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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的雙胞胎 第三章

三個人的雙胞胎

第三章

竟有如此惹人討厭之人!
「我就是想要確定,因此才來訪的,但你好像並不覺得我和你有關。」
都是我刊登啟事,才引來這種怪人跑到家裡。肩膀處有個紅腫、像第三隻手的疤痕,固然會引發別人的好奇,但這太恐怖了,倘不藉著酒意,簡直沒辦法觀看,那般讓人噁心的東西。
這位安宅青年,前來拜訪我的時候,我嫌他年輕,不知何故登門,所以不想見他。後來他進了客廳,所說的事情,不外是覺得他是我正尋找著的雙胞胎之一。
愈是思慮重重,頭緒就愈是紛繁。我不僅想得太多,而且想得很愚蠢,簡直就是緣木求魚,徒然浪費心力。
安宅皺了皺眉,黯然說道:「說實話,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也不知有沒有兄弟姐妹。我很想知道小時候的事情,那則報紙啟事,的確很引人注目,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和我相似之人。所以,我就過來看看,希望會有我童年的線索。我完全忘了小時候的事情,只對八、九歲還略有印象,那時,有個很丟臉的事情是表演雜耍。給守護神舉辦慶典時,有人曾蓋了一個掛上舊旗子、搭著帳篷的小屋,演出一種據說有很高學術價值的『世界唯一海星女』的雜耍。」安宅如此說明道。
「我刊出那則啟事,目的是要尋找真正的手足。你肯定不知道吧,我們雖說是read.99csw.com雙胞胎,卻是三人一組。先父的日記裏面,寫的是『三個人的雙胞胎』。僅僅從這裏來看,就跟你的故事無關。你講的那個故事,完全無法解釋『三個人的雙胞胎』,這種重大的謎題!因此,我無法承認你是我的兄弟。很遺憾,懂嗎?」
「何況,世上的雙胞胎,往往兩個人同一性別。我從剛才就看著你的臉,你和我的臉型不同,身材更完全不同。是不是?完全不同吧?……如果硬要找出相似的地方,那就是身體不算太瘦,比較豐腴。還有,月牙形的眉毛和浮腫的眼皮。」
此時的真一,正趴在榻榻米上嗚咽著。他的身體忽然開始顫抖,似乎宿疾發作一般。只見他一臉痛苦地表情,搓揉著胸口,翻滾不停。因為用力太猛,他充滿污垢的單衣,開始破裂,露出了爬蟲般黏糊糊、泛著光澤的白晳皮膚。
事態如此發展,真是相當棘手。我要儘快打發他回去,我甚至無法容忍,他在這裏待著!……我必須再刺|激他一下。
此時,他的臉完全不像是精力充沛的青年,而是棲息海底爛泥中的棘皮動物般的妖精,訴說著不可思議的身世。
若他露出傷口,想必會很噁心,我一時忍不住發出慘叫。
「這不同。你打扮成女孩,是八、九歲以後的事情吧?是團長把你打扮成https://read.99csw.com女孩的吧?而我的記憶,卻是在更小的五、六歲的時候。那時,我們尚有父母照顧,該不會把男孩當成女孩來撫育。」
「沒這回事,我都二十三、四了……」
一瞬間,我腦中爆發了未曾想過的、噩夢般的念頭。真一的傷口那裡,以前會不會是黏著另一個人的身體?有一種連體兄弟,兩個人有部分身體黏著,無法分離。莫非,真一原是連體,后從有傷口的地方切開,才變成兩人?但如此說來,另一個人又在哪裡?這樣想想,頓覺恐怖異常。
看到報紙啟事,而前來見我的人裏面,第二個要談的,是青年人安宅真一,這青年有些駝背,相貌稚意盎然,和身高五尺四寸、體態豐盈的我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比我小十歲的弟弟。
我要把那種事忘掉,從其他方向,來調査父親那句「三個人的雙胞胎」所隱藏的秘密。這句話,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另有所指?「三個人的雙胞胎」之一,當然是我,但是,剩下兩個人,為何卻是一人?只要解開這一個看似不合理的事情,我沉重的負擔,就算是卸下來了。
「所謂『海星女』,是否你身體有何異常之處?」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如果有這些相似的話……」
「若說那樣就是異狀,那就算是有吧。但那只是團長的牽強附會,觀眾九_九_藏_書看到的。都是帶有欺騙性的雜耍。事實上,我背部左側。有個橢圓形的紅色大疤,只要一動。就會隆起五、六公分,還能上下左右地抽|動。因為我的背部,本來還有一隻手,連根切斷之後,看起來就像傷口一樣。每次我表演雜耍的時候,那裡都裝上一根塑膠長手,讓它像真手那樣活動。所以說,我有兩隻腳、三隻手,恰如一個有五根觸角的怪物海星。若你想看的話,我現在就能給你看看那可怕的傷口。」
真一繼續說道:「帶著我的人,是銀平團長,他在蛭間成立了一個馬戲團,向來看祭典的人收取費用,大人五錢、小孩二錢。他讓來者觀賞我在藍色碳化燈下的翻滾,在看似海底、沒有鋪地板的房間中翻滾,跳著連自己都毛骨悚然的『海星女』之舞,甚至暴露某些不想讓別人看到的肌膚,有時候為了助興,還會讓村裡渾身酒味的年輕人,觸摸我的身體。當然,觀賞者都以為我是女的,但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孩。只因天生缺乏血氣、身體豐腴,團長吩咐我,要我留像女孩子那種濃密的頭髮,裝成是個小姑娘。」
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竟有如此變態的男人。我該怎麼辦才好?對迫切想要尋找刺|激的我而言,他除了讓我咋舌之外,更使我深感不安。
假設真一是連體嬰兒之一,在同一天,和我由同一個母親九_九_藏_書生下,那以常識而論,就是三個小孩,只能說是三胞胎,而不能說是三個人的雙胞胎。
我思索著另一件事情,從醫學角度而言,這並不困難。
總之,真一肯定和我無關,這斷然無疑,但我心中,為何竟有些彷徨?他背上那個奇怪的疤痕,莫非真的牽動了我的心思?
「請別這樣說!請你幫幫我!……」真一用雙手捂住面龐,開始哭泣,「我……我病了,無法工作了,我三天沒有吃飯,身體越來越差,求你幫幫我。」
「哎呀!……你是知道我二十三歲,才故意這樣說的吧?」
這「海星女」的故事,真是引人入勝,但我不想繼續聽了,便打發這怪人回去。
「不,沒有這回事,我真的是二十三、四歲了。」
「因此,你懷疑你是我的兄弟?」我移轉了話題。
「喂!等等!……」
「二十三、四?……你為何不說清楚是二十三還是二十四?」我嚴厲地訊問他。
「幸好這恐怖是他身上的,而不是我。」我忍不住脫口說道。
「是這樣啊?……」真一歪著嘴唇,一臉傷感。
不該看的東西就這樣被看到了。他背上果然有個恐怖的傷口。
那傷口遠比他說的更令人驚悚,確實很像是蠕動著的活物。曾幾何時,那地方真的有個手一樣的東西呢!
「啊!……真討厭……」
此外,他不算太瘦,但膚色白到透明,翻著的九-九-藏-書小嘴唇,略顯淡紅,一看就知道他的心臟不好。他的臉型也和我不同,圓得就好像是美濃地方的瓜。
如前所述,我覺得真一和我,不像是雙胞胎。雙胞胎有兩種,一種是同卵雙胞胎,一種是異卵雙胞胎。前者幾乎一模一樣,而後者,就不太相似了。不過,雖說不太相似,但若將他們和一般的兄弟姐妹相比,還是可以看出,他們是雙胞胎的。我和真一顯然不是同卵雙胞胎,又不像異卵雙胞胎。雖非完全不像,但很難接受我們是異卵雙膽。所以,沒有任何理由,使我相信我們是雙胞胎。
最後,我一字一句對他說道:「聽你說了這些事,我覺得,咱們的身世確有相似之處。但我想知道的最重要的事情,並非你剛才所說的那些。首先,我相信和我是雙胞胎的那一個人,不是像你這樣的男人,而是女人。這是一個事實。當我小時候,去那孩子躺著的禁閉室時,我清楚地記得:她頭上綁著的紅色緞帶。既然綁著紅色緞帶,我覺得她肯定是女孩。」
「這些相似,別人也會有的。總之,我認為,你不是我要找的雙胞胎姐妹。」
「不過,大家一直都覺得我是女孩,所以,我才扮演『海星女』的角色。這豈非是近似女人?」
「說謊!……你到底幾歲,比我小五六歲吧?……」我從心底里嘲笑著安宅真一。
「而且,我有一個更有效的證明。」