聽秀一這麼說,「蓋茲」雖然點著頭,但和以前不同,他看起來並不怎麼高興。
友子想留住她,紀子卻站起來,匆匆地點頭行禮。出起居室以前,紀子再一次看向秀一,點了頭。
即使在把那快漲裂的部位緩緩送入紀子體內時,還是有一片黑濁濁像烏雲似的東西牢牢佔據著意識的一角。
處在這種狀態下時,縈繞在腦海中的,儘是悔恨的念頭。
跟事實有關的問題,只有老實說了。秀一儘可能神色自若地回答。
秀一把吹風機遞給她時,看到紀子臉頰上微微泛起的酒窩。
「可能吧。總之,我根本記不得那些細節了。不過,掃推、向後倒再使用寢技,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啊。」
紀子突然停頓了一下。
「為了了解這件事,應該想要去勘察好幾次吧?」
「哈巴狗」喋喋不休地說著教師會議的事,秀一打斷他的話。
「可以吧?」
已經快到家了,把傘收起來也沒關係吧?反正回家后馬上沖個澡就行了。這樣至少心情也會清爽一些。
秀一再次觀察畫面。其解析度和盜錄用的針孔攝影機同級,因此無法清楚地分辨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太出來刀子和皮膚之間到底有沒有間隔。
「喂……?」
「櫛森你……有過經驗嗎?」
「……櫛森。」
不過,他已經預付了半年的使用費,而且也不會收到其他的信件,所以信箱不可能遭人懷疑而被打開,更別談會有人將它送至警局的可能性。
也有可能曾根和某個人結下樑子,不巧在賽車場與仇家狹路相逢,被人用切生魚片的刀子還是什麼的給刺殺,秀一聽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在晚餐時,大家還熱烈地討論著日本的社會也變得不安寧了呢等等的話題。「哥哥,賽車場很危險,還是別去比較好吧!」遙香擔心地說著。秀一說我不會去的,雖然我喜歡騎自行車,但是看著鐵絲網中的比賽一點都不好玩。
紀子像是跳進水池似的,一身濕嗒嗒地等著秀一。上半身清楚地透出了裏面的內衣和肌膚。
他默默地坐到位子上以後,旁邊的紀子對他說了聲「早安」。
彷彿和秀一有心電感應似的,山本警部補在校門附近回過頭,抬頭往這邊看來。
最後也只能以不起訴或是當庭釋放來結案。
「小中老師,石岡在犯案前跟您商量過他的犯罪計劃嗎?」
「看到這裏,我希望你能回想看看。」
秀一出了起居室,走到車庫拿了瓶101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秀一冷漠地回應。
六排小桌椅面對著教室內的講桌。現在是午休,所以沒有學生留在課室。只有無人的書桌反射著微弱的光芒。這裏到底是做什麼的地方?我又在這裏幹什麼?為什麼大白天的要被關在這麼一個密閉的箱子里呢?
「笨蛋,我整團抱了起來丟盡烘衣機里,有沒有拿起來翻看,放心啦!」
「櫛森……」
秀一又趴到紀子身上,把乳|房輕輕含到了口中,乳|頭立時就有了反應。同時秀一右手也愛撫著另一邊的乳|房。
右邊是山本警部補,另一個人他不認識,但一定也是刑警。
只有一次,母親接到了拓也的父親打來謝罪的電話,並傳達了今後想要靜靜地讓事情過去,不希望被人打擾的想法。
山本警部補按下暫停。
不可能知道的。警察對於仔細搜尋現場,再從發現的物證構築出來事件的因果關係等也許非常專業。而從錄影帶的影像,能觀察到這些不尋常的地方,也算是令人佩服,但只靠著看錄影帶,是絕對沒辦法想到錄影帶中出現的是假刀,而殺了拓也的實際上是另一把刀的。
堀田帶著輕薄的笑意伸手去勾紀子的手腕。
秀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紀子……」
「你幹什麼啊?混蛋!」
拓也直直地朝秀一的方向走去。
終於有了回應,紀子笑了。
「啊……是啊!」
急忙沖完澡后,秀一穿上與她不同的藍色運動服,進了房間。
秀一發出不解的疑問聲。
「我沒有你那麼濕。趕快進去吧,會感冒的。」
秀一這才注意到。
紀子站在門前。
以你的條件,應該可以馬上交到一兩個更好的男朋友吧?
「就是這裏。」
山本警部補按下了暫停。
總之,已經有九成九的勝算了。之後只要別輕舉妄動,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秀一保持著沉默。他為自己不小心而介面的事生氣,並決定不再說一句話,直到紀子放棄為止。
秀一騎到對方身上正打算再給他幾拳,但不知道為什麼,全身無法自由行動,原來是後面好多隻手拚命抱住秀一、阻止了他。
他不斷幻想著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的各種狀況。在某一個和這個世界平行著沒有交點的世界里,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事態發展。一切問題都像是開玩笑般自然而然地解決了。
山本警部補按下快映鈕,然後馬上又按暫停。
「我並不是說是你的責任,不過,有一個同學失去了寶貴的生命,對於這件事,還是稍微用嚴肅一點的態度……」
雨是天的恩惠。讓乾涸的人心愈合、平靜下來,澆熄憤怒的火焰,化成奔流的淚水,洗去痛苦與悲傷。雖然他以前並不是很明白,但現在卻清楚而真實地感受到這一點。
很明顯地,她需要替換的衣服。遙香的衣服怎麼看都太小了,用母親的衣服似乎也不太恰當。結果,他拿出了自己還包在塑料袋裡的全新襯衫和四角褲,及一套比較中規中矩的運動服。
紀子開口了。
沒想到「蓋茲」居然會關心起自己的健康。秀一不禁苦笑起來。
高中生或國中小毛頭因為一時衝動而持刀殺人,也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秀一拍拍「蓋茲」的肩,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就跑上樓梯。
沒有人接近他。在走廊上或樓梯間,學生們驚恐而露骨地避開他,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在遠處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記不清楚嗎?」
「我們星期六接到警察的通知,今天早上開了緊急的教室會議。總之,這次事件的過失全在已故的石岡身上……」
「我是事件的當事人,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殺意。請那麼不要光憑推測就隨便亂說話。對我做筆錄的刑警也覺得石岡是為了殺我而闖入便利商店的,有什麼疑問的話,去問他就很清楚了,他是藤澤南署的山本警部補。」
「已經好了嗎?」
就如鎧甲般僵固了的心的一部分開始鬆弛,又像久旱的甘霖滋潤著乾裂開的大地。
心情依然低落,而沮喪到極點時、反作用力會使他突然變得亢奮。這兩個極端不斷地重複著。不過,被抑鬱所支配的時間在比例上呈現壓倒性的優勢。
秀一就好像心臟被人緊緊捏住也一樣,冷汗直冒、頭昏眼花。要再看下去實在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但他還是以意志力撐著,目不轉睛盯著螢幕,緊握的拳頭使指甲深深陷入肉裏面,濕淋淋的汗水就將它擦在褲子上。
山本警部補也許是為此事辯解或者謝罪而來的吧?
「是嗎?我知道了。」
「反正你拿來就是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樣你就沒意見了吧?」
罪惡感緊緊地勒住自己的胸口,這樣下去會感冒的。他打開了玄關門鎖,招呼紀子進來。
「那是……」
秀一站在櫃檯後面。在正前方的自動門開了,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拓也走了進來。
秀一老實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現在相當緊張。昨晚是「刺針https://read•99csw•com飛彈」計劃執行后的第一個晚上,身心呈現異常的興奮狀態。而現在之所以能夠冷靜下來,則是因為強烈感覺到這個訊問是無法躲避的狀況的緣故。
「沒關係,你不用介意,趕快上來吧。」
「哦……太好了。」
「紀……福原。怎麼了?」
紀子現在總算得來的這小小的快|感,只不過是將會來到的真正高潮的前奏而已。儘管如此,她的身體的確得到了很大的滿足。秀一也隨著這感覺,在兩個身軀合而為一時,差一點就迸射出體內的熱流。
紀子開始用毛巾輕撫般擦拭著秀一的頭髮。冷淡地甩開她的手似乎也太絕情,於是他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不動。
但是,實際上這件事相當困難。
「說不定,我是說也許啦,上次石岡同學去的時候也是在深夜吧?那時候你沒跟他提過嗎?」
但是,秀一那渴求救贖的心靈,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極限。多麼希望有誰能夠接納自己,希望有誰能夠對自己說:你沒做錯。
「我也是,別看我這樣,我也有三段呢!大學也是柔道社的,雖然是輕量級,卻擔任先鋒,外號得分之鑰匙呢!現在我有時還會去警察的道場動一動身子。」
「櫛森,我沒關係,你先去洗吧!」
兩人一起消失在畫面中,畫面上只能看見重疊著倒下的拓也的運動鞋。
「剛才我打電話給迦納律師,他說非常擔心你,如果有什麼事,他很樂意幫忙。」
「走道會被弄濕的……」
不知不覺中,秀一竟然想承認對方所說的話,但是,他抗拒了這種誘惑。不可以被花言巧語給迷惑,這可能是另一個陷阱啊!秀一突然奮力用強硬的語氣抗議:
「前天很抱歉,我……」
山本警部補手指著畫面。
剩下的就只有內褲了。紀子瞄了一眼那膨脹起來的部分,又不知所措地轉開了視線。
拓也拿刀抵住秀一的喉嚨,用力將秀一向後推。相對之下,秀一是防禦的一方。
但是,胸中激烈地鼓動毫無減緩的跡象,他也提不起勇氣,再靠近鐵絲網往下看了。
是不是被看到了?他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秀一突然注意到有人從校舍中出來了。有兩個人,兩人都穿著白襯衫,手裡拿著外套,怎麼看都不太像是學校的老師。
紀子說著便要站起身來。
再按下放映鈕。
而且,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責罰,到現在還逍遙法外。雖說計劃執行全是自己一手策定的,但還是感到很不可思議。不管老師或同學們都好像看不到我的存在似的。難道說我真的成了透明人了嗎?
「我喜歡你。」
「哈巴狗」的語氣中帶著困惑。他好像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秀一。
天色越來越暗,看來隨時都有可能下起雨來。這種天氣,也難怪屋頂上沒人在。
秀一先是意外,接著是憐惜的感覺襲上胸口。那些散播謠言說她從事援|助|交|際的傢伙真是該死。
山本警部補用冷靜的眼神看著秀一。
那麼,乾脆到涉谷或是新宿一帶,向操著奇怪日語的商人買一些危險的藥物算了。他有點自暴自棄地這麼想。
肌膚與肌膚緊貼在一起,用身體感受彼此的熱情,那是多麼令人亢奮的愉悅。彼此也都知道彼此的稚拙不成熟,但兩人之間的某種連繫足以彌補這一切。
秀一站了起來,默默地轉過身去,背向紀子離開。
秀一一邊看著濕透的柏油路一邊走著。
「……如果是Fore Roses、Early Times的話,馬上就能給你。」
「我絕對不是對你有任何懷疑。」
「媽的,你腦筋有問題啊……?」
秀一張開眼,茫然地看著這些同年紀的少男少女。在這之中,有相當比例的人已有性|交經驗,九成以上的人喝過酒,說不定也有人嘗試過吸毒吧!
再次輕吻了一下,秀一把手放在紀子的運動服上,正想把它掀起。
突然間,刺殺拓也時的觸覺,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這時,因為上課鐘響起,老師進了教室,所以這段談話並沒有出現一個結論。
「……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秀一屏氣凝神。裝在「心連心」天花板的攝影機所拍攝的影像,現在就呈現在眼前。
混帳東西!我在想什麼啊?
天空雖然有烏雲,但也還算是明亮。以天空為背景,再加上前面有鐵絲網,他應該看不清楚我的臉吧?
「啊,原來如此,抱歉!」
「怎麼會有事?他們只是照例行公事問一些問題而已啊。」
到了明天,會不會有那麼一點改變呢?還是要到後天……。
「不要緊的,就交給我吧。」
星期一,秀一像往常一樣去上學。
這樣的話,會被追上的。
「你會穿性感的內衣嗎?」
「一般人要是喉嚨被刀抵住都會很緊張吧!在刀子和喉嚨這麼近的時候,至少會反射性地想抓住對方的手吧!而你卻……相當大胆哪!」
「不過,實際上他並沒有抵住吧?」
今後的人生中不管會有多快樂的事也好,或碰上多麼值得感動的事也好,他還是會想起自己曾經殺了人這件事吧。
「櫛森,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我把衣服留在洗衣籃里了,我去把它拿出來。」
「在我看來,你似乎是用左腳把石岡同學的右腳由外向內橫掃。」
接著一個深深的長吻,是自體育館那次以來所沒有過的。紀子的唇香甜、溫暖又柔軟。她的吐氣芬芳,令秀一頭暈目眩,體內被感官的欲求包圍佔滿。
「我回來了。」
那些在自己毫無所覺,但緩慢而確實地進行著的搜查噩夢,還有總有一天會被逮捕的不合理恐懼,現在都漸漸變成了現實。
秀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濕透的頭髮與制服,還有失了血色的嘴唇。不用問也知道,紀子放學后直接就到這裏來了。
「是嗎?說得也是。發生了那種事之後,一定很難入睡吧?還要你馬上再到警局來,真是太難為你了。」
「嗯,兩、三次吧!」
山本警部補揚起眉毛。
這可能是個陷阱。秀一非常小心地回話。
「我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吧!」
「櫛森……」
秀一在敲鐘之後馬上就出了課室。為了找尋一個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而在學校里漫無目的地遊盪。
說到這裏,秀一突然意識到危險。從拓也抵著自己,到那一刀刺下去為止的短暫時間,並沒有辦法給人機會去仔細觀察那把刀。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的情緒反應。
「你等一下。」
友子站在門口微笑著。
像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到何時呢?
「喂,那不太……」
秀一苦笑。
「大概是初段吧!」
秀一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又和以前一樣毫無顧忌地和她說著話。
如詛咒的金屬環般緊緊勒住自己的心的,只是殺人的事實而已。殺了人的記憶將緊緊地跟著他,不管到了哪裡,他一輩子都無法逃離那記憶的束縛。
不過殺人的話,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有這種經驗,終其一生吧。
推算得出的危險,只有山本警部補順著他的懷疑繼續往下想,把他心中那有點詭異、但並非不可能的故事給組織化而已。比如說在我們重疊倒地的時候,拓也的刀偶然落地,我迅速地撿起來然後刺殺了他……。
雖然他再三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也無法去除心中的恐懼。
紀子終於用細不可聞的聲音答道:
「……怎麼了?」
然而懷疑終究只是懷疑罷了。為了建立通往真相的假設,跳躍式的思考是必要的。但無論如何,你們是絕不會找到證據的。
「好了,小中老師,到此為止吧!櫛森也受了不小的打擊啊!」
「你真狡猾……」
他張開右手,舉至眼前。
日本史老師一臉茫然。
秀一抓住拓也的雙肩。
「哥,你沒事吧?」
「教師會議的內容,我聽了也沒用啊。」
「喂,你不節制的話,會把身體搞壞的。」
她的乳|房像是洋梨似的形狀,如牛奶般白皙,還透著少許青澀的靜脈。由於是仰躺著,變得些微扁平,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乳|房向前隆起,可見得相當有分量。秀一的手從下面撫上了紀子的乳|房,輕輕地搓揉著,有著如膨鬆蛋糕般的柔嫩觸感。
「還有這裏。」
友子柔聲說道,扶著紀子的肩,請她坐上了沙發。
紀子紅著臉,沒有再說下去。她大概注意到,在他媽媽和妹妹面前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